转眼已到开学日，迈入秋天的B市要比往常更加瑰丽。道路两侧梧桐树上的枝叶像是用初升的太阳擦出的一道颜色，黄中带着淡淡的赤红。
不过林以冬现在没心思欣赏这些，因为她上学要迟到了。
昨晚她翻来覆去睡不着于是找了一部韩剧看，这一看就是一整夜，本来是定了闹钟的后来让她关了，想着再睡五分钟，结果一睁眼五十分钟过去了。
家里的张叔一早送奶奶去买花到现在也没回来，她只能自己去打车。好在老宅离街中心不远，她一路跑过来只用了三分钟。
正是上学，上班的高峰期，街上车水马龙，她站在街道边上等了几分钟，实在等不及了便去投奔公交车，这一来二去足足迟到了一节课。
等到校的时候，已经打第二节上课铃啦。
想着反正已经迟到了，她干脆又去学校旁边的早餐铺子吃了顿早饭这才悠哉游哉地往学校门口溜。
学校保安室的朱大爷和她关系好，于是她撑着圆滚滚的肚子走到保安室那儿，敲了下窗玻璃，想着让他再通融一下。
没想到这朱大爷没在，于是她拉开窗玻璃，轻车熟路的翻到他压在登名册下的大门钥匙。
“滴”的一声，门口围着的栅栏拉开，她把钥匙重新扔回去，刚进去没几步就远远地见到朱大爷双手背后站在一个少年身前，那个少年弯着腰低头在填写什么东西，而他们身后正站着一圈领导。
见状她拉紧书包带子，深海中学有条校规，凡是上学迟到被抓的学生都要去扫操场一个星期。这位男同学一看就是被抓了，可真够倒霉的。
她幸灾乐祸地又瞥了他一眼，然后抬眼看向通往教学楼的那条小道，正打算猫着腰偷偷溜走，这时身后传来一道凌厉的声音。
“林以冬！又是你！上学期开学你就迟到，这学期你又迟到。你给我过来，把名字登上。”
教导主任是个凶巴巴的四十多岁的男人，整个学校的学生就没有不怕他的，因为他办起事来毫不心慈手软又十分惧内，人送外号“铁面公主。”
作为“高四生”的老油条，那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林以冬笑着冲他眨了下眼，说：“早上好啊，铁——主任。”然后又挥了下手作为告别就要跑，但没想到她刚转身蓄势待发的第一步还没出去，后衣领就被“铁面公主”一把薅住。
她捂着酸疼的鼻子，强睁开闪着泪花的双眼，正欲好好“问候”一遍这个不看路的路人甲时
——“沈度！”
他头发剪短了些，个头好像又长了，身上松松散散地套着深海中学的蓝白校服，整个人神清气爽。不像她似的像个小鸡仔一样被教导主任拎在手里，心底蓦地生出一点羞怯。
“沈度，好久不见。”
少年淡淡地“嗯”了声，然后拾开眼，转身朝教学楼走去。
她眸光暗了一瞬，扯住他的袖子，对教导主任说：“那他也迟到了。”
“你把手松开，给我保持点距离。”教导主任说，“沈度他已经提前请过假了。”
“我怎么记得校规上说开学第一天升旗任何同学都不得请假。”她狡黠地看了一眼沈度，躲着她是吧，那就和她一起扫垃圾。
闻言，教导主任看了眼沈度，然后短暂的沉默了一会，对她说：“管好你自己，先把自己名字签上。”
林以冬：“主任，你偏心。你不能因为他是好学生就故意偏袒他。”
话落，只见沈度侧身越过她，在册子上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她紧跟其后把自己的名字紧贴着他的写下来。
主任见状也不好多说什么，挥挥手让两人先去上课。
深海中学占地面积广，从校门口走到高一教学楼要绕过一个篮球场。这个时间段校园里压根没什么人，于是林以冬凑过去，扯了扯他的书包带子，说：“到时候我们就要一起打扫卫生了。”
沈度：“嗯”
“你见到我都不高兴嘛？”她忍不住弩了弩嘴，站在原地揪住他的书包带子不撒手。
沈度：“那边有监控。”
她知道沈度什么意思，深海中学是B市公办的最好的重点高中，学校里除了对学习成绩高度重视外对早恋问题抓到了更是严厉打击，这事儿还要从之前祝学姐那件事说起。
“怕什么，学校领导也就是吓唬吓唬我们，又不会真的去查每一个监控。”她说。
“你那会儿干嘛不理我？你是不是因为我亲你，你害羞了所以才不好意思和我说话。”
“你想多了。”沈度抽出她攥着的书包带子，“你以后别再那样了。”
说完，沈度没等她，转身走进教学楼。
*
一上午的课，林以冬上得无精打采的，下课铃一响她立马趴到桌子上。
坐在前桌的王贵这时转过身，用手敲了敲她的桌面，笑着说：“我说昭姐，你昨晚是不是看什么不干净东西了？困成这样？”
闻言，她猛地伸出右脚，踹到他椅子腿上。王贵身形一晃，前半身扑到她桌面上，她立马抬起头双手揪住他的头发用力往外扯，“现在肯和我说话了？”
“姐，你快松手！”
两人僵持了半天，直到王贵求饶叫爹，林以冬才堪堪松了手。
然后王贵立马从桌洞里掏出他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照了照，幽怨道：“我的头发，都被你搞乱了，我好不容易才打理好的。”
林以冬单手托着脸，看他说：“别照了，骚包一个，也没看见几个女生来给你告白的。”
王贵：“你懂什么？人家是含蓄，哪像你，母夜叉一个，男人见了都得绕道走。”
“你再说一遍？”她撸起袖子，起身箍住王贵，把他的头发彻底搞成鸡窝。
“林以冬，你快撒手，我错了还不行吗？”王贵苦苦哀求，她视而不见，“这会儿知道错了？”
班里的同学大都知道两人的关系，对此见怪不怪，只是原本喧嚷的教室突然安静下来，她的心跟着也突突两下，别是教导主任来找茬来了。
“林以冬。”
她侧过脸，见沈度正站在她们班门口，看着她和王贵。
“沈度。”她喊了一声，忙从王贵身上下来，然后冲出去追他。
“你走那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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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干吗？等等我嘛。”她走到他身侧，“你叫我是有什么事吗？”
沈度：“打扫卫生。”
“哦。”她竟然将这事儿给忘了。
这会儿正是大课间，由于早上升过旗的缘故，这段时间学生可以自由利用。
林以冬跟着沈度一起去了保洁室，两人拿了各自的打扫工具后径自去了操场。沿途中，沈度紧抿着唇，看起来比早上见到的时候还要不开心。
“沈度，你早上怎么也迟到？”她扯了个话题问。
沈度：“睡过了。”
她入学时是校里垫底的成绩，因此待在普通班。但班上不乏成绩好又刻苦的学生，每每看到她们争分夺秒与时间赛跑，她都是打心底里的敬佩。像沈度他在实验班，学习压力更是不用说，许是熬夜学习起晚了才心情不好。
这么一想，她心头怨气散去大半，又重新笑起来，“看来你们好学生也和我们差不多嘛。”
她笑起来唇角的那颗梨涡深陷，温热的阳光轻拂过，让他莫名想起两人离别之际的那一吻。
他喉结滚动，挪开眼，“一会儿上课了。”
“知道啦。”
操场上的人很多，貌似是她们班和（十）班的人在打球。
她放下手里的笤帚，挤着脑袋钻进人群之前还不忘把沈度也扯进去。
“喂，你觉得你班会赢还是我班？”她扯着他的袖子晃了晃。
周围围着的同学见状皆捂嘴低声谈论起来。
“两人这是在谈了吧？”
“那肯定的啊，沈度都陪她来看球了。真羡慕。”
闻言，林以冬暗自弯了下唇，侧过脸去看沈度，只见他黑着一张脸，对那几个议论的女生说：“别乱说。”
这时球场突然飞出一个球，正中沈度胸口，好在被他及时挡下。
她握着他泛红的掌心，“你没事吧？”
“呦，这不是沈学神吗？”球场中央一个男生说。
林以冬抬眼看过去，是隔壁星华中学的男生。两个学校自建学起就不对付，这个男生明显是故意的。
林以冬：“你怎么打球的？”
那男生冲她笑了下，却对沈度说：“手滑。”
“要不上来比一下。”这时一个穿着红色球衣的高个子男生走过来对沈度说。
“哇塞，徐青野啊，他怎么也来了！”
“同时看两大校草打球，有福了！”
林以冬挑眉看向徐青野：“徐青野，你学校的人伤了我的人你不管管？”
闻言徐青野抬眼踢了下那个男生，“道歉。”
那男生最后不情不愿地说了句“刚刚不好意思啊。”
显然林以冬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她从地上拾起球，猛地朝他砸过去，他没来得及躲被球砸到胳膊。
“不好意思啊，我也手滑。”她笑着说。
她落了徐青野的面子，但大家也不敢说些什么，谁不知道林以冬她爸给学校捐了座图书馆，只不过她平时不爱卖弄这些。
“走吧，我们去打扫卫生。”说着，她扯着沈度退出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