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里低声地说:“我只是想尽可能赎过,我做不到眼看着你因为我的缘故遭遇不测却无所作为……我、我以为你会高兴。”
“我为什么要因为你只是把我的东西还回来而高兴。”狄法厌烦地按着眉心,说,“为了自己,从头到尾你做的所有事都还是为了自己。”
即使受困的对象不是他,换作任何一个人,伊洛里都会甘愿冒这种风险,因为他于心有愧。
伊洛里一哽,“我……”
狄法望着伊洛里的碧绿眼眸,他刚见到伊洛里时生起的期待全部落空,继而幽暗的想法在脑海中滋生,想要把眼前一切都毁坏的躁郁更是愈演愈烈,手指也不由得抽动了一下。
伊洛里就像是一个提着水桶想救火的人,知道有火在烧,但却不知道火在哪里,更不要说往什么地方浇水了。
他干巴巴地再道歉:“是的,对不起,我是个自私的家伙。”
他不再试图去说什么从来没想要伤害狄法的话了,听起来太虚伪,他自己都反感,在狄法眼中,他已经跟卑劣小人画上了等号,再不老实点承认,只会让狄法更加生气。
“我欺骗了你,我很抱歉,真的,”他顿了顿,像所有真心悔过的犯人一样真诚地说,“等回城里后我会主动去警察局自首。”
“闭嘴,别假惺惺了!”狄法狠狠地瞪了伊洛里一眼,瞪得伊洛里更是气短。
伊洛里张了张口,又呐呐地闭上,不敢再出声,狄法肉眼可见地愈加愤怒,以至于冰冷的怒意扎得他脸上火辣辣地疼。
狄法难以讨好的一面在这一刻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他几乎是刻薄地否定着伊洛里的一切——伊洛里不好,撒谎、不真诚,对他的关心和照顾也是假装的,太在乎其他人,太自以为是,甚至都看不上他。
数到最后一点,狄法愤怒得想要抓住伊洛里的肩膀用力摇晃,对他吼:你以为你自己还有什么更好的选择,凭什么对我不屑一顾。
但很快,从镜子里传出来的那一声娇滴滴的“表哥”又变成一桶冰水,自上而下浇得他透心凉。
狄法不得不再次意识到这一件事:伊洛里当然能有其他选择,甚至有可能他现在要用自首抵罪来划清界限的行为都是为了能在离开他之后,去跟其他人在一起。
狄法意味不明地冷呵一声,蓝金异瞳沉郁成最深不见底的幽潭,“哦,我都差点忘了,之前想逃没逃掉的时候你就已经说过遇到我一点也不值得庆幸。这么不情愿,真难为你还要为了良心冒着丧命的风险来到这里。”
“怪不得你迫不及待要划清界限,是现在觉得不欠我什么了,终于释怀了,很开心吧。”
伊洛里应付不来狄法的阴阳怪气,事实上,他不擅长应付任何一种阴阳怪气。
他哑口无言,木愣愣地看着狄法,“我那时候说的不是这个意思、好吧,或许你说的是对的。”
或许他真的在无意之中表现出了窃喜,引得狄法不快。
“什么对了——”狄法却忽然站起身,逼得伊洛里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
狄法停住,本就阴翳的眉宇更是显出压抑的狠戾,好像伊洛里是再可恨不过的骗子,必须要挫骨扬灰才能解气。
正当两人僵持不下之时,帐篷外传来军医的声音,隔着布帘翕声翕气道:“狄法大人,伤药都已经带来了,您现在方便包扎伤口吗?”
狄法沉默了一会儿,说:“……进来。”
那军医提着一个巨大的医疗箱撩开布帘进来,他低下头猛地见到伊洛里,还有点意外,不知道这个陌生的红血人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但见公爵正阴沉沉地盯着人看,他没敢多问,按平常做的那样,把医疗箱放到桌子上,打开,成套的手术刀具反射出橙红火光,同时纱布、绷带等常见的包扎用品在里面一应俱全。
军医公事公办道:“狄法大人,请在椅子上坐下,我需要先观察一下伤势再处理。”
狄法坐回椅子里,稍显狰狞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但因为有冰晶临时性冻结伤口细胞,起到止血止痛、防止伤口二次开裂的效果,所以皮损很少,不用怎么处理,重要的只是要把箭头取出来。
军医试探性地按了按冻起来的周边皮肉,有点为难地说:“这枚箭头有倒刺啊,看起来无法轻易拔出,最简便的方法是用手术刀在箭头周遭的皮肤里切割出一道口子,直接将它剜出来;当然也有更加精细的手术方案,但那都不是现在这种环境能够轻易做到的。”
“大人,您看,可以接受我用剜的方式吗?”
狄法这时才把视线移到面前的军医脸上,他皱起眉,“你才是医生,我不是。”
“所以别问我可不可以,根据你自己的专业知识自行决定。”
军医没有因此放心,却是更加纠结了,“狄法大人,我是偏向第一种,但那样就会有一个问题。”
他觑着狄法的面色,把医疗箱打开得更大了些,拿出一个小玻璃瓶,瓶底覆着很浅一层透明液体。
军医解释道:“麻醉剂已经不剩下多少了,我甚至不能确定这一点余量能不能起到麻醉的作用……呃,很可能会很痛。”
战场的伤药一直都紧缺,特别是麻醉药品,即使是狄法,现在也只能麻醉表皮,生生忍耐住取箭头的疼痛。
狄法拿过那个玻璃瓶,端详了一下贴在上面的标签,“现在其他人也是直接开刀吗?”
“伤势比较严重的士兵还是用上了麻醉剂,但大部分轻伤者都是直接开刀。”军医犹疑地回答。
他心里腹诽,“所有药物优先救助重伤者”的命令是公爵亲自下达的,这么问不会是要推翻自己说的话吧。
狄法只是把玻璃瓶放回原位,调整了一下坐姿,“既然是这样,那我没什么好抱怨的。”
伊洛里自觉理亏,退到了一边的角落里,也不敢看狄法的脸,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狄法倒是目光灼灼地盯着他看,黄金瞳里的躁闷都快要漫溢出来,连带着给他处理伤口的军医也谨慎不少,能不说的话一句都不说。
气氛凝固得像死了一样,只有时不时响起的刀具碰撞声和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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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夹物声。
伊洛里并不想留在这么窒息的空间里,但每当他试图往帐篷外边挪,就会被狄法冷酷的眼刀瞪回去,如此几次后,他就不敢再乱动了,老老实实站在角落看军医扔掉那些犹然沾血的棉花。
“站在角落的那位先生。”
伊洛里一愣,“叫我吗?”
“对,你过来一下,帮忙把伤口往两边拉开一些,留出动镊子的空间,不然我自己一个人不好操作。”
即使在这么冷的天,军医也因为狄法那生人勿近的气场而出了一身冷汗,临下刀,手有点哆嗦,需要找个人帮忙同时分担压力。
“您说,我要怎么做?”伊洛里听着军医的吩咐,很轻地按在伤口两侧的皮肤,他不敢太用力,担心给狄法增加了不应该的疼痛。
伊洛里低下头,正跌入那双艳丽得过分的异眸中,暗流涌动的情绪一瞬间没过他。
狄法还在气恼。
伊洛里僵硬地偏过头,试图装作没见到。
军医切下第一刀时,伊洛里明显感觉到狄法的身体紧绷了,在竭力保持平静的模样。
伊洛里看着切开的肌理,也仿佛感受到狄法的疼痛,不忍心道:“或许这里有烈酒吗,要不要喝点烈酒再继续?”
“烈酒是有的,”军医停下来,征询最高位的公爵,“狄法大人,您认为需要酒吗?”
狄法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好像“酒”是什么不能提的禁词,生硬地拒绝了。
“别做多余的事。”
军医以为是自己的话让狄法觉得自己被小看了,以至于不悦,他讪讪地住了嘴,重新专注于开刀。
只有伊洛里知道狄法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他喉结往下滚了几滚,就像是要用力把泛上来的苦意都咽回肚子里一样咬紧了牙关。
一直到手术结束,箭头和留在狄法皮肉里的破片都被取出来,伊洛里都不敢再提起任何有关“饮酒止痛”的话题。
看着好不容易包扎得漂亮的伤处,军医显然也松了一大口气。
他收拾起医疗箱,“狄法大人,用寒冰冷冻伤口的急救处理固然不算错,但下次如果再受伤,还是建议您第一时间接受治疗,而不是继续骑马追击敌军。”
“再强健的体质也经不起这种暴力的糟蹋。”
狄法不耐烦:“治疗已经结束,你回去做自己的事。”
军医显然不止一次见识过狄法的暴脾气,所以也没有再试图劝什么,留下些伤药就提包出去。
此时,帐篷外边已经天光大亮,黎明的曙光刺破所有黑暗。
军医与匆匆走来的麦考利擦肩而过。
“狄法大人!”麦考利顾不上自己擅闯帐篷而引起狄法的不悦。
他指向身后的天空,声音因激动而轻微颤抖起来,“天上出现了一艘奇异的飞船。”
——灰蒙的天空中,漂浮着一艘巨大的船艇,尤为引人注目的是船艇上方那巨型的、充满了气体的长形气球。
它的出现遮蔽了日光,仿佛一个预示着不详的造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