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启策这般情状,云端宁还是颇有些意料之外的。
她虽心中知晓这《临远帖》的分量,但却不知萧启策竟如此钟爱此帖。自她拿出这帖,萧启策眼睛如粘连在上头一般,一刻也不曾移开。
岂止云端宁,萧启策身旁的孟延意更是震惊得无以复加,她长甲死死抠住手心,没错过萧启策面上一点情绪。
这些年来,她从不曾见陛下喜形于色到这等地步。而对象仅仅是一幅字,他竟如此真情实感?
云端宁的惊喜显然极讨萧启策的欢心,她明显感觉到,皇帝连看她的眼神都多了几分慈爱。
“福星公主,果然名不虚传,一来便给朕带了好运。”
云端宁笑意盈盈地谢过萧启策,末了回席时还刻意偏头挑衅地瞥了孟延意一眼,孟延意怨毒的眼神几乎要撕碎她。
云端宁甫一落座,萧煦低沉的声音便传来,“公主好生厉害。”
云端宁轻拈起一杯酒,整了整皱了的红裙,将酒盏象征性微微举起,悄声回道:“羲和倒是也不敢居功,还要多亏苏悭先生提点。”
苏悭?
萧煦闻言神色微变,不着痕迹地捏紧了酒盏。
云端宁手中酒刚要入口,酒盏凑近鼻端,却是陡然一滞,握住杯盏的手即刻僵住,眼底瞬时覆了层冰霜。
她并未抬头,也能感受到对面那道熟悉的赤裸目光。她冷嗤一声,面上古井无波,抬手用大袖遮挡,仰头做着喝酒动作,然手中酒盏却是微偏了偏,杯中酒尽数倾在地上。
放下手搁下酒盏时,还煞有介事地轻拈着手帕拭了拭唇。
萧煦将她的动作尽收眼底,暗暗讶异她的敏锐,一面为她夹菜,一面轻声道:“公主做得很好。”
云端宁垂眸看着碗中的菜,神色凝结成霜,“羲和想去看看那人究竟玩什么把戏。”
“叫云开跟着你。”
云端宁偏头看他,眼尾轻挑,笑道:“殿下是觉得羲和没有能耐对付他们?”
萧煦冷戾的鹰眸涌上几分浅淡的笑意,漫不经心地同云端宁对视,“公主本事通天,只是双拳难敌四手,纵使英雄也头痛。”
“殿下多虑了。若是敌众我寡,打不过,便跑;腹背受敌,跑不赢,便偷袭。”
“公主明智已极,”萧煦叫她这话逗得喉头泄出几声笑,自唇角蔓延开来,“万事小心。”
云端宁点了点头,便起身悄然离了席,只身一人自后门出了殿,连杜若沉香也不曾带上。
她之所以出来,除却想看看那人究竟要耍什么手段外,还有点小私心便是想看看当日皇后急召她时心心念念却未来得及欣赏的濯春园。
不过不大走运,外头天色已完全暗了下来,好些景致借着华光月色也瞧不仔细,她便在门口宫女处拿了盏宫灯,堪堪照亮脚下的路和周遭景色。
披着一身月色,迎面吹着习习凉风,倒也算舒适爽利。
好在祈宁殿离濯春园并不算远,她出了殿后,一直直走便远远瞧见了那座十分有名的蓬莱假山。
长息这座蓬莱假山奇石罗列,沟洞相套,疏密相通。沟、缝、洞、穴,玲珑剔透,峭拔雄奇。
记得父皇曾说,所谓玲珑剔透,也有说法。昔日曾有人以一炉香置于山石底,烟自孔孔而出;以一盂水灌山石顶,则是泉于孔孔而流。
百闻不如一见,这蓬莱假山果然玲珑剔透,虽由人作,宛自天开,绝非浪得虚名。
她正看得入神,却不防听得身后有人唤她,她一惊,回头便见一个小太监正垂首立在她身后,不知站了多久。
她刚想开口,便听得他道:“见过王妃娘娘,今夜月色极好,邀月阁是整个皇宫中赏月最佳之处,齐王殿下让奴才邀您去邀月阁一叙。”
云端宁眸色一深,抬眸打量着眼前这个眼底神色闪烁不明的人。
暗暗冷嗤,心下思忖这荣王也不甚聪明,手段未免太拙劣了些。
莫说萧煦这人不是那般会有闲情雅致赏月的人,即便是想邀她去赏什么月,那也是让云开来请她,又岂会毫无头绪地随意遣个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小太监来?
她倏地轻笑出声,柔声道:“既是王爷有如此雅兴,那劳请公公带路。”
那太监弓着腰应了声忙转身带路。
云端宁悠然地跟在那太监身后,抬头看了看月色,的确皎洁流华,浮光霭霭。
想着能一赏清辉月色,她心情瞬时愉悦了几分,起码是不虚此行了!
邀月阁倒是并不近,且还颇为偏僻,除却平日作赏月之处,应是少有人来。
那太监一路默不作声地领着她上去,她一壁走,一壁提起宫灯打量着阁中模样。这邀月阁的陈设格局倒是与那祈宁殿大不相同,分外小巧精致。
里间似乎熏了香,一阵若有似无的幽香在阁中悄然氤氲蔓延。
阁中处处是轻纱帷幔,缀满了长串的琉璃风铃,夜风自外头吹来,阁中帷幔翻飞,叫月色映得朦胧半透;银铃琅琅,入耳如鸣佩环。
阁内清幽静谧,出阁立于回廊前,抬眼只见一轮孤月高悬天际,月华流转,撒下朦胧清辉。潺潺月华将远处宫檐,近处林梢镀上一层轻纱似的如水浮光。
这邀月阁的确是极佳的赏月胜地,一盏清凌凌的上弦月在此处看得分外清明皎洁。
她这厢正沉浸于星光月色之中,全然不觉身后那小太监早已走了。
待她赏够了月色,才忽地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
她唇角轻勾,终于来了。
“殿下来迟了。”
身后人步子一顿,没有答话。
云端宁并未转身,只是身子前倾,双臂交叠,慵懒随意地前倚在栏杆前,抬眼正认真看着窗外月色。
“多谢殿下邀羲和来此赏月,王府里可不曾有这样观景的好所在。”
顿了顿,她又道:“只是深更半夜,邀嫂嫂赏月,”她盈盈一转身,夜风吹起她的红裙,翩跹飞舞,身后月华霎时失色,她笑得妩媚,“怕是逾矩吧?”
身前正站着萧照与他的贴身侍卫,见云端宁非但对他的计策了如指掌,甚至还开门见山地直截了当挑明,他遽然变色,心下不由得惊骇万分。
萧照阴沉着脸,来之前尚还在犹疑,但此时既叫她发现了,便更加断无可能半途而废,索性破罐子破摔,也将话挑明了。
“公主瞧上了萧子温什么?”
云端宁想了想,抬首向梁上扫了一眼,弯唇一笑:“羲和好色,齐王殿下,甚美!”
萧照一滞,一腔话梗在喉头,竟是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这公主怎不按常理来?
“容色皮囊不过一时之趣,能得几时好?”
云端宁抬手抚了抚鬓边,眼尾轻扬,“能好一时是一时,及时行乐才是重中之重。”
萧照道:“天下容色出众者又岂止他萧子温一人?”
云端宁闻言险些笑出声,向前走了两步,有意上上下下地打量着他,故作茫然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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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何出此言?”
萧照面色铁青,“萧子温有什么好?他重病缠身,命不久矣,你何苦跟着他这样一个一眼便能望到头的人?”
云端宁闻言频频点头,来回踱步,顺着他的话感慨:“殿下所言甚是,齐王殿下是个可怜人。”
萧照见状一喜,忙道:“公主何不跟了本王?父皇宠爱本王,若公主跟了本王,何愁他日不会母仪天下?”
云端宁羽睫微垂,遮掩住凌厉晦暗的眼神,冷笑一声,心道这荣王蠢笨至此便罢了,竟还恬不知耻肖想登基称帝,简直不知天高地厚。
不想和他多纠缠,云端宁懒得再演下去,垂眸冷声道:“殿下今日所言羲和就当从未听过,还请殿下以后莫要有这般大逆不道的狂悖心思。”
她说完抬脚就要走,却见萧照向身旁那人使了个眼色,拦住了她的去路。
“公主今夜是走不掉了,”萧照的话幽幽追过来,“席上饮了那酒,现下想必浑身发软,四肢无力吧?”
云端宁都不愿回他,身子也不想转,不耐地朝头顶喊了一声。
“云开,让他闭嘴。”
梁上攀了许久的云开身子骤然一僵。
他自诩行事谨慎小心,轻功亦是了得,公主是何时发觉他的?甚至还能精准判断他的方位?
按捺住满心惊疑,他自梁上飞身跃下,袍角凌空翻滚,旋身稳稳地在云端宁身后站定,双目如利刃直逼向萧照二人,气势夺人。
云端宁态度猝不及防的转变让萧照傻了眼,此时眼前又骤然冒出这么个人来打乱他的计划,他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
这人他当然认识,正是萧子温的贴身侍卫。
千算万算没算到萧子温竟还留了一手,派人保护这公主。甚至此人一直于梁上偷窥,他竟丝毫不察?
气氛一时岑寂凝固,萧照死盯着云开冷声道:“藏于房梁之上,你欲行刺么?”
云开冷冷看着他,默不作声。
“方才不是说了,”云端宁烦得皱了皱眉,转身向云开道:“让他闭嘴。”
云开得令,几乎是毫不犹豫起身动作,扯下腰间长剑,直奔萧照而去。萧照身旁侍卫见状挡在他身前,来不及拿剑,只得徒手艰难格挡。
云开力道极大,长剑死死压下来,他一时卸了力,腿一软叫长剑狠狠劈倒在地。云开完全不给他反应的时间,猛地一脚踹向他心窝,他即刻捂着胸口蜷缩起来,动弹不得。
而从始至终,云开的剑都不曾出鞘。
萧照见此情形终于开始怕了,忙不迭向后退着,他见云开向自己步步紧逼,颤声道:“尔敢!本王身份尊崇,你胆敢伤本王分毫,本王叫你……”
说及此,他双眼登时一直,两眼一翻重重倒在地上。
身后云端宁举着盏青玉烛台的手还没来得及放下,在云开略带震惊的眼神里随意摔了那烛台,斜睨着晕死在地上的萧照,低骂一声:“聒噪。”
云端宁拍了拍手,又扫了眼地上哀嚎不止的那人,沉吟片刻,吩咐云开:“将他二人扒光了捆一起。”
还正惊异在云端宁干脆利落的那一击中的云开瞳孔一缩,眼底满是不可思议,不解地看向云端宁。
云端宁见他不动,便挑眉抬首道:“如何?让我来?”
云开猛地垂首,“不敢。”
云端宁垂眸看着地上的人,眼神凉薄,冷声道:“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他既巴不得人人都来看,我们也不必替他遮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