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不慎中药
    她和云开前脚刚出邀月阁,远远在路上便看到圣上一行人浩浩荡荡往她这个方向过来。

    云端宁冷嗤,他动作倒是快,算准了时间设计让人撞破那事。

    她和云开转向另一个方向,顺着一旁小路,直接出了宫门。

    坐在马车上时,她还在扼腕惋惜,不能亲眼见证到那一场好戏了。

    萧照今夜显然是只为她而来。

    目的也并不难猜,是那童谣的第一步,已开始行动了。此番不成,便还会卷土从来,再次,三次,想必暗处的人,绝不会轻易善罢甘休。

    她只是不曾想到,这荣王手段竟这样龌龊卑劣。

    萧照既是第一步便被抛出来的弃子,那在这场童谣计谋中,他显然只是一把不重要的钝刀,是唯一摆在明面上的敌人。他尚不足为惧,只是他身后藏着的,想出这童谣奸计之人,倒有些手段。

    云端宁斜倚在坐榻上,素手微微撑着头,眸光微滞,盯着一处失了神,喃喃:“萧照背后,究竟是谁呢?”

    或者说,还能有谁呢?

    童谣只有两个目的,一是她,二是萧煦。

    若说那背后之人是为了“夺天下”,既已处心积虑对她下手,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分出精力去对付萧煦?

    除非……

    云端宁一凛,除非,那人与萧照目的本就不同!

    她正这样想着,蓦地发现马车不知何时已停下不再走了。一些不好的记忆陡然涌上心头,她袍袖下双拳紧握,凝神注视着车门,作势要起身。

    她试探性地小心问道:“云开?”

    “王妃。”

    车门外传来云开波澜不惊的声音,云端宁紧张的情绪这才舒缓下来,轻声问道:“为何停下?”

    车外云开的声音有一瞬的凝滞,他看着对面的马车,有些艰难地启声:“王妃请稍候。”

    云端宁听他这话不对劲,忙倾身一把掀开车帘欲要看个究竟。

    云开没想到她二话不说就出来了,刚要下车的动作一顿,猝不及防地僵在原地。

    云端宁没去管他,抬眼一看,对面赫然停着辆马车,车旁还跟着不少小厮婢女,浩浩荡荡几乎横占半条街。

    “这是?”

    云开抿唇,轻声道:“这应当又是陆小姐的马车。”

    “陆小姐?”云端宁有些茫然,“又?”

    “陆盈溪陆小姐是陆怀川将军的亲妹,她时常……会在宫门口拦信王殿下的车。”

    云端宁一怔,笑问:“这位陆小姐是,爱慕信王?”

    云开重重点了点头。

    这不是什么秘密。

    略一思忖后云端宁又眉心一拧,“那与我何干?为何拦我的车?”

    云开偏头扫了眼马车,迟疑道:“大抵是我们同信王的马车颜色相似,陆小姐错认了。”

    云端宁闻言无奈一笑,旋即提裙下车。

    许是下车动作快了,她竟是有些脚步虚浮,头晕眼花。不知为何,胸口还似有一团烈火正熊熊灼烧,口干舌燥得厉害。

    她微微摇了摇头,深吸几口气平复了心续后,扬声朝那马车方向道:“劳阁下让路。”

    马车里的人没有半点动静,像是没听到一般。

    她不耐地要再开口时,忽听一道娇软声音传来。

    “你是何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欲前行,姑娘挡了我的路。”

    对面又是一阵静默,云端宁一袭红裙如火,裙袍在晚风轻扬里翻滚。她长身立在夜色中,等着马车里那姑娘回话,给足了耐心。

    换作平日,她估计会一把掀了车帘命里头人让路,哪里还会废话这许多。

    许是这姑娘声音听着实在娇柔可爱,让她无端生出几分怜爱;也许是她方才给萧照使了绊子,现下心情大好。

    总之,她给了车里头这位陆小姐十足且少有的耐心。

    夜色浓重,一只嫩白细长的手轻轻掀开车帘,车下丫鬟见状忙伸手去馋她下来。

    借着月色,云端宁堪堪瞧清了这女子的模样。

    她穿着一身藕荷色纱裙,淡笑着一步步走过来,颊上还隐约陷进浅浅的梨涡,一双杏眼明亮水灵,带着狡黠的光,一瞬不眨地打量着云端宁。

    云端宁见她走了下来,失笑道:“姑娘必定下车方能让路么?”

    “你是何人,为何乘正则哥哥的马车?”

    此话一出,云开身子一僵,默默垂下头,别过脸去。

    云端宁更是顿觉无奈,身上灼热感越发明显,四肢开始发软,难以使力。

    许是受寒了,云端宁不疑有他。

    拧了拧眉,眼下她只想快些回府。

    她一面揉着眉心,一面退至一旁,露出整个马车来,“姑娘好生看看,这是否是信王殿下的马车?”

    陆盈溪闻言一怔,仔细打量着云端宁的马车。

    半晌,她身旁的丫头扯了扯她的袖子,悄声道:“小姐,似乎的确不是信王殿下的车。”

    陆盈溪白皙的面上掠上一片绯红,她垂眸咬牙,不动唇地低声朝那丫头道:“我知道了。”

    话罢,她清了清嗓子,神色颇不自然地道:“是我错认了,对不住。你可要什么赔偿,我都可以给你。”

    云端宁无奈,“只需姑娘让路便好。”

    “平白耽误你这些时候,我很是过意不去。你既不说要什么,那我便请你吃饭可好?你家住何方,我遣人去接你。”

    云开的头垂得更低了。

    云端宁还是头一次遇见这样的人,缠着不放追着人赔礼道歉,甚至还大有她不应下,这姑娘便不罢休的气势。

    她叹了口气,只好道:“你这顿饭若当真非请不可,便来齐王府寻我吧。”

    “齐王府?”陆盈溪闻言杏眸一亮,复又重新打量着她,又惊又喜地笑道:“你便是那大盛嫁来的福星公主?!”

    这姑娘欣喜的态度让云端宁一惊,犹疑地点了点头。

    她头尚未点完,陆盈溪便提着裙小跑过来,站在她身前,含笑道:“我早便想见见传说中的福星公主究竟是如何模样了!”

    云端宁此时已双颊泛红,头晕目眩。

    她呼吸急促,艰难启声:“传说中的福星公主并不曾比旁人多了个鼻子少了只眼睛。”

    夜色浓重,陆盈溪没瞧出她的不对劲,仍是一面打量着她,一面笑道:“你可知,你未嫁来长息时,人都唤你什么?”

    没等云端宁答话,她就自顾自接下去,“他们都说,大盛的福星公主是下凡而来的九天神女,不日便要嫁给齐王殿下了。我却不信,那九天神女下凡的桥段,不过是说书人和话本子里诓人的把戏。”

    云端宁眼睫微垂,挑眉颔首。

    “不过现下我却信了。”

    云端宁有些不耐,听她说了好些时候,身上委实不大舒畅,这姑娘倒是健谈。

    “夜色已深,我该走了,姑娘也快些回吧。”

    陆盈溪脸一垮,“你怎不问我为何信了?”

    云端宁转身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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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要上马车,闻言头也不回地道:“自是因我当真美若天仙下凡。”

    陆盈溪:“……”虽然确实如此,但……

    “我得空便去齐王府寻你!”

    陆盈溪的声音叫车帘混沌地格在外头,云端宁默默叹气,心道这姑娘好生缠人。

    她一面阖眸倚在车壁上歇息,一面问云开:“这位陆小姐应是神女有心,襄王无意吧?”

    云开默了默,旋即道:“的确不曾见信王殿下回应过陆小姐。”

    云端宁了然一笑,这姑娘性子如此跳脱娇憨,看着也不像那信王会中意的类型。他那样清隽温雅之人,应当会喜欢娴静端庄的女子,这陆小姐于他而言,怕是闹腾了些。

    路上多了陆盈溪这个小插曲,耽搁了些时候,回府已近子时了。

    混混沌沌走进溯明院,见殿内灯火通明时,云端宁有些愣怔。

    难不成是萧煦回来了?

    她抬脚走进去,见里头赫然而立的正是萧煦,她略带讶异地道:“殿下竟回来得这样早。”

    萧煦喉头间传来低笑,转身道:“托了公主的福,父皇去了邀月阁‘赏景’后震怒,又将荣王禁了足,直接提前结束了寿宴。”

    饶是他心里已有了些准备,见了邀月阁那般情景都有些猝不及防,别说本是兴致满满去赏月,毫无防备的父皇那一众人了。尤其是许贵妃,月亮还未见着,便先看见她儿子赤身裸体地同另一个赤身裸体的男子捆绑在一起,吓得不轻,险些惊厥过去。

    萧煦当时愕然之余也有些失笑,能想出这样的法子,也的确是那公主的作风。

    云端宁好整以暇坐下,同萧煦对视。

    “殿下怎知是羲和做的?”

    “原先不知,现下知晓了。”

    云端宁:“……”

    好个诡计多端的萧煦,竟是在诈她。

    “公主为何回来得这样迟?”

    云端宁想也不想地随口说道:“路上遇见只难缠的猫。”

    她身上越发滚烫,意识混沌不清。

    静默了一会儿,萧煦将要起身离开时,她忽地直勾勾盯着他,竟是不受控制地一点点朝他走过去。

    云端宁媚眼如丝,呼吸也重了几分:“殿下让云开跟着羲和,可是担忧羲和安危?”

    她声色染上了几分娇媚,轻轻荡漾在耳畔,轻羽般徐徐拂过,勾得人心头又颤又痒。

    萧煦闻言手撑着桌案,垂下眼睫看她,自后看来好似将她整个人拥入怀中一般。

    他深不见底的鹰眸蓄着辨不清的情绪,喉头微微滚动,喑哑着声音道:“是。”

    他紧接着撤回撑着的手,直起身,淡淡道:“公主与本王休戚与共,福祸相依,本王不能让你出事。”

    云端宁缓缓抬起玉白的指头攀上萧煦的胸膛,指尖轻轻撩拨着穿戴整齐,一丝不苟的衣襟,在他耳畔吐气如兰:“仅此而已?”

    萧煦身形一僵,胸膛滚烫,陡然传来密密麻麻的酥痒。

    眼前不知为何猝然突兀地浮现那日长息街头,余辉铺天盖地泼泼洒洒,她昂首立于金黄的落日里,一袭红衣明艳胜火。

    云端宁身形不稳,眼看着便要倒在他怀里,萧煦眉头一拧,下意识抬手扶住她。

    她半阖美目,红唇微动,喃喃:“热……”

    手心触及她小臂的温度,萧煦一凛,骇然变色。

    蓦地抬眼,将云端宁面上不正常的绯红收入眼底,面色几乎瞬时寒凉如霜。

    “他竟敢给你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