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和离
    沈岐吩咐周钰先去备马,沿着游廊走了过去。

    长歌正站在凉亭内,那处离书房不远,许是燕然关本就多风沙,再加之这半年他疏于打理,那些兄长四处搜罗来的珍稀花草早已凋零。

    偶有风起,不一会儿就见那裙摆处惹了尘埃。

    沈岐不由将视线落在沾染尘土的裙角,他心道:可惜了。

    崔长歌察觉到他的目光,垂首扫了自己一眼,并无不妥,轻唤一声:“沈岐。”

    沈岐回神,上前几步道,“夫人,可是有事要寻我?”

    “你可是要回营了?”崔长歌问。

    沈岐应了一声,便说方才他得了消息,赫连乌山昨日竟死了,他担忧北离形势再变,正欲回营与军中将领商讨。

    崔长歌左右扫视了一周,见四处无人,方漫不经心道:“是赫连珠玉动的手,如今北离乃青索部占上风,鲁图部必然不服,分裂已成定局。”

    “赫连珠玉?”沈岐皱眉回想。

    他确信并未听过这个名字,北离余下的王子尚且年幼,且也都不叫这个名字。

    至于青索部则是向来唯王族马首是瞻,分明从不参与王位更迭。

    “赫连珠玉是北离公主,背靠青索部,”崔长歌往旁边走了几步,抬起手便见一枯叶飘飘然落于手中,她捻起那片叶子轻轻摩挲,“此事你无需担心,北离之事监察司会接手。”

    “赫连金日身边的那些昱朝探子是监察司的人?”沈岐立刻想起来最后见到赫连乌山时他的那一席话,口气中不由带了些迟疑,“夫人……亦是监察司的人?”

    闻声,崔长歌手陡一用力,那枯叶便发出清脆的声响,手一张开,就见碎叶四散飘落。

    “赫连金日身边那些人皆是叛徒,现已悉数伏诛。”

    她转身露出一个浅笑,戏谑道:“方才我要说,你却不听,现在怎么又自己问起了?”

    沈岐向前走了几步,牵过崔长歌的手,取出帕子轻轻将细小的碎叶一一擦拭干净,他轻声问:“那夫人,可愿告诉我?”

    崔长歌掩在衣摆下的手指微微蜷缩,静静的看着他,“你若问,我今日便告诉你。”

    沈岐唇角微抿,却拽住她一侧的衣摆轻晃。

    “夫人明知我所求的并非一个答案,我知晓夫人之所为亦是为昱朝谋划,成婚一事是因形势所逼,可有时我总想,为何夫人如今竟丝毫不遮掩了,是事已成定局,还是夫人已不在意我了?”

    “我惧怕那个答案,可我又止不住的去猜测。”

    崔长歌睨了他一眼,心中突生了几分好奇,遂问道:“我若在意当如何?我若不在意又如何?”

    她顿了一顿,往后退了一步,恍然道:“莫非你自那时起便纠结于此?”

    沈岐心头一颤,原来长歌那时对他的不安,并不是毫无所觉。

    那时他为了与赫连乌山搭上线而潜入北离,可途中却遇到了乔装打扮的落雪,他担忧落雪心怀不轨,遂跟了上去。

    未曾想,他却见到了阿岐,那时他便猜到落雪是替夫人办事,事后也曾隐晦的问起,可夫人总是不愿多说。

    他心有疑虑,却不敢将话说出口,不安积攒在心中,愈发患得患失,他便换了种方式去索取夫人的欢喜。

    本就食髓知味,如此一来更是不知节制。

    虽说夫人不会纵着他胡闹,更是日日端来避子汤给他喝下,可他并无异议,子嗣一事于女子而言多有艰难,他自然是听夫人的。

    可时日一久,心中的执念肆意疯长,他期盼一个与长歌血脉相连的孩子。

    故而那日,他看着长歌又端来避子汤给他,便推说不愿,夫人并未多说,可到了夜里要歇下时却冷着脸将他赶了出去。

    彼时,他也倔,硬撑着不服软,独自一人住在前院书房,直至燕然关一战长歌失踪……

    果然,他所有的纠结与不安,悉数落于她眼中,可夫人却无动于衷。

    思及此,沈岐浑身一颤,心口处如锥心般痛楚,他想问的有许多,他想知晓夫人对他可有一丝一毫的喜爱,他想问夫人是不是要抛弃他了。

    可开了口,他却只颤抖着唤了声:“夫人……”

    不料崔长歌却陡然打断了他的话,毫不留情道:“沈岐,你是个聪明人,何必自欺欺人至此呢?”

    沈岐愣了愣,今晨夫人还摸了他的脸,衣角拂过脸庞的触感他还记得,分明是一副柔情的模样,可眼下他一触及那些事情,夫人一句话便将粉饰太平的表象狠狠撕开,露出底下那千疮百孔的心。

    见沈岐面露哀戚,崔长歌便也失了耐心,索性朝亭子外走去。

    她脚步一顿,却并未回头,“过几日朝廷会让你回京述职,我随你一同回京,燕然关一战必有内应,你不好追查,眼下监察司已插手。但……我实在不解,你为何会如此纠结于此。”

    沈岐转身怔怔的看着她远去背影,双手垂在身侧紧紧攥住,指尖狠狠的刺入掌心,粘腻不已。

    他的声音轻缓低沉,带着丝丝委屈,“只因我……心悦夫人。”

    崔长歌恍若未闻,并未停留,亦未应答,只是走到了连廊上时,念起此番来寻沈岐的目的,她又停住了脚步,“待到了京都,你我二人和离,往后再无干系。”

    “不!”

    沈岐猛然抬头,却只看见一抹红色的裙角消失在转角处,他慌乱的追上去。

    好巧不巧,不过须臾,竟下起了雨,雨水混着尘土溅起,粘在沈岐的衣摆,他透过丝丝雨幕唯见那背影朦胧,影影绰绰,似乎遥不可及。

    他伸出手将崔长歌捞入怀中,一字一顿道:“不和离!”

    沈岐的发丝方才被打湿了,一垂头便散了下来,落在她的脖颈处,划过她的眉眼,丝丝凉意,凉得崔长歌乍一激灵。

    崔长歌拧眉,“你也知晓,成婚一事本就是形势所逼,权衡之下我方才应下的。”

    沈岐并未答话,双臂却抱得愈发紧。

    “并非我不告诉你,而是你知晓的越少越好,”崔长歌话音一顿,只道:“往后你会懂的。”

    “我不和离,”沈岐摇头,嘴里嘟囔道:“你别抛下我,不管你要干什么,我都可以帮你的,如果是担心无法脱离监察司,我可以帮你的。”

    他甫一摇头,垂下的发丝便再次扫过崔长歌的眼睑,刺挠得紧。

    崔长歌再开口时已带着丝丝薄怒:“沈岐,松手!”

    “我不和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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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岐自顾自的道。

    “松手!”

    “我不和离。”

    她闭了闭眼,伸手将沈岐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许是怕伤着她,沈岐并不敢用力阻挠,她从禁锢中挣脱出来,转身面朝着沈岐,仰起头就见他眼眶泛红,下一瞬更是侧头避开了她的视线,不敢瞧她。

    崔长歌长叹一口气,试图说服他:“起初你便知晓我身上藏着诸多秘密,你不是早就有所察觉了吗?”

    “初见时你便百般怀疑我,如今怎么听之任之了?”

    沈岐彻底慌了神,面上露出些许脆弱的神情,他低语,“起初确是起了疑心,可很快便知晓你并非细作,那时只是寻个由头与你搭话。”

    沈岐当真是慌了,话里的最后一个字眼竟还颤了颤,崔长歌想。

    虽说和离的想法她从未变过,可瞧着沈岐这模样,只怕和离一事比她预料的还艰难许多,既如此,眼下不妨顺着沈岐,待到了京都她自然有的是办法让沈岐罢休。

    驭人之术,她并非不会。

    崔长歌这般想着,遂也开了口继续道:“沈岐,你好好考虑,过几日我们再详谈,周钰此时应当在门口等了许久了。”

    “正事要紧,不日将班师回朝,应当还有许多事务等着你去决定。”

    “沈将军?”崔长歌歪头问。

    不知何时,沈岐又伸手拽住了她的手,她垂眸扫了一眼,就见沈岐掌心猩红一片,她收回视线只当并未瞧见,径直将那手拂下。

    “我不和离,无论如何都不和离!”

    沈岐执拗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崔长歌心口一滞,未再接话,沿着游廊向前走去。

    待过了转角处,才发觉不知何时落雪便候在了这里。

    “奴婢看方才下起了雨,便过来给您送伞,只是您正与沈岐提及和离一事,便在这候着。”

    崔长歌往游廊外瞧了一眼,这雨竟又下得大了许多,“另一把伞送去给沈岐罢。”

    “是。”

    崔长歌望着朦胧的雨幕,将手伸出飞檐,任由雨水飘落在手上,凉凉的。

    沈岐仍独自一人站在那儿,一动未动,目光扫过猩红一片的掌心,他自嘲一笑,他确定方才长歌瞧见了,可她毫不在意。

    不在意他的伤,不在意他这个人。

    他喃喃自语,语气发了狠,“绝不和离,长歌,我绝不和离!”

    回应他的唯有淅淅沥沥的雨声。

    “小姐,让奴婢将伞送来。”落雪板着脸,说完便将伞放下,兀自转身离开。

    沈岐回神,将地上的油纸伞捡起,握在手心,不一会儿,那阴翳的目光清明了几分。

    落雪很快便回来了,只说沈岐接过了伞,但还未离去。

    崔长歌淡淡颔首,二人一同踏入雨幕。

    迎面而来的湿气让她有些许的恍惚,西北府难得下一场雨,可京都却不同,到了夏日里一旬都可能有半旬是在下雨。

    她想起,曾经她是喜欢下雨天的。

    “将军,不好了,将军,他死了……”

    才走出几步,就见不远处一亲卫火急火燎的跑来,急切的宛若天塌了般。

    崔长歌停下脚步,往身后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