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厅内丫鬟们正忙着收拾着地上的狼藉,她们将茶具撤下,又从小厨房端来了几碟甜腻的点心一一摆上。
崔长歌一手支着额头,斜靠着椅背闭目假寐,落雪则立在她身侧,手持着团扇轻轻扇风。
不多时,便听见丫鬟们四起的见礼声响起,伴着鸟鸣,嘹嘹呖呖,婉转清脆。
“夫人,后日便是班师回朝的日子,”沈岐坐在右座,顺手捻起一块糕点,入口甜丝丝的,他心想夫人果真是挂念着他的。
念起方才遇到的那人,便问:“吴渊那人怎么来了?”
崔长歌目光扫过沈岐的脸,却见他面上不见哀戚之色,这一回她竟分辨不出沈岐这两日可有揪出常远那人。
“好,后日我随你回京,“崔长歌淡淡颔首,末了又问,“查得如何了?
沈岐正取糕点的手一顿,随即便见他将整块糕点塞进口中,含糊不清道:“嗯,招…找粗来了。”
崔长歌皱眉看着他,索性直接问道:“可是常远?”
“夫人你……”沈岐只觉得喉咙堵得慌,他慌乱地将手旁刚沏好的一盏茶一口灌下,“夫人…是如何知晓的?”
常远一事牵扯甚广,便是他吩咐亲卫透出赵大夫确是自缢的消息给夫人,也是因着他一直都知晓自那场刺杀后夫人夜里总是惊悸难眠,实在担忧夫人因此心生不安。
可即便是军中他都下令封锁了消息,常远通敌一事绝不可能绝不可能传出燕然关。
既如此,夫人又是从何得知的消息?监察司么?
“在想什么?”崔长歌站起身,对着沈岐说:“你拿上几块点心,随我去趟柴房,关着的那两人应当便是你这两日一直追查的人。”
“嗯?”沈岐心里有些诧异,愣了一瞬,他听话地拿了几块糕点,半知半解地跟了上去。
日渐西斜,金光洒在院子里,徒增几分肃穆之色。
还未到柴房,隔得远远的,就听见一阵呜咽声传来。
玥仪正候在门口,见殿下带着人过来了,她和落雪对视一眼,见落雪点了点头,这才上前将门打开。
崔长歌抬脚走了进去,微微扬起下巴:“这两人你应当并不陌生,监察司五处的监察长和左副长,就是他们二人撺掇了常远扰乱军心。”
“嗯,常远供出的的确是他们二人。”沈岐双目紧紧的盯着地上被捆住的那两人。
五处监察司地位特殊,他本想着暗而不发,待有了机会再报仇雪恨。
可此刻看着那两人狼狈的模样,沈岐虽解气却也心惊,长歌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直接处置这二人?
长歌和长公主究竟是什么关系?
待沈岐回过神来,方才发觉自己竟已走到了那两人跟前。
他索性蹲下,拽出塞于监察长口中的破布,手紧紧掐着那人的脖子,厉声道:“谁指使你们做的,燕然关一战是不是你暗中做了手脚?。”
“说!”
沈岐愈发用力,手上青筋根根暴起,眼见着地上那人脸色泛起青紫,不过片刻就已进气多出气少。
虽说今日她是有意带沈岐过来,但也不能真就这样在众目睽睽之下,由着沈岐将人掐死了。
思及此,崔长歌这才在那两人惊恐的目光中,往前迈了两步,伸出手搭在沈岐的肩上,不疾不徐唤了一声:“沈岐。”
“松手。”
闻声,沈岐缓缓回首,眼眶竟还泛着红,几息后方才听他哑着声音问:“监察司会彻查到底吗?”
“会的,”崔长歌对上沈岐泛红的眸子,清了清嗓子回答道:“监察司上监皇亲,下察百官,对于这种叛国之举定然会追查到底。”
沈岐仍追问:“无论他们身后之人是谁,都会彻查吗?”
崔长歌默了一瞬,见沈岐口中虽仍旧追问,手下却已泄了力,她点了点头,“无论身后之人是谁,监察司都会彻查到底。”
“好。你说,我便信。”
话罢,沈岐便站起身,快步走了出去。
一旁的周钰欲言又止,纠结几息后,一咬牙扭头紧追着沈岐而去。
崔长歌面无表情的瞥了眼地上那两人,一个正大口喘着粗气,一个吓得瑟缩在一旁,皆是贪生怕死之徒。
她唇角微微扬起,笑道:“将人带下去,交给朔风和珺璟,不论使用哪种手段,给我撬开这两人的嘴,只要留一口气让他们活着到京都就行。”
“殿……唔……”
那两人还欲求饶。
一旁的玥仪却早有准备,当即便眼疾手快的一脚踹了上去,求饶声生生堵在了喉咙里,地上的两人蜷缩成一团。
弯弯绕绕的游廊上,落雪跟在一旁,见前后无人便问:“沈岐,当真会就此罢休吗?”
崔长歌摇了摇头,“当然不会。”
今日她将沈岐领过来,一则是不想因燕然关一战和沈岐彻底生了嫌隙,毕竟如今她在军中无人,二则是摆明监察司的态度,告诉他那两人还有用,眼下还不能死。
若非万不得已,她自是不愿与沈岐交恶,他手中的十万沈氏边军不容小觑。
与此同时,将军府的校场内,周钰挡住沈岐劈来的一剑,不解的问:“将军,您当真就放过那两人了?”
“铮”刀剑相接的声音响起。
沈岐反手将剑往前一刺,他说:“我们动不了那两个人。”
周钰侧身一闪,仍追问:“为什么?不是已经抓住那两人了吗?”
闻言,沈岐动作一顿,下一瞬便见他手中的剑竟径直被挑飞,“哐当”一声,利剑应声落地,他怔愣在原地。
周钰心里一空,震惊的看了眼被挑飞落在地上的剑,赶紧跑过去将剑捡起,“将军,你怎么了……”
沈岐抿着唇,目光不知落在何处,直至剑柄冰冷的触感传来,他才恍然回过神来,伸手接过剑,紧紧攥在手中。
“监察司掌握在长公主手中,据说这位殿下这几年一直在外游览河山,”沈岐眨了眨眼睛,转而道:“你说是不是因着那位是不是觊觎沈氏手中的边军,才会派夫人来西北府?”
“将军,您是怀疑夫人……”周钰拧眉问。
“不是怀疑,”沈岐打断他的的话,“初见时我便不信长歌是来西北府寻亲的那番说辞,那时便查到了些蛛丝马迹,长歌亦是暗中刺探北离军情,并多次截取北离细作的传信。”
周钰瞪大了双眼,惊呼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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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夫人是刻意接近您的?”
“是我屡次制造巧合,多番求娶,”沈岐睨了他一眼,“长歌那时需要掩盖身份,本就是迫于形势方才应下了婚约。”
沈岐叹息一声,又道:“今日长歌之所以带着我去见那两人,就是告诉我那两人监察司留着有用,动不得。”
周钰问:“那……您便不查了吗?”
“自然要查,“沈岐手一转,长剑横扫而出,忽地耍起剑舞,他扬起声调道:“那两人必死无疑,且万事皆会留痕,罪魁祸首本就不是那两人,我自然得继续查下去。”
周钰瞧着眼前这一幕却迟迟未应声。
这剑舞,分明是少时少将军亲自教与将军的,自老将军和少将军战死后,还是第一次见将军又练起这一套剑舞。
……
却说主院这边,许大夫是随着沈岐一块出发回的将军府,只是他坐着马车,因而晚了一个时辰才到。
一路上他思来想去,眼前不断闪过那些伤兵稚嫩的面孔,战争远比他想象的要更残酷,他咬了咬牙,终是下定了决心。
“殿下,许大夫说有要事禀告。”落雪匆匆踏进内室。
崔长歌了然的挑了挑眉,往外间走去,吩咐道:“让他进来。”
“微臣,见过殿下。”许大夫恭谨的行了一个礼。
崔长歌端起手旁的茶,浅呷一口,方才缓缓道:“许大夫既已致仕,怎又自称微臣,这恐怕于理不合。”
弯腰行礼的许大夫闻言心里一颤,当即跪拜于地,“草民许容,拜见长公主殿下。”
“你这段时日你留于燕然关伤兵营中,军中伤兵状况如何?”崔长歌眉眼冷淡,双眸瞧不出情绪。
许大夫默了一瞬,方才回话说,那些伤兵皆能吃饱穿暖,也不缺药材,总归是能保住一条命。
崔长歌朝落雪看了一眼,示意她将许大夫扶起。
他却摇了摇头,固执地跪在地上,“今日草民求见,是有要事禀告。“
崔长歌冷声问道:“父皇是身染顽疾,还是中毒已深?”
许大夫震惊的抬起头,颤声道:“殿下…如何得知此事的?”
崔长歌瞧着他面上的表情,仅有震惊却无一丝怀疑,她终是轻笑一声,“如此看来便是身染顽疾,药石无医,命不久矣了。”
“父皇还能活多久?”
周遭死一般的寂静。
许大夫只觉脑海中一片空白,片刻后才断断续续挤出一句:“至多…至多两载。”
崔长歌问:“何时发现的?”
“三年前,那时陛下身体便有些不好了,一直温补调养,”许大夫开口道:“年初时陛下受了刺激,忽地吐血,三年调养功亏一篑,而八月中旬训斥完几位殿下后,陛下忽地昏迷了半日,状况便愈发严重。”
崔长歌暗自苦笑一声,垂着眼睑又问:“父皇自己可知晓实情吗?”
许大夫摇了摇头,替贵人瞧病,又有谁当真敢直言不讳。
“退下吧。”证实了心中的推测,崔长歌便只觉疲惫之感席卷全身,她摆了摆手,起身朝内室走去。
三年前、年初、八月中旬……
真是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