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雪应诺,许大夫却犹犹豫豫,面露难色似仍有话未说,落雪见状转身行至门前,开口却是不容拒绝:“许大夫,请吧。”
于是落雪领着许容一路出了主院,待四顾无人,方停下脚步只说殿下早有吩咐,允诺无论如何皆不会波及许家,只是出了这个院子,往后便不能再向任何人提及此事。
许容连连应是,悬着的心这才放下。
不怪他惊惶,如今朝堂既有夺嫡之争,又有派系倾轧,一旦龙体欠安的消息传出,只怕到时天子一怒,而他许家便是首当其冲,届时阖府上下皆难逃一死。
不多时落雪匆匆归来,她推门而进,便见门窗皆被阖上,内室寂寥无声,殿下已卸了发钗正端坐在铜镜前。
她忽而想起,殿下曾是最受宠的公主,自由进出御书房的殊荣便是太子都眼馋。
待走近了,出乎落雪意料的是,殿下此时面上并无哀戚之色,只是出神的望着手中的一只金钗。
崔长歌听到了身后的动静,将那金钗放下,头也未抬起的说:“落雪,你可知我为何离京时我独独将这支发钗带上。”
落雪凑近了些才看清那发钗的模样,她记起这是殿下与太子打赌,从陛下那儿赢下的那支。
只是,她亦知晓,殿下赢下这只金钗后并不欣喜。
见落雪未回话,崔长歌兀自笑了笑,拾起那支金钗于手中随意把玩道:“其实当初那个赌约,无论皇兄如何做他必然会输。”
宠爱一位公主自然无伤大雅,可宠信一个太子却是前朝后宫皆会瞩目,更会让帝王不安。
“哐当”一声,金钗坠地。
落雪的心也跟着颤了一下,可天色渐晚,室内昏暗不明,她连忙起身去将烛火悉数点上,一盏一盏渐渐照亮内室。
落雪将那金钗捡起,捧在手心细细端详,惟恐磕碰留痕。
崔长歌见她那惊惶的模样,没忍住轻笑出声:“又摔不坏,何必如此紧张。”
落雪无奈:“殿下,这金钗终归是御赐之物,若是回京后陛下问起,您总不能说是没拿稳,不小心摔坏了罢。”
说完,落雪便将那金钗收进了匣子内,甚至还上了一道锁,崔长歌见她这般防着自己,不由失笑。
时至今日,她时刻谨记君臣父子,君在前、父在后这个理。
不过一支随手赏的金钗,一个打压太子的幌子而已。
若非回京后,还需借那金钗勾起父皇那稀薄的愧疚之情,她万万不会随身带着那根俗气的金钗。
……
待入夜后,沈岐终是按捺不住,梳洗一番换了身红色锦袍,提了盏灯兀自从出了书房朝着主院走去,偶有风起,发丝散在身后,翩然若飞。
甫一踏进主院,他正巧遇见了推门而出的落雪。
目光落在那匣子上,他顿了顿,侧首往门后瞧了眼便问:“夫人这会儿可歇下了?”
落雪一见是他当即双眸一亮,摇了摇头小声道:“小姐这会儿还未歇下,将军您此刻进去正好。”
得了回答,沈岐心中却略有些意外,夫人身旁的落雪何曾对他这般和颜悦色过?
他古怪的瞥了落雪一眼,淡淡颔首,随即便越过她朝内室走去。
乍一踏进内室,他便瞧见了紧闭的门窗,于一片晦暗中依稀能窥见长歌此刻正盯着铜镜怔怔出神。
崔长歌仍思忖着那些旧事,听见身后的动静,她回过神来,抬眼便见沈岐正一步步走近。
她眨了眨眼,遮住眼中漏出的情绪。
沈岐今日又穿了一袭红衣,黑发随意的散在身后,摇曳的烛火映衬得他面如冠玉,较之从前眉目间少了几分稚嫩,反倒让他那张脸越发俊朗。
亦……愈发合乎她的心意。
沈岐轻手轻脚的走近,默了一瞬,“那两人呢?”
崔长歌温声道:“监察司正审着,后日同行上路,八处将其押往京都,他们二人应当如何论处,回京后自有圣裁。”
“圣裁?”沈岐苦笑一声,讥讽道:“那金阶之上坐着的究竟是昱朝的天子,还是一介蠢货?辎重军饷拖欠至……”
“放肆!”
“啪——”的一声,沈岐当即便被扇得头偏向一边。
崔长歌用了十足的力气,一巴掌下去,连手都生疼。
乍一听见沈岐这大逆不道的话,她便气急了,那些话她甚至不敢再细想,“沈岐,你疯魔了不成?这般大逆不道的话你也敢说?难不成你还想着起兵谋反?”
沈岐垂着头,嘴唇颤动了几下,好半晌才挤出一句:“本……本就是如此,你我心知肚明燕然关一战必有京都那些人的手笔。”
崔长歌哑然,不知从何反驳。
待沈岐抬起头来,只见眉骨上赫然一道血痕,许是方才被指甲划伤,现已沁出丝丝血色,那张脸上增添了几分妖冶。
但她此刻却无暇顾及,只因沈岐已然欺身上前,将她揽在怀中,于耳畔絮絮低语。
“我知晓那两人不过是棋子,我可以不动他们,可那幕后之人我必然不会放过的,长歌,我沈岐此生定然与那人不死不休!”
“待回了京都你随我一同将父兄送至沈府,好不好?”
“听闻京都荟萃楼的菜色堪称京都一绝,那厨子皆是御膳房出来的,到时我带你去可好……”
眼见他越说越远,崔长歌打断他,“我早先便说过,你我和离,回京后便再无干系。”
沈岐默然,崔长歌只觉环于腰间的手又紧了几分,那力道大的惊人,似要将她融入骨血。
片刻后,才听一道生硬的声音响起:“我不。”
若说她对沈岐当真半分情谊也无?这话自然是假的,可仅凭些微的喜欢,还远远不足以让她更改主意。
崔长歌心情复杂,偏头躲过沈岐的亲昵,涩然道:“松手!”
沈岐道:“我不和离。”
几息后,沈岐近乎歇斯底里的声音再次响起:“长歌,你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与你同属一方势力,沈氏边军亦可归于太子麾下。”
“为何非要和离?”
闻言,崔长歌心口一窒,恍惚间甚至以为是听错了。
太子麾下?
呵,好一个太子麾下呐。
她抬起头朝着沈岐望去,眼中温情早已消退,一双寒凌凌的眸子直勾勾的盯着沈岐。
沈岐当即便怔楞在原地,不知为何,他竟觉得此刻长歌在微微颤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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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中复杂的神色得让他心悸,心里没来由的慌张。
然而,下一瞬他便被狠狠推开,后背一痛,竟是撞上了一旁的屏风,哗啦一声,只见地上一片狼藉。
“滚出去!”
沈岐不知所以,无措地将倒下的屏风扶起,他神色慌乱却不敢上前,口中仅囫囵挤出几个字:“长歌……我…不是…”
崔长歌不愿听下去,冷冷的瞧着他,手指着门口怒道:“滚!”
沈岐衣袍半敞,发丝凌乱,半边脸掩在黑暗中难辨神色。
几息后,他踉跄着向前走了几步,不料“哐当”一声,门被猛地推开,是落雪闯了进来,铮然一声寒光闪过,只见她执剑挡在崔长歌身前。
沈岐顿在原地,再次触及长歌的目光,只觉心口隐隐作痛。
他不懂他又做错了什么?
僵持片刻,终是他败下阵来,抿着嘴干巴巴的说:“好,我走,但……和离之事我绝不会答应。”
一语落后,他便失魂落魄的出去了。
落雪连忙转身,“殿下,方才是怎么了?可有伤到?”
“我没事。”崔长歌叹了一叹,不愿多说,转身回到那凳子上坐下,“你怎么突然进来了?”
落雪回话,那时她放好那匣子正欲转身回来,便听闻身后有人唤她,循着那声音瞧去,只见玥仪正疾步而来,一封书信落于手中,玥仪只道此信是朔风大人递来,是北离传来的消息,十万火急。
她不敢耽搁,当即便匆匆赶来,哪知门竟被关着,她犹豫不决时却忽地听见重物倒地的声音,这才破门而入。
落雪将信递去,斟酌道:“殿下,和离之事……”
崔长歌接过那信,摆了摆手道:“他不愿和离,那我便休夫,此事绝无任何转圜的余地。”
那窗户许是方才混乱中碰巧被撞开了,秋风瑟瑟,一吹便有些冷了,西北府的九月较之京都冷上许多,落雪连忙去将那窗关上。
崔长歌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翻涌的情绪,那信她打眼一瞧便笑了,方才的烦闷顷刻间便悉数退去。
她抬头看着落雪,扬了扬手中信纸,“赫连珠玉坐不住了,青索部压不住北离那群恶狼,她来信求助了。”
落雪斟了杯热茶端去,问道:“殿下,那您要应下了吗?”
崔长歌饮了口热茶,浑身都暖洋洋的,她摇头道:“眼下还未到时候,只是后日便要启程回京,恐怕朔风是不能随我们一同回京了。”
落雪问:“殿下可是不信吴渊?”
崔长歌听了落雪言语,笑言:“吴渊自是能用,但赫连珠玉恐怕不会认他,朔风毕竟是我的亲卫首领,意义不同。”
说完她便吩咐落雪取来纸笔,此事确实不容耽搁,可这事还得与京都的傅晏君商议一番,当下她还是先稳住赫连珠玉。
片刻后,那信便写完了,她将信递给落雪,信中没提三年前的约定,只是如同寻常友人般问些不相干的事儿,没说应下,也未回绝。
崔长歌顿了一顿,忽地又拿起笔,取来一张宣纸平铺在桌上,思忖片刻便毫不犹豫的下笔。
落雪奇道:“殿下,可是还要传信给谁?”
“休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