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包厢里坐到十二点,宋时愿有点不耐烦了。
他今天来金色酒吧的目的,就是因为听说萧以恒的酒吧今天第一天开业。
他甚至下午就找人订做了十几个花篮送来,现在那些花篮还摆在门口。
可是上面的花已经蔫了。
宋时愿很不开心,打电话给那家订做花篮的花店,把那家花店的老板狠狠骂了一通。
现在越想越不顺意,他很快找了店长来,让店长尽快把那些已经蔫掉的花篮扔了,他已经叫人重新送了一批过来,马上就到。
最让他不开心的,是萧以恒对他的态度。
他只是刚才过去包间和他打了声招呼而已,对方对他的态度却这么敷衍。
他说有客人,正在谈生意。
宋时愿认得包厢里的那个人,焕新科技的老总,姓王,他手里有技术,据说正是傅氏手头一门生意最缺的。
他宋时愿又不是小孩子了,当然懂得分寸,为什么一看到他出现,萧以恒就默认他是来捣乱的?
他有那么不知轻重吗?
更何况那门生意又不是萧以恒在谈,要谈的是傅家的那个。
宋时愿咬咬唇,让朋友又把店长叫过来。
很快萧以恒聘的那位店长来了,对方认得宋时愿,也听过他的名字,对他笑得很亲和:“宋少,还有什么吩咐?”
宋时愿也不愿为难他,抱住胳膊,问对方:“让你找人把门口的花篮扔了,找了么?”
“找了找了!”店长一边笑容满面地应和,一边在心里腹诽,“今天刚开业,来不及招人,找了个临时兼职的大学生,不过对方挺勤快的,已经麻溜去扔了。”
哪有花篮摆一半扔掉的道理,多不吉利,不过这小少爷得罪不了,问过萧二少了,他说随便,人自己送的花篮,想扔就让他扔。
宋时愿这才满意,勉强缓和了些脸色:“另外订的花篮已经叫人加急送来了,你别慌,反正不缺你的,所以萧二哥到底什么时候谈完生意?”
“啊,老板啊……”店长支支吾吾,“他包厢里还有朋友呢,据说要招待一晚上。宋少,您要不自便吧,我这儿有张卡,您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打八五折,下次再多叫些朋友,我们老板给您酒水免费,您看……”
说完店长从兜里掏出一张卡。
“我缺的是卡么?!”宋时愿恼火地一挥手,把店长手里的卡拨到一边。
看他生气,眉毛皱成一团,包厢里其他正在聊天的朋友也不敢说话了,都看着这边,觑着宋时愿脸上的神色。
店长为难地看着他。
“算了。”宋时愿吐出一口气,想起母亲最近教育他,让他不要太任性,多学学宋听雪,要是他能有宋听雪一半懂事就好了。
那个聋子……
宋时愿不屑轻嗤。
但他又不愿母亲真的因为他不如宋听雪而不喜欢他了,只好忍了。
“那你跟二哥说,我走了,下次我再来,记得招待我,别躲着不见我,我可是来支持他生意的!”
“会的会的,肯定会的,今天情况特殊嘛……”店长巴不得这小祖宗快快走。
宋时愿不情不愿地起来,招呼朋友们一起回去。
刚走出门,宋时琛的电话就打到了他手机上。
“喂,哥。”宋时愿漫不经心接起。
“你怎么还不回来,都几点了?”宋时琛严肃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这么晚还在外面,就不怕爸妈担心?我已经让周叔开车去接你了,早点回来。”
“嗯,”宋时愿随意地应了一声,“知道了哥。”
“时愿,不再待一会儿,咱就这么走了?”宋时愿挂掉电话,听见朋友在身后问他。
“不待了,我哥催我呢。”宋时愿带着一帮朋友下楼,忽然看到门口穿着工作服,耳朵旁带着耳蜗的一个人,停住了脚步。
那耳蜗长得像耳机,一般不是真的接触过听障人士的人不太看得出来那是什么东西,宋时愿却非常熟,因为宋听雪常年戴着这个东西。
宋听雪显然也看到了他,在花篮后抬起头。
宋时愿送来的花篮很高,几乎快要盖过宋听雪的脑袋。
他力气很大,一只手扛一个花篮没什么问题,但店长说让他稳着点,不用那么卖力,毕竟酒吧门口上上下下有不少台阶,宁愿多走几趟,要是摔了就不好了。
宋听雪越发觉得店长是个好人,要是下次这家店还招兼职,他愿意再来,就是不知道人家还要不要招他了。
走到酒吧门口,光线就亮了,宋听雪越过花篮看到宋时愿的脸,也终于看清插在花篮中央的卡片上写着的那一行字:恭喜萧二哥酒吧开业!
落款,宋时愿。
宋听雪没说话,不做任何反应,继续低头,把花篮搬出酒吧。
外面有垃圾车在等,他直接搬上去,扔掉。
宋时愿也不说话,装作没看见他,走到外面的路边,张望着看周叔的车到了没有。
“哎!”宋时愿的一个朋友悄悄凑到宋时愿身边,兴奋地对他身边的另一人道,“你看见刚那男孩子没?长得真漂亮,眼睛居然是浅褐色的,好像猫……”
“哪里像了!”宋时愿不耐烦地打断他,“有什么好看的,看看看!没见过好看的是吧?”
他朋友不敢多话,知道宋时愿今天不开心,也不想再去触他霉头。
很快周叔的车来了,宋时愿带上几个顺路的朋友,上车走了,其他留下的几个,也纷纷打车离去。
宋听雪搬完最后一个花篮,整了整衣领,回到酒吧。
楼上的生意谈得差不多了,送走王总,萧以恒就和傅夜熙坐在包间里纯聊天。
今天的傅夜熙很奇怪,上过一次洗手间回来后,就一直坐在包厢的落地窗边,盯着楼下看。
萧以恒不知道他在看什么,自己顺着他的视线观察半天,只发现酒吧里今天新招的那个兼职小年轻长得很漂亮。
是真的很漂亮,头发微卷,眼睛像镶嵌了琉璃珠,说话柔柔的,就是好像带着点口音,应该说是……发音不太准?
萧以恒说不好。
就是觉得对方说话挺好听的,说得慢了像是在撒娇,很有意思。
也不知道这小孩是从哪儿招来的,萧以恒琢磨着,下次可以让他常来做兼职,大不了多给点钱嘛。
“那小孩……”萧以恒正想着,忽然听见傅夜熙在一旁冷冷淡淡地开口,“下次别招了,你这酒吧这么乱,带坏人家怎么办?”
“谁?刚给你送蜂蜜水那个?”萧以恒指了指楼下正在干活的宋听雪,“不是吧,你盯着楼下一晚上,真在看他?”
“禽兽啊你傅夜熙!”萧以恒痛斥,“人家是大学生,看着都还没到二十岁!”
“不是,”萧以恒忽然想起来,“你那‘未婚夫’今年也才十九,不对!你都要订婚了,你在我酒吧盯着别的小年轻看?!”
“臭不要脸,”萧以恒总结评价,并拒绝,“不可能,能出来兼职的肯定都缺钱,我不能断了人财路,你以后来我店里不许再盯着人看了啊,小心我揍你!”
“给他多打一千块钱,算我账上,就说是今天的工资,下次别找他来了,”傅夜熙一锤定音,“累了,我回去了,你该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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烊了。”
“不是,我开到凌晨两点呢打什么烊啊!”见傅夜熙真起身打算走了,萧以恒忙追出去,“不是吧傅夜熙,你到底想干什么,不会是想包养我店员吧?跟你说没门啊!你心真脏,还说我酒吧乱,真是看透你了。”
傅夜熙没理他,拿出黑卡在柜台结账。
“不要你的臭钱,拿开!”萧以恒贱兮兮地道,“不会给你包养我店员的机会的!哎,那谁,别刷他的卡。”
他挥挥手,让过来帮忙结账的柜台店员走开。
傅夜熙见他真不愿收,就收回了卡,转身离开。
萧以恒追了上去:“你解释清楚啊,怎么回事?别搞那种家里一个外面一个的事情啊!我听说宋家那小孩……挺可怜的……”
“我像那种人?”傅夜熙推门走出了酒吧。
酒吧里,宋听雪端着一托盘空酒杯回到柜台。
“哎呀你真太勤快了,一次性端那么多不累吗?”柜台前的调酒师连忙过来帮忙。
“没事的,”宋听雪把杯子放到柜台后面的空水槽里,“店里客人不多,我总不能一直什么都不干。”
“跟你说,我们酒吧老板超级有钱,开这家店就是为了玩儿,”调酒师悄悄捂住嘴,“你知道的,他不会太计较,你不用那么卖力,反正该给你的工资他肯定会给你的。”
“那我更要好好干啦!”宋听雪笑了笑,一双漂亮的眼睛柔柔的,泛着光。
“哎呀你说话真好听,”调酒师笑了,真的超级喜欢他,“要是你以后都能来兼职就好了,看见你心情都会好。”
宋听雪没说什么,跟着礼貌地回以一笑,又回去干活了。
当晚酒吧不到一点就打烊了,不仅如此,宋听雪还收到了店长给包的红包,摸起来很厚,估计有一千多块,真把宋听雪给惊到了。
不过,店长说,这家店以后不需要兼职了,所以,下次没办法再招宋听雪这样的大学生。
宋听雪觉得挺遗憾的,但想到今天在酒吧里碰见宋时愿,又觉得释然。
不招就不招吧,看上去宋时愿好像和酒吧老板很熟,那下次还是不要再来了,他不想再在这里碰见宋时愿。
不过,他临走之前还是问了调酒师:“我们酒吧有招男模吗?”
“什么?”那调酒师其实也就比宋听雪大一点,刚出社会不久,之前参加了个国际调酒比赛拿了三等奖,萧以恒看他有眼缘,才把他招来酒吧干活,开的工资也很高。
那调酒师混过的酒吧多,知道有些酒吧是清吧,就是很正经听歌喝酒的地方,显然萧以恒的酒吧定位就是这种。
怎么可能招男模呢?
对方上下打量了一番宋听雪,有点惊讶,又有点担忧:“你不会是想当男模吧?弟弟,别啊!哥劝你,你还是大学生吧?好好读书,以后有得是赚钱机会……!”
看来这家酒吧不招男模?
宋听雪怔了怔,知道是自己误会了。
那今天那个男人为什么一直在洗手间里盯着他?
他还好端端给人家塞了一百块。
那可是一百块!
宋听雪想想有些肉疼。
但更尴尬的是,他误会对方了……
这上哪儿说去?
那人也真是奇怪,误会了也不解释,就这么坑走他一百块钱……
为着这事儿,宋听雪一直到换完衣服下班离开酒吧,脸都是红的。
一半是尴尬,一半是心疼。
哎,只能改天多接张稿把丢掉的一百块钱赚回来了。
宋听雪这么想着,等到公交车便坐上回了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