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刚说出口,明栖深就后悔了,就算他们已经结婚,不得不面临如此现实的问题,他的提议也太过唐突了,然而覆水难收,他不可能假装什么都没发生,只能安慰自己,他的确需要知道凌含真的意见,如果对方有需求,他们应该认真研究探讨一下。
凌含真在良久的沉默中艰难摸索,最后决定直接上床睡觉,只要睡着,就能掩盖一切,然而明栖深用犹豫又淡然的试探语气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又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意识撕碎,彻底陷入宕机状态。
这四个委婉的字组合在一起,显然没有抽屉里的东西冲击力那么大,可是又太过委婉,以至于他的大脑根本没办法一下子辨别出意思,只能慢吞吞读取领悟着这四个字的信息。
什么是夫妻生活?夫妻生活是什么?夫妻之间要过什么生活?早安午安晚安?吃饭聊天睡觉?夫妻之间还要过什么生活?什么夫妻生活还需要特意询问出来要不要过?
他想起那一抽屉的东西,愣愣看着明栖深难得尴尬的脸和躲闪的目光,好像明白了,夫妻生活,是特指夫妻之间隐秘的夜生活,也就是说,明栖深在邀请他,今夜使用抽屉里的道具,做一些夫妻之间该做的事。
他没理解错的话,这是……一个邀请……
明栖深,在……邀……请……他……
邀……请……
他的大脑不受控制地飘荡起来,他仅有的一点贫乏的成人知识,在此刻突然冒了出来,冲进了他的脑海里,飞快捏造出两个人,暧昧贴在一起——是他和明栖深。
甚至脑海中的人什么都没有做,只是交叠着,暧昧着,就已经到达他的极限了,他顿时只觉气血翻涌,直冲天灵盖,浑身像着了火似的发烫,尤其他的耳朵和脸颊,已经烫得发疼。很快,他的鼻腔出现了堵塞的感觉,随即有热乎乎的液体从里面缓缓淌出,他下意识伸手去接住,低头时看见手心里落了几滴鲜红的血,滴滴答答汇聚了一滩,像一个小小的湖泊,一颗硕大的红宝石。
是血啊。
身体比大脑更快做出反应,当他认出这滩液体的时候,他已经头脑一晕,不由自主地倒了下去,意识消失之前,他甚至还本能抬头去看一眼明栖深,看到了对方慌张惊愕的脸。
凌含真并不是一个要死要活的人,相反,他珍爱生命,注意安全,思想积极,心理健康,但是在倒下前的这一刻,他的脑子里只有唯一一个悲怆的想法:还是死了算了。
***
凌含真意识恢复一些的时候,只觉周围闹哄哄的,有许多人在说话,走来走去的,让他更加头疼,朦胧中听见有人说“没什么事,只是普通的晕血,多休息就好了”“他身体不适合大补的东西,吃多了,气血一下子太足,又受了刺激”之类的话,应该是家庭医生。
很快家庭医生也走了,于是杂乱的声音随之渐渐消失,他的意识也慢慢清醒,判断自己是躺在床上的,身上盖着被子。
刚才太吵,现在又太安静,大概人都走了,给他留下空间休息。
他松了口气,看样子家庭医生为他突如其来的流鼻血找到了充足的理由,好让他不至于太丢脸。
他不敢想象自己现在在明栖深心里什么形象,因为一个夫妻生活的邀请,就激动得流了鼻血,晕倒过去,这是得有多……
他悲伤而绝望地捏紧了拳头。
明栖深大概再也不敢对他作出邀请了,只是提议一下就能激动到流鼻血晕倒,要是实际操作,还不得有生命危险?
他不会再有夫妻生活了,他这辈子都不会有夫妻生活了。
床沿一沉,有人坐在了他身边,他偷偷睁开了一条缝去窥视,甚至身影都没看清,对方便开口:“醒了?”
是明栖深的声音,着实敏锐,一下子就抓到了他的小动作。
装睡是装不了了,凌含真轻轻“嗯”了一声,索性睁开眼,紧张观察对方的神情,生怕在对方脸上看见他不想看见的。
明栖深没有看他,垂着眼眸,轻轻将他的手臂从被子中拉出来,再握住他的手,随即目光停在他的小臂上,没有说一句话,就这么静静握着。
让他微怔的是,对方的脸上并没有无语和惊恐之类的情绪,而是覆满抹不开的哀伤,那哀伤实在太浓稠,浓到让他也被感染,心情随之低落起来。
他想伸手抚平对方哀伤的眉眼,想让对方不要露出这么难过的神情,不然他也会难过,然而他一只手被握着,另一只手还没来得及抽出来,明栖深便主动开口:“医生说晚上吃的都是大补之物,气血太足导致的。”
他省略了“受了刺激”这一项,大概是想把晕倒前发生的事带过去,不再提起。
不提起对两个人都好,凌含真在被子里踌躇的手没有再动,又干巴巴“嗯”了一声。
明栖深叹了口气,低声道:“都怪我。”
“不怪你啊。”凌含真赶紧道,“怎么怪你了,是我自己吃多了。”
他回想起晚饭,的确很古怪,那碗浓郁又奇特的汤,生蚝海参等海鲜……似乎都是,补血壮阳的。
还有刻意开的那瓶酒,以及宋雨溪临别的叮嘱。
真是煞费苦心啊,可惜他自己不争气。
明栖深没说话,目光渐渐移到他的脸上,用另一只手轻轻覆在他的额头上,片刻后慢慢拿开。
皮肤是凉的,他的手覆上去的时候,边缘碰到了对方的睫毛,长而密,微微发颤,扫过手掌时让他觉得自己握住了一只在挣扎的脆弱蝴蝶。
虽然外表单薄美丽,像件珍贵易碎的艺术品,但凌含真的身体一向强健,从小到大几乎没生过病,连感冒发烧都没几次,因为从小练舞,力量也比常人强,精力充沛到习舞之余还去练过散打,可为什么,现在长大了,反倒脆弱不堪,身体出了这么多状况?在他们分离的这些年,他的小王子到底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
他一直觉得,他们的分离是正确的,应该的,再多的爱意也会被争吵和分期消磨冲撞干净,失去和离别才能让彼此冷静,让人更好地成长,可此刻,在满身的心疼之中,他又有些后悔了,他应该再委曲求全一点,再大度宽容一点,是不是又会不一样。
然而人永远无法替过去的自己做决定,二十五岁的明栖深也不能完全记得十六岁的明栖深的孤寂与痛苦,即使再来一次,他也不会留下。
又陷入长长的沉默。
凌含真再次难受起来,对方究竟在想什么?是觉得他们的婚姻是个错误,还是觉得夫妻生活是个错误?
在这难熬的沉默中,他甚至有一瞬间起了冲动,想主动提起晕倒前的事,尝试把那件事续上,可惜他要脸,他实在是做不出。
这个时候,他又羡慕起梁书航来,如果他能像梁书航一样自信就好了,那他一定要问明栖深,邀请还作数吗,他们什么时候能过夫妻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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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人太要脸了也不是什么好事。
最后还是明栖深打破沉默:“很晚了,你好好休息,我回去睡也一样。”
门坏了又不是不能抵住,更何况卧室里还有道门,左右不过是借口,如今已经没有找借口的必要了。
他想放开手,凌含真却反握住他的手,不让他走,垂眼沉默着。
这副别别扭扭要人猜心思的态度与神情和小时候一模一样,明栖深笑了一下,放缓声音:“睡不着?”
“嗯。”
“我拿本书读给你听?”
“不想听,说点别的。”
“说什么?”
“你想。”
憋憋闷闷的赌气模样,还真又活回去了。
明栖深顺着他的意思,捡些无关紧要的话说:“明中午段叔叔来吃饭,吃完饭,你跟他一起回家,还是在这里住几天?”
凌含真反问:“你呢?”
明栖深道:“我还有别的事,吃完饭也要走。”
凌含真不说话了,将脸扭到另一边,一副不愿意理他的样子,手却还是紧紧攥着,不让他走。
明栖深反应很快:“我收拾收拾,过几天搬到梧桐庄园,你什么时候搬过去?”
是他们的婚房,凌含真有所松动,声音也软下来:“我陪我爸住两天再过去。”
“好。”明栖深想了想,“订婚戒指是不是还没挑?”
“看了设计图,都很一般,新的还没送过来。”凌含真道,“而且我觉得,应该我们两个一起挑,你不能什么都说随便我,这样显得你一点都不在意。”
他还是表达出了自己的不满,明栖深答应了,又同他说了几句无关紧要的闲话,他都是闷闷不乐的,最后直接松开了明栖深的手,翻身背对着对方:“算了,你走吧,我要睡觉了。”
明栖深站起来,在床边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真正睡着后离开,让他觉得如芒在背,怎么都不自在。过了一会儿,明栖深终于动了,大概准备离开,他松了口气,心里又空落落的,无比失望,下一刻,却发现脚步声不是渐行渐远,而是绕过了床尾,到了床另一侧,随即床另一侧沉了下去。
只有一床被子,被掀开的时候,凌含真的心也差点跟着飞了起来,完全忘了自己应该已经睡着,睁大了双眼。
明栖深关了床头灯,在他身侧躺下:“晚安。”
床很大,可是被子只有一张,使得他靠得很近,近得凌含真能感受到他的呼吸,还有凝望着自己的眼睛,两个人的体温在被子里碰撞后飞速上升蔓延,热得他浑身发烫,说不出一个字。
明栖深靠得很近,但没有太近,依旧同他保持着一点点距离,没有碰在一起,也正是这一点点距离,彰显着他的分寸有度,是出于对陌生的新婚妻子的关怀,而不是暧昧的亲昵。
凌含真的热意一下子又褪去了,取而代之的是更深的失落,立即翻个身背对他,把被子扯过来,闷声道:“我不想跟你用一张被子,漏风。”
明栖深似乎没感到意外,说了声“好”,又下床开灯离开,片刻后拿了床新被子过来,重新在他身侧躺下。
“十二点了,这回是真的晚安了。”他说。
凌含真只觉得不高兴,哪里都不高兴,于是没有跟他说晚安,只闭上眼,尽管思绪纷乱,身侧又躺着极有存在感的一个人,但到底还是没有挡住生物钟的抗议,不知不觉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