旌旗招摇,骏马秋风,铁蹄踏破浓重夜幕,在收拾战场后,两队人马合并深夜奔行。
护卫队折损惨重,八十余人清点后竟只余了三十二人,领头心头沉重的同时,又不由得把视线探去前方。
车队前众随从执着火把分列于两侧,纵马驰骋间尘土飞扬,唯一轻骑让人无法忽视的瞩目。
自那声迎声后,他也已经明了玄衣男子的身份。
——掌管这偌大边疆的北庭大都护,燕琅。
姜扶疏所乘的马车被换至队伍最前,由燕琅的亲兵围绕互送。
马车上的布帘被风频频扬起,遇水借着拂风视线不断往外探去。
“若想看,不妨直接一些。”姜扶疏看着她道。
遇水双颊一红,小声嘟囔:“这可是未来姑爷!救姑娘的竟然就是大都护!倒真是名副其实,只是没想到竟如此年轻。”
她边说边小心地往旁一瞥,却见姜扶疏跪坐于一片狼藉中,已坦然低头捡着车内散落的卷轴。
脸上毫无面对未来夫君的羞怯。
“封拜大都护那年,他仅十七岁。”姜扶疏为她解释。
遇水倒吸一口凉气,“那可真真了不得。“
姜扶疏并未反驳。
得一良将才,胜百连城璧[1]。
燕琅纵然性子桀骜,杀伐果决,但人人无不道其青年俊才,匡扶大齐倾颓的江山社稷。
“姑娘怎知道得如此详细?”遇水后知后觉反应过来,适才情况下,姑娘的诸多异常表现让遇水至今都觉得费解。
甚至姑娘还在护卫之前察觉到了异样。
姜扶疏将一份卷轴递至她的眼前,轻声道:“启程前的一些安排终究会有所裨益。”
遇水眨眨眼睛,旋即反应过来,惊喜道:“是泠川。”
泠川是姜父给姜扶疏的另一个婢女,圣旨下达后,便被姜扶疏派来了北地。
潜于北地的时间虽短,但所获信息颇多,泠川细细列了一卷轴,快马加鞭传至骊都姜扶疏手中。
“北地燕家,发迹于一手训鹰好技,每个燕家子弟五岁之后便会驯服一只属于自己的苍鹰,此后随他们征战沙场。”姜扶疏娓娓道来,“燕家先祖,凌渊阁六功臣之一,便是凭借他的伴鹰履立奇功,由此拜将封侯。”
雄鹰是这片苍茫大地上最好的猎手,亦是军队里无人可敌的斥候,即便在夜间,它们也能依靠敏锐的视力来察觉那些肉眼不可见的动静。
而燕琅最喜用其鹰干的事便是追查敌踪。
彼时姜扶疏便因那一声鹰啼而起了疑心。
也因此肯定燕琅必在附近。
“竟是如此,”遇水感慨道,“还是姑娘考虑得周到。”
姜扶疏将卷轴放入怀中,既入北地,这份卷轴便应当从未出现过,她还得寻个机会将其毁了。
她微微偏转目光思索着方法。此时风吹旗动,帘卷帘舒,窗外燕琅祈长的身姿若隐若现,劲装勾勒腰线收束,侧颜拢着一层朦胧的光影。
他自两人对视后便再未瞧她一眼。
姜扶疏理了理鬓边的发,想起了卷轴里所提到的、被泠川所重点标注的另一件事。
大都护时年二十四,府中并无姬妾。拖至如今还未成家的原因,北地百姓众说纷纭,其中最为可信的一条便是
——他曾经有过一个未婚妻。
据说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长安城破之后不知为何两家突然就退了亲。
若是燕琅真对其念念不忘……姜扶疏心想,那便有些棘手了。
待至庭州,天光微绽,浓雾如霭,气重而昏凝。
姜扶疏下了马车,轻轻呵出一口气,一路来的舟车劳顿终是有了尽时。她抬眼看着前方。
沉郁的墨蓝色天穹下,眼前巍峨矗立的古城似匍匐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野兽,城墙高耸浑阔,历经风沙战乱,留下显目斑驳的痕迹。
有些事物只有亲眼所见之时才知再多诗词歌赋也颂不尽它的雄伟沧桑。
身后其余人也陆陆续续下了马,那俊逸小将仰头朝着城墙之上喊去。
“速开城门,大都护归。”
片刻后白雾中显出零星火光,几声激动的传呼声自高处远远传来。
姜扶疏拢了拢斗篷垂眸等待着。
燕琅也下了马,执着马鞭立于姜扶疏不远处,他凝着眸不语。
直至感受一道轻盈的目光落在他脸上,他眼皮一撩便不偏不倚对上了姜扶疏窥视的目光。
女子眸光明亮,像一泓清澈的秋水,在他看来时,那幽静的水面便泛起层层涟漪,随后翘唇嫣然一笑。
燕琅移开目光,转而静静看着紧闭的城门。
“吱呀”一声古老沉重的闷响。
城门缓缓打开,像一幅历史的尘卷在眼前徐徐开启。
“魏迟。”燕琅喊道。
那俊逸小将愕然回头。
燕琅朝姜扶疏的方向轻抬了抬下巴,吩咐道:“你送夫人入城。”
那名叫魏迟的小将瞪大眼睛,“都护不入城?”
燕琅嗤笑一声,只踩蹬上马,他居高临下道:“安排妥当后你再寻来。”
他扬鞭纵马,一骑绝尘。一行人丢下哭丧着一张脸的魏迟转瞬又驰骋离去,一夜的颠簸似在他们身上失了踪迹。
姜扶疏等人入了城后,被魏迟安置在了城内的一间客舍内。
遇水进房便唤了热水,姜扶疏一番沐浴后才方觉卸去了一身沉负,她着一身宽松的中衣,长发如瀑坐于铜镜前。
门外突然传来魏迟的声音。
“夫人可安顿好?”
“何事?”姜扶疏应道。
魏迟有些踌躇,心里斟酌着字眼开口:“原本圣上赐婚,夫人一入城便应进行婚礼,只是眼下时节特殊,正值秋收之际,胡人频繁南下入侵,前不久竟还有一队突厥人马潜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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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掠了一座偏远小城。”
“都护领兵前往,那小队头领竟放火焚田借此脱身,我们这几日沿途追击,不想又遇到那群贼子袭击夫人,只是观其人数,恐残有余党,这番都护又领兵前去,故而婚事要耽搁几日了。”
姜扶疏听到放火焚田之时蹙了蹙眉,“百姓之事,理应为先。”
魏迟挑挑眉,讶然于这京都来的新夫人如此好说话,思量一会决定继续乘胜追击。
“婚仪恐怕也要一切从简。”
此话后是一阵静默,魏迟心里直打突突。
“无妨。”等到门内终于传出此句,魏迟才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京都世家最重繁缛礼节,与北地的粗野豪放截然不同,只怕这般夫人必是不开心了。
他心里念着回头给都护说说。
房内姜扶疏并未不高兴,只是想着初来此地若都轻而应允,她的意愿往后便无人在意,因此故意晾了晾魏迟。
遇水一边帮姜扶疏梳着发,一边愁眉苦脸,“姑娘,你怎地什么都答应?他们竟如此怠慢你。”
“北地风气与南方自是不同的。”姜扶疏安抚道,眼前又突的掠过一双狭长优美的眼,眸光深邃,目藏寒星。
燕琅,姜扶疏将这两字反复于唇间咀嚼。
他对姜扶疏这个突如其来的妻子是不满的。
沉思间,遇水一声惊呼:“啊,姑娘何时受了伤?”
她将姜扶疏右边湿漉的乌发挽起,温暖的昏光下,皙白脸上一道醒目的伤痕。
此前马车内简陋,姜扶疏脸上又是血污遮掩,遇水并没有注意到,沐浴后一番梳洗,便自然而然发现了。
她想了想,顿时气得嘟嘴:“是大都护伤的?我闻大都护精通六艺,莫非皆是虚名,过几日便是婚宴,哪有让自家新婚夫人受伤的,这要是留疤可如何是好!”
姜扶疏敛袖轻抚伤口,脸上传来淡淡的疼意,好在划痕不深。
她想起城门前男子偏转的目光,反倒轻轻勾了勾唇。
”明日让庭州的人送来些祛痕膏便是。”
遇水还是不太高兴。
姜扶疏眸波一荡,“顺便让泠川回来。”
遇水眼睛便瞬间亮了起来,她乐呵应了声,便去收屏风上的衣物。
衣物沾血便是不能要了,遇水将外衣放在一起,却见其间坠下一物。
火光之下,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赫然是一把小巧精美的匕首。
姜扶疏起身将它拾起。
“姑娘何时多了匕首?”遇水问道,早在姑娘于车上掏出匕首时她便想问了,只是当时情况危机,她便按在心中。
“沈沂庭给的。”姜扶疏语气很淡,像秋夜月下的池水。
“沈世子?他不应当在骊都吗,何时与姑娘见的面?”遇水只觉震惊不已,一连问了几个问题。
姜扶疏静静摩挲着匕身,倏尔仿佛回到了那个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