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余熙一扬手中刀,扛下了对面突厥人的这一击。
奈何狱卒的刀本是劣制,因久居潮湿地牢,刀锋早已锈迹斑驳,被突厥人上好的弯刀一敲,竟从中间裂成两半开来。
余熙大惊,她还是头一回操着这样不经用的刀。
那突厥人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地挥刀进攻起来。余熙弃刀而走,左躲右闪。
纵使她动作再迅速,刀剑无眼,突厥人的弯刀还是划拉到她好几次,痛得余熙直咧嘴。
虽有武技傍身,奈何已许久不用,荒废了不少。看着眼前突厥人的动作越来越快,她已明显地感到自己快吃不消了。
“唰——”
又是一弯刀,刀尖勾破了狱卒服,一根青白玉簪自衣襟滑落。
余熙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时时将这支玉簪带在身上,可她自尚说处拿到这根玉簪后,便莫名觉着这簪子就是她的,不可再弄丢了。
突厥人瞧她愣神,乘胜追击,一弯刀直逼她双目。
这时再躲已经来不及了。
余熙闭上眼,捏紧拳头朝刀尖的方向砸去—
“库尔。”
千钧一发之际,牢中响起一声低喝:
牢内的阿尔斯兰说话了。
余熙睁开眼,瞧着那突厥人的刀尖在离她的双眼不过分毫之处顿住了。
她急忙一个后仰,撤退几步,顺手抄起不知哪个狱卒扔在地上的佩刀。
那突厥人满脸凶狠,眼神似狼般盯着她。牢里的阿尔斯兰正用她听不懂的语言同他讲着些什么,还指了指落在地上的玉簪。
她的玉簪!
她上前两步,伸手欲拾。
那突厥人见状,却龇牙咧嘴像小狼一样朝她低吼了起来,不让她靠近。
不过他很快也被牢内的阿尔斯兰训斥了。
余熙抽出佩剑,警惕地盯着面前这两个异族人。
阿尔斯兰同牢外那像他手下的突厥人说了很久,那人才很是不情愿地收起了两手的弯刀,俯身捡起地上的玉簪,直直走到余熙面前,朝她摊开了放着玉簪的手掌。
余熙不明白他这是何意,将手里的佩剑攥得更紧了。
“姑娘受惊了,我们也不知尚说阁下会提前派你来与我们交涉。方才是我的人鲁莽了,向姑娘道歉。”阿尔斯兰右手放在肩前,低头向余熙行了个礼。
他银白的长发顺着深肤垂在脸旁,更显得他深邃的五官醒目迤逦。
面前的突厥人朝她不耐烦地啧了两声,嘟着嘴,要她快点拿走她的玉簪。
“他是我的手下库尔,不懂中原语,年纪小也不知天高地厚,对姑娘多有得罪。”阿尔斯兰道。
余熙虽云里雾里,但眼下情势莫测,只得随之应对。她收剑,也拱手道:“在下突入失礼。”
“尚说阁下竟如此迫不及待派姑娘来讨令,莫非宫中局势有变?”阿尔斯兰又问道。
余熙瞳孔微缩。
这个异国白发将军是怎么知道她是来要突厥将军令的?
她谨慎地盯着阿尔斯兰的眼睛,点了点头。
阿尔斯兰见她点头,便自腰间摸出一块圆圆的木牌,牌上还嵌有几缕艳红羽毛。
他将令牌扔给牢外的库尔,库尔又将令牌扔给余熙。
“代我向尚说阁下致意,感谢多日厚待。”
余熙道:“好。”
她收起了玉簪和令牌。
......
与突厥的外宴如期而至。
夜色笼罩,大殿在烛光辉映中金碧辉煌。
殿内香气氤氲,客宴长案摆满珍馐佳酿,玉杯银器交辉。丝竹声轻扬悠缓,舞影飘然起伏。
老皇帝日暮西山,尚说代之坐在龙椅前另设的蟒椅上。起身举杯。
宴上群臣,突厥来使随之起身,齐齐举杯。
举目之间,一片和睦。
突厥来客以王亲阿什纳为首,率先一饮而尽。
“好,不想突厥使节如此爽快。”尚说笑道,也将自己杯中酒一饮而尽。
“诸位请坐。”
“哈哈哈哈。”阿什纳大笑着坐下,“贵朝菜肴上好,酒也美。实在是人间天堂啊。”说罢,便抓起盘上的羊腿,大快朵颐起来。
殿外踏进来一行宫女,个个手里呈着糕点。
“这是御膳房特为远道贵客所备糕点。”为首的宫女道。
突厥人生在草原里,长在马背上,使不惯筷子,大多只吃了些方便抓取的烤肉水果。阿什纳看见又上了道能体面地用手抓着吃的菜式,高兴得眼都直了。
糕点一放在眼前,阿什纳就伸手塞进了嘴里。
立于尚说身后服侍的文霆认出了那糕点—
那是昨日尚说叫御厨房加了水仙根的糕点。
他大惊,以手挡住嘴,悄悄在尚说耳旁道:
“殿下...那糕点..”
尚说闻言,面上笑意不减,出声而唇未动:“孤知道。”
文霆急忙闭嘴,静静地瞧着阿什纳一口一口往嘴里送有毒的糕点。
果然,不过一炷香的功夫,阿什纳便突感腹中剧痛,猛然起身,大喊一声:“有毒!”他满面通红,口吐鲜血。
宴上其余尝过毒糕的突厥人也面色铁青,口吐白沫。
“快去请太医。”席下的尚潜令见状起身,反应比尚说还迅速,“简直是胆大包天!”
他面上虽盛怒,内心却笑开了花,望着坐于监国位上的尚说,刻意道,“外宴之时竟出了此等荒唐大事,成何体统!”
太医迅速赶来,将阿什纳和中毒的突厥人抬走。
“太子殿下,外宾来朝,还是在两国刚停战之时,竟出了这么大的岔子,可得严加惩罚啊。”尚潜令拱手道。
“燕王说的是。”尚说起身,神色肃然,厉声道,“拿御膳房的人来。”
....
这次的宴会尚说没有硬拗着余熙与他一同去,余熙独自坐在屋内,静静翻看着燕王给她的画集。
方才似乎有侍卫闯进了宫女住所,还带了几个人走,余熙小心在旁看见了,其中一个竟是常露。
她虽不知道她们是因何被带走,可如此动荡,不得不使她又想起昨夜在牢内的种种,万一有狱卒并未昏过去,瞧见了她的脸呢。
思及此,她心头乱跳,急忙摸了摸衣内妥帖藏着的突厥将军令,确认仍在方才稍稍安定些。
然不等她喘口气,门外忽地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余熙忙将燕王给的画集藏好,去给开了门。
“几位这么晚了,找我...”余熙开面见是侍卫。
“少废话,跟我们走。”
话未几句,便被侍卫押着走了出去,连衣内的将军令也未及取出。
这又是犯了什么事?她心里发毛。
....
余熙被带到大殿,一眼便瞧着同她一样跪在地上的,还有方才被带走的常露和几个昨日同她一起做糕点的小宫女。
常露正一脸怒意地盯着她。瞧见她也来了,便厉声发问道:“余姐姐,平日里我以为你忠厚本分,没想到竟会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她话刚尽,便立刻又向坐高台的尚说磕头禀道:“殿下,昨日的桃花糕正是此人亲手所做,不曾想她竟还包藏祸心。”
余熙只觉莫名其妙,她四下扫视,目光一转,见太医在旁,再揣常露之言,隐约便明白了全貌。
她昨夜做的桃花糕被献给外宾食用了,糕点还被人下了毒。
宴上的尚潜令见着来者是她,也是一头雾水。
“殿下,口说无凭,恐是几位宫女推卸罪责,故意栽赃于人。”尚潜令拱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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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进言时又多看了余熙两眼,眼里遮不住责备和不可置信。
余熙被他盯得火大。
尚潜令这是什么意思,她余熙即使要报仇,也绝不会使下毒这样会波及无辜性命的下作手段。且她刚经历了寿宴风波,是嫌命长才挑这么容易被发现的方式害尚说吗?
她也为自己辩解道:“殿下,奴婢并没有给糕点下毒,如燕王殿下所言,她们口说无凭。”
“哦?”尚说挑眉,“是吗?”
文霆彻底搞不明白这情况了,这毒不是殿下让人下的吗?怎么这会儿又怪到人余姑娘头上了。
常露笃定答道:“回燕王殿下,证据当然有。这是昨日做桃花糕剩下的桃花粉,我昨日怕浪费了便将其保存在手帕里,兴许能为此一证。”
说着,常露从衣襟里掏出一块被包裹严实的方巾,一一折开。
里头放着粉红的粉末。
尚说朝太医轻轻挥了挥手。
老太医会意立即上前,拿起手帕,闻了闻上头的粉末。
顿时,他眉头一皱,跪地大惊道:“殿下,这不是桃花粉。这是用夹竹桃碾成的粉末!”
夹竹桃!
余熙想起前几日那几片不知是谁放在她窗前的,也是夹竹桃!
原来是这样……
余熙侧头,瞧着常露清秀的面上,眼角带上了一抹得逞的笑意。
“竟然是你。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余熙强忍着情绪,低声责问。
尚说瞧着信誓旦旦的常露,又问道:“粉是夹竹桃不错,你可还有证据证明这夹竹桃粉是余熙所为?”
“自是有的。”常露身后的小宫女开口道,“我们几个都有瞧见,余姐姐一连几日都在采集夹竹桃,说不准她的房内现在还藏着呢。”
说罢,几名宫女皆随声附和,言辞铿锵。
余熙侧首望着那几个鬼话连篇的小宫女,失望至极地摇了摇头。
原来昨日那般贴心可人,那般温和天真,全是故作亲近?
“殿下,奴婢没有。”余熙摇头。
恰巧又有几名侍卫此时进了殿,手里还捧着余熙的梳妆盒:“殿下,方才在此人房中发现了这个。”
那侍卫将梳妆盒打开,几簇已枯干的夹竹桃从里掉了出来。
这无疑更是钉死了余熙的行径。
常露微微笑道:“殿下,看吧。奴婢等人无辜,皆受她牵累。”
“孤知道了。”尚说神色不动。
“这不可能!”尚潜令突然道,他离开自己的席位,几步上前,挡在余熙面前,“殿下,此事必然有蹊跷。”
“哦?燕王,孤尚未发话,你倒激动得不得了。”尚说见着燕王少见地失态了,脸上终于浮现出了几分笑意,“那你倒是说说,为何不可能?”
燕王一时语塞,答不上来。
“是臣弟失礼了。”他只得讪然起身。
余熙抬眼,和他对上目光。
尚潜令移开了目光。
“殿下...不是奴婢。”余熙只能不甘心地示弱,她垂着眼眉无助地望着尚说。
尚说也不回避她的目光,他面上仍是没有什么大幅度,眼神却明显亮了一瞬。
“殿下,请快快处理此人,也好为我们求得一个清白。”常露和几名宫女齐齐磕头道。
余熙终于垂下了头。
此时此刻,谁也救不了她了,哪怕是神仙都不能。
再抬头之时,已瞧见地面上映射出了身后拿着棍棒的侍卫的身影。
她就要死在这了吗?
她不愿放弃,又麻木地向四周巡视。
万一还有一线生机呢?
她意外瞧见了外宾桌上咬了一半露出内馅的糕点。
终是上天垂怜,她心头一喜
可以不用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