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着棍棒的佩刀侍卫一步步向余熙逼近。
蟒椅上的尚说静静地望着跪于殿中的余熙,他眼里依然是那样波澜不惊。
可余熙却瞧见了他因用力抓扶手而泛白的手指。
“殿下,奴婢实为冤枉,恳请殿下允奴婢一辩自证。”余熙冷静开口。
身后正要动手的侍卫顿住了。
尚说死死抓在扶手上的手指也随之松开了:
“说。”
席间的尚潜令面露难以置信之色。
跪在旁边的常露却冷笑道:“余姐姐,莫要再嘴硬了,如此大罪岂非儿戏。”
余熙缓缓起身,不理常露的落井下石,避过尚潜令的目光,径直走向阿什纳的桌案,拿起他吃剩的半块糕点,举到尚说面前:
“太子殿下,这就是远道而来的贵客所食之糕点吗?”
尚说眉目间仍旧淡然,眼眸却霎时清亮了起来:
“是。”
得到答复,余熙心中更添几分底气:“既如此,那奴婢之嫌,自然不攻自破。”
她轻轻举起那半块糕点,将那糕点白色内馅展示于四周,众人皆看得分明。
人群中有人私语起来。
常露察觉气氛有异,急忙辩解道:
“这算什么歪理?阿什纳外使吃的正是你做的那块毒糕!你居然还敢拿此物来脱罪!”
余熙见着她为了陷害自己那一脸急切,不免觉得好笑。她淡淡道:“常姑娘,你自以为设计得天衣无缝,却不料忽略了致命之处。”
高台之上的尚说见此情形,不由得一笑。
这时,此前抬走阿什纳等人的太医急匆匆踏入殿内。
为首的太医利落跪下:“殿下,阿什纳外使等人已无大碍。”
听着太医的禀报,殿内的众人才纷纷舒了一口气。
余熙开口问道:“太医大人,敢问阿什纳外使究竟是因何中毒?”
那太医先是望了尚说一眼,见太子点头准允,这才回答道:“回姑娘,阿什纳外使因食用带毒之糕点中毒。”
不等余熙再答,常露已急声插话:“太医大人,下毒之人,正是眼前这位宫女!是她用夹竹桃磨成粉末,假作桃花粉掺入糕点,才酿成此事。”
余熙轻笑一声。尚潜令此时也洞悉了其中曲折,不由放下心来,端起酒盏自酌。
听见常露之言,那太医却皱眉疑惑道:“姑娘所言何意?夹竹桃粉末与此案毒性并无干系。”
“什么?”常露大惊失色,“难道阿什纳外使不是被掺了夹竹桃粉的毒糕所害的吗?”
她抬头,正与余熙对上了眼。
她身后的小宫女们仍旧不明事理,纷纷附和,丝毫未觉局势已然扭转。
那太医开口回答道:
“姑娘怕是弄错了,阿什纳外使所食糕点中的毒物,乃是水仙花根茎所制,并非夹竹桃。”
“水仙花?”常露脸色惨白,难以置信,“这不可能。”
余熙盯着常露慌忙失措的眼神,终于冷声道:“若真是夹竹桃粉所制,内馅又怎会是白而不是红?且纵使我真身藏夹竹桃,亦与此案毫无瓜葛。常姑娘,你为何敢断言毒糕乃我所制?又是如何取得夹竹桃粉末的?”
常露目瞪口呆,瘫坐在地。
此前闻了常露手巾上夹竹桃粉末的老太医见状,连忙拿起另一桌上的毒糕点,仔细观摩了片刻,上前向尚说跪道:
“太子殿下,此糕点内含着的,的确是水仙花,并非夹竹桃。”
“常姑娘。”余熙目光如刃,“欺君之罪,与下毒同罪,甚至更甚。”
座旁的文霆听完了余熙的话,这才完完全全明白了他家殿下此前所为是在闹哪般。
而尚说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孤知道了。”
他起身,几步走下了高台,走到余熙常露身侧。
常露与那几个帮衬的小宫女见事已败露,皆面色惨白,身躯微颤。
他从常露身边过,轻轻留下一句:
“拖下去,杀。”
常露顿时瘫倒在地,哭喊哀求道:“殿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殿下饶命,奴婢再不敢了!”
她磕头声声,泣不成声,尚说却面无表情,径自离去,连一眼也未施舍。
余熙虽也怨常露使计害她,可此时此刻,她只觉身寒心寒。
尚说也好,尚潜令也罢。这些权贵之人不过一句话,便可轻易决定他人生死。
常露也好,她自己也好,不过是案板上任人宰割的鱼罢了。
她愣神伫立在原地,凝视着哭嚎着的常露,久久不能移开目光。
自己现在该怜悯她么?若方才未能识破糕点内馅,现在是否便是她余熙在跪地哀求?
“罢了,今日事已足够多。这桩事日后孤再仔细处理。”尚说似是瞧见了余熙失魂落魄的目光,“都先退下吧。”
....
刚从殿里退下,余熙便在长廊上遇见了白安。
白安神色紧张,显然已在此等待多时。
“白姑娘。”余熙问候道。
“师姐,你无恙,真是太好了。”白安咧嘴笑着,眼角却尚留泪痕。
“白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她话音刚落,两只手便被白安细长白净的双手牢牢牵住。
白安终是没忍住,眼眶涌出一滴泪。
“师姐,是我害了你。”她牵着余熙的手微微颤着,“我也不知常露竟为出宫之事,心生如此歹念。”
“常露怎么了?”余熙正巧在思索常露为何非要置她于死地不可。她自问与常露并无深仇大怨,究竟是何处得罪了她,才能让她不顾性命地也要除掉她。
“常露那孩子年纪小,心气高...”白安抬手抹去顺着面颊滑下的泪珠,“正值芳华的姑娘,又有几人甘愿困于这冷寂深宫,或许终生无望逃脱,何况常露天资不凡。”
常露……是想离开宫中?余熙脑海中思绪翻涌,忽地想起前些时日在大书房,那位头戴粉花的小宫女随口的一句。
尚说曾允白安从这群小宫女中挑选一名徒弟,带离宫中去学画。常露画艺不俗,若非因换画一事让余熙展露技艺,这名额非常露莫属。
原来是这样。
“师姐,常露是个好孩子,她这次也是鬼迷心窍了才出此下策。”白安有些惭愧道,“也是因那日我追随师姐出去,让她瞧见了,心下定是以为我已舍弃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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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熙虽已理清前因后果,但这般为求出宫机会竟不惜置她于死地,非是单纯的小宫女能想出的计策。她淡然道:“我知你惜才,不愿见她丧命。我可以帮你保下她性命,但她也必须先尝一尝胡作非为的苦头。”
白安闻言眼一亮:“师姐,你真能救她?”
余熙微微颔首:“她确是块好料子,带出宫去细加教养,免得日后偏了心性。
......
“你要孤放了常露?”
尚说望着主动找上门的余熙。
“常露年幼,不知轻重,还请殿下宽宥一二。”虽是在求人,余熙的语气却格外生冷,更像是在向太子爷禀报着无关紧要的事。
“你可想好,若不是你当时分辨出糕点中掺杂的是水仙花而非夹竹桃,眼下被押入天牢之人,便是你。”尚说眯起眼睛。
“此事奴婢已思量再三,才敢冒昧请示殿下。”余熙垂着头,“殿下手上的伤,可好些了?”
话语间,她语气稍稍柔软了些许。
尚说显然没有料到余熙会突然关心起他的手上伤势。也不知是酒意作祟,还是穿着过厚的缘故,他的耳尖脸颊微微泛起了红:
“我的手已无大碍,恢复得很好。”
“那便好。”余熙低眉轻叹,“自上次误伤殿下后,奴婢日夜不安,唯恐殿下身有不适,心中愧疚不已。”
话音方落,她屈膝跪地。
片刻间,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到她眼前,手心朝上,似要她搭着它起身。
只是这只漂亮的手,手掌处裹着层层白纱。
余熙看着这只曾险些被她扎穿的手。
还想再狠狠地扎一次。
然而眼下,她既无簪可用,亦无出手之机,只得顺势道:“谢殿下,奴婢自己起便可。”
她起身,却不料尚说手不动。
那只手轻轻挡着她,不让她起身。
余熙疑惑地抬头。
却见素日沉冷的太子殿下,此刻竟低着头,神魂出游般恍惚地望着她。见她抬头,才又急忙收回了手。
不过一瞬,他又做回了那个喜怒不行于色的储君。
“你要孤放了常露,孤又凭何应允?”尚说将手背于身后。
“殿下可还记得,您曾要我做您的老师。”余熙答道,“若殿下放了常露,我便答应您此事。”
余熙也觉得自己这番话荒唐,她一介宫婢,竟和堂堂储君谈起了条件。
但尚说却道:“此话当真?”
余熙点了点头:“奴婢自是不敢欺瞒殿下。”
她总觉得尚说周身有一层雾,他就站在雾里,谁也看不清。
“好。”尚说笑道,“常露之事,孤会自行处理,但孤也不要你做我的老师了。”
“即日起,你做良娣的内侍,服侍良娣的衣食起居,莫要再出岔子。”
余熙对他的安排倒是也无异议,毕竟她若真成了尚说的老师,只怕日日都会思索着如何趁机取他性命。
“殿下,不知奴婢将去服侍哪位良娣?”她问。
“整个东宫,只有荀慕雨一位良娣。”尚说答道。
荀慕雨
余熙闻名愕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