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经数次凶险,余熙非但未失性命,反而晋身为良娣身边的贴身内侍。
即便是东宫里历练已久的领事嬷嬷也不禁感慨,这女子果真不一般。
换上内侍服,余熙随着领事嬷嬷来到了荀慕雨的宫中。
荀慕雨正一人坐在庭院秋千上,静静地抚着睡于她怀中的踏云。
“奴婢见过荀良娣。”余熙跟在领事嬷嬷身后行了个礼。
“起来吧。”荀慕雨道,“老嬷嬷,我不是说了我无需旁人侍候吗?才将先前的那几个打发走,怎么又领了个来?”
那老嬷嬷笑道:“良娣,这是殿下的意思。”
余熙虽低着头,余光却将这小宫院四下打量了一番——确实冷清得紧,竟连个扫灰的宫女都不见。
荀慕雨轻轻将踏云抱在怀中,从秋千上站起,绕着她们踱步而行,语气似有些愠怒:“我不要,我说了我不要宫女,我不需要别人侍候我。”
态度与前几日御膳房内那温婉有礼的闺秀模样大相径庭。
余熙微微抬头,见她的确满脸不悦。
真是个奇怪的主,别人上赶着伺候她,她还不要。
“良娣,这毕竟是殿下之命,老奴确实无从置喙,只能请良娣允诺,好让我能回去交差。”老嬷嬷有些为难道。
荀慕雨怀里的踏云被吵醒了,抖了抖圆滚滚的小脑袋,从荀慕雨怀里跳了出来。
这一跳,不偏不倚,落在了余熙的肩上。
余熙连忙将肩上的踏云扶稳,怕它一个不小心摔在地上。
但踏云貌似很喜欢她身上的气味,拿毛茸茸的小脑袋一个劲地往她脖颈处蹭。
“踏云,过来。”荀慕雨伸手,意欲将猫儿抱回怀中,然而踏云却不肯松爪,眯着眼享受地窝在余熙肩上。
“快,小踏云,快回良娣那里。”余熙轻声哄着。
踏云能听懂人话似的喵了一声,继续在她肩上舔着爪子。
“居然是你?”
荀慕雨这时才发现要来伺候她的宫女是余熙。
“是奴婢。”余熙驮着踏云,再次欠身行了个礼。
踏云觉得她肩上不稳当,便又跳回了荀慕雨怀里。
见着来者是余熙,荀慕雨扭头对那领事嬷嬷道:“好了,你可以回去交差了。这个人我要。劳烦替我向殿下道声谢。”
张嬷嬷原本还打算费些口舌劝说,不料她竟这般爽快应允,眉开眼笑道:“遵命。老奴先行告退了。”
待老嬷嬷走后,余熙低头问荀慕雨道:“良娣可有吩咐。”
心底已经做好了她是个难伺候爱挑刺的主的打算,毕竟这是犯了事儿后尚说给她安排的差事,怎么会好做。
谁知荀慕雨竟轻描淡写道:“无事,你每日替我照看踏云便可。”
日常看看猫便是余熙要做的所有事宜。
“良娣莫要说笑,容奴婢先清扫——
话还未说尽,陡然一道极细的刀片袭面而来。
她脑子一片空白,聚精会神地盯着那片刀片。
瞬息之间,余熙心神一紧,来不及多想,牙关一咬,将那刀片死死叼住。
刀片悬于唇齿之间,若是再晚一瞬,便会将她的下半张脸连皮带肉地划开。
她叼着刀,额上已渗出细密冷汗。
荀慕雨攥着刀片,正幽怨地望着她。
荀慕雨这是要做什么?
余熙将口中的刀片吐了出来,接着道:“良娣若无其余安排,奴婢便去清扫庭院——”
看不清。
荀慕雨不知何时已近在眼前,双手狠狠掐住了余熙的脖颈。
踏云见着这一幕,惊得叫唤起来。
同余熙一样,荀慕雨的手也遍布老茧疤痕,难粗糙难看,
余熙快喘不过气了,她用她的手扣住荀慕雨的手,试图掰开。
然而荀慕雨的力道远远超过她的预料,几乎要将她捏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你会进东宫,为什么?”荀慕雨大笑起来,“殿下有我就够了,为什么还需要你。为什么殿下会让你也进东宫。”
她近乎发狂地笑着,泪珠却一颗一颗不间断地从她清丽的双眼里落下。
“良娣....您这...是何...意。”余熙终于微微松动了脖间的那双手,“奴婢...不知...”
“少装傻了,你和我长得如此相似,怎会不知。”荀慕雨依旧没打算放手,“别以为殿下是在偏爱你,我告诉你,殿下最看重的人,是我。”
余熙觉得荒谬,她确实死里逃生了两次,堪称奇迹,旁人看来或许是因得太子庇护,但她确实一次也没有仰仗尚说,哪怕是脱险也全凭自身。怎么到荀慕雨嘴里,自己就是只能靠着他所谓的“偏爱”才得以成事之人了呢?
她越想越气,竟不自知间掰开了荀慕雨的双手:“请良娣自重,奴婢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无半点瓜葛。”
她道完,便静静地等着荀慕雨又一次发难。
出乎意料的是,荀慕雨却没有再责骂她一句,不仅恢复了往日的沉静,眼中还夹杂上了些许疑惑:“你在说什么?”
余熙更觉她莫名奇妙:“请良娣放心,奴婢绝无意绝无意染指殿下宠爱,奴婢与太子殿下清清白白,苍天可鉴。”
荀慕雨闻言,沉思了片刻,瞧着她确实一脸真挚,便拉起她的手,将她拽进了睡房里。
“脱。”荀慕雨将房门关上。
余熙立于原地,有些不明白她所言何意。
“别装傻,我让你脱,将衣裳一件件脱下来。”荀慕雨见余熙不动,索性亲自上前欲替她脱衣。
“良娣请就此打住。奴婢脱便是。”余熙止住她,满腹疑惑地脱起身上的层层衣衫。
脱至里衣时,余熙迟疑停下,不再动作。
“愣着做什么,继续脱。”荀慕雨道。
余熙微微后退一步,正色道:“良娣,奴婢不明白您这是何意,为何非要叫奴婢脱掉衣衫。”
“脱,这里没有别人,不会有人知道的。”
荀慕雨话音未落便上前,手下毫不留情地扯开了余熙的里衣。
只见肩颈往下,肌肤虽白皙柔嫩,却遍布着一道道新旧交叠的伤疤,尤其是胸膛与腰际处,尚未完全结痂,显然不过是新伤。
荀慕雨顺着余熙裸露的皮肤,顺着那一道道新伤旧疤看下去:
“你的燕纹呢?这些疤...这不可能,为什么你身上有这么多伤疤,却没有燕纹。”
余熙也明白自己身上如此杂多的伤绝不是一个普通宫女该有的,她捡起地上的衣服,又一件一件穿了回来:“奴婢家境贫寒,只能替人做丫鬟才能得口饭吃,身上这些疤都是从小打出来的。”
她也知道荀慕雨不是痴子,自是不会信。
只是现下也再找不出更为合适的辩解之词了。
然而,荀慕雨对她身上的疤丝毫没有兴趣,她只是着魔了般一只地低喃着:“燕纹...你身上为什么没有燕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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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外貌相似真的只是偶然…”
“良娣,奴婢不知,何为燕纹?”余熙问。
荀慕雨闻言,几下将自己的衣衫解开,不带分毫犹豫地就将自己的里衣也脱了下来。
和余熙一样,荀慕雨的身上也遍布疤痕,还全是刀疤。不过一看便知已愈合了多年。
她顺着荀慕雨手所指的方向看去,便见荀慕雨心口之下,一只黑色的飞燕刺青赫然跃现。
这只燕子,余熙认得。
过去在燕王府上,燕王派去侍候她的那名小丫鬟,心口之上也纹着这样一只燕子。
荀慕雨,是燕王的人。
...........
夜色正浓,整个东宫又是一片沉寂。
内侍余熙却依旧醒着,她在等人。
不过这次多了个人同着她一起等候。
荀慕雨裹着披风,站在余熙身旁。
“良娣,宫外冷,奴婢一人等着便是,良娣快回宫歇着罢。”
荀慕雨不干:“你等得,我便也等得,何必赶我?”
余熙见她心意坚决,也不再多言,与她一同等在寒风之中。
过了一阵,墙边传来一声低鸣的鸟叫,声音细微却清晰。
余熙与荀慕雨对视一眼,步至墙下,见一块砖头微微松动。
荀慕雨轻车熟路地移开砖块,洞外果然伸进了一只手。
余熙自衣襟中取出前些日子在阿尔斯兰那处拿到的突厥将军令牌,小心翼翼地放在那人手中。
那只手领到令牌,便迅疾地隐藏于黑暗之中了。
“殿下如今已将我视为弃子,连封信也不舍得写给我了吗?”荀慕雨瞧着那暗卫远去,于原地暗自神伤。
“良娣已做了太子殿下的良娣。燕王殿下与您少联系自是明智的。”余熙安慰道。
或许是她冷血无义?她满心只有复仇,什么都没有。
尚潜令也不是没有说过爱她,也不是没有不顾性命地要守护她。她的一身武艺,她的报仇机会,乃至她这条命都是尚潜令给的。可余熙却从未对他生出过多么强烈的感激之情。
“太子良娣。”荀慕雨苦笑着,“一个小妾罢了。他甚至从未碰过我。”
余熙默然不语。
“自从我被殿下送入宫,太子虽封我为良娣,却寥寥几面。”荀慕雨仰头去瞧那皎月,“我在这深宫中唯一的价值,便是他作画之时能充当画中之人罢了。”
画中之人?
余熙忆起那日尚说书房中的红衣女儿图。
“殿下对您必然是有情的。”余熙答道。
当然,她言之殿下,自是指的是尚说。
荀慕雨闻言却摇头流泪道:“我也愿信他对我有情,可我自己骗不了自己。自成良娣后,他便再无书信一封。我孤身在这深宫之中,心中多寂寞,多痛苦,旁人焉能知晓。”
“罢了罢了,让你听我说了这许多怨怼之言。只因素日里唯有踏云作伴,难得有人在旁,今夜便多了些唠叨之语,日一时失言,惹你见笑。”
荀慕雨向余熙低头谢罪。
月光洒落宫墙之上,将院落映得分外冷清,映在她们二人脸上,显出几分苍凉。
她与荀慕雨,不过都是无依的孤魂罢了。
余熙心想。
……
燕王府内,尚潜令仔细观摩着手里的突厥将军令。
他嘴角不禁勾起一丝微笑。
好戏,就要上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