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像个水印
    徐腾达攥着手里的一百元,满头大汗地蹲在路边的石蹬上,鞋边蹭满了泥土,焦黄的头发一缕一缕地贴在油光的脑门上,右手点着一支烟。

    “你到底能不能找对!从公司大楼找到公园厕所,我脚刚踩进淤泥里,又让我跑三公里来这个破工厂附近,见到面没说几句话就叫人给轰出来,好不容易抢来的六百多现在只剩一百块了!!!你真的是什么逆袭系统吗?”

    “磁场问题,磁场问题,我想想办法。”

    系统081急得在虚空抹汗,原本顺畅无比的机械音也露出几声电流声,滋滋作响。

    徐腾达猛吸一口,将那根烟嘬得只剩烟嘴,一边从鼻子里喷烟,一边把烟头扔在脚边,低着头一番乱跺。

    他自抢钱成功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个多小时了。刚拿到这一沓钱时,还是厚厚的,没想到这么不禁用,尽是些小钱,随便买包烟就花去一小半。

    待到那烟头被踩得扁扁一条,徐腾达在边上的草丛里把鞋边的泥土蹭掉,又重新蹲回石蹬,从空荡荡的烟盒里又掏出一根烟,缩着脑袋就抽了起来。

    “宿主,你再去一次吧,我有办法了,这次一定能行!”

    滋滋,滋滋,电流声惹得徐腾达愈发心烦,他把烟夹在两指之间,四处张望着,好似看见了什么径直向前走去。

    “急什么急,现在钱没了,等我回去再找那两个老不死的要点钱,明天再出发。”

    绿化带的一侧有只小猫正围着一个身穿长裙女生打转,尾巴高高翘起,女生蹲下,从灌木丛里面掏出个小碗,从包里掏出一小包猫粮,倒了进去,将小碗填得满满当当的,又装满了水,见小猫埋头吃得嘤嘤叫,才放心离去。

    小猫不足两手长,一身橘色,见徐腾达走来,也只是扭头看了眼,又转回去重新吃着粮。

    徐腾达正是在女生走出百米开外才走过去,他站立用脚比划着猫咪的大小,旋即将手上的烟灰抖在了一旁的水碗里。

    烟头亮着光,忽明忽暗,星星点点的。

    几乎不到一个呼吸,小猫嘤嘤的吃饭声便变成了凄厉的嚎叫——一只大手紧紧提着小猫的后颈皮,而烟头被死死压在了它的背上,沿着脊柱往上爬,空气中一股焦味。

    小猫剧烈挣扎着,四肢猛烈抽动着,终于回过头,狠狠地咬在了徐腾达掐在它脖颈上的大拇指。

    鲜血冒出,徐腾达啐了一口,便将手中的猫随手砸向一旁的水泥路上。

    又像是不解气般,追向那倒在地上浑身抽搐的小猫,用力踹了几脚,待看到不远处飞奔而来的女生,这才离开。

    待长裙女生听见叫声急匆匆跑回时,只见缩成一团,气息微弱的小猫团子。

    徐腾达离得很远,看着女生抱着那只猫一边落泪一边狂奔,他嘻嘻一笑,心里所受的憋屈才勉强消解了一些。

    手上夹着的烟头处沾了点点血渍,他没有在意,仍旧大口地吞吐着,鞋尖悠闲地在石阶上下拍打着,伸出手招呼着路上的出租车。

    *

    黑色小轿车平稳地驶过原先烦扰的街道,车速适中,缓和舒适。

    祁心靠在车上的靠背,斜着眼睨手机上的热搜消息——

    “梁意龙【爆】”

    “知名企业家当众做出不雅之举【爆】”

    “国民老公疑似身患恶疾【热】”

    “意龙有限公司股份暴跌!【热】”

    热门博文下方哪怕被梁意龙的民间粉丝团控得严严实实,依旧窜出几个真人评论:

    “叔叔,你别拉了,我害怕。”

    “粉丝破防的样子真好笑。”

    “当众拉屎,这又是什么字母圈的新癖好吗……”

    刷了几下感到头疼,祁心便收起手机,将头靠在车窗上,贴着车窗看窗外的景色。

    祁父的画廊在市中心一条很僻静的街道上,小两层高,周围开着星罗棋布的茶馆、咖啡馆,中间穿插着雕塑馆、木雕展……

    每家店面都给自己装饰得眼花缭乱,尽显其风格,只有祁父的画廊在正墙上,白底黑字写了几个大字——自余画廊,字的后面拖着一长串小尾巴。

    儿时祁心第一次来画廊玩时,便站在门口,左看看右看看,迟迟不肯进去。

    她扯扯祁父牵着她的大手,引他蹲下,一字一句认真问道;“爸爸,为什么我们的画廊那么简陋啊?其他的都好漂亮。”

    祁父只是捏住她的小脸,旋抱着她走进画廊里,“在一条花花绿绿的街道上,一抹纯净的白是不是最引人注目啊。”

    小小的祁心鼓起个脸,认真点了点头。

    后来祁心每次过去,都会拿着笔在上面画画,她要让自家的画廊在这一片最能吸引人!每每她在外面乱画,祁父都会把自己的画架搬出来,笑着陪她一起画。

    可是后来……

    祁心把头偏侧到另一边,枕着车上的靠垫,合上眼。

    可是后来,这个自余画廊也被贱卖出去,外墙装饰得花团锦簇,再也看不见白墙上小小的画。

    车外传来喧闹的鸟叫声,叽叽喳喳乱成一团,祁心睁开眼,便知道已经到了。祁父的画廊门口有一颗枝繁叶茂的大榕树,自从有次祁父爬树送被风雨吹下的幼鸟回巢,每到下午,这树上便落满了鸟,挤作一群,啾啾乱叫。

    廊前的地面沾了满地鸟粪,祁父倒也不恼,乐呵呵地收拾干净,又在那周围围了一圈自己种的草,没错,就是野草。

    不必管它,不必理睬,它自能活得茂盛。

    祁心打伞,小心绕过头顶上不时的鸟屎攻击,又注意着脚下的野草盆栽。好在有系统的监察,没让她和之前那般顾头不顾腚,遮住了脑袋,脚刚迈出去,又被精准命中。

    那身黑色常服在走路中轻轻晃动,日光透过层密的树梢,将斑驳的光影按在黑色的下摆,最终又移到那道白墙上。

    祁心缓缓蹲下,看向自己所画的那一串小尾巴,大多是拿着各色马克笔画的小人,爸爸、妈妈牵着自己。她轻抚了一下笔触稚嫩的画作,不知从何处掏出了一支笔,跟着尾巴,画了个一样的。

    依旧歪七扭八,却将中间的小人画得很大很大。

    起风了,黄昏的暖风将祁心鬓边的发丝吹起,发丝一前一后,像是在追赶着什么。祁心抬手,将在脸侧乱作画的黑发捋到耳后,手中的笔早已不见踪影。

    步伐很轻,她踏上画廊暗灰的地砖。

    画廊内人物画在一众风景、山水画中格外显眼,专门立了两个展柜进行展示,放在了整件展厅的中心。

    一张是年轻时还留着长发的祁母,捧着金条笑得满脸是牙。

    另一张便是小小的祁心,正贴着墙壁画画。

    柔和明亮的白光打在两幅画上,祁心远远站在一边,不由得驻足。

    自上五年级后,她就不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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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祁父了,往日近乎每每放学都要往画廊跑的习惯,也改成跑去祁母公司的会议室里看小马宝莉。

    最后一次来画廊,便已经是它在重新装修的时候了。

    那时她骑着电驴到处找房子,正正好路过这条街,明明时间很赶,她却不知为何停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工人施工。

    许是她愣愣地在那里呆了一个下午,隔壁茶馆站在门口迎客的店员找她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自余画廊的八卦,她也是在那时候才知道,原来针对祁家的手段,从今天便开始了。

    祁心没急着去找祁父,像是一个真正的观赏者,如痴如醉地看着画廊里的画。

    这不像是祁父的作品集,倒像是他们一家的回忆录。

    他们曾在这座山峰上野炊,在那条溪流处露营,看过这满天繁星,也听过林间的蝉鸣,因为祁心不喜欢坐时长过长日夜颠倒的飞机,祁父祁母便也陪着她,只在国内游玩。

    “祁心,你看这里,有三个小人。”

    002的声音突然出现。

    视线中虚无的箭头指向面前的日照金山图,时值夏日,林间树木繁密,在一条曲折山路上,画着三个很小的人。

    之后的每一张图皆是如此,在不起眼的位置,画着三个小人——像是儿时祁心所画的一家人的模样。

    像个水印。

    祁父看着稳重,做事也稳重,却总有些藏在骨子里的恶趣味。

    那时问完祁父外墙装饰的小祁心还是保持怀疑态度,回家后噔噔噔跑到祁母面前,祁母坐在书桌上办公,抬眼便看见长得珠圆玉润的崽吱哇向她说着关于外墙的事情。

    祁母听后捧腹大笑,整个人放松地倒在椅背上,眼睛笑弯弯的,像天上的月牙。

    “你爸爸他就是懒得搞装修,下午那是在哄小孩呢。”

    大脑传出刺耳的警告声——

    “警告!目标人物已出现。正从大门向里面走来。”

    无需祁心回头,002便将出现的女人全身扫描,实时传影至祁心脑中。

    夏日炎热,女人却戴着鸭舌帽和口罩,看不清面容,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还特地穿了一个外套,外套里鼓鼓囊囊的。

    她步履匆匆,东张西望着,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茶馆店员的话语在祁心脑中响起——

    “那个自余画廊的老板,祁自余,看起来文质彬彬的,没想到不仅抄袭、占用学生的作品,还想要潜规则女学生,真是衣冠禽兽。”

    “啊?你居然不知道这件事?就是前段时间有被抄袭和潜规则的女生来画廊以死揭露啊,闹得还蛮沸沸扬扬的。”

    “啥时候的事?这我倒不记得了,我给你搜搜关键词……欸!警方原来还出通告了,那个画廊老板居然是无辜的啊……”

    上一世的今日,她一整天都宅在家中,没有王爵上门找事、没把徐腾达放在心上、也全然不关注所谓“商业鬼才”梁意龙的到来。

    一切都是那般平静安宁,哪怕祁母莫名给她请假出市陪外婆也没有让她察觉出任何不对劲,等到她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也掀不起什么波澜了。

    那女人好像找到了什么,没再张望着,身子前倾,双手抱在自己身前,就往目标方向冲——那是祁心和祁母的人物画。

    待女人离那展柜不足五米远时,祁心脸色微变,猛地转身,顿了两秒,整个人便飞速窜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