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书灵
    “哎呦呦呦呦~我的宝贝呦~我想死你们啦~来来来都亲一个都亲一个么么么么么~”

    贾地主拥上前抱着他的财宝欢天喜地地给着亲亲,恨不得全亲个遍。

    天师三人组也持着法器踏进祠堂,绕着财宝山寻了一圈,储同方凝起眉:“穷鬼呢?”

    一声问,除了贾地主,三人皆将视线落在了正从财宝山上滑落的病秧子身上。

    花研接收到目光,揣好《鬼册》摊手,“莫看我,我这次可没藏鬼,不对,我也没藏过,我都是光明正大把鬼提在手上的。”

    他们先前被拦在外边,莫名其妙地看到不属于自己的回忆,当恍过神来,祠堂里边已经变得金灿灿了,再然后呢?

    花研解答:“他在人世间的怨念已消,自然就能受到鬼界的召唤,就坐财宝山后,‘咻——’一下,不见了。”

    储同方:“就‘咻——’一下?”

    花研顿住片刻,犹豫道:“那……‘咻——’两下?”

    “……”

    “这是‘咻’几下的问题吗?”关兰月跺脚:“穷鬼不见了,我们的任务……”

    “你们的任务怎么?”花研不解:“贾宅已得安宁,没有鬼了,你们的任务不就算完成了么?难不成提着鬼头回去才能算完成,天师府还有这种规矩?”

    “天师府倒是没有这种规矩。”曹文彦道:“我们确实算是完成任务了。”

    “这不就完了。”花研两掌一拍,笑:“知道你们想提鬼头回去证明自己,穷鬼回鬼界了也是没料想到的嘛,实在不行,叫我乖孙给你们修一封感谢信回去,措辞华丽夸张些,把你们降鬼的过程写得轰轰烈烈,以证三位降鬼的艰辛,如何?”

    此言出,让一旁在亲财宝的贾地主不由得顿下动作,咔咔把头扭向花研这方:“祖宗,让我修书感谢可以,但写得轰轰烈烈、辞藻华丽就太难为我了,毕竟我是收租做生意的,又不是写书的。”

    收到祖宗扫视的目光,他又补了一句:“我跟我爷爷一样不爱读书,除了跟财挂钩的书,其他的那是一概不看。”

    祠堂内陷入了沉默,不消多时被关兰月打破:“病秧子,你刚刚揣怀里的是什么?”

    “书啊。”

    “给我看看。”关兰月伸出手,眼见病秧子将胸膛捂得实紧,她不满的“啧”了一声,“我刚刚可是看见了,那本书是不是穷鬼留下的?鬼留下的东西必定有鬼,我们不需要什么书信证明,把鬼留下的书给我们就成。”

    “不成。”花研拒绝,“你说是鬼留下的就是鬼留下的?书是我的。”

    关兰月凝眉:“你当我瞎?不肯给书,书里藏鬼了?”

    花研则挑眉,“什么书能藏鬼?不要乱说。”

    见小师妹火气又要上来,曹文彦赶忙将人拦在身后,让储师弟哄人顺气,自己则是向前对着花研抱拳行了记江湖礼,温和道:“姑娘,我们不抢你的书,只需给我们看看,如若没问题,姑娘可将书留着,如若有问题,我们三人愿意花钱把书买下。”

    面前的姑娘仍旧护着胸怀,曹文彦又道:“鬼留下的书不可大意,若是里边藏了什么隐患……”

    好么,来了个啰嗦的。

    花研摆手打断他的话,垂首将眼珠子左右转溜了两圈,转溜出的结果是:还是别搞太难看的好。

    毕竟她也是要进天师府的,大家迟早是同门,不若意思意思敷衍敷衍打发一下,不叫这三人日后在天师府里给她找麻烦。

    她在衣襟里摸了又摸,最终摸出了一本……命簿!

    文常与她说过,他撰写的东西在神仙眼里是本命簿,可到了寻常人眼里就会变成扯闲篇的话本子。

    她决定拿扯闲篇的话本子来敷衍他们。

    如是想,她也如是把命簿递了出去。

    曹文彦将化身为话本子的命簿翻来覆去看了又看,终是凝思下来。

    “好看吗?”花研问。

    “嗯……姑娘,穷鬼就给了你这个?”

    “对呀。”花研点头。

    “我们看看。”关兰月与储同方好奇探头,翻看过后的神情皆与曹文彦一样,面容凝思。

    “穷鬼不愧是穷鬼,给的书都显得那么穷。”储同方得出结果。

    “就这病秧子还能护得跟个宝贝似的。”关兰月表不理解。

    曹文彦则沉默。

    三人的反应勾起了花研的好奇心,她神魂为仙,两眼只能看出是命簿,至于命簿扯出的是什么样的闲篇话本她就不知道了。

    到底是什么样的闲篇能让这三人都露出这种表情?

    “上面写的是什么?”她好奇。

    “什么也没写呀。”关兰月抬头,拿过书就丢回给花研:“空白一本书,没灵气没阴气也没怨气,字都没有一个,拿着能有什么用?写诗?”

    “昂?”花研怔愣,文常不是告诉她会变成闲篇么,闲篇能闲成空白?

    再垂首一看,她发现,她摸错书了,她摸出的不是扯闲篇的命簿,而是《鬼册》。

    先前她只道是捡到《鬼册》,命格便是正轨而行,故而没有翻开这玩意儿;如今,她也翻来覆去,她也觉得这本书长得很穷。

    页页皆白纸,比她的脸都还干净。

    白纸便罢,还没有一丝灵流波动。

    就这样的一本书,能用么?

    她是不是该画个法阵把文常叫下来问问话?

    “哈哈哈我贾油钱现在又有钱了,明日我要把今早遣散的家丁全都叫回来,设酒杀鸡摆上他个十几桌,感谢三位天师远道而来帮贾某降鬼,也感谢祖宗让鬼把财宝全吐了出来,哈哈哈真高兴,我亲爱的大珍珠,来,再么一口~”

    贾地主春光满面,就是连脸上的褶子都是在笑的。

    天师三人组应答贾地主,花研却是郁闷着张脸。

    命簿怎么说的来着……

    她在豆蔻之年过陌乡,拾《鬼册》、逢书灵,与之共入天师府。

    如今是与什么共入天师府?与一本比脸都干净还没有丝毫灵流波动的白书共入天师府?

    她从前身处的是有魔的时代,对鬼不熟,这样一来,降鬼道路完全是要靠自己摸索了呀。

    最重要的是《鬼册》里面没书灵!她带着本没有书灵也没有文字的破书进入天师府,岂不是要偏离命格?

    太愁。

    愁得她娇弱的身子受不住凉猛咳起来。

    -

    在深入地底的鬼界,阎罗殿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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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礼堂里的热火朝天总算是熄了下来。

    面具掉落,地上一个接一个的鬼身消散,散的除了小喽啰,还有带头造反的鬼官。

    第七十二城城主步伐不稳,向后摔倒,恰好撞到一根柱子,他便借着柱子靠滑下去,眸光向前,阴鹜地落在比他状况更糟糕的魊王身上。

    不愧是阎罗王选出来的次主,遭他们暗算,用着一副被不停侵蚀的破碎鬼身都能与他们硬战个十一天。

    仅是这样就能让他们重伤,甚至还折掉了六名鬼官和一堆手下,如若他们没用阴招暗算他,恐怕第一天就全被他碾在指头下了。

    九名串通造反的鬼官如今折得只剩三名,第十八层狱主撑起鬼身,捏诀叫来候在阎罗殿外边的鬼差,他望着鬼身越发透明的魊王,笑得满面猖獗:“来鬼啊,王爷不行了,咱们作为臣子的要为王爷着想,尽早送王爷去往生呐。”

    鬼差领命,操持阴旗和锁链上前把即将烟消云散的魊王栓起来。

    这是他们成鬼这么久以来,第一次见魊王去掉面具后的容颜,也是第一次见到魊王狼狈的模样。

    第十八层狱主见魊王被栓走,他踢飞地上已经裂开的曼陀罗面具,忍着伤一步一步迈上阶梯,直登鎏金座。

    再挥袍落座,他笑:“魊王身陨,阎罗王失踪,从此以后,我就是鬼界新主。”

    余下幸存的两名鬼官顶着重伤撑地而起,纷纷朝鎏金座上的新主叩拜。

    “恭贺新主登上宝座,从此鬼界由您统领,千秋万代。”

    踏出阎罗殿,十名鬼差共同拉扯铁链,将魊王栓往忘川河。

    他们皆认为把魊王栓往忘川河有些多余了,就魊王这副破碎鬼身,哪还去得了往生?只怕是孟婆汤都没喝下就魂飞魄散了。

    第十八层狱主不仅夺了位置,还要用此方法来羞辱这位置的上任主子,令魊王至魂飞魄散都不能得个痛快。

    铁链叮当作响,十名鬼差打算走个过场就回去复命,待到忘川河畔亮出腰牌,孟婆见了盛着汤,疑惑:“这是谁?神魂残破成这样还要送去往生吗?”

    魊王常年戴着张曼陀罗面具,如今显露真容,还狼狈不堪,当真没谁能将其认出来。

    “就是一死鬼,犯了事,我家主子大度,叫我等送他去往生。”其中一鬼差打着哈哈造理由。

    “可就算是送去了往生,残破的神魂也只有胎死腹中的下场,活不成的。”孟婆摇头,“最好的结果也不过是他胎死腹中后幻化成怨婴鬼烟消云散,还白白浪费吾的一碗汤。”

    “嗐~大人,莫管那么多了,我等也是替鬼办事,做不得主,你只管给他灌汤,剩下的就等他魂飞魄散就是。”

    孟婆只觉多此一举,但既是上头有鬼发令,她也只得照办。

    正要喂下孟婆汤时,残破的鬼魂倏地睁开双眼,眸光凌厉地扫向孟婆,叫孟婆喂汤的手不由得颤了一下。

    怔愣间,他挣开层层锁链,爆发出令在场鬼差错愕的力量。

    魊王不是快消散了吗?怎么还能有力气!

    忽来的力量打得他们一个猝不及防,待回过神来,孟婆汤洒落,魊王已经带着一副残破鬼身逃离了这里。

    “不好!”

    “快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