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居住在城中区,租住的房子在街道的最里面,沿着漆黑的街道摩挲着走,挂在房檐上的路灯一闪一闪的,雨滴打落在楚惊秋的头发,脸上,他几乎睁不开眼,只能把书包举过头顶,才勉强仰头借过模糊的路灯看清雨幕,小心翼翼的踩过水坑,避免水飞溅到自己膝盖的伤口。
街道似乎变成了湍急的河流,雨势丝毫没有弱下来的趋势,这里的排水系统太差了,暴雨吹落的枝叶堵在下水道的通口,水通不下去,水势逐渐蔓延上来。
闪电时不时划破夜空,楚惊秋借助一闪而过的光,眯起眼,一手撑着书包,一手扶着长满青苔的墙壁,小心翼翼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小巷子。
他把长裤卷起来,挽在小腿的位置,还是避免不了的浸湿了一半。
八月十七……
楚惊秋正要往菜市场的方向一顿,瞳孔骤然缩起来。
在小说中,今天正是段衍从老家来这里找工作的第一天。
小说中,段衍的竹马邀请他过来一起打工赚取学费,然而正在段衍下了火车之后,他身上的行李,包括手机、钱包,全部被偷了,这个小城的治安太差了,既便段衍去报警了,也是无济于事。
也是段衍和主角渣攻的第一次见面。
具体的内容楚惊秋已经记不清了,他只记得段衍就是在今天被拖进小巷子毒打了一顿之后,被主角攻之一强行带走,开始了他被玩.弄的剧情。
巷子……
哪个巷子?!
楚惊秋咬着下唇,手都在轻微的颤抖,小说中文字描写的一幕幕仿佛毒蛇般爬满他的全身,他战栗不已。
不,不行。
冷静。
楚惊秋,再仔细想想。
既然给了他穿书的机会,他一定要亲手拯救段衍,要亲手给予段衍一个美好的未来,让他安然度过他的一生。
这是楚惊秋最大的夙愿,也是他一直坚持画图的动力。
可是城中区的巷子太多了,找一条小说中几乎没有怎么具体描写的巷子,并不轻松。
更何况楚惊秋看这本书也是在几个月前,怎么可能记得起来详细的地方。
天空像是开了一个巨大的口子,雨水不断的倾泻而下,闪电的轰鸣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震裂开来,在惨白的月光中,可以清晰的看到细密的雨丝如银箭般朝大地席卷来。
“小秋,你说咱们去酒吧卖唱怎么样?”上午回家的过程,楚澄特意带他饶了一大圈,给他介绍了一间有名的酒吧:“听说很多歌手都是从这间酒吧驻唱出名的,到时候你唱歌我给你打call,咱们五五分……”
按照楚惊秋对楚澄的了解,他们从农村考上来,打的兼职也大多都是酒店的服务生,楚澄怎么会对酒吧如此了解?
但楚惊秋却没有时间去细想了。
雨水已经蔓延到了他的膝盖之下,书包沉甸甸的吸满了水,楚惊秋的手开始微微打颤。
脑海中浮现出了一些小说描写的细节。
段衍被拖进小巷子毒打的时候,好像隔壁传来了音乐的声音,那群人还按照隐音乐的节奏去殴打段衍……
楚惊秋一把把沉甸甸全是水的书包背在身上,一抹刘海,湿漉漉的刘海贴在额头,露出亮的惊人的眼睛。
他几乎是不带停顿,既便鞋子里进了泥沙,刺的肌肤生疼也丝毫没有停下步伐,雨势太大,楚惊秋一步一大跨步的朝着早上刚走过的路走。
“呃——”
他脚撞上了石头,双手朝前扑着,身躯没入水中,一不注意,呛了满口的水,“咳咳咳——”
窒息感猛然涌上来,长时间浸泡在肮脏的污水中,楚惊秋的四肢颤抖,冰冷的雨水毫不留情的拍打在他的身上。
楚惊秋顾不上自己,他只是重新直起身,一抹脸,雨水流入他的眼,格外的酸涩,他也只是快速的眨了眨眼,确定能看清眼前的路,大步的向着自己的目的地走。
酒吧在城中区的另外一边,这里和楚惊秋居住的那一头简直是天壤之别,这里繁华,光怪陆离的灯光二十四小时闪烁着,璀璨的霓虹灯诉说着这里的纸醉金迷,既便外边的雨势再大,也根本影响不了这里分毫。
楚澄早上带楚惊秋走过一个小道,这是条捷径,可以很快的到达那个酒吧。
如果不出所料……
“喂——小子你可别死了。”楚惊秋刚走入小道的口,在前方拐弯处,听到了几个带着邪笑的声音。
“老大,我看这小子长得真带劲儿啊,能不能玩玩。”另一道声音说着,似乎还打算上手去解开衣服。
“这可是封少爷指定要的人,你敢上试试?”
“那等封总玩腻了,我们兄弟总能常常鲜吧,男人我还没试过,肯定得劲儿。”
“呵,能从封少爷手里活下来的能有几个?轮得到你吗。”
楚惊秋呼吸一窒,他整个僵在那里,巨大的愤怒如同这庞大的雨势一般,要将他吞没。
封邑,封家少爷,手段极其残忍,喜好s.m,用具只有你想不到,没有他没有的,在小说中,段衍每次被他折腾的死去活来,最严重一次是进了医院icu,差点没救下来。
楚惊秋手腕青筋暴起,握紧成拳,强迫让自己冷静下来,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手上,却丝毫不能浇灭他心中的怒火。
“诶,你们几个跟我出去,留下一个人看好这小子,我去接封少爷。”那人对着电话那头说了什么,挂断了电话,随着脚步声远去,似乎是离开了这个小巷子。
“这小子都昏过去了,我动一点手脚没事吧。”留下的那人动了邪念。
那人半蹲在段衍的面前,此时的段衍整个人昏迷了过去,衣衫被解开,裸露大片白皙的肌肤,露出精致的锁骨,他眉眼生的极为好看,霓虹灯照在他的脸上,竟有一丝动人的勾魄,只是这张脸上满是青紫的痕迹,靠在墙上的额头鲜血汩汩流出,浸透了白色的衣裳,连带着周围的雨水有红色弥漫开来。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耳旁重金属的音乐响起,那人颇有心情的哼着重金属的节奏,手指碰到段衍裸露在外的锁骨,他整个人要俯下身来那刻,骤然发出闷哼的声音。
楚惊秋颤抖的握着手中的石头,用力的砸在了那人的头,他的眼赤红着,爬满了红血丝,看着那人的身躯倒在积水中,溅出水花,楚惊秋把手中的石头又重重的往那人的脑袋上砸,刚才他解开段衍衣物,想要非礼段衍的那一幕在楚惊秋眼前浮现。
楚惊秋失了理智一般,又砸了好几下在那人的身躯,直到那人彻底没有反应后,被火烧灼的理智才回了神,他猛然把手中的石头扔到一旁,手颤抖的去探那人的呼吸。
还好,还好,他虽然砸的次数多,但这副身体长期的营养不良,力气小,即使这人被砸出了一些血,但也只是短暂昏迷了过去。
楚惊秋安慰着自己。
他再也管不了那么多,把那人的身躯踢到一旁,小心翼翼的扶起了在地上昏迷着的段衍。
楚惊秋生怕那群人很快回来,追上他们。
他扶着段衍,拐着弯走入了早上老头的店铺,奇怪的是老头不在店铺,但是店铺的门反而是虚掩的,他轻轻一推就可以打开。
他把门锁上,屏住呼吸把段衍的身体抱在自己的怀里,侧耳听着外边的动静。
外边的雨势依旧是没有减少的痕迹,但楚惊秋依稀可以听见脚步声。
“……c,跟丢了。”
“……算了,就一个小玩意儿……”
雨势太大,他听的不是很清楚,但脚步声逐渐远去,楚惊秋紧绷的神经才逐渐放松了下来。
等身体真的彻底放松下来,他才发现自己的手和脚都在不断的颤抖着,他脚腕轻轻一动,就传来剧痛,他不得不靠在墙上,来缓解,浑身的疲倦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衣物湿透的寒冷仿佛要透过肌肤,刺骨而来。
可是怀中温热的身躯传递来的感觉让楚惊秋真的意识到,他是真的穿书了,段衍真的在他的怀中。
这种真实的感觉直到楚惊秋把段衍抱在怀里,颤抖的指尖去感知胸膛的跳动才落了地。
他把段衍紧紧抱在怀里,去感知怀中那温度,但很快他又小心翼翼的把段衍放置在店铺里的沙发上。
老头虽然抠搜,但对于自己的生活的确是很会享受,沙发虽然破旧,在上面扑着柔软的毯子。
楚惊秋浑身湿透,水滴落在木板上形成了坑坑洼洼的小水珠,他不能把自己的寒气传给段衍,文中描写的段衍身体不好,一受凉就容易风寒,是典型的病美人。
楚惊秋找出了一条毛巾,蹲在沙发的面前,闭了闭眼,小声道:“得罪了,我没有那个意思。”
睁开眼,指尖轻柔的解开段衍的衣领,仿佛是在对待世界上最珍贵的宝藏,只要一用力,就会破碎般。
既便楚惊秋已经刻意的不去注意段衍的身体,但还是会被吸引,窗子里依稀透过别人家的灯光,照在段衍的身上,肌肤胜雪,眉目如画,身体的每一处脉络几乎都是上帝最完美的作品,连关节处都泛着粉嫩,如盛开的桃花般诱人。
楚惊秋拿着毛巾,每擦干一处,立马闭着眼睛默念罪过罪过,然后唱起了最炫民族风,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打破脑海中的旖旎。
艰难的擦完了身体,楚惊秋立刻拿着毛毯盖在段衍的身上,遮住了那美色,他才缓缓的长舒一口气。
他半跪在地板上,膝盖的伤口触碰到了冰冷的地面,浸透了水,也丝毫没感知到疼痛。
楚惊秋拿着毛巾,轻轻的擦拭着段衍的乌发,指尖和乌发的交缠,手感宛如上好的丝绸,柔软到不可思议,指尖都残留着好闻的味道。
楚惊秋擦拭完了,他自己则是用剩下的一面随意擦了一下头发,等到没有滴水的时候,才敢重新坐在地上,仔细的去凝视着沙发上那张安静的睡颜。
既便脸上肿,青紫不堪,依旧掩盖不了漂亮的五官。
蝶翼随着呼吸轻颤,发着脆弱的弧度,眉眼如画,红唇轻轻抿着。
睡着的段衍似乎有一种魔力,引诱人去采掘。
楚惊秋一惊,才发现自己离段衍的唇瓣仅有一指的距离,吓得他赶忙后退,屁股往后挪了几步,又往前挪了挪。
他确定自己的手温度不是那么冷的时候,才小心翼翼的探进毛毯之中,找到段衍的手。
那冰冷的温度让楚惊秋打了个寒颤,但他没有放开,反而是把段衍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他们十指相扣。
楚惊秋确定段衍都被包裹在毛毯之中,才放心的靠在沙发前。
身体彻底的放松下来之后,疲惫感如潮水般向他袭来,很快,他陷入睡眠之中,脸靠在段衍的一侧,压出了一个小小的坑。
本该在床上昏迷的段衍骤然睁开眼,瞳仁在漆黑之中闪着红色的光芒,他缓缓的转头,垂眸看着睡在沙发旁守着自己的楚惊秋。
微微一笑,落在地面的影子化为无数的触手,叫嚣着要把楚惊秋融入自己的骨血,但段衍只是轻轻的,克制的摸了摸楚惊秋的脸庞。
他低语:“这次,你还是选择了我。”
这时,挂在墙上的时钟变得扭曲,化为一滩鲜血凝集出的数字。
八月十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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