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映这几日虽病着,但心中还是想着柳凛风,还没告诉他那个好消息呢,待身体好些后,终是寻了个机会去找了他。
他穿着一身玄黑色袍子,白皙的皮肤与之分外分明,在记忆中他鲜少穿白衣以外的颜色,这袍子道称得他的面容冷峻了不少,见到他便直接喊了一声他的名字,见他回答又停脚步下,等着他自己走过来。
周意映的声音如黄鹂般将柳凛风叫住,清脆悦耳,回头看去才发现少女苍白着脸,穿着单薄的轻衫,见到他时眼睛弯弯,就这样停在那里瞧着。
原来她病起来是这样的人畜无害,连带着那上扬的眼角都随和了不少,柳凛风突然想到王府初见她时。
满目琳琅的阁楼,女童背对着他,手上抱着一只雪狐,比她人还大,柳宴一喊,雪狐便跑掉了,她便被柳宴抱在手上颠了颠。
与其他人不同,柳宴将她抱过来时白白净净的,用红色发带梳着两个辫子,瞧见他是带着懵懂与好奇。
柳宴让她喊哥哥,她便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奶声奶气地喊着“哥哥”,还主动过来扯他,看着那圆乎乎的脸颊,他没忍住掐了上去。
很软,比棉花还软,手指一下就陷进去了,本以为她会哭,结果她伸手就反掐了回去,于是她(他)们互相掐着对方的脸,横着走来走去,逗得旁边的柳宴哈哈大笑。
最后还是她疼得忍不住哭了出来,才结束这场好笑的景象,他是真的有想过好好当一个兄长,可是老天爷好像并没有给他机会。
没意识到柳凛风的走神,周意映将好消息告诉他,“舅舅已经同意了,你也准备准备吧。”
柳凛风指尖微动,露出得体的表情,“多谢郡主。”
她摆了摆手,一脸无所谓,“不用,你早谢完了。”
“郡主。”柳凛风突然喊道。
“嗯?怎么啦?”
那眼神瞧着竟让她心中有些发怵,察觉到自己的不对劲她立刻强装镇定。
“天气酷热,你有病在身,不宜多动。”
他好像是好心提醒,可周意映却不止一次听到这句话了,她笑道:“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你放心,几步路的事,我撑得住。”
这次柳凛风便不说了。
不久后,围猎的消息很快就传了下来,如众人猜测的一样,今年拟的名单上新增了荣巽,三公主未来的驸马这一身份终归是要引起一番腥风血雨,与之相比,另一位新添的柳凛风给倒显得平平无奇,无人在意了。
只是听说西宁宫又喧闹了一阵,大家心知肚明,这桩婚事要是真成了必定是对怨偶,但谁又敢对太宣帝的旨意发出质疑。
即便是现在的夏相也不敢了,他已经用整个夏家赌了一个女儿进去,已经没有多余的筹码去提及三公主的终身大事了。
而在一处庭院处,玄袍男子熟练地给笼中的鹦鹉喂着食,而在旁边跪着一排暗卫。
天空飞来一只信鸽,男子只是抬了抬手,信鸽便乖巧地落了下来,将信展开,男子略略扫视,脸色也说不上阴沉。
“周翡对她还真是宠爱,哼,白费了我给他准备的那些礼物了。”
男子将信一甩,丢到了跪在最前面的蒙面男人面前,粗略的看了一眼,他主动请缨:“主人,要不要我去将她……”
男子摆了摆手,“别轻举妄动,我留着她还有用。”
“是。”蒙面男人只得放弃。
但玄袍男子转动着大拇指上面的玉扳指,突然勾起一抹笑,吩咐道:“既然要去围猎,那就再那动手吧,野兽凶性难抑,寻常人打不过是再合理不过的事了。”
“是。”
暗卫们齐齐地应声。
男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将笼中的鹦鹉抚摸了一番,看着它乱叫发出一声愉悦的笑声。
周翡,我失去的,一定会让你一点一点的吐出来。
围猎在众人心思各异的情况下,在一个风和日暖的日子开始了,周意映这次没随着往年同太宣帝坐一辆马车,而是与柳凛风乘着刻着城南王标志的马车轻快地到达了地点。
掀开帘子,眼前是茂盛的森林,明媚的阳光落在草地上,士兵已经在四周围上了围栏,不少青年才俊已经下车向好友展示着他们华丽的弓箭和强壮的马驹。
刚下马车,眼前掠过一阵风,还没睁开眼睛就被叶一禾猛扑过来,她只能被迫接住这个突袭的“坏蛋”,又随之将眼前遮挡视线的发丝整理一番。
周意映今日换上了红色的劲装,乌黑的头发被束之脑后,随着动作而摆动,端是一番英姿飒爽。出来时还引起了一阵骚动,迫于她在京中多年的威严,也没人敢评头论足。
叶一禾也格外帅气,橙色劲装将她称得格外肆意,当得起一声叶小将军了。
还没等两人说上话,柳凛风也紧接其后地下来。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
毫不怀疑,大家既惊讶于他的风华又感叹于他的遭遇,京中人尽皆知,昭阳郡主对这位义兄非打即骂,还时常讥讽,这次他的到来想来也是周意映换了一种方式折磨。
面对旁人小声议论的行为周意映没有丝毫举动,好像讨论的不是她一样。见叶一禾还在打量着柳凛风,她轻咳了一声,将视线引了过来。
“意映你……”叶一禾刚想说关于柳凛风的事,远处的吵杂声打断了她。
只见不远处的马车外站着一位男子,看模样不像京中人,伸着手似乎想搀扶里面的人,可被狠狠拒绝,脸上的笑意也有一丝僵硬。
“本公主需要你帮忙吗?”
一听声音众人恍然大悟,这不是那位蛮不讲理的三公主还能是谁?
那男子恐怕就是那位荣家公子了。
众人见此就凑着耳朵瞥着眼瞧着。
对于周安言的刁难荣巽并没有气愤地甩袖离去,而是一副好脾气的样子仰着头同她说话。
“公主,我只是想帮公主,绝对没有丝毫不轨之心。”
但显然周安言不吃那一套,面上不耐烦,竟直接用脚踹了过去,荣巽一时不岔就这样被踹倒在地,场面一时变得极为安静。
荣巽震惊地望着马车上的周安言,捂着被踹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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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胸口,脸上终于涨起来一片红。
踹人的周安言跳下马车,没看脚下的荣巽一眼,察觉自己变成了人群焦点,恐吓道:“看什么看!小心本公主挖了你们眼睛。”
话一出,众人纷纷作鸟兽散开,周安言便环视一周,对上周意映时迸发出诡异的光芒,然后头也不回地进了帐子。
“月余不见,她怎么越来越暴躁了?”叶一禾忍不住吐槽道。
周意映转了一圈视线,听到她的话,嘲讽着,“她不是一直都这样吗?怎么能还没适应?”
“不说讨人厌的人了,要不要比一场?看看今天我们能有多少猎物?”
观察到周围的人都陆陆续续进了林子,叶一禾也拿起随从递来的弓箭,兴致勃勃,好像只要她点头就能立刻骑上马冲出去。
可周意映并没有立刻答应,而是看向一直安静不言的柳凛风,“你要去吗?”
她其实没想太多,只是怕他太过无聊,再者她想见见他现在的箭法,毕竟当初与李蔚的战斗她没亲眼看见。
他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一切皆由郡主决定。”
得到想要的答案她一把拉上叶一禾,“咱们走!”
随从们牵着三匹马等着三人的到来。
其中,棕红色小马驹就是她的爱马蛐蛐,可是马中一朵花呢,可惜在那时候累到了就再没睁眼了,她怀念地抚摸上蛐蛐的马头,察觉到主人的情绪,蛐蛐也蹭了蹭她,一人一马,其乐融融。
“你会骑马吗?”
一旁的叶一禾刚骑上她的白马,突然想到柳凛风以前根本没来过,也不知会不会骑便问了问。
“我爹教过他。”和蛐蛐联络完感情的周意映听到随口一说。
几年前柳宴还把他带到军营里,真真想要将他变成文武双全,几年后的柳凛风没辜负期望,鲁国几乎无人能敌。
许是她答得太随意,引得叶一禾左看右看,还是没说出卡是喉咙里的话,而柳凛风在她开口时便一直着低头,不知在想什么。
“走吧,我已经准备好了。”
她没注意,踩着马镫轻盈地跃上马,摇了摇手中的弓箭。
见状,叶一禾开始谈条件,“输的人承包一年日历酒楼的酒钱。”
她眼神有些奇怪,“你不是不喝酒吗?”
面对她的眼神,叶一禾下意识躲了过去,嘴上还嘟囔着,“我自有用处,你敢不敢?”
“当然。”随即拉起缰绳,准备出发。
“今年必定是我赢,你就等着大出血吧,驾!”
一声令下,叶一禾冲了进去,身下白马跑得飞快。
“待会见。”看着远去的身影周意映转头冲柳凛风说了一声,就和蛐蛐跑了进去。
很快,她的身影也消失不见,柳凛风骑着匹黑马,感觉到有人将视线发在他身上,撇头一看,是瑾王周亦朝,依靠随从牵着马在原地散步,视线相交时也只是随便一笑,然后转移了目光。
如此,柳凛风便骑马进了林中。
“真是敏锐,也不知道小意映降不降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