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谋算
    景姒想起屈涴渝在她死前,对她说的那番话,说她除了一副乖巧的性情,能让男人为她留恋,本就没有任何用处。

    戚延并不是爱她,他只爱那个活泼可爱的少女,只爱屈涴渝的影子。

    景姒握着屈涴渝织的襦袄,心碎欲裂的哭泣,想起上辈子苦苦挣扎,孑然一身地扒紧那点儿帝王恩宠,最终眼睁睁看着船只撞上冰山,落子荒唐,满盘皆输。

    想到屈涴渝,她就会想起一直刻意不去记起的,在她肚子里待过九个月的孩子,她多么希望有一个和她血脉相依的孩子,永远不会抛弃她,可是,她留不住。

    “姒儿你怎么了?”

    戚延来到她身边,发现她的不对劲,蹲在她身边,看见她满脸的泪。

    他瞬间心慌,为她擦了一片泪,景姒坐在地上,望着他想,原来,从一开始她没有赢的可能,在这个时候,戚延便和他的皇嫂勾搭上了,赠他贴身的襦袄,多么亲密的关系,那么多年她一直蒙在鼓里,还因为专宠受了无尽谩骂,而他真正的白月光,被他藏得好好的,不会舍得让人骂上半句。

    她哭得浑身颤抖,无声而悲凉,散发着深入骨髓的悲伤,像樽欲碎的瓷瓶,戚延把她抱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肩膀,心痛极了,怎么也想不到她是因为一件衣裳,在脑中把近日发生的事都过了一遍。

    戚延小心翼翼:“是不是一直照顾我太累了?还是在房中待着太闷了?我们出去走走,好不好?”

    景姒摇头,边把那襦袄推进衣服堆下边,边在他怀里啜泣着说道:“我,我的绣工不好。”

    原来是这样,戚延抚着她的头发,放下心来,原来是翻找他的衣裳,看见京城绣娘的绣工,感到自卑。他想到从前,景姒也会在他面前小心地藏拙,会在他睡着时描眉梳妆,说她的眉毛有些淡,很久后他才发现,从未见过她素颜的模样。

    她真的好可爱,他安抚道:“这有什么好哭的,我觉得你做的就是最好的,若景姑娘不辞辛劳,给我把衣衫鞋袜都做上几套,我便只用你做的,等我穿在身上,好也是好,不好也是好,旁人只有夸耀的份儿。”

    景姒安静地伏在他怀里,抱住他的腰身,被他哄着,“你又何须总是妄自菲薄,既然我觉得你好,你便是最好的,何必去管旁人怎么想,想那么多不累么。”她放空脑袋想,她真的好恨,他的爱那么廉价,轻而易举地撒出去,明明只要像上一世那样把她置之不理就好了,可她做了那么多出格的事,他却眼巴巴地追过来,为救她而受伤,摆出一副爱她至深的模样。

    让她在无边的恨里,生出一点点爱,让痛苦和折磨无尽地纠缠着她。

    第二日景姒在浅梦中,听到戚延和明烛在屋外说话,她继续被梦境纠缠,直到有人回到床边,拍拍她的肩膀,把她从浅梦中唤醒。

    指腹擦去她眼角的泪,亲吻落在额心,哄她离开那片被眼泪洇湿了的枕巾。

    戚延揽住她的肩膀扶她坐起来,只见她满面海棠春睡的娇憨醉态,眉心却笼罩着淡淡愁雾,从退婚开始,她便一直是这样,白惨惨惊慌慌,像只被猎人追着,随时会撒丫子奔向悬崖的兔子。

    总是哭,总是哭,说一两句话便哭,看见他的脸也哭,即便不哭,那双眼睛也总是盈满水润,眼泪欲落未落,他叹气,收臂抱紧她,体会那种躁动的血脉因为拥她入怀而渐渐平息的安宁感。

    景姒被他勒得喘不过气,终于从梦里彻底苏醒,她梦到了上一世到最后的情境,夫妻离心,他不再是他最亲密的人,亲人,也因为她的冷漠全都离散了,朋友一个也没有,孩子,极小心地怀着,随时会从她腹中剥离,那种孤独困苦烙印在她灵魂深处,随着她再世为人。

    戚延低头啃咬她的嘴唇,让她没办法再沉浸在往事里,她无声地张开嘴唇迎合,浅浅嘤咛,想抚过他的后背却顾及他的伤,虽然结痂了,还不能碰,她伏在他怀里轻轻握住他背上的一缕头发。

    “姒儿,你爱我吗?”

    戚延握着她的五指揉捏,很希望她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景姒无声地说爱,只从喉咙里发出一丝气声,连她自己也听不清,他却喜悦不已,亲吻她的额头:“我也爱你,我像你爱我一样爱你。”

    变成他来照顾她,把她按在梳妆镜前给她挽发,他不会,和她的头发僵持了半个时辰,扭出一个看得过去的发髻,皱眉道:“你的头发太短了,往后不许剪了。”

    他只是自然而然脱口而出,景姒的心却沉下去。

    为她挑选衣裳,都是连裕的绣坊新送来的,大方得体的款式,沉闷的料子和颜色,他挑挑拣拣选了件锈红合襟曲裾深衣,为她穿上。

    太妃娘娘才穿的颜色,还有头上金灿灿的凤凰钗,代表了戚延的审美取向,他从小没有娘,对那些高门贵妇,雍容华贵,端庄肃丽的装束是有所向往的,自从跟他在一起,她便渐渐打扮成那样。所以他爱的怎么可能是真正的她呢,只是爱这个任他打扮的壳子而已。

    景姒垂下冷漠的眼,任他装扮,穿戴整齐,被他牵着手走出房门。

    他养伤的这几日,雪都化了,尤其的冷,他陪她一块坐马车,一路拥抱着她来到酒楼。

    临街的房间,窗扉紧闭隔绝吵闹喧嚣,戚延在她耳边道:“到会儿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有我在,绝不会让你受伤。”

    景姒的怀里被塞进了一把琵琶,戚延从身后握住她的手,和她一道弹奏琵琶。是《红梅曲》,她的指尖被他按着,逐一勾起琴弦,弹得很慢。

    “姒儿可曾记得,我第一次找你,你就在我面前弹琵琶,很可爱,我当时在想,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可爱的女子,而且,她还那样爱我,我很高兴。”

    景姒很熟悉这首曲子,陷进回忆里下意识加速弹奏,戚延逐渐放手,咬住她的耳朵,盯着她的脸轻轻啃噬耳廓。

    一声巨响,他们身后的木门被外力击破,有人持刀杀进房中,剑刃的寒气在景姒后背激起一片鸡皮疙瘩,戚延捂住她的眼睛,贴着她的耳朵叫她继续弹,声音轻飘飘,却在底下用力掌住她的腰肢。

    景姒什么也看不见,身后的打斗声被耳边的琴声和亲吻声盖过,除了胸腔里剧烈的心跳声,什么也听不清。

    她害怕得只能一直弹琴,不知过了多久,刀兵收歇,空气里弥漫血腥的味道,有很多人在屋子里,他们身后,进进出出,把尸体拖出去,“砰——”一根琴弦断了。

    戚延才放了她,握住她落下充血泛红琴弦印子的手,说:“姒儿受累了。”

    景姒惊魂未定,想转身,他问:“你要看吗?”她脸色惨白坚定地点头。

    站起来地一刻她就腿软得要摔倒,全是血,整个包厢,连天花板上都洒满了血,可见刚刚经过一场恶战,戚延道:“我与骆大人商议,趁着在府衙养伤放出消息,放弃稽查乱党,不日便将退离连裕,撤了几个关隘的值守士兵,那幕后主使果然沉不住气,今日便安排了一场刺杀。”

    戚延竟然来了一招请君入瓮,以身作饵引诱刺客前来,带上她这弱女子,让刺客放松警惕。

    果然,他还是他,永远理智先行,步履清晰,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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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会忘记他来连裕的目的,是抓乱党。

    景姒真正直面满地鲜血和残肢恶心想吐,扶着桌子捂住胸口,戚延只是掌住她的腰,没有安抚她。

    骆原步入房中,向戚延拱手:“禀王爷,乱党的幕后主使阎智深已被活捉,恭喜王爷,可以捉拿此人回京向圣上复命。”

    戚延在和骆原等人议事,景姒一直是神魂出窍的状态,与他说想要出去吹吹风。

    “去吧。”

    景姒离开那个房间,走在回廊上,看向中空的庭院,此前被那个少年杀手掳走,差点被火烧死,都没这次给她的冲击大。

    前世,她只知道戚延是个相当厉害的人,神挡杀神佛挡杀佛,除去一切障碍登上帝位,可她不知道,这条看似顺利的登位之路,其中有这么多血腥残忍的细节,他一直没让她知道。

    他的心机和城府,比她想象的要深很多,这样的人,爱情在他心里绝不会是第一顺位。

    景姒就在门外,戚延不许她离开太远,她的身边一直有人进出房间,向王爷禀告叛党的情况,她得知这段时日在边境作乱的叛党已经被剿灭,一些小鱼小虾逃跑向四周的城镇。

    “不必追了,待他们跑回去见了他们的主子,报上我戚延的大名,看他能不能夹好狐狸尾巴,也好对大邺境内那些密谋叛乱的人敲个醒儿,若有动作,下场便如今日连裕乱党,在我手中格杀勿论。”

    下官们称颂王爷英明神勇,景姒握着栏杆望向庭院,意外捕捉到一个少年的身影。

    竟是先前挟持了她的黑衣杀手,他似乎想要她认出他,又有些疑虑,所以边探头边往树干后躲,鬼鬼祟祟地扬着扎高的马尾。

    他看见她的目光,咬唇纠结了会儿还是从树后伸出半面身子,目光恳切地望向她。

    景姒了然,从随身香囊里取出一把小巧玲珑的碧玉匕首,少年的眼光立即亮起来,对她挥了挥手,表示那东西对他很重要。

    那时她在被绑架的茅屋里捡到的,少年杀手无聊时在指间转动把玩的匕首,刀柄上刻着一个“荇”字,他出去迎战戚延时太过匆忙,没留意到她用被反绑的手,从的腰带间把这匕首扯了下来。

    长孙荇,博陵王长孙鲤的义子,戚延登基后,博陵王造反时的大将,在戚延挂帅出征的那段时日,她怀着孩子,时常听说这个这个名字。

    “原是一个吃百家饭,穿百家衣长大的孤儿,筋骨奇特,被博陵王招募至麾下做杀手,因为极度忠心被认作义子,此次陛下出征,他自西南迎战,是块难啃的硬骨头。”

    “博陵王原有十个义子,死的只剩长孙荇一个,可这人的武功路子极其奇特刁钻,交过手的人都吃过他的暗亏,这次陛下和屈将军要与此人正面迎上,不知胜算几何。”

    景姒握紧手中匕首再度望去,穿一身常服的少年大抵心中着急,不顾危险从树后走出,来到庭院中央,不断与她踮脚招收,说那把匕首是他的,分毫不怕她身后的屋子里面,就站着戚延那尊杀神。

    所以连裕的乱党,包括那个被活捉了的幕后主使阎智深,是博陵王派来的人,长孙荇也是杀手之一,为的是趁戚螟登基不久,扰乱边境局势。

    日后让武功高深让戚延忌惮的人,如今不过是个十五六岁的孱弱少年,只要她把这匕首交给戚延,引导他抓住长孙荇,就能提前帮他解决称帝后最大的后患。

    景姒眸色深深,庭院内那少年见她不愿交出匕首,满面愤怒,就像被她背叛了似的,让景姒颇感莫名奇妙,他们本来就立场不同,他凭什么认为她会把匕首还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