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上元节落雪
    钱垣问过陆栩那女子的相貌后,疾驰至临风楼,下马后,步履匆匆,仍不忘理了理衣裳。

    “景秋姑娘可是在此?”

    “景姑娘病着,不见客,公子请回吧!”

    他心下一空,又觉不必急于一时,这样想着,也在楼里待了许久才离去。

    进大理寺时,正巧遇见于风几人出来,“钱少卿这是怎么了?”于风见他眼尾微红,像是哭过了。

    “无事。”

    “我请你去喝酒!”于风攀上他的肩,“案子什么的就先别想了,就当是找到了陆大人大家都高兴。”

    “不了,我没空。”

    “再没空还能连吃饭的时间都腾不出来?你们大理寺总这样上进,衬得我们整天无所事事一样。”

    其他几人也来拉他,“走嘛!咱们把李瑜也叫上,把大理寺的人能叫的都叫上!”

    尉离觉得这个想法好,回屋去喊其他几人了,一行人落座后聊的火热。

    李瑜性子温和,坐在钱垣旁边喝茶,偶尔回上一两句话。钱垣不对劲他一眼便知,低声问道:“为情所困了?”

    “没有。”

    李瑜为他添茶,“你走的时候就差没鞭死那匹马了。”

    “什么马?谁的马死了?”尉离眼神不好,耳朵也不咋地。

    于风也问:“什么马死了?我们马多可以骑我们的。”

    李瑜温声答道:“马没有死,是有人的心急的要死。”

    尉离看向同样不解的于风道:“你发现没有?大理寺的人说话就是…”他思索片刻,“就是那种…”

    “话里有话!是不是?”于风懂他。

    “是!于风你最近是越来越睿智了!”

    于风也得意:“我一直都很有本事啊!”

    李瑜端起酒杯,与他们共饮,见钱垣一个人喝闷酒,笑道:“你不觉得右廷尉的人都很纯良吗?”

    “能做了官的谁都不简单,不过人都爽朗就是了。”

    李瑜有些感慨:“我若也是武将便好了。”

    “你那两下,还没阿栩厉害呢!”

    “这话就不要拿出来说了。”

    于风见两人在一旁私语,问道:“说什么呢?”

    李瑜笑答:“往事罢了。”

    于风来了兴致,又问道:“话说,我一直好奇钱少卿为何总喜欢外派的事务?”

    钱垣想起旧事,只是又灌了一杯酒。

    李瑜帮他作答:“先前是考虑陈大人年长,如今是顾虑陆大人年幼。”

    钱垣不反驳,可事实也并非如此,他也有自己的私心。

    众人散去后,李瑜本想送他回家,他强撑着起身,谢过李瑜后离开了。

    钱垣也不知道是走到哪里,周围的一切都嘈杂,有人上前问他寻谁。

    他道:“景秋。”

    被人领着上楼,眼前事物愈发模糊。

    钱垣进了房,安排他落座,隔着屏风好似有人坐着,光映在屏风上,影子也被拉的歪扭。

    “江染……”他轻声唤她姓名,怕这不过又是一场梦。

    “公子认错人了,小女名为景秋。”

    “景秋…”钱垣实在醉的狠,趴着桌上睡了过去。

    一男子从暗处行至他身后,正欲举刀落下,景秋慌忙喊停。

    “我留着他还有用,比直接杀了他有意思。”

    那人闻此收了刀,声音渗着寒意:“可别让人失望。”

    景秋将钱垣扶到床上,为他掖好被,坐在床边静静的看着他,眼里满是眷恋。她伸手抚上他的脸颊,手指描摹他的眉眼,像是嗔怪又似担忧道:“喝这么多还敢跑出来,怎么傻成这样?”

    第二日,钱垣醒来,景秋已经不在房中,头还在隐隐作痛,他寻了一圈也没见到人。

    他问路过小厮:“这是谁的房间?”

    “景姑娘的。”

    钱垣知她心中有怨,恨他找到的太迟了,可他找到了,便不会再放手。

    连着几日,钱垣一早便去临风楼见景秋,景秋终于许他进屋,她戴着帷帽,衣裙素雅。

    钱垣坐下道:“从前你都喜欢艳色,现在这样也恬静不少。”

    “公子何意?我们从前可没见过。”

    “那今日就当初相识,过往皆忘。”

    隔着薄纱,看不清她模样,她只是点头。

    她问道:“公子平日都做些什么?”

    “思故人,寻故人。”

    “公子倒是痴情得很。”

    钱垣递给她一支玉簪,上面的昙花有些丑,歪歪扭扭的,像是被人摩挲许久,泛着温润的光。

    他道:“你的香囊我收到了。”

    景秋没有接过,“我可没有送人香囊的习惯。”她起身背过,“公子须知,人多善变。”

    见此钱垣也起身,将簪子放在桌上,“我只知道,誓言万年如一。”

    景秋不应声,他道:“等你想见我了,我再来。”

    钱垣总去临风楼,难免引来疯言疯语。

    “那花楼的女子有的是本事,勾的钱少卿魂牵梦绕。”

    “我倒也想去试试那女子有何不同,钱少卿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我原以为他不行。”

    “风流女子不都一个样?钱少卿再怎么也是男人……”

    于风本趁着休沐无事,拉着几位好友小聚,听到这他也不啰嗦,上去就是拳脚伺候,旁人来拉都拉不住。

    钱垣赶来时,于风被挡着立于一边,被打的人叫苦连天。

    他问过缘由后,冲过去继续打,力度不比于风小,众人又去拉钱垣。这让于风钻了空子,趁乱又给了几脚。

    李瑜奉命来把人带回去,在酒楼外下马,手在腰间摸了摸,惊道:“不好,我的令牌不见了,你们快帮我找一下!”

    他随手一扔便要找半天。

    等他找到进去的时候,被打的人都要断气了,李瑜忙让人将其送去医馆:“来不及备马车了,放马上快些送过去,一定要快,颠簸些也不打紧,保命最重要。”

    到了大理寺,陈柯问过后气到要晕厥,“钱垣你如今是怎么了?平时胡闹我当你还小,不同你计较,你背的律法都拿去喂狗了?你打了人,你是要受刑的!”

    “那便受着。”

    于风硬气,应和道:“对呀!大丈夫敢作敢当!”

    两人被判了杖刑,送到刑部,各挨了二十大板。

    柳初诃去时已经打完了,“钱兄这是犯了何事?”

    “我们揍了几个无耻之徒而已。”于风忍着疼站起来。

    柳初诃给两人拿了药,让人在马车上铺了软垫,又交代车夫行稳些。

    马车上两人只能趴着,气氛尴尬,钱垣问道:“你为何要动手?”

    “看不惯呗!”于风也问他,“话说,那姑娘是你什么人?”

    “故人。”

    “难怪,你这么精明的人也动手了。”于风笑道:“我还以为你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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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那种把人先带走,事后找点由头磋磨一番的人。”

    钱垣觉得李瑜说的在理,右廷尉的人都至纯至良,经历过厮杀,心境依旧如此,他由衷钦佩。

    过了些日子,李瑜又来看他,提及于风,他是娼妓之子,父亲也不知是何人,从小就被人指着骂孽种。母亲被逼死后,他参了军才吃饱饭,原先也是唯唯诺诺,被牧言曦拉着疯了几年,加之北疆人也豪迈,变化自然就大了。

    于风犯了事,牧言曦几人去看他,见他老实趴着,笑道:“是刑部的棍子疼,还是军营的棍子疼啊?”

    尉离也乐了:“按你这个犯事的劲头来看,你很快就能练成金钟罩了。”

    “几根子而已,至于来看我吗?”说着有人来传话说陆大人派人送了药来。

    牧言曦收了笑意,于风心里发苦,拦住他的手道:“陆大人许是因为上次,我帮了她,这才回礼,我们只能算是扯平了对吧?”

    “那次?什么时候?做了什么?”

    “谁能记得具体是什么呀?”

    牧言曦在他伤口上轻拍了一下,疼的他想起来掐死牧言曦,“嘶……你小子心太狠了吧!”

    “疼才好呢!越疼好的越快!”

    “这什么歪理?”

    上元节那日,大雪未停,于风去大理寺送爱书,钱垣留他喝茶,他也没拒绝。

    尉离去寻他,几人来了兴致,不知是谁先开始的,在庭院里打起了雪仗。

    陆栩过外廊,于风蓄力一击,钱垣闪身一躲,正要砸到陆栩时,她被人拉入怀里。

    那雪球砸在了牧言曦肩上,“于风!”

    于风糊弄过去:“就是,谁扔的啊?太过分了!”

    牧言曦的手暖得很,陆栩摸了摸他的披风,发觉还没有自己的厚,想来是人的问题。

    察觉到她的小动作,牧言曦另一只手也握了上去,“手冷?”

    陆栩心里闪过异样的感觉,让她有些难以琢磨,“还好。”

    “陆大人要不要打雪仗!”于风拿着几个雪球跑过来看着两人的手,暗叫不好,今天要被收拾一顿了。

    牧言曦有时候真想看看于风脑子里是什么东西。

    陆栩抽出手接过几个雪球,跑远了去砸牧言曦,“你不知道躲吗?”

    他见陆栩笑颜,被砸了心里也乐开了花,下一瞬于风砸中他,“牧言曦你行不行啊!这都躲不过去?”

    他只知道,于风今天死定了。

    于风还傻傻的搓雪球,时不时分陆栩几个,“陆大人,咱们俩结盟,我进攻你防守。”

    陆栩没见过那样的惨状,也不知道于风平时得罪了多少人,她甚至不用防守,几乎所有人的球都砸的是他。

    于风躲在她身后才得片刻安宁,“陆大人你怎么不防守啊?”

    “啊?我找不到机会。”

    柳初诃来接陆栩,正进门便挨了一下,轻拂额前雪,见陆栩举着雪球站在那里,头发都被打湿了。

    他几步至前为她擦了擦,“怎么弄成这样?”话落又是几个雪球飞了过来。

    见每一个都命中,于风自信极了,“不愧是我!百发百中!”

    陆栩清楚于风为什么被围攻了。

    “来都来了一起嘛!”牧言曦过来邀他,“柳大人不会是怕打不过吧?”

    柳初诃解了披风,问陆栩方才都有谁砸她了。

    “太乱了,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一律按于风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