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球厅内喧嚣声不止,女人推门而入,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一身堆领薄山与长裤,和穿着清凉的服务生格格不入。
“现在球桌满了,您有预约吗?”经理看着有些眼熟,亲自迎上来问道。
“有,我找李临一。”
李临一名声在外,身边人一个接着一个的换,姚希轻而易举地便被带到了二楼的包间外,甚至没有人问她一句叫什么。
“您稍等一下,我先进去说一声。”
姚希点点头,房门启开的瞬间热气和酒味喷涌而出,让她后退了几步。
门忽然被撑开,李临一嘟囔着探出脑袋:“谁啊,我没约……”
几乎是在同时,姚希透过门缝,看到了陷在沙发里的梁颂北,眼窝微陷,前额零落的黑发落在高挺的鼻梁。
喝得有些上头的李临一在看到来人后立马清醒:“姚姐?你怎么来也不提前说一声?”
梁颂北几乎没有提过姚希,所以他理所当然地以为两人没有了联系,毕竟当时说什么谈一段不亏,两人都心知肚明是在开玩笑。
李临一试探地问道:“你应该是来找北哥的吧?”
“我是来找你的。”姚希笑得温婉,语气亲昵:“不是说以后常来玩吗?”
“啊?”
这一声叫唤引来了无数目光,梁颂北后背微微隆起,随之一同看向门外。
不只是谁乱中起哄,喊了一声:“哪个弟妹啊?快让我们打个招呼。”
姚希推门落落大方地走了进来,李临一也没有了解释的必要,只是下意识看向梁颂北,看他面不改色才松了口气。
姚希虽不喜欢这种社交场合,但礼仪还是有的,在李临一的介绍下挨个儿打了招呼。
直到众人散开继续玩,她才走到梁颂北面前,伸出手道:“你好,我叫姚希。”
良久,久到手臂有些发酸,骨节分明的手才握了过来,触感微凉。
“我知道,希望的希。”梁颂北抬眉道。
……
这间是球厅最大的包间,一边放着台球桌,一边是酒桌和KTV音响,盛下七八个人绰绰有余。
音响里传出鬼哭狼嚎的《海阔天空》,姚希坐在李临一的旁边,没怎么说话,只是听着身旁的插科打诨,偶尔应付一下。
梁颂北坐在离她最远的对面,懒散地卧在沙发里,几乎不会主动参与进来,但每个话题最后都会落到他的身上。
“你别看李临一这小子现在看着人模人样,上学的时候连饭钱都是我们凑的呢。”皮子扔下麦克风,喝了一口润了润。
李临一垮下脸:“批叨什么呢?”
姚希笑着摇摇头,却不成想对方说得更带劲了。
皮子摇摇晃晃地坐下:“弟妹,你可不知道上学的时候他喜欢我婆姨,我婆姨喜欢北哥,哪成想后来让我捡了漏哈哈哈哈哈……”
姚希没有纠正他们的称呼,说着不喜欢但擅长的场面话:“看来嫂子打小眼光就好,自然越大也是越好了。”
没有人注意到,暗处中眼角弧度不甚明显的起伏。
一旁打完台球的何二凑了过来,抓了一把葡萄往嘴里塞:“那是当然了,北哥上学的时候成绩可好了,考上了市里的重点高中。”
吵闹之余,姚希看向对面,不经意间跌进一双漆黑的眸子里。他身边没有人,桌上的果盘没动过,酒杯也是空的。
“我可以吃一块西瓜吗?”她毫无闪躲,目不斜视地道。
梁颂北听后只是耸了耸肩膀,哂笑道:“这是你家球厅,问我做什么。”
他一动不动,姚希像是架在了半空,只能自己起身去拿。
笑闹完的皮子看到后,对身旁的女服务生道:“喝不了,唱不了,眼神也不好是吧?赶紧给我妹拿点儿西瓜。”
其实姚希并不喜欢西瓜,再加上她一来就注意到了这个女服务生,年纪比她还小,拘束、局促。
“我突然不想吃了。”
说这话时,她并没觉得有歧义。
但大家却怔住了,以为她是在生梁颂北的气,又因为李临一的关系不好说明。
幸而皮子是个机灵的,招呼道:“都是来玩的,愣着做什么,来场三人的啊。”
酒局到了后半场,在场的几乎都喝了不少,头晕眼花得连球都瞄不准,除了一直打球的何二,招呼客人的李临一,还有滴酒未沾的梁颂北。
按照老规矩,谁输谁喝。
李临一理所应当地以为梁颂北不会参与,兴致冲冲地要上场,却看见梁颂北把袖子挽到臂肘处,这是他平时打球的习惯。
“不玩了,不玩了。”他摆摆手坐回了原位。
何二见状也退出了战局:“我肝硬化,真喝不了,让莉莉替我吧。”
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这把肯定开不了的时候,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姚希却举手了。
“要不,我来替李临一吧?”
—
姚希从来没有玩过台球,自然对游戏规则一概不知。
精装修的洗手间内,她坐在最后一间的马桶盖上,速学着三人台球的规则和打法。
大致就是用一副扑克牌对应一到十五号球,不管是谁打进去的球,只要对应上牌号就可以抽掉一张扑克牌,如果自己打进袋的是没有的号码,那就要多罚一张,最先抽完的人获胜。
看起来还是很简单的。
姚希起身离开卫生间,刚刚转进灯红酒绿的走廊,便看到了靠着墙玩弄打火机的男人,传来咔嚓咔嚓的声音。
她故作无视,走到极近的距离,才听见轻到近无的声音:“打还是喝,你会哪个?”
“我都可以。”梁颂北低头笑了笑,姚希这才就着灯光看到了他泛青的眼睑。
他起身径直向她走来,直到擦肩而过她才松了气,发现身后房间的灯已经打开了。
“过来。”
姚希闻声走进房间,便被抛来了一根球杆,堪堪一握,比想象中的轻许多。
梁颂北扶桌而站,八号黑球就放在离洞口不远的位置:“你能把它打进去吗?”
她定了定,将头脑内的文字和图片转换为身体上的动作,俯下身沉了口气,一杆打下。
球纹丝不动。
身旁传来一声嗤笑。
姚希鼓起嘴,当做没有听见,挪了挪位置再打下一杆。这回球动了,不过是往洞的反方向动了。
“右手握杆,左脚就是重心脚。”
梁颂北截停半道的黑八,把球放到了她面前:“两脚同肩宽,膝部向外,手握球杆俯身。”
姚希一一照做,却在握杆时犯了难,怎么握都像是拖地的姿势。
温热的气息靠近,恰到好处地停留在与她一寸之隔处,身体被宽大手掌的力量下压,手肘被向后拉,直到抵在结实的胸脯上。
“手架与球一掌距离,把拇指和食指贴成叉状球架。”
姚希僵硬的手指被两个指尖分开,球杆架到中间时,粗粝的指腹划过手腕侧带起一阵酥痒。
身体不经意间瑟抖了一下,像是濒死开合的鱼鳃。
然而身边的人像是没有察觉,甚至是靠近到将她完全笼罩在身下:“不要三心二意,想要一杆进洞的话,要好好瞄准才行。”
强劲的力道从臂肘传至杆点,黑八利落地落进遥遥的桌袋。
姚希还维持着原动作,但身后的人却早已走出了房间,她转身赫然开口:“梁颂北,你刚刚是在说球吗?”
梁颂北一怔,似乎没想到她会这么直接,不过片刻便恢复了从前的腔调。
“那你今天来找的是李临一吗?”
……
一副扑克牌被分成三份,姚希拿了最中间的那份,一共有十五张牌,她的运气还不错,几乎没有单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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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说,只要抽中的七个目标球进了,就算是赢了。
刚才还说无趣的几人开场便兴冲冲地凑了过来:“谁开球?”
“我来吧。”梁颂北抓了一颗白球走到桌前。
球落到发起点上,一杆打下,三角排列的彩色台球便纷纷散开,红三飞出,径直打入桌袋。
若说开场进球可能是靠运气,但梁颂北翻开的三张3便让人觉得不是这么简单。
姚希看了一眼手中的牌,里面也有一张黑桃三。
进攻方打进目标球,便不交换球权,然后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梁颂北手里的牌下去小半,除了她的牌一动不动外,莉莉倒是沾光出了不少。
站在一旁看的何二腮帮一起一伏:“北哥,怎么着也得给我们莉莉一次机会吧。”
“你们先玩,我有个电话。”
梁颂北拎杆,拽了把椅子坐到了背光处,掏出了手机。
后面的球是姚希和莉莉打完的,一场下来硬是用了近半个小时。两人都是新手,但好在她握杆握得稳,几乎没打空球。
莉莉一杯酒下去脸便通红,看上去酒劲不小。
但是到了第二场,姚希却没打到过一个球。
尽管是阴暗的背光处,她依然能感受到视线的停留,那种带着侵犯的意味令人几近窒息。
“弟妹,你要再打不中这回可就该你喝了啊!”皮子调侃道。
姚希换了一个角度,深吸了一口气,一杆打下。
白球在空中划过一条弧线,在即将掉落的时候被人一把接住。
梁颂北把球放回桌上,从她身后绕过,是淡淡的烟味。
他拿起扑克牌,瞥了一眼桌面:“刚才谁发的球?”
姚希默默举手:“我发的。”
“准头不大,力气不小。”
不知是不是姚希的错觉,她的牌似乎在以极快的速度翻出,瞬间便和莉莉的牌量齐平,而反观梁颂北的牌到了一定数量后却迟迟不见下。
身体微微前倾,手掌平按于台面,手腕到指尖内转,食指和拇指捏成圆圈,球杆前击发出清脆的声响,黑八进袋。
姚希翻开手里的三张8,听到:“北哥,你忘翻牌了。”
“我没8,打偏了。”梁颂北摇摇手,收杆站到旁边。
兴许是这边的战况太过罕见,坐在沙发上喝酒侃大山的人们也都凑了过来。
李临一挤到了姚希身边,向对面挤了挤眉:“你这是打偏了,还是喂球呢?”
姚希张了张嘴,从未想过这种可能,她不确定梁颂北是如何知道她手里的牌,但的确每次都能凑巧打到她对应的球。
轮到莉莉发球的时候,一旁的何二手痒打了两把,然后又轮到了姚希。
暗处的目光到了明处,周身被潮润的气息包围,她的手腕止不住的发抖。
“你重心得放低,左手按住,手指岔开……对对对,稳住,别抖。”李临一站在一侧滔滔不绝,看到姚希松垮的动作,忍不住上去摆正,手把手教她发了球。
球当然没有进。
下一轮内,梁颂北一杆清完了手里所有的球,让她不得不相信他刚才是真的打偏了。
而后的球姚希一个也没有进,最后手里还握着厚厚一沓牌。
她没有喝过酒,自然不知道这些五颜六色的液体混成一杯后该是什么滋味。
“弟妹好不容易来一趟,多兑点,再来点。”
自知真相的李临一苦笑着上前制止,但抵不住盛情难却:“哎呀,这还没处多久呢就这么护上了,你得跟哥学啊!”
晶莹剔透的液体冒着泡,看上去让人有些口渴。
姚希舔了舔嘴唇,伸手想要去接那杯酒。
一块西瓜放到了她的手掌心。
酒杯被梁颂北拿起,轮廓分明的喉结滚动,于众目睽睽之下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