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夜班车
    戈冬菱也就周末那两天帮身体不舒服尢雪梨看店,之后尢雪梨跟着老师去采风,唱片行索性先关了,原本在这种小县城,唱片行的生意也不是特别好。

    那个唱片行也不是她的,一个准备出门创业的叔叔想要盘出去却没人要,尢雪梨说能不能卖给她。

    老板难得看到谁还这么喜欢这些老唱片,索性留下了,把钥匙也给了她。

    周一早上八点,正常上课。

    还是容春英开着那辆三蹦子送她去的学校门口,没下雪,冰冷的太阳光刺眼,雪化得人要冷掉。

    她背着书包下车,厚厚的围巾盖住了嘴唇,从鼻腔里呼出的热气在镜片上蒙了一层白雾。

    走到门卫那回头,摘掉眼镜回头看到头顶着蓝色纱巾的容春英正站在身后默默看着她,注意到她的动作,挥了挥手,高声喊着“好好学习好好上课,快点进去!”。

    戈冬菱连忙伴着预备铃声走进了学校。

    过几天要期末考试,她书包里装满了笨重的复习书,压得她肩膀疼。

    徐俐背着书包狂奔过来,拍了一下她的肩,戈冬菱甚至能感觉到骨折,没忍住往前倾咳了两声。

    “痛。”她小声说。

    徐俐就笑嘻嘻给她揉了揉:“喂,怎么还来这么晚,不是搬家了吗?”

    “你怎么知道我搬家了?”戈冬菱有些意外,睁大眼睛。

    “昨天看到你了呗,不过我本来是想找……那个谁的,正好看到你搬家,你妈在旁边我就没过去。”

    戈冬菱知道她说的是谁,又问:“你找他干什么?”

    这么大胆。

    徐俐瞬间垮下来,低声说:“他奶奶去世了,好像就前两天,昨天火化了,那以后他是不是就自己生活了啊,好几天都没来上课了……”

    徐俐是理科一班的,戈冬菱理二,教室却一个在靠走廊一个在最尽头。

    她跟徐俐高一是一个班的,还是同桌,后来分班,徐俐也经常叫她一起去吃饭。

    “你为什么不找别人上厕所?”戈冬菱当时被她死死抱着胳膊不解。

    “喜欢你啊,你最近都不跟我好了。”

    “哪有。”

    “你跟那个尢雪梨怎么认识的嘛。”

    “……没有啦。”戈冬菱才看着自己没背完的单词妥协,“你下次找我我都跟你去好了吧。”

    ……

    戈冬菱就没吭声,徐俐扯了扯她的衣袖,“你说,他会不会不来学校了。”

    “为什么?”

    “他又不爱学习。”

    戈冬菱表情一呆:“不爱学习就可以不来学校吗?”

    徐俐哈哈大笑,笑弯了腰。

    蹦跶上最后一阶台阶,朝她挥手:“下课见!”

    戈冬菱沉了口气。

    一整天,上了一整天的课。

    戈冬菱坐在中排靠窗位置写了好几张卷子。

    最后一节课是数学,老师给发了一张数学卷子做,说是做个小测验,卷子上只有四道有关三角函数的大题。

    她慢慢趴在桌子上,眼皮有些重,哈欠卡在嗓子眼,眼睛先湿润了,还没趴稳当,就被身后神不知鬼不觉走过来的数学老师敲了下手臂。

    鲤鱼打挺似坐起身回头看,低下头,慢吞吞站起身。

    “不会写吗?”数学老师的声音很低,会让人觉得很温柔,可语气却总是严肃的,给人一种棉里带刀的感觉。

    戈冬菱缩着脖子站着没吭声。

    数学老师绵密的声音又在耳畔响起:“我看到你高一的时候数学还不错的,为什么现在下滑这么多?”

    “学不会了。”

    数学老师一时没吭声,又轻声说:“坐下吧。”

    随后声音抬高看着全班的人,“第一道大题关于函数,就那两道小题,求一个未知数,这种题型都已经刷烂了,如果不会就多做几道,要么就是给你假设一个公式,让你求另一个未知数……现在有没有哪位同学已经做完了?第一小题的答案有谁来回答一下。”

    她的声音不轻不重落在耳朵里,戈冬菱盯着题目,张了张唇没有声音。

    林高的下课时间因下雪改短,往常都是六点下课,最近改成了五点半。

    此时的天色已经开始昏暗了。

    今天她值日,出来校门比较晚,校门口已经没了人。

    椰林只有一辆夜班车。

    时间在最后一节下课,六点准时出发,两个小时途径十七个站台。

    上车的人并不多,大多数不住宿的同学都有爸妈接。

    她抱着反背着的书包坐在了最后一排靠窗,位置很高,能够整个俯瞰所有人。

    低着头拉开书包拉链,从里面拿出一个带着撕拉声音的随身听,随机播放了一首歌。

    又歪着头看着窗外发呆,此时那个没打出来的哈欠才后知后觉冒出来。

    又开始下雪了。

    经年失修的路灯忽明忽暗,偶尔照清楚天空中仍在飘落的雪花,落在地面没有声音。

    窗外乌黑又静。

    夜班车会在学校门前的站台停靠十分钟。

    她上来之后只有零星几个同年级学生上来,最后往透明投币箱里投币的是身穿灰色卫衣黑色棉袄的少年。

    头发有些长,几乎盖住了眼睛,显得整个人都有些冷漠孤僻。

    那条宽松到顺着走姿都能摇摆的宽松牛仔裤被洗到泛白,可对方挑高的身形跟害浑身散发出的不好惹的气质,尤其是刀削般的下颌线跟那双单眼皮漆黑如鹰般的眼眸,还是会让人觉得他有些过分锐利疏远。

    不是说没来学校么。

    戈冬菱忽然想起什么,翻了翻书包,没找到那条黑绳,她落家了。

    抿了抿唇,指尖扣着书包肩带处冰凉的日型扣,低下头,也没太敢看他了。

    倒是旁边两个女孩,眼神有意无意撇过人。

    青春期的大多数女孩,都是格外腼腆的,更别说在这样的小县城,所有的喜欢、爱恋、好感都夹杂着一种含羞的朦胧感。

    巴士内很安静,临到车开,走上来一个打扮得体的女人,手里提着一个白色袋子,袋子是商场衣服大促销时的透明手提袋,此时,里面被她装了一些超市在关门前为清空库存而降价卖掉的打蔫的大白菜。

    她拿着手机,嗓门很大,整个巴士上都是她跟对面批发老板砍价的市侩对话。

    “现在上面都改了,说是几十米内只能开一家卖烟酒的,我们家就在学校后胡同附近……”

    戈冬菱因为陈昱的出现,精神了些。

    把书包微微抬高,撑着下巴发呆,手指有一搭没一搭摸着口袋里的平安扣。

    他在第三排,跟她隔了好远。

    最后一个女孩上来时巴士的玻璃门已经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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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她急切地拍了拍门,司机给她打开,才粗着气上来投币。

    在整个空荡荡的巴士中看了许久,最终抱着书包犹犹豫豫走向了陈昱旁边的位置,小心翼翼坐下,眼睛时不时瞅着他看一眼。

    陈昱低着头戴了黑色有线耳机,坐下后便一直低着头,从戈冬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半个脑袋,后脑勺后有一小捋头发不安分翘起来。

    “那学校很多小孩都喜欢抽烟,学校说是不让,根本没人听,你就别管了,反正我肯定能卖得出去……”

    女人刺耳的嗓音强制灌进来。戈冬菱眼睛一直看着他那边,他始终没有过任何动静。

    寂静的空间,她听到女孩很低的询问:“你好,请问这个车经过七苔街吗?我第一次坐不太知道这个路线。”

    陈昱扫了她一眼,又指着头顶贴着的途径路线。

    “上面有。”

    声音沙沙的发磁,又低低的,带着浓重鼻音灌进来。

    女孩跟着抬头看,忙说:“哦好的,谢谢。”

    “不客气。”

    之后再没开过口。

    戈冬菱移开目光,把耳机声音调大,合上眼,梦里好像一直在唱那首“暗恋一点都不痛苦,痛苦的是,你根本没看我。”。

    半梦半醒,迷迷糊糊点着头犯困。

    不知道什么时候,女人结束了通话,她才真真正正抱着书包沉睡过去。

    巴士司机就住在终点站附近,巴士车开到终点站,停靠在大巴棚里,他下了车熄了火才发现后排才坐了一个女孩。

    实在是车内有些暗,巴士刚转线他一天下来真的很累,戈冬菱又是抱着书包蜷缩着的姿态,很难被人注意到。

    大叔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胳膊。

    戈冬菱睁开眼,仰着头满眼惺忪之色。

    “小同学,已经终点站了,你该下车了吧。”

    戈冬菱有些愣,下一秒又开始慌,她没有手机也没有钱,电话亭都用不了。

    “终点站是哪里?”她的声音沙哑,抬得有些破音。

    “太阳巷。”

    戈冬菱一瞬间有些绝望,但也不敢耽误满脸疲惫的司机回家,忙不迭抱着书包下了车,等走出巴士总站,才有些茫然无措地看着面前黑咕隆咚的街道。

    这里仍旧是县北,即便她之前也在县北住过,但也对这边的路线一窍不通。

    她记得这个地方,在太阳巷可以看到早上太阳升起时最漂亮的海。

    也因为如此优越的地理环境,椰林县的度假村项目势在必行。

    她也知道,这里跟自己的新家距离很远。

    她又返回去试图寻找司机,想借用他的手机给容春英打电话。人早就不见了。

    想到什么,又抱紧书包疯狂往外跑,落下一溜长脚印。

    皮筋因用的过久,延展性失效,没绷紧顺风掉落在地,高马尾散开,长发扑在干涩俏皮带着唇纹的嘴唇上。

    雪扑簌簌下着,她站在路的尽头气喘吁吁,鼻腔疼。远处这条街唯一一盏亮着的路灯下站着一个黑衣少年。

    光仿佛唯独打在他身上,他弓着肩,被冻到长疮流血的手曲着,拢着火,用指腹一下又一下地摩擦着液体打火机的滚轮,发出“嚓嚓”声响,可却一直都没点燃。

    戈冬菱就站在原地看。

    冰凉的雪花扑在眼睫上,清亮的黑眸闪动几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