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了快二十三年,这还是顾筠第一次被人如此误会,当下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扯了扯嘴角看了一眼面前的夏琳琅。
他记忆一向很好,这会正在思忖小树林里自己和李循说过的话,小姑娘也不知听到了多少,但若是掐头去尾的稍一合计,还真就是她说那一回事。
他微扯的嘴角忽变得有些僵,一想到自己被人误以为有‘断袖’之好,不知不觉眼神也阴郁下来,正打算据理力争,反唇相讥之际,抬眼就看到跟前的夏琳琅。
姑娘年岁不大,却穿了一身老气横秋的湛青色,额头到脖颈却是雪白一片,连肩头上落下的粉白也被她比了下去。
这会正迎着他的目光,满脸的认真虔诚,不见半丝的讥讽和调笑,坦荡的很。
顾筠一见这场景,有些自嘲,憋了半晌终于从胸腔里吐出一口气,倒还犯不着和一小姑娘计较,那些个不悦的情绪忽然就有了偃旗息鼓的意思,到了嘴边的话也都囫囵的咽了回去。
却看立在一旁满脸无知的始作俑者李循,甚至还没明白过来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还在兀自问着问题:
“你们究竟在说什么,什么你们,我们,你以为,我以为的?”
话已至此,说的已经足够明白,夏琳琅不清楚李循是真没听明白还是装的不明白,只再看向李循时,那眼神已经不似之前那般。
心虚的情绪在隐隐作祟,和顾筠无声的对视上,触上对方眼眸的当下,夏琳琅就感觉到自己耳尖已经有些隐隐发红。
李循就这样看着两人,用肩膀碰了碰顾筠,又问:
“顾子楚,到底是什么事?”
“没什么,皇上让我送夏姑娘出去,免得一会宴席结束夏主事找不见人。”
顾筠没再回答,只不动声色扯开了话题,夏琳琅收到顾筠的眼神后,也连忙躲开李循的追问。
又恢复到之前缓慢的步调,但这次换李循走在最前面,许是觉得两人有事瞒着自己,他走的很快,嘴里也一直念念叨叨。
没多久,三人便依次出了桃花林,李循速度不减,不等两人出来还在往前走,夏琳琅跟在顾筠后面出来。
一直无声压抑的氛围,让夏琳琅有些憋闷,但想到终于可以结束这场近乎窒息的独处,心下也不免兴奋。
“李循说的所谓‘那些事’,是我之前为了拒绝圣上和家里长辈安排的相看,用和他一起办案当做借口,而非你想的那样。”
突如其来的话,又是寡淡的语调,夏琳琅忽有些接不住,但当意识到顾筠是在解释自己的误会时,她脖子不免梗了梗。
脑子这会正在快速整理思路,那些她误以为靡蜚不堪的画面和情形,经由顾筠这三言两语的点拨,如同迷雾散去,露出的是清清白白的本质。
倒显得是她心思恶浊。
她听见自己心下在呐喊,或许不是所谓流年不利,也许是她过于魔怔,才会将事情想的那般不堪,而解释已经无用,她讪讪笑了一下,歉意十足的看着顾筠:
“那就是我误会大人和李大人了,实在对不住。”
…
好在顾筠也没过多为难,只将事情澄清之后两人便分道扬镳,夏琳琅求之不得,为了以表歉意,更是让顾筠先行。
回想起这一日来经历的种种,夏琳琅都不免摇摇脑袋,觉得荒唐又怪诞,谁能想到她竟在一天之内连续遇上朝中举足轻重的三人,甚至还因偷听,误会了顾筠和李循…
好在事情也不是一无所获,许是今日男席那处兴致高昂,大家都在喝酒对诗,直到这会散席,都没听人提起相看一事。
赵娉婷这会酒醒了不少,也看出她情绪里的放松,伸手戳了戳她脸颊旁的小梨涡,眼神迷离的问:
“你去哪儿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出去找地方上药了。”收起脸上的笑意,夏琳琅边说,边伸手触了触衣袖里的小瓷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她没对赵娉婷说真话,只是当这会说起这茬时,才反应过来她还没上药。
在桃林里走了那么久,脚踝除了有一点不适外,疼痛并没有加重,她不由想起来走在前面的顾筠,明明人那么高大,走路却慢吞吞的,也不知他是不是故意的。
宴席差不多散了,她小心得搀着赵娉婷往外走,察觉到前面有几道视线,她抬头望去,刚好就对上顾筠的眼睛。
蓦的,又想起之前的事来。
竹林外,夏琳琅一副抱歉的神情看着他,顾筠却有意无意往她脚上看了一眼,没什么情绪:
“姑娘下次有什么想听的,大可问我,说不准,还不用受伤。”
这人真的是,将人和事都看得那么透彻,即便她脚上的伤不是因为偷听他们讲话而受,但她也的确对他和李循之间产生过好奇。
不想被他探究的过多,夏琳琅收回视线,没再看他,却也无端觉得周围还有若有若无的视线投来。
她心下觉得奇怪,却又在抬头看时一无所获。
各家都在行宫入口处等着自家马车出来,夏琳琅打算将赵娉婷送去赵夫人那里就回来。
越往人群里走,越觉得周围有视线投来,她不明所以,依然目不斜视的搀着赵娉婷,女眷这边都是喝的果酒,后劲大,好在赵娉婷也没喝多少,只是说起话来有些口无遮拦。
“我刚刚好像看到顾筠往这儿看了一眼,琳琅你说,他是不是在看你?”
“没有,你看错了。”
赵娉婷傻笑着摇摇头,朝她呼出一口热气:
“好姐妹,你难道就没发现,这些人都在偷偷看你。”
“你是知道什么?”
“一点点。”
喝了酒的人,笑的没心没肺,夏琳琅直觉事情不会那么简单,轻扯了扯赵娉婷的袖口,凑过去小声说:
“我都快急死了,你怎么还在这逗我。”
也不知是真的还是装的,赵娉婷看她的眼神里多了些清明,说出的话却让她半信半疑:
“我也是刚刚才听到的,有传言说,顾筠今日会来赴宴,是因为同圣上约定了一件事。”
两人相视一眼。
“顾筠不想让圣上干涉自己的婚事,就和皇上约定,说倘若在今日宫宴上,能遇见和他穿一样颜色衣服的女子,他便认下这天赐的缘分。”
…
回程的路上,夏琳琅一直在想赵娉婷说的话,恍恍惚惚的,就连母亲骆氏连唤自己两次都没反应,直到第三次才听见。
“心不在焉的,可是出了什么事?”
“估摸是奔波了一天,有些累了。”她有些敷衍的回答。
骆氏看了她两眼,没再说话,想起今日在席上同户部的梁员外家夫人闲聊说起的话,不免动了心思。
她抚了抚鬓边,佯装关心:
“既累了,便先回府休息休息,再过不久就是花朝,届时你随我去一趟北郊的青云观。”
夏琳琅这会整幅心思都不在这儿,对母亲说的话也没怎么过耳,只听着骆氏是在朝自己说,也就含糊的点了个头,随意应付了过去。
…
行宫才散宴不久,顾筠就收到府里送来的消息,老夫人记挂着开宴相看这事儿,这边刚有动静,就迫不及待派人来催了。
彼时的顾筠正坐在车里往回赶,听外面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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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报时,也只是面露无奈之色。
快马加鞭,紧赶慢赶的回去,一掀帘,就看到松鹤堂的刘嬷嬷早已候在了大门处。
他不由失笑,同刘嬷嬷‘抱怨’起来:“祖母这样就不怕把我逼的太狠了?”
刘嬷嬷没回答,只跟着他一道打趣:“是吧,我也这么觉得,这要是我的话,索性就给她个孙媳妇儿,也好耳根子清净些不是?”
没能争取到同谋,顾筠也没抱怨,那素日里寡淡的面容此刻竟也带了笑意:
“听这话,刘嬷你是在怪我呢?”
刘嬷太熟悉他这表情,明知故犯,哪怕知晓这样做会惹人不快,也不愿去将就,她伸手推了推他凑近的身子:
“我是你祖母的陪嫁,又从小看着你长大,怎么,就不能替你祖母多说几句?”
那些话,顾筠没听过一百也有八十,左右一会还要再听,这会也就没再麻烦刘嬷多说一次。
他是被松鹤堂里那位给‘请’回来的,路上不敢耽误,入了府就往东边的院子去。
一进那松鹤堂的主屋,就看到老太太坐在罗汉床边,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眼神便直直往处看。
起先脸上还带着点笑意,但在彻底看到人后,面色就黑了下来。
“不是您老遣人让我快些回的,怎这会回了,又没个好脸给我?”没去在意老太太的脸色,顾筠笑着走到床边,提起桌上的茶壶,就给人添茶。
“那你就且先说说,今日赴宴如何了?”老太太没接他的茶,晾着他问了句。
他先是默了一瞬,拧眉似想了想才说:“不如何,左右都是那回事,喝酒,听曲儿,没什么稀奇的。”
饶是早就猜到会是这样顾左右而言他的回答,老夫人还有有些气不打一处来,眉头深锁,语气已经说不上好:
“我看你这是成心的,就故意穿这身衣服去赴宴,好来气死我!”
老人家说的激动,顾筠拍她后背顺着气,语气也软了不少:“那哪儿能啊,只能怪你这孙媳妇儿藏的太深,让你孙子找了好些年都没找到。”
“这还怪上别人了,怎么不说,是你不想成亲?”
他手忽的一顿,老太太这话直戳心底,剖白了他的底线,也找不到什么别的理由来搪塞,最后只能失笑一下看着老人家。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
她哼哼了两声,想要埋怨,又看着他一脸的苦笑,走起了迂回战术:
“前些日子,我梦到你娘了。”
“说了什么,我醒来也记不住,但她既能这个时候来给我托梦,必然也是为了你的事,我后来又想了想,你而今又有什么事值得让她放心不下的?”
顾筠心下微哂,弱冠以来,这些劝慰的话老太太不知说了多少次,他无心情爱之事,每次都是敷衍搪塞,屡试不爽,却不想这次老人家竟说出这样的话来,也让他不得不正视起来。
“您就只是想要个孙媳妇儿?”
老夫人横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我那只是想要一个孙媳妇儿的事?你且看看你而今的年岁,放眼整个京城,还能同你一样孤家寡人的,怕是找不出第二个。”
话已至此,他若再要敷衍就显得过了,老太太上了年岁,身子骨本就不好,若真想让她安心颐养天年,也只能违心说些她爱听的话。
“那奶奶想让我如何做?”
空气沉闷了一瞬,老人似是想了半晌,才妥协:
“我也不逼你,免得你日后埋怨我,但你娘那里我必须得给个说法,寻个日子,你同我去北郊的青云观算一卦,不图别的,就问问你这缘分,究竟何时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