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 14 章
    夏琳琅最终还是应下了第二日的诗会,无他,只因夏岭这会连外祖母都能搬了出来,她想回昌平是一件事,不想外祖母担心又是另一回事。

    而端看眼下的情况,兴许一时半会还回不去,要是自己在京城的境况真被传了回去,也会徒让老人家无谓的担心。

    她静静的坐在马车里,幽幽的吐了口气,看着坐在自己对面却一路无言的骆氏,又是似曾相识的场景,不免在心底劝慰了自己一番。

    又不是第一次了,相看而已,既来之,则安之,最多一会见了人,还和之前一样,把话说清楚就行,这种事也是一回生,二回熟,再多经历几次,又多失败几次,也许就没人对她再有这心思了。

    许家在城东,他们从城南过去,穿过主街和几条巷道没一会也就到了。

    刑部的许尚书,是朝中的老人,如今年岁到了,早已有了致世还乡之心,只是不巧,去年遇上京查,朝中一大半的官员更迭,六部中不少职位都有变动,出于大局考虑,也未免引起混乱,圣上思虑再三,最终答应许老,等六部稳定下来后,就准了他的折子。

    夏岭是刑部的主事,许老致世之前的诗会,说什么也不能推辞,更遑论今日这场合,可是结交权贵的好时机。

    依着规矩,夏琳琅还和之前一样,低垂着脑袋,跟在骆氏身后入了府。

    许家府邸不像皇家行宫那么气派,也没有青云观那么大,而许老行事一向低调,这府邸就和他这个人一般,沉稳,厚重,不虚浮。

    是以当夏琳琅一踏进这里,扑面而来的就是一股古朴的味道,檐廊,立柱,假山,都透着一种沉静的气息,让她略微有些浮躁的心绪也跟着环境渐渐地沉稳下来。

    今日是许家做东,来的都是朝中的同僚,骆氏作为家眷,正在和相熟的人在一旁闲聊,夏琳琅不擅这种场合,只能亦步亦趋跟在骆氏身侧,听着她引荐,再依次见礼。

    最多的话题自然还是今日的主人,说许老操劳了一辈子,眼下终于能一朝退居,衣锦还乡。

    “说来,也是要咱朝中有能人可用,不然许老这折子还不一定能准。”

    “是吧,我也听说了,如今刑部有李侍郎,大理寺有顾少卿,京兆尹和都察院也都是圣上钦点,这才敢让许老走呢。”

    “就说那顾少卿,刚一去了大理寺,就将悬了多年的案子给结了,处置手段了得,也难怪人年纪轻轻,就官居四品。”

    夏琳琅就跟在几个官眷夫人的身后,听他们兴致盎然的在谈论顾筠,诚然,就像他们说的,这人在朝廷如今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存在,圣上,百姓,官员同僚都离不开他。

    但倘若就别的地方来看…夏琳琅转了转手里的杯子,悄悄抿了抿唇,想起了顾筠的那些不为人知的事。

    前面的谈论声音还在继续,方才的那句话后,就听另一位夫人说:

    “可再怎么身居高位,都这个年岁了,却还是独身一人,怕是…”

    这话欲言又止,也成功让周围的窸窣声戛然而止,夏琳琅垂眸浅笑,不免想起了之前在桃林时,顾筠向自己解释,他和李循之间为何会有那些纠葛的场景。

    看来不仅是普通人,就连名满京城的顾少卿顾大人,也会有被人腹诽,说到了年岁还不成婚的事情。

    “听说今日顾家老夫人也会来,难说不是为了这顾少卿的私事来的。”

    高门贵眷,茶余饭后的谈资无非就是这京城里的零零碎碎,是是非非,而眼下话题已经说到兴致上,夏琳琅正竖起耳朵费力听时,身侧就突然落下一个身影。

    她起先没大在意,以为只是身侧的位置有人落了座,毕竟这会正聚精凝神的在听顾筠的‘轶事’,直到旁侧传来一道声音,她才如梦初醒的转头。

    “多日不见,姑姑风采依旧,不减当初。”

    夏琳琅也着实没料到,坐在自己身侧的人竟是一名男子,毕竟这里都是女眷,他的突然加入,实在突兀。

    而前面正在闲聊的几个官家主母闻言,立即停下交谈,齐齐回头,循声而来。

    “阿尧?你怎么来这儿了?”

    回答的,是刘御史家的夫人崔氏,看着已经坐到了眼前的年轻人,崔氏不免诧异。

    “侄儿许久未见姑姑了,今日也是借了许尚书的光,特来给姑姑问个安。”

    说完,还起身朝诸位夫人问了礼,有礼有节的,在场众人见此,赞扬的同时还不忘问了崔夫人两句。

    “是我娘家的侄儿,翰林院崔学士的长子。”

    又挨着引荐女眷,一时间都是唏嘘夸赞的声音,那崔夫人身边正好就站着骆氏,二人方才聊的尽兴,这会也挨的最近,崔尧眼观鼻,鼻观心,眼神看了一圈,独独在轮到骆氏时,状似无意的问了崔夫人一句。

    “姑姑,听说这许大人府上有一藏书阁,里面收的都是外面买不到的孤本,姑姑素来惜书爱书,可要随我一同前往。”

    崔夫人看了他两眼,似有所感,笑着回答:

    “姑姑这会哪儿还有这闲情逸致,看着字就头疼,不像你们年轻人。”

    “那里的话,姑姑年轻时,可是京城的才女,你这可是自谦了。”

    夏琳琅这会就站在崔尧身后,看着姑侄两人说着似懂非懂的场面话,她倒没什么心思去听说的是什么,只觉得对面崔夫人的目光,从崔尧进来以后就一直若有若无的落在自己身上,心里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下一瞬就听那崔夫人说:

    “我是去不得了,你若真想找人作陪,倒可以问问夏姑娘。”

    突然被人点到,夏琳琅下意识抬头,一双懵懂的眼睛就这样看着三人,除了崔夫人和崔尧之外,还有母亲骆氏也在看着自己,心里一个激灵,她急忙回答:

    “我还有…”

    “你不是今日还在说,前些日子看的那些书,还有些没想明白的地方?不如这会就跟着崔公子,一道去那藏书阁瞧瞧,兴许去了,那些没想通的关节就能明白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抢了先,夏琳琅看着骆氏一脸殷切的样子,又想起夏岭的话,那到了嘴边想要拒绝的话都换成了妥协同意。

    …

    许老爱书,府里有个很大的藏书阁,这事本就不是什么秘密,且他历来好客,只要是过府的客人,知会一声都会被允诺进去,夏琳琅这是第一次来,不识得路,一直跟着崔尧。

    有过之前的几次经历,如今只要气氛不对,她便知道大家是个什么主意,尚未婚配的男女,被长辈默许独处,是个人都能猜到大家打量的什么心思。

    方才人多口杂,只有这会,夏琳琅才真正算得上是看清了这崔公子的相貌,这人身量一般,一张脸平平无奇,说话时一双狭长的眼睛就盯着人打量,饶是她已经故作镇定,却还是觉得有些不舒服。

    两人正往府中的藏书阁去。

    “敢问姑娘芳名。”

    “公子客气,我姓夏。”

    “方才听说夏姑娘也爱看书,不知平日里都喜欢看些什么?”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我初来京城不久,只是在府中看些话本诗集,打发时间罢了,没什么意义。”

    草草回答会让人觉得自己敷衍,可说到底,两人今日才第一次见面,夏琳琅也同他热络不起来,那闲谈的话也都是有一搭没一搭,崔尧问一句,她答一句。

    说话进退有度,给够彼此体面外,没有半点逾矩的所为,自然,也就客气疏离得过了头,对方见此,不禁轻笑了一声,饶有兴趣的盯着夏琳琅看了一会,才说:

    “姑娘难道就不好奇,骆夫人为何能让我带走你?”

    脚下的步子逐渐慢了下来。

    这问题夏琳琅确实考虑过,也是不明白为何近些日子夏岭和骆氏很是热衷替自己相看人家,一次两次便罢,三番四次就不大寻常了,她就这样看着崔尧,如果说他能如此问自己,那是否说明,他是知晓其中缘由的?

    姑娘一路以来的态度都是淡淡的,看不出有什么旁的心思,只在这会,一双盈盈的美目就这样好奇的看着他,如今就快夏日,衣物都穿的鲜艳单薄,一个身姿曼妙,面容姣好的女子就这样看着自己,崔尧心思不免微动。

    “许尚书致世,往后刑部官员恐有变数,夏主事也是出于长远考虑,才会对姑娘的婚事这般看重。”

    夏琳琅眉心微蹙:“就算有变数,我爹也还是刑部的主事。”

    闻言,他笑着摇头,觉得夏琳琅这话是在自欺欺人:

    “姑娘分明什么都懂,却就是不愿承认,令尊若是甘于一直做主事,在下这会又怎会同姑娘在一处?”

    “夏主事有资历,有阅历,缺了什么,姑娘还不明白?”

    夏琳琅掌心贴着裙子,在悄悄蹭手心上湿濡濡的薄汗,崔尧话说的明白,夏岭入了刑部这么多年,却还只是个主事,缺了的,自然是人脉。

    没有牵线搭桥的人,如同烧香找不到庙门,而自己的存在,或许就是他能牵上线搭上桥的关键所在。

    如今崔尧三言两语就理清了她的思路,也击溃了她最后的防线,她知道自己因为从小没有养在爹娘身边,和他们之间的感情淡薄,但怎么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父亲竟会为了仕途的高升,而拿她当垫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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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日所有的好心情,都在此刻烟消云散,她心里难受的紧,但也不想在崔尧面前表现出来,即便他说的是事实,她也咬着牙嘴硬的不肯承认:

    “公子说的,我不明白,但再过不久,我便会请求父亲,让他同意我回昌平舅舅家,到时,这京城里的事也就与我无关了。”

    “姑娘真是天真,不若我们猜猜,要是今日过后,我崔家遣了媒人上门,且看夏主事还会不会答应姑娘你的请求?”

    “你!”

    一本正经的说着荒唐之言,饶是夏琳琅再好的脾气,也压不住心里的那股火了:

    “我同公子不过泛泛之交,这样的玩笑话还是少说为好。”

    “你怎知我是开玩笑?就不能是真的?”

    夏琳琅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样无赖的人,自以为是拿捏了别人的软肋,要挟人的时候,还故作一副端方的君子作态。

    看出他是故意为之,夏琳琅不欲再同他纠缠下去,原本还打算据理力争的她,这会连眼神都吝于给一个,掌心捏的紧紧的,最后也还是头也不回的往相反地方返回。

    “欸…”

    看着夏琳琅不过一会就远走的背影,崔尧还有些没反应过来,看似性子软糯,没想到还有这样任性的一面,是他着实没想到的,眼里也隐隐露出兴味的神情,意犹未尽。

    …

    “真是荒唐,世上怎会有这样寡廉鲜耻的男子?人姑娘不愿意,还能威胁人家,怎么?是想强娶吗?”

    “顾奶奶,你别激动,先坐,先坐。”

    今日许老诗会,汪润秋作为旧友遗孀,和顾筠,李循一道前来赴宴,老太太喜静,一来见了许老过后,就去了藏书阁,这会瞧着时辰差不多了,就往主厅赶,哪知在半路上就看了一处闹剧。

    汪润秋是认识夏琳琅的,方才突然看到人时,心下别提有多高兴,是以在目睹了一切过后,心里有多心疼夏琳琅,就有多不喜崔尧和夏岭夫妇的做派。

    “老天真是不开眼,这姑娘人美心善,乐善好施,怎就如此的遇人不淑,摊上这样的爹娘就罢了,要真嫁给了那崔尧,才是进了火坑。”

    “奶奶你认识那崔尧?”李循好奇的发问。

    话落,老人家先是冷哼一声:“我还不稀的认识他,只是端听他说话就能猜到,无非就是仗着家境殷实,又读过几天书,才这般目中无人,出言无状。”

    李循闻言,先是看了眼身侧一言不发的顾筠,从方才到这里看戏开始,这人脸色就一直不佳,他大概猜到是什么缘由,但不敢确定,这会听了汪润秋的话,眼眸转了几下,清了清了嗓子:

    “那崔尧说的也不全错,许尚书这次走后,刑部里那些有心之人自会左右逢源,也难说,会不会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

    他说这话,眼神一直若有若无的看着顾筠,人反应依旧不大,只脸色没有好转,反而变的越沉了。

    “刑部?是在你手下行事的?”

    “不错,那姑娘的父亲,是刑部的一名主事,确实是在我手下做事。”

    “李循,”她先是叹了口气,后突然唤道“奶奶之前受过这姑娘的情,倘若日后有你能帮得上的地方,不妨搭把手,也算替奶奶还了这份恩,行么?”

    李循着实没想到还有这层关系,陡然受到嘱托,答应不是,不答应也不是,嗓眼儿里还没说的那些话也不知该说不说了,只能扯着嘴角咽了下嗓子,状似无意的问:“听奶奶你的意思是,是想帮帮那方才那姑娘?”

    李循这会还没忘,老人家今日来赴这宴的目的,想起自己那日嘴快,将顾筠之前在上巳的事情给抖落出来,老太太知道后,刑讯似的从他俩口中撬的这件事的前因后果。

    不出所料,知道原委后的她,厉色的要求,一定要来见一见那日在上巳同顾筠一样穿湛青色衣服的姑娘,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禁啧了一声,世上的有些事情真的说来就是那么巧。

    站在一旁的顾筠,听着二人逐渐失控的对话,一直没什么情绪的脸也终于从前面收回,先是看向李循,再来是看着汪润秋。

    大抵也是猜到李循这会打了什么主意,但奇怪的是,他明明有机会去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却还是鬼使神差的任由着事情的走向发展。

    见人故作不在意,甚至无视自己询问的表情,这反而更激起了李循那颗执意捉弄的心思。

    只见他笑着凑近汪润秋:

    “顾奶奶,你可知那夏姑娘是何许人也?”

    “你之前不是问,那个被顾子楚故意藏着掖着的姑娘么?喏,就是这位你欠了人情的夏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