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黄道婆
    “陈公子,出门去呀。”邻居杜娘子问道。

    江浔这几日住在重越坊,和邻里各自打了照面。这里人大都和善,一来二去渐渐熟悉了些,有时也互送菜肉,聊表情谊。

    “正是,出门讨生活去。”江浔回道。

    杜娘子看着江浔几日出门都身着青衫,以为她是个读书人。闻言,不由奇道:“陈公子竟不去读书考举人去?”

    江浔叹了一口气,道:“原是要去的。可是家中出事、银钱周转不开,先生便也请不起了。我来苏港,就是想着这里繁盛,来寻个营生做的。”这样一来,她在坊间的人设就是家贫,囊中羞涩的落学仕子。通过街坊邻里口中一传,盗贼也不会惦记了。

    杜娘子暗叹,模样这么周正,可惜境遇不好,心里头更生出些对江浔的照顾之意来。

    江浔一路往绣坊走去。通过她的观察,苏港诸多商铺,其中还以绣品苏绸之类为多,只一街便有五六家。若能摸清生产套路,掌握各类工具的优劣,再开一家纺织工具铺,进可攻退可守,将来有资本之后,也可以拓展业务,做些刺绣生意。

    毕竟之前在县尉府做下人时,刺绣是丫鬟的必备技能,她也略通一二。

    绣坊门口,有一女子和上官吾并排相迎。见状,江浔赶忙急急走去,说道:“上官兄,怎好劳烦你耽误时间,我自己来看就可以了。”

    上官吾朗笑:“还不是为了老弟的生意。老弟若早早步入正轨,为兄也能沾沾福。”

    这是江浔和上官吾前日说好的,等她自己的店铺经营有起色之后,生意所得三成分由上官吾。一则报答他多日以来的教导,二则两相照应,对上官吾自己的绣坊也有所助益。

    江浔拱手又向绣坊娘子见礼,问道:“不知这位是?”

    上官吾听了这话,手背在脑后,神情竟有些尴尬。那女子看见这等模样,咬牙往他耳朵上狠狠拧了一记,喝道:“怎么不说话了?我便是见不得人是不是!”

    江浔看了不由扑哧笑出声,复又行了一揖:“嫂子安好,小弟在此见过了。”那女子泼辣鲜活,甚是有趣。

    女子摆摆手,不理上官吾,领着江浔往后院绣工房走去,边走边说道:“他便是个腼腆的性子,向来提起我时就那副做派。我姓白名逸,小兄弟叫我名字便是。叫嫂子硬生生听老了十多岁。”

    从前一直在公府和人弯弯绕绕,哪里听过这般爽快的说话。江浔心下更喜,笑道:“白姐说得极是。”到底直呼人名不免无礼,折个中便是。

    上官吾在后面踉踉跄跄跟来,三人一齐进了绣工房。

    只见空地左侧放了几张手摇轧棉机,其上一张竹弓,两两绣娘相互配合产棉线。右侧便是蚕丝供绸线之地,另搭了好些木制绣棚,绣娘一刻不停织绣,听得人来也不抬头瞧看。

    白逸环望一圈,见一切有条不紊,转头看向江浔,问道:“陈兄弟有何高见?”她这些天听了上官吾口中称赞江浔,知道江浔面上年轻,脑中却妙思颇多,便想看看这人到底有何处不同。

    江浔也是走到绣娘身后远远观望,见绣娘刺针铺针,或齐针或平金,绣品张弛有度,栩栩如生。她回头笑道:“白姐院里的绣娘果然都是极好的,我这外行人也颇感其中精妙。只是小生虽对刺绣一窍不通,对工具倒是略懂一二,此间绣具还可以更精进些。”

    白逸来了兴致,她的绣具可是经过整改,自认比其他绣坊的好些。因此生意兴隆,揽了不少回头客,就连苏港城的官家太太也时常光顾。没想到陈兄弟一来竟说绣具可改。

    她说道:“愿闻其详。”

    江浔来到样具跟前,拿起铁剪解释:“这把平头剪想来是拆绣线所用,小弟见过外头铁铺贩卖。只是小弟有个亲眷,她偶然把刀头弄翘,发现翘头剪刀拆线剪线时更不容易损坏布匹,不伤绣面。”

    觉得口说不明,江浔把剪刀头放在手掌前端,请了上官吾拿镊子一折,刀头便向上翻翘。

    白逸拿来一试,果然是这样。她心服口服,不由拍了一下江浔的肩,连连夸赞。江浔顿时愣住,眼下自己身份是名男子,男女之防,不能不避。

    上官吾在旁看到这一幕,捻酸道:“逸娘这是作甚,你是姚弟嫂嫂,可要注意长辈分寸。”

    白逸笑道:“这会儿子倒想起我来了。你瞧你那模样,也不怕陈兄弟笑话。”

    江浔身形一动,赶紧走到绣架旁。她为了凸显男子身形,前胸肩头俱是塞了些内衬,生怕刚刚白逸那一拍觉出不对。

    她清咳一声,继续说道:“绣架结构倒是轻巧,也方便挂布。只是小弟看到绣娘坐立之姿,似乎绣架高度有些不对,长此以往只怕绣娘脖颈会受累,影响刺绣效果。”

    初见白逸,不知对方脾性到底如何,言语间着重强调绣架对绣品的影响,生意人总是计较其中利害的。

    江浔看白逸侧头沉思,便拿了工具在绣架上松螺安钉,不一会儿,木制三脚架支起一个不同的高度,她请了一位绣娘过来坐下,绣娘拿了废布试绣,喜道:“这个式样正正好!不至于抬手失了平衡,目线平视,腰筋脖子都松快些。”

    白逸过来细细查看,也是喜上眉梢:“陈兄弟手工精巧。不瞒你说,这架子正是我改动过的,经此一改,就更上一层楼了。”

    看白逸采纳了自己的意见,江浔也是颇为舒畅。一来经营绣坊的店主都出口称赞,说明自己的工具还有几分用处,之后开店不愁售卖。二来可以帮助绣娘改善些许她们的工作状态,不至于累得徒生疾病。

    这还得感谢她在现代中学老师所教,记下黄道婆如何改良织棉机,触类旁通,对这时绣架整改也大有帮助。

    上官吾和白逸对视而笑,异口同声道:“择日不如撞日,今儿兄弟劳心劳力,咱们请你上酒楼喝酒吃菜去!”

    江浔一口答应,几人便一同去了拙璩园旁边的酒馆。

    这里二楼临窗对望,便能俯瞰园林美景。静亭幽台,翠竹绿篁,假山怪石,飞瀑环溪,一切俱隐在薄雾朦朦之中,配合楼下温婉清丽的苏港唱曲,单身坐其中,便觉飘然若梦。

    白逸端起酒杯说道:“今日相逢真是高兴,我敬陈弟一杯。”话音刚落便酒盏扬起,一饮而尽。

    江浔对白逸和上官吾各敬了一盏,由衷感叹:“小弟远道而来,不成想能结识上官兄贤夫妇,甚是有幸。在此祝祷两位生意兴隆,伉俪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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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吾笑道:“借兄弟吉言。”,他随即眉眼促狭:“你看我和你嫂子,虽时而吵闹,但彼此一心照拂,夫妻甚笃。姚弟其实也老大不小,是时候该找个娘子相伴了。”

    听了这话,江浔顿住。她本来想独自一人生活便甚是艰难,但即使这样,也不想随意嫁人,看男子妻妾成群,万般不由自己。更有甚者,听说还有狎妓、典妻之事。像上官吾夫妇这样,应是此间少有。

    她推辞道:“男子汉大丈夫当成家立业。然立业为先,成家在后。若我自己都不能安身立命,自然不好祸害别人家姑娘。”

    白逸似踢了一脚上官吾,引得他不禁呼痛。随即白逸接过话,笑着附和:“陈弟所言正是道理。”

    说罢,她继续对上官吾说道:“我有些妇人家的见地要告知陈弟,你不便在此听着,便下去坐坐吧。”

    看上官吾退去,白逸起身向江浔靠近。她小声问道:“你其实是个女子,对吗?”

    江浔不出言否认,心头登时明白,她这身装扮可以骗得了和她擦肩而过的行人,也可以瞒过不怎么相处的邻居,上官吾心思粗犷则更是看不出来。但独独就是骗不过常年刺绣,和各形人士打交道的白逸。

    只怕方才在绣坊那一拍,便是已然确定她的身份,并非是单单性情豪爽不避讳。

    白逸见状,已是了然。她也不问江浔缘由,笑道:“我见了你一阵便有些怀疑,后来看你整改绣具就确定了。现在哪个男子会天天观察琢磨织绣工艺的。”

    江浔声音细不可闻:“我出来生活,扮男子装能方便些。只是个中经历不便细说,非我不肯实言相告,还请白姐姐谅解。”她逃出薛严府中的事若是告知上官吾他们,只会空生事端,索性隐去一切。

    白逸看着江浔骤然暗沉的眉眼,说道:“我像你这么大也是脾气一般的倔,稍有不对就强自拧着和人干,当初是碰了不少壁。做了生意后人圆滑些,但有时也克制不住我的火爆脾气。”

    紧接着白逸又说起上官吾,眉眼含笑,参杂着无可奈何:“当初我两家定下婚事,上官为人你也了解,一直抗拒包办婚姻,提什么自由嫁娶。我年轻气盛,听说后也是拒婚不嫁。谁知单身多年,最后还是兜兜转转碰到一起。”

    末了,她说出言中之意:“为人少不了妥协,这便是我要告诉你的道理。”

    江浔明白,上官吾和白逸两人都是至情至性。和两人初识,一个把自己当兄弟,一个把自己当妹妹,说话俱是推心置腹。只怕白逸以为自己和家里闹了矛盾,离家出走,这才出言来劝。

    她心下感激,说道:“白姐姐说的是。只是我的情况,可能比你所想更复杂些,不得不孤身在外闯荡。”原身家人不在意,被人当玩物,现代回不去,这等境遇,一切只能靠自己。

    白逸扭头,看上官吾上了楼梯,便又回座说道:“你若遇上难处,便给我报个信来。”

    江浔和白逸对视,一切尽在不言中。何其幸运,能在彷徨之时连遇两位贵人朋友。

    晚间回到住所,江浔默默回想,距离她出逃已经过了好几日,薛严应当收到了消息。为避泄露行踪,眼下还是少出去为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