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浔接连几日没有上街,家中食材均是消耗殆尽。这日起了个大早,把门开一道细缝观望,发现周遭并无可疑之人。
她挑了一身不起眼的褐布长袍,精心描眉勾勒,垫高身量。这几日关门在家练习,江浔扮男子的手艺越发精进,对铜镜一照,与从前判若两人。
以往都挑人流较少的菜市采买,避开人群。现在转了策略,直闷头往闹市扎堆,身影混迹其中。若是被人跟踪,还方便甩开来人。
“大娘,劳烦给我拿一袋番柿子,半袋白米。”江浔把铜板递给菜贩,粗声说道。
贩菜娘子笑道:“公子吃好再来啊,都是每日新鲜采摘的。”
江浔微笑点头,又去挑了几叶绿菜,屯足五天的菜量。时值盛夏,天气炎热,食材储藏多了不好存放。
如此又过得几日,看一切风平浪静,江浔暗忖:没有人寻来处置她,薛严定是没有找到自己。她有心向翠屏通个书信问询,可担心暴露踪迹,便又作罢。
沉吟一晚,她深觉自己不能时刻草木皆兵,反而白白浪费了置办铺子的时间,遂开始照常出门考察店铺,问询租期。
“店家,您这铺子盘出去价钱几何?”江浔不敢去官营的店宅务去问询,生怕那里有薛严的人脉,只能亲自一家家问,或者偶然去庄宅行探探。
店主回道:“一月十两,按月付。”
这户商铺处于街头,位置显眼,过路人看了十有八九都会进来,十两倒也值得。
江浔又问道:“我按季付,还能再价钱低些吗?”
店主皱眉道:“你这年轻人,想是没做过生意吧!按季付,本钱还没收回来,只怕就该关门收摊了,到时候可别来找我的晦气。”
江浔不解,又问了几句。只听店主忙不迭抱怨:“整改费、经营税、乱七八糟的,还有流氓经常闹腾,吓得人都不来。要想安宁,只得给他们一笔钱,光是这些都倒贴出去我一笔了,何况还有、”
说到这里,店主戛然而止,紧张地左右瞅瞅,干笑转移话题:“我可是事先都把铺子情况都告诉你了,你要租就租。只是先说好,发生什么都是你自己处理,可别来寻我的不是。”
江浔见状,打消了租这里的念头。
前几日单从上官吾那里学到该如何经商,对于实际落地操作,还需细细摸索。只因她逃出之后一切太过顺利,却疏忽了苛捐杂税、地痞流氓闹事此节。
那店主不敢说出口的,江浔沉思片刻,想必是镇海使了。此地处于江南镇海使管辖范围,铺子经营只怕都得看其脸色,单看那日手下的人便可知,这些人素日压迫百姓、气焰嚣张,说不定也时常肆意去铺子找麻烦。
她暗叹,似苏港这般花团锦簇,其中也有不少污泥蠹虫,不知其他各地都是何情状。
复又收拾心情,江浔行至康园坊,这里稍微僻静些。她沿街四望,发现一店贴了告示,便上前问询。
店家看江浔模样,笑道:“大热天的,你莫不是一家家跑来问的?衣衫都湿了。”
江浔擦擦汗,苦笑道:“娘子慧眼,小生囊中也没几个银钱,付不起庄宅行的跑腿费,所以只能自己亲自来看。”
“我这铺子原也是租的,还有一月到期。你要是等得起,我便给你当个中人,让房主给你便宜些。”店娘子道。
江浔拱手称谢,把这个铺子暗暗记下。
店娘子又摆手道:“别客气,我也不是为了你。转手快些,我便能少桩心事。”
江浔又探了几个工坊,回房列了一份名单筛选。
莫心匠房工费太贵,铁锤工坊价格公道,批量应当还能再压些价......思绪翻飞,心血都落在计划开的纺具铺子上。
即使江浔自认一切行事周密小心,在薛严的有意追查下,她的踪迹也是无处遁形。
官路上一锦帷马车疾速行驶,红木车檐点缀两盏宫灯随车左摇右摆,宁氏兄弟骑飞云骓守护两侧,薛严闭目坐于其中。
却在这时,前路有马蹄阵阵,直奔薛严车驾而来。宁渊上前接应,与来人侧首低语一阵,手中收下麻布包裹,旋即策马归来。
宁渊甩鞭径直走入车厢。飞云骓通人性,也不停歇,犹自跟着马车行进。
“爷,这些都是在江宁城内外查到的。”,宁渊打开包裹,里面红锦缎包着三枚金钗。
他继续说道:“探子来报,其中一支发现在城里的喜愿当铺,后来查到是慈养院的一名流□□子为了给祖母看病典当的。第二支是在城东一户人家寻到,那户娘子说是在百胡街发现捡回了家。第三支则是在燕云村里人那里。”
说到这里,宁渊面上愤愤:“里人恁得奸猾,探子报里人一口咬定钗是自己买的,连哄带吓才终于说出来。”
慈养院?村庄?
薛严冷哼一声,街上的金钗定是她故意丢下,扰人耳目。原来刺史府雕梁锦绣不要,偏偏要跑去烂遭地方吃足苦头,果然是顽古不化的榆木脑袋。想到离开前江浔故作媚眼如丝的面容,薛严更是恨得牙痒。
他沉声问道:“这丫头是怎么跑出府去的?路引和户籍怎么得来。”朔月的奴籍还在自己这里,自然不可能被她取去。
宁渊略低下头,说道:“朔月姑娘不知从哪里得来的迷魂药,把后院众人都纷纷迷倒。然后掘了个土包、翻出墙跑的。路引是从慈养院得来,通往余杭。户籍则落在燕云村了。”
他偷眼瞧薛严沉凝的神色,补充道:“爷,现今已派人去余杭查了,很快会有眉目。但是迷魂药从哪来的,始终查不到。”
薛严冷笑:“果然是惯会装模作样,不知勾搭了哪个给她牵线搭桥。这丫头心思多,肯定不会去余杭。你在周边都布下人手仔细查,任何细枝末节都不能放过。还有她乾安的家也去探探。”
薛严将三枚金钗收于自己怀中,扬声问外面车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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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面到了什么地方?”
车夫估摸片刻:“回大人,前面是德州。”
“到德州东平驿停车,改乘水路。”天厚大运河本通上京至余杭,一路乘船而下,兼之有薛严官印,自然比一路跑断几匹马要快。到了江宁探明朔月影踪,八月初之前便可一切得成。
在官船上行驶不到半月,薛严一行已是回到江宁。
府内下人看薛严回来,俱是战战兢兢,一排排整齐跪迎。期间轮班的侍卫也解刀跪在后院,面容惶愧。
薛严看也不看,直直去往亭山院。
他坐在正室八仙桌旁檀木圈椅上,淡淡吩咐道:“将这批领班侍卫通通打三十棍,再换一批新的。丫鬟婆子分开关上,看看谁和朔月有交集。”
粉蕊自觉有罪,叩门来给薛严汇报,以求赎过。她跪下垂首道:“大人,丫头婆子已细细查过,谁也没和朔月姑娘多说过几句话,倒是后墙的情状、奴婢等不敢擅自做主,还请大人抬步。”
薛严怀着怒气走到畅窈园,看到那一个大土包和一把剑,身形一滞,而后竟朗笑出声。故意扔了一把剑,以为自己是酒囊饭袋,会被轻易迷惑么。
他想起那时江浔泪眼婆娑,竟是早有预谋的出逃,玩弄自己如股掌之上。从一开始她便在有意遮掩,装泥胎木偶,故意撒娇扮弱,为了逃离他真是满腹机心!
随侍众人看薛严此时神情甚是可怖,皆是低头缩身,恨不能成为透明人。
薛严定定看了土包半晌,冷冷说道:“将这土包永久保留,再加派人手往各地搜寻。粉蕊办事不利,打七棍。丫头婆子贪图银钱,各罚半年俸银。”
棍刑是取三寸厚一尺长的木板责打腰以下,薛严这是动了真怒,只七棍就可以令粉蕊半年都下不来床。粉蕊明白,这终究是看她父亲是薛严老师门生的面上,不然单此一次,薛严可能便会要了自己性命。
“大人,常兴府当铺找到一枚金钗。掌柜说来当的人是个农夫,属下觉得奇怪,便把金钗取来。”侍卫跑来说道。
薛严接过一看,果然是他赏给朔月的东西。人一跑,连带着东西也全部丢弃,果就刚烈如斯、嫌弃他至此。
他不假思索道:“从常兴府水路探查,看看这农夫坐了哪班船,是什么时辰出发的。还有,搜查范围不仅局限于农夫,连同各形人士都要一起查。”朔月故意着农夫打扮在当铺留下踪迹,不怕人探查,之后必然会再另作装扮。
薛严手劲一紧,硬生生将金钗折弯一截。他自认算无遗漏,没想到一朝看错,竟然在一介婢女身上栽了跟头,真是奇耻大辱。
以往碰到这等刁钻哄瞒之人,自己都是一杀了之。只是朔月...薛严浮想起江浔冷清的眉眼,忆及那晚她说“你不如杀了我”时的语音激烈,他不由眯眼摩挲手中金钗,嘴角冷笑。
总有一日,要折了她的傲骨,断了她的指望,要她甘心折腰落在自己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