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写命题作文,最难的题目是我的梦想和我的爸爸妈妈。
前者是根本想不出来有什么值得期待的地方。
后者则出于没那么了解,一个抓不住,一个看不见。
她自由生长着,倔强地认定自己是个不被爱的小孩。
没有期望就不会失望,那么多年都是这样来的,慢慢地成了习惯,扎根于骨血,牵扯着命脉。
她坚信自己的记忆没有出错,坚持着有一天一定要离那个人而去,可压抑的性格又生生攥住了行动的脚踝。
——她不得不停留在原地,苟延残喘。
索性放弃了。
日子嘛,一天一天的,凑合着终究会过去。
直到她也化为尘埃,该遗忘的,终究会埋葬在时间的缝隙里。
她是这样想的。
一直以来,也是这样安慰自己的。
可现在,突然看到程月蛮揭开伤疤,对一个陌生的灵魂倾诉悲痛的那些年,她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办……
怨恨往往比原谅来得更简单快捷。
就好像一个复仇者,忍气吞声十余载,大仇得报之时,却意外得知自己恨错了很多年。
多荒唐啊。
心中的一座高塔轰然倒塌了,她被重重掩埋。
多年前的刺痛又在此时隐隐发作。
她很想再说点什么,比如追问过去很在意的关于她是怎么来的,比如关心她痛不痛,最绝望的那些年,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当然也无法谅解过去的自己,在对父亲角色抱有期待时,竟疏忽了,在那个角色空缺的那些年,是这个女人,独自一人,艰难地撑着她走到了这里。
可她什么都说不出来。
这一刻,甚至觉得呼吸都是多余的。
她太害怕程月蛮会看出什么。
更害怕自己会忍不住说出一句抱歉。
就像她那些年的委屈一样,轻飘飘的一句抱怨起不到任何作用。
程月蛮的失望呢?恐怕一句妈妈对不起,都显得分外多余。
她不知道自己露出了一个怎样悲伤的表情。
——莫名出现在自己家的成熟女人,穿着古怪的衣服,游戏NPC一样的姬发式,死气沉沉的眼睛,苍白到一看就知道身体不好的嘴唇。
这是程月蛮对“小茧”的第一印象。
说话也莫名奇妙的,语气让人不舒服,像一个前辈在教育经验不足的后辈,趾高气扬自觉高人一等的样子很讨厌。
可……说来也怪。
不知为何……在看见这个奇怪的人失落,也开始觉得难过。
于是她先打破了沉默。
标志性的笑,带着三分洒脱,三分自嘲,“哦呀,一没注意就对你说了这些,你可别放在心里啊,我就是随口说说……”
随口说说吗?
程蝶一时哑口无言。
程月蛮看起来确实很随意。可这份随意却让她无法判断是不是真的,
两人做了三十年母女,到最后,却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她只能静静坐在程月蛮对面,听她自言自语般地说了好长一段话,最后程月蛮竟觉得她也是一位母亲。
“不然你干嘛总盯着我家小孩。”
程月蛮玩笑般的说完这句,视线却落在了小蝶紧闭的房门上。
“那倒没有,”程蝶的唇瓣动了动,“我只是有点遗憾。”
这一句太轻了,起身去翻找记事本的程月蛮并没有听到。
而程蝶也没有再说下去的打算,没头没脑地一句话,就这么搁置了下来。
单亲妈妈防备心很足,也很谨慎,程月蛮拿起笔,认真的列了几个关键问题,比如小茧的年龄,习惯,统计她对月满网吧和小蝶的了解,末尾还附上了约法三章。
“你应该能签字吧?那会在医院,你摸到了我的脸。”
程月蛮说完这句,脸却突然红了一下,然后别别扭扭的道谢,“我不喜欢欠人情,总之,我答应你了,不过你要保障不能伤害小蝶,也不能伤害月满。”
洋洋洒洒列举了十几条不能,就偏偏没有想到她自己。
程蝶的眼神直白地落在了程月蛮的脸上,她很想看清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有时候她总是喜欢争抢,蛮横无理,让人连架都不敢和她吵下去。
尤其在做生意上,网吧有人泡面浪费了水,或者多拿了根火腿肠,她能把人在网吧里念叨了好几天。
可有时候,她有大度的又让人匪夷所思。
张凡,赵梦妮,都是她收留的。
她待那些人,有时候比待她还亲。
就连现在的小茧——
顺利的让她恍惚不已。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后续死皮赖脸的缠着她,一点点渗透,一点点感动她。
却没想到。就这样留了下来。
还被程月蛮在房间角落,安排了一席之地。
“虽然小蝶看不到你,但是万一呢,你最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也不要吓到她。”
不确定意识体需不需要休息,但程月蛮还是给她腾了一张小沙发,“你就在这里休息吧。毯子我放旁边了,你能盖吗?啊不对,你能拿起来吗?要不要我帮忙?应该只有我能碰到你吧?”
说到最后,程月蛮竟然还有点得意。
三十岁是条分界线,过了这个跨度,人好像自然的就变得成熟。
可她和程月蛮,竟然都模糊了起来。
程蝶侧躺在沙发上,一束月光透过没拉好的窗帘,落在了程月蛮的脸上。
忙碌了一天的女人,已经轻轻打起了鼾。
她恍惚想起,很小的时候,外婆讲给她的月神的故事,世界之大,似乎每个国度都存在着自己的月神。
“那这样月亮好忙呀。”那时她童言无忌。
外婆笑了很久,“没办法,被需要的人总是要劳累一点。”
月光在无声变化着,已经熟睡的程月蛮突然翻了翻身。
明明没什么联系,那个女人粗蛮,暴躁,坏脾气,可她还是想起了外婆对月亮的形容,觉得程月蛮就是她的月神。
“只有月神才是最公平的。”
*
“切,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公平,好了梦妮,你别管了,就让他们继续闹。老娘我行不改名坐不改姓,不怕他们威胁,真有本事就怕事闹大,我看到时候谁丢脸!”
程月蛮怒气冲冲地挂断了电话。
被吵醒的程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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揉了揉眼,还以为是在十八年后,下意识的用毛毯遮住脑袋,小声抱怨,“吵死了,我多睡会今天不用上班。”
“什么?”
明显比熟悉的音色要年轻许多的声音在耳边绽开,程蝶瞬间清醒了,抬眼看着面前放大的年轻版的程月蛮,一瞬间有点庆幸,也有点遗憾。
“早。”她愣愣地打招呼。
没想到她竟然会睡得这么沉。
程月蛮也觉得新奇,盯着她看了好一会,直到程蝶不自在地轻咳一声,才收回视线。
小蝶已经出门了,快要开学了,小蝶忙着和老同学见面,早早就出门了。
程蝶在房间内晃了一圈,还没想好要做什么,她觉得,她应该要和程月蛮再谈谈。
然而那个女人却雷厉风行,连早餐都没吃,换好衣服,对镜化了个夸张的妆,随口一句“我有事,要出门。”
连给她反应都没有,换了高跟就推门出去了。
程蝶愣愣地看着紧闭的大门,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她是被程月蛮落下了,约法三章里面有一条——她要做程月蛮的小尾巴,不可以离太远,当然注入洗澡之类的特殊时间要除外。
想起那个女人的恶趣味——她可以肯定~程月蛮一定是故意的,就是想看看她听不听话,和小时候一样,明知道她不吃香菇,但一定一定会买好多好多,连续吃好几天。
后来才知道,那是一种驯服的手段,是妈妈的权威。
她气得去质问程月蛮,那女人当时还在厨房熬煮香菇酱,满不在乎地开口,“吃了这么多年了还说讨厌,故意的吧?”
她气得差点动手破坏那锅酱,想到食物无罪,又悻悻停了下来。
在程月蛮面前,她早就找到了最便捷的方式——学会妥协。
向程月蛮妥协。
程蝶咬咬牙,匆匆把自己传送过去。
好在还拥有特殊能力,她匆忙把自己传送了过去。
见到她突然凭空出现,程月蛮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语气倒是平淡,“哦,差点忘了你。”
又是这样。
程蝶看着那个女人曼妙的背影,恨恨地磨了磨牙,就很无奈。
像是上辈子的冤家,这辈子注定要来还债。
程月蛮倒是心情愉悦,还抽空哼着不成调的歌,有点耳熟,但来不及细听,那女人又故意一样地转了调换了下一曲。
索性眼睛一闭,伸手揪住了程月蛮的衣摆,当自己是个挂架,晕乎乎地跟着飘到了月满。
在医院打了程月蛮一耳光的女人叫朱砂,附近开两元商场的,程蝶是进入月满看到了那尊廉价的财神像时才突然想起了。
——那财神像原本是开业时,程月蛮专门去外地请的,很虔诚地供奉着。
不过她十岁那年,母亲节老师交代要回报家人,她兴冲冲地来网吧帮忙,打扫卫生时,不小心把财神像摔到了地上。
那会大家都在忙,没人看到她的失误,但想起程月蛮生气时的恐怖模样……
小程蝶毅然决然地决定要瞒下来,她拿着自己的零花钱,去了那个用塑料大喇叭吆喝着“全场两元,全场两元,两元钱,买不了吃亏,买不了上当……”
花了五元买了一樽相似的廉价小佛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