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的东西卸进韶辉苑后,李桐过来回秦婉,“禀大奶奶,大爷现在要进宫一趟。”
陶妈妈看着满屋的锦盒秀匣还没来得及高兴,闻言心里咯噔了一声,“大爷又要进宫?”
新婚当夜进宫,第二夜还去?大爷该不是故意晾着她家姑娘吧?
秦婉因听了太后的解释,没有歪想。
定然是皇帝的疑心病又犯了,招江予亭去审人,就是不知道今天会不会杀人。
想到他衣摆上的那片血迹,她脸色白了白。
再要沐浴,她可怎么伺候?
陶妈妈见秦婉脸变了色,张口欲劝点什么,被葵露打了岔,“妈妈你看,老山参。”
陶妈妈登时转了注意力,“老天爷,好大一根,这参须又粗又长的,一看就有年头了,不愧是宫里的东西!”
趁着她啧啧称奇的空挡,秦婉上楼换了件清凉的薄纱,而后下楼去了西次间。
天快黑了,太后的赏赐得赶紧给各房送点去。
这是礼节,也是一家人的情谊。
细细的斟酌着,长辈分什么,平辈分什么,拣出来,都摆去明间。
这事虽然不掏力气,却也废脑子,安排好,秦婉细细密密的又出了一身的汗。
葵露拿了帕子去沁凉水,莲月则气呼呼的从明间走进来,“一整天也没见个影,这会子倒都挤在门口了。”
葵露拿着凉帕走过来,觑一眼闹哄哄的门外,撇撇嘴,“这些婆子都是人精,眼皮子活着呢。”
江予亭不用婢女,贴身伺候的都是小厮,韶辉苑也没有大丫鬟,真有大事听说都是表妹梨雾过来处理,可是这么大个院子,炭薪、采买、厨房、洒扫总不能都交给男仆,于是唐夫人派了几个身边可用的婆子在院里做事。
新奶奶进门,按理说这些婆子一大早就该来请安的,谁知一整个白日,不知都缩在哪里,愣是没一个人过来。
这会子见有好处,跑腿能领赏钱,倒都殷勤起来了。
“不过——”葵露往好处想,“真没想到,这么挣面的事,大爷竟给咱们姑娘了。”
这才进门第一天,姑娘就能代表大房给各房送东西,还是宫里的赏赐呢,谁不羡慕。
秦婉倒是不在乎谁羡慕不羡慕的,她只是担心,唐夫人收到东西时会怎么想?
*
溢香园。
唐夫人穿着茜红的洒金薄纱衣,袅袅娆娆的坐在晋王爷旁边,笑一下,嗔一声,“还以为王爷再也不来妾身这了呢。”
晋王没给她什么好脸,“本王为什么不来,你心里不清楚?”
唐夫人娇娇的哼一声,“王爷也太欺负人了,我自己生的儿子,辛辛苦苦拉扯大,好不容易娶妻,我这个当母亲还不能说句话?我们女人就后宅这么点的地方,和儿媳相伴的时间比儿子丈夫都多,我想挑个自己称心的有错么?”
说完,软腰一扭,转过身去。
晋王后院的人,不是太后挑的,就是王妃挑的,一水的知书达理,温柔体贴,只有他自己挑的这个唐夫人,矫揉造作,几十年了,还给他使不完的小性,有时候虽然也烦,更多的却是对这份情趣的受用。
“没错,没错。”板着肩头将她转过来,他眼里尽是怜爱,“只是木已成舟,正妻没办法了,这样,大爷的妾室,你尽着可心的挑。”
唐夫人挺了挺胸,“那当然。”
刚才话说的太满,晋王对恩人突生一丝愧疚,又往回找扒道,“其实我看大爷媳妇挺讨喜的,你和她好好相处,未必就不称心。”
唐夫人轻嗤一声,她当然知道秦婉讨喜,可讨的是徐遥青的喜,徐遥青多清高呀,她就是个俗人,没徐遥青那样的做派,也不想捡徐遥青剩下的人,“谁想和她好好相处,谁相处去!反正我答应王爷不为难她,别的可做不到。”
王爷知道她的性子,也不勉强,“好好好,你想怎样就怎样吧。”这婆媳俩的事,还是让大爷头疼去吧。
用完晚膳,唐夫人伺候晋王净手净口后,两人转去次间软榻上。
小意温存了会,唐夫人脸红红的趴在晋王胸口,娇软软的哼咛,“王爷是不是真疼妾身?”
晋王呵了一声,“这还用问?”
唐夫人咬唇,“那王爷敢不敢求太后,今年让妾身参加她的寿辰宴?”当年她偷偷跟了王爷,太后大怒,不许她踏进宫门一步。
王爷支吾,“这个...这个嘛,你知道的,太后不许本王在她面前提你。”
万年不变的脱辞。
唐夫人腾的一下从他身上爬起来,扭身欲走,下人在外面报,“夫人,曹桂家的求见。”
曹桂家的是她拨去韶辉苑的人,这么晚来,必是那边院子出了什么事,她忙传人进来。
曹桂家的站在隔扇外,喜喜气气的道,“大爷和大少奶奶进宫,得了太后好大一车赏,挑了两样好的,给夫人送来。”
她不是唐夫人近跟前的人,以为这样说夫人会高兴,得赏钱也多,哪知隔扇里只淡淡传出一声,“知道了,搁下吧。”
好不容易抢来的差事,一份赏钱没得着?
......
唐夫人感觉天都塌了!一大车的赏赐,大爷就没让拉她院里?这么多年,大爷的资产、封赏、俸禄都是她一手打理,这才结婚,就变天了?
就这晋王还嫌她没被气死,幽幽来了一句,“看来太后挺喜欢大爷媳妇,不然你请她帮你在太后面前美言几句?”
*
江予亭不在,秦婉一个人用了晚膳。
去各房送礼的人陆续回来,都笑盈盈过来回话。当然要笑,得赏钱了嘛。
只曹桂家的除外。
秦婉分不清谁去谁那,莲月可记得清,对着她耳语道,“唐夫人那回来的挂着脸,是不是夫人嫌咱们给轻了?”
其实不轻,只比王妃的逊一点。
“不是。”秦婉摇了摇头。
果然如她所料,唐夫人对江予亭的东西有强烈的占有欲。
这也是婆媳难处的根结,她们对同一个男人有占有欲,包括他的人,他的心,他的物。
好在,以上那些,她都不奢求。
她对唐夫人也没有敌意,至于唐夫人对她的敌意,只能日久见人心了。
“不是嫌轻了,那是嫌什么?”莲月年纪小,很是不明白。
陶妈妈则看得清,抿唇笑,“笨丫头,这是婆婆和媳妇争权呢。”
目前是姑娘占上风,这么一看,姑爷还是顾着姑娘的,今晚进宫可能真的有事,办完事就回来了。
没想到还真被她猜对了,晚些时候,二门的人过来通传,大爷进府了。
陶妈妈大喜,抬手就招呼灶上的婆子,“快给大爷烧水。”她打听了,往常大爷回府第一件事是喂马,第二件事就是洗澡。
来人忙打断了她,“桐哥特意吩咐院里不用备水,大爷在书房洗澡。”
陶妈妈,“啊!”
秦婉在次间隔着雕花的隔扇也听到这句话,默默低了头,心里说不上赧然更多一些,还是轻松更多一些。
定是白日伺候的时候她晕血惹着了他,他才挪去书房洗澡,不过这样也好,她真的做不到坦然无惧的给他宽衣解带,男子的身体和女子不同,他身子像石块垒的,青筋虬结,沟壑分明,看着让人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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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话的人刚走,陶妈妈折身进了次间,皱眉琢磨,“你说大爷...他出身行伍,也像书生一样,起居大多都在书房?”
据秦婉观察,江予亭起居应该都在阁楼,夜里宿在楼上,白日在东厢房,但她并没有说,陶妈妈有这样的误会自己还能轻松点。
陶妈妈得出这个结论后,只能轻叹一口气,生活习性,一时也难以改变,现在能做的只有把姑娘也洗的香香白白的,等大爷回来就寝。
成亲第二夜了,再不圆房可怎么办呐?过了明日就要回门了。
另一边,江予亭默默烦躁着,书房临时找的浴桶太小,伸不开腿,澡豆、鬃毛刷也没有,这书房他不常来,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但相较于有人在他面前晕血,他情愿在这里对付一下。
倒不是他暴戾,审人非要见血,而是陛下闻到血腥味才安心,为了早点交差,不管杀不杀人他身上总要带点血才去面圣。
只是没想到回家成了麻烦。
终于凑合着洗完澡,换上干净的衣服,却又不急着回阁楼了,那里本是他最熟悉的地方,多了一个人,好像突然变得陌生。
让李桐把文书摆在靠窗的桌子,他坐下开始忙没忙完的公务。
书房是韶辉苑跨西的一个院子,三间正房错落着盖在阁楼的后面,坐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到前面二楼。
夜已经算深了,楼上的烛光还未熄。
刚开始他没有把那光和自己联系在一起,反应过来后,他揉揉眉心,唤来李桐,“告诉那边,不必等我。”
李桐一溜烟跑去,又一溜烟跑回,“已经给大奶奶说了。”
他嗯了一声,继续埋首案牍。
不知过了多久,楼上还亮着,他掀眼皮觑一眼,收回视线,又翻了几页公文,微皱了眉,问李桐,“刚才你说清楚了么?”
李桐拍胸脯道,“说的可清楚了。”
手执着笔顿了片刻,终于还是放下,起身出了书房,朝阁楼走。
院子里没有下人,一楼明间也空空荡荡,倒是东厢房旁边的茶水室,有细细的说话声。
陶妈妈和葵露端着茶和茶点出来,正看到大爷进屋,先是一惊,反应过来,赶紧福身,陶妈妈则先喜声道,“大爷请上楼,我们姑娘一直等您呢。”
仿佛印证了什么,江予亭无奈的点了点头。
上了楼,穿过隔扇门,就看到他一直睡的那张架子床,被层层纱幔轻掩,原本只是他用来歇觉的地方,好像一下变得柔软、温情。
心里的那点无可奈何,不知什么时候就烟儿一样抽走了。
轻步走到帐前,手搭着挑开床幔,一阵馥郁的香气先迎面扑来,带着点挠人的热度。
再一低头,就看到那位一直“等”他的小娘子,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中间,怀抱着一根引枕,睡着了。
她应该是想等他的,即便睡着,也坐的后背笔直,只头微微的靠在引枕上,半边雪腮压出一点红扑扑的弧度。
白日就见她爱出汗,这会子暑气虽消,帐子里到底还是闷热,她的额头又是一层汗珠,鬓角也濡湿,雪白的脖颈也漉漉一片,再往下...他目光一触即离。
秦婉半梦半醒的坐着,迷糊中突然感到一阵凉意吹散燥热,半掀了眼,看到一高大的男人正背对着她,挂床帐。
她轻呼一声,猛睁了眼。
男人转过头来。
棱角分明的一张脸,高眉深目,鼻骨清晰,唇红而有肉。
明明是英朗又不失俊美的长相,在反应过来他是谁的时候,心底却陡然一寒。
“大爷!”
她颤着唤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