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眼朦胧,花容失色。
江予亭一眼就看出她心底的抗拒。
“大爷。”还没等他开口,小娘子又唤了一声,“您回来了。”
声音温婉,已经没了刚才的战兢。
“嗯。”江予亭面无表情的把床幔挂上,转过身来。
秦婉赶紧放下手里的引枕,出溜下床,穿上软鞋,站在他的身边,“我伺候大爷就寝。”
她穿着没有束腰的寝衣,垂首交手立着,温温顺顺的样子,真的像久等丈夫回屋的妻子。
他甚至怀疑,刚才她眼里的抗拒,是他看错了?
对她的话不置可否,他一撩袍角,坐在床边。
秦婉轻轻的蹲下身子,给他拖了鞋,而后又褪了袜子,男人的脚又大又厚,她瞳孔不由的阔了阔,一番思想斗争后,轻轻托着,想将他的双腿放到床上。
女子的手软的没有骨头,托着他碗口粗的小腿,像要折了。
江予亭自觉还有点良心,腿绕过她的手,自己放到床上,为免其他麻烦,他又脱了外袍。
秦婉还蹲着,慢慢吐一口气,不知道自己刚才睡着,有没有惹着这位爷。
明明都坚持半夜了,怎么在最后睡着了呢?
明天就要回门,若让秦家人知道江予亭厌弃她,还不知会是什么后果。
在成亲前,孟氏就猜,江予亭嫌弃她江澜未婚妻的身份,若是回门前没圆房,被孟氏猜对,到时自己被嘲就算了,母亲和澜元会不会被拿捏?
可是...圆房也好难...
她正兀自烦恼,只见江予亭将脱下来的袍子递过来,道,“熄火安歇吧。”
正常的音调,虽算不上多高兴,应该也没生气,她稍微壮了点胆量。
“是,大爷。”她音量突然变大,引得江予亭回头觑了她一眼。
她扭头走开,去挂袍子,又把屋里的烛火都熄了,走回床边,刚伸手碰到帐子,却听江予亭道,“开着吧,夜里还是热。”
“哦。”她收回手,上床,爬到最里面,贴边躺下,想了想,又往外蹭了蹭。
层高光线好,月光穿过窗户照在床上,勾勒出两具骨骼优越的轮廓。
“以后我回来的晚,你先睡,不必等着。”江予亭先开口打破沉默。
“知道了。”她声音在夜里柔的像水。
江予亭意识刚要混沌时,只听她开口,“太后的赏赐,已经挑了几样上好的给各房送去,剩下的暂时收在后房西间,大爷可有别的安排?”
她当妻子还真是勤勤恳恳。
江予亭睁开眼,“剩下的你收着就行。”
“嗯,知道了。”
默了片刻,她又问,“我收着的意思,就是我可以随意取用么?”
刚闭上眼的江予亭,“嗯。”
“里面有一根老山参,回门的时候我可以带着么?”
“可以。”
“里面还有一块歙砚,大爷要不要拿来送同僚?”秦婉绞尽脑汁,她和他几乎没有共同话题,说来说去,都是这些。
男人猛然睁开了眼,他睡觉一向不挑环境,不挑地方,睡的很快,此刻却被一而再,再而三的搅扰。
他转头,直直的盯着她,“这么晚不睡,你是不是想提醒我什么?”
他瞳孔黢黑,眼光却亮的吓人,整个人散发着异性危险的信息,秦婉顷刻就怂哒哒的泄了气,紧紧攥着怀里的引枕,把自己缩成小小一团,轻喏,“不是。”
明明他已经暗示了,她只要顺着他的话说,圆房只不过是顺理成章。
可是...她临阵退缩了。
“那为什么没话找话?”江予亭一针见血,显然没打算轻易让这个话题过去。
沉默片刻,她咬咬唇,“因为...帐子拉起来,我睡不着。”
江予亭瞥她一眼,无可奈何的起身,将两层床帐都拉下,而后又躺回来。
月光被挡在外,床上瞬间暗下来,仿佛隔绝出了一个独属于两人的小世界。
他们睡的是江予亭成亲前睡的床,小小的一个双人架子床。
帷幔密密掩着的方寸空间,对方的存在感很强,一呼一吸都被放大,丝丝缕缕入耳。
秦婉闭着眼,一动不动的躺着,可能是累,也可能是逃避,躺着躺着竟先睡着了。
江予亭常年行军打仗,早就练成了倒头就睡的习惯,这会倒睡不着了。
封闭的空间,微微的闷热,清浅的呼吸,暗流的体香......
一夜睁眼到天亮。
*
洞房花烛都能被叫走,皇帝自然没给江予亭婚假,天一亮,他就去上朝了。
秦婉醒来后就被陶妈妈、葵露、莲月围到床边,“成了么?”陶妈妈一脸期待。
昨夜,秦婉缩头乌龟一样提前睡去,赌江予亭不想碰她,事实果然如此,一夜相安无事。
可是想到明日回门,她心里又愧疚,拥着被子坐起,慢慢的摇了摇头。
见姑娘神色黯然,陶妈妈没敢直接说什么,在床边坐下,叹了口气道,“没关系,还有今晚。”
秦婉知道,再多的晚上也没有用,江予亭不想碰她,而她也做不到主动勾引,这件事只能任由孟氏做文章了。
默默想了会,她抬眼问葵露,“孟氏答应交割的那四间铺子,走到哪一步了?”
当初答应父亲改嫁江予亭时,她也提了条件:把秦家在云雀坊的四间铺子划到她和澜元名下,每人各两间。
云雀坊是京中最繁华的坊市,秦家的铺子占据了最好的位置,四间临街两层的铺子连在一起,每个铺子都带院,前可行商,后可住人,在寸土寸金的云雀坊,这样的铺子千金难求。
若是以后有什么不测,这四间铺子至少能保着她和澜元的后半生。
父亲答应后,孟氏简直要吐血,这四间铺子是她的兄长在打理,养着他娶的六七房小妾,若是铺子没了,兄长可怎么活呀。
坳不过老爷,她只能在交割上拖时间,秦婉都出嫁了,还没交割完。
葵露回道,“就差最后一步衙门印契了,但是孟氏捏着契正迟迟不上交。”
莲月咬牙,“姑娘都嫁过来了,木已成舟,她是不是想反悔?”
不是没可能,当时老爷逼孟氏答应就是用王府的婚事压她,若让她知道秦婉连房都没圆,契正可能永远也交不到衙门了。
秦婉深呼了一口气,铺子她最后的退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意外。
就在几人沉声不说话时,有人来韶辉苑了。
秦婉赶紧收拾心情,穿戴整齐,下楼,原来是二少奶奶,三少奶奶和小姑子江偀、江芙。去给王妃请安前,她们顺道来感谢秦婉昨晚送的东西。
秦婉温温一笑,“都是一家人,大家客气了。”
说了会子客气话,二少奶奶示意江偀和江芙,“你们先去看母妃,我们和大嫂还有话说。”
被“大嫂”二字刺到,江偀冲二少奶奶殷梨冷哼一声,“你改口倒快。”
殷梨知道为秦婉改嫁大爷的事,这位大小姐连王爷和王妃都没少冲,只能生生受了这口气,讪讪的低了头。
江芙倒不在意秦婉嫁给四哥还是大哥,她只是默默生奇,两年没见,秦婉怎么越长越漂亮了?
原本公认她是王府最美的女子,这两天已经听到下人嘀咕,大少奶奶才是这王府最好看的人。
她从进门就一直死死盯着秦婉的脸,好想知道她用的是哪家的胭脂水粉。
如今要走了才想正事,江芙赶紧冲秦婉道,“五嫂身体不舒服,没能和我们一起过来,让我替她转达谢意。”
其实都是借口,五嫂是县主,姿态高,懒得应付虚礼,就知道使唤她!可母亲白夫人都顺着五嫂,她也只能敢怒不敢言。
秦婉昨日请安第一次见县主,那天人多,座位不够,印象中二少奶奶他们几个晚辈都站着,只有这位县主是坐着的,今日得亏没来,若来了她还真不知道怎么招待呢,遂展颜一笑道,“五弟妹有心了。”
待江偀江芙走后,殷梨才抿嘴笑道,“王妃体恤你昨夜辛苦,免了你今晨的请安。”
秦婉疑惑的眨了眨眼睛,“为何?”
三少奶奶沈妍欢啧啧两声,“都是过来人,大少奶奶在我们面前就别装了,大爷今早是坐马车走的,我们可都看见了。”
坐马车又怎么了,秦婉一头雾水。
殷梨解释,“我们大爷,那身体可是钢筋铁骨,平日不管多远的路,都是骑马,除非是累极了。”
新婚燕尔,怎么累着的不言而喻。
其实新婚夫妻圆没圆房,远不用这么捕风捉影,屋里的丫鬟一早就能报到婆母那里。
只一是大爷屋里没有伺候的丫鬟,二则唐夫人根本不愿听到大爷圆房的消息,让人不许打听,也不许报给她听。
圆房毕竟是大事,没有可靠的消息来源,大家只能靠猜。看到大爷一早出门没骑马,而是套了马车,谁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这事传到王妃那里,念着秦婉作为新媳妇,今日要给全家人做一整桌的席面,特意免了她的请安。
送走殷梨和沈妍欢,秦婉真是哭笑不得。
可这种事,大家说的很隐晦,她又不好直白的辩白:我们没圆房。
反正这种误解,对她并没有什么困扰,江予亭若是困扰,让他自己去澄清吧。
秦婉没在这件事上消耗太多,而是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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认真真的准备下午的席面。
一般人家,新媳妇进门,肯定是要察看厨艺的,王府也不能免俗,虽然大概率王府的少奶奶将来都不用下厨,但是不能不会。
怕王府大厨房的人不便使唤,秦婉从秦家带了常用的食材,和葵露她们在韶辉苑先处理好,等到午膳后大厨房空下来,才带着食材过去。
“大奶奶来了!”
听到通报,总厨张新带着几个主厨从灶房出来相迎,身后还跟着一水的灶房帮役,齐声毕恭毕敬道,“见过大少奶奶。”
秦婉被这隆重的阵势吓了一跳。
进到灶房,张厨则请秦婉在临窗的软榻上坐下,笑眯眯道,“大少奶奶尽管在这里坐着吩咐,厨上的事有我们呢。”
这是让她只动口,不用动手了。
今日做菜,秦婉原本已经做好大厨房冷眼旁观的心里准备了,因知厨房见天的涉及银钱往来,最是看人下菜的地方,她一个肉眼可见会受冷落的大少奶奶,进门厨艺查验,谁会主动帮忙?
倒是没想到是这样一番景象。
不过稍微一想就明白是怎么回事。
她和大爷圆房的谣言也刮到厨房了吧。
心里虽有微微的不适,她还是和和气气的表示了感谢,“不过,能亲手为王爷王妃和府里的家人做菜,是我的荣幸,又岂能弄虚作假,借他人之手糊弄?”
张厨干搓着手奉迎,“大奶奶恭孝,王爷王妃有福了。”
秦婉虽然拒绝了厨房的大包大揽,打下手的工作还是交给他们,他们都抢着干。
等到所有菜出锅,已经是暮色四合,秦婉出了一身的汗,算着距离开饭还有半个时辰,她让陶妈妈带着葵露莲月负责装盘善后,自己则回去洗个澡。
葵露不放心,“我陪您回去洗澡。”
秦婉看厨房还有很多事要忙,让她留下了,夏日沐浴简单,洗个凉就出来了,院里有个人帮着提水就行。
晋王府是明德帝登基后批造的,园景设计十分匠心,花卉吐香,竹木成荫,连廊穿园而过,走在其中,既悦眼目,又沁心脾。
主院通往韶辉苑的连廊正好穿过一片竹林,夏日里绿影婆娑,最是幽凉。
秦婉却情愿绕远路,都不走这里。
竹林里蛇多,她真害怕哪天蛇爬到廊上来。
尤其今天她一个人,更不敢走,忍着脚疼绕回韶辉苑。
*
明正堂西厢书房,晋王在桌后查看宗卷,江予亭敲门进来。
看见,晋王放下卷宗,鼻翼微微煽动了下,问,“陛下今天没让你弄出点人命?”
江予亭在父亲正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闻言嘴角一丝讥讽,“他怀疑藩王叛乱那么久,好不容易找到蛛丝马迹,怎能不弄出点人命?”
晋王了然,“你今天身上没有血腥气,我还以这次陛下见好就收了。”
江予亭垂睫,漫不经心道,“已经沐浴更衣了。”
他这才发现,儿子穿的不是官袍,而是常服,发梢还有微微的潮气。
真难得,老大终于知道体谅老父亲对血气敏感,不熏他了。
哪像以前,在他这议了事才回去洗澡!
晋王小满意后,开始说正事,“依你看,那几个藏刀的,是不是哪个藩王派来的?”
江予亭摇头,“不好说,都是江湖雇佣的死士,嘴里撬不出一个字。”
晋王叹口气,“京城来几个死士其实问题不大,就怕陛下揪着不放,搅的满朝风雨不说,还可能以这个为借口,把你永远困在京城。”
如今边关动乱不停,让江予亭这个北鄢第一大将军留在京城抓几个叛贼,实在是大材小用。
江予亭冷哼,“他若真搅的满朝风雨,逼急了藩地那几个王爷,京城保准比边关先乱起来。”
晋王怕的也是这个,一时间脸上愁云惨淡。
这时,王妃来了。
她来叫王爷去饭厅用晚膳,王爷这会没心思,“你先去,我和大爷再谈点事。”
王妃劝说,“今天可是大奶奶进门做第一顿饭,大家都等着早点尝尝她的手艺呢。”
晋王没兴趣,“还不都是府里厨房做的菜,也变不出什么新花样。”前几个儿媳的进门饭,他也曾期待过,最后才知都是张新带人做的,大失所望后,现在是一点也不期待了。
王妃默默扶额,大户人家的进门饭,不过就是走个过场,也就王爷真要吃媳妇做的饭。
见王爷兴致缺缺,她看向不知在想什么的大爷,“你媳妇今天十分辛苦,听说这会子回房沐浴去了,大爷去迎迎她吧。”
晋王冲他摇头。
江予亭仿佛没看见父亲的暗示,懒散一声,“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