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熙用手拍开揉自己的头发的手,说道:“别把我头发揉乱了。”
王旸却发出嘶的一声,手有些僵硬地收回。
李明熙见状有些着急,她手劲没这么大吧?她拽着王旸的袖子,问道:“表哥,你没事吧?”
王旸将袖子抽回去,将手背在身后,说道:“没什么事。”
李明熙看见他躲闪的动作,又是担心又是生气,说道:“没事那就给我看看呀。”
王旸看着她愠怒却带着着急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漆黑的眼眸划过一抹迟疑,慢慢松了手,将背在身后胳膊的手拿出来。
李明熙将袖子推上去一看,胳膊上硕大的两条红痕,仿佛是被人气极了抽出来的,她不敢上手去摸,语气软了下来,说道:“还说没什么事,这么重的伤痕。是姑父打的吗?”
王旸无所谓似的将袖子放下来,安慰道:“我没事的,表妹无需担心。”
李明熙捏着银红色的披帛,问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见王旸还是不当回事,闪闪躲躲。李明熙三分怒气化作七分,怒气冲冲朝前走,也不想管他到底是怎么了,反正他也不说。
李明熙没预料到他会用手去拦,下意识地就用手去推,却狠狠挨到他的伤口上,王旸倒吸一口冷气,面色有些发白起来,往常意气风发的面庞显得有些虚弱起来。
李明熙见状心又软了下来,转过身来说道:“我不走,表哥你告诉我怎么了好吗?最近一直都不见你,今日一见,你不仅瘦了,身上还带着伤。要是是姑父打的,我替你去说情。”
王旸盯着表妹白皙的面颊,却不知如何开口,因为他知道,他若告诉她始末,她只会更生气。
他被打是因为他想去幽州。
蔚州总管高拓在渔阳郡称王,预备联手突厥起兵的消息二月里便传到了京城,满朝哗然。
为了不引起民众恐慌,便暂时将消息瞒着,只是幽州将领竟不能敌,朝廷要遣派兵马过去,由镇军大将军张道成领兵。
将领的人选大抵定下,只不过张道成虽为名将,然亦有数年未领兵,当初的亲卫也都封了官,身边无可用的人手,朝廷这些日子便在商议,想从金吾卫抽调几人去幽州。
金吾卫大都是勋贵子弟,皇帝的亲卫,弓马娴熟之人自然不少,但是朝廷抽调,自然有两重用意,一则协助,二则监军。
张道成是老将,自然明白其中的道理,就想留几个身边的人作心腹。王旸自幼跟着他习武,没有多想便自告奋勇,习武多年不正是为了这时候吗?
父亲下朝归来,二话不说便给了他一脚。
“小兔崽子,给我滚进来。”
王袁正一拍桌子,大声骂道:“你个没良心的东西,你自己头脑一热报了名,你就没考虑过你母亲,没考虑过你表妹?我们不需要你挣什么军功!”
王母李婉英原不是李太夫人的亲生女儿,她父亲是镇守河西的将领,在一次与突厥的交锋中为了救李太爷而丧了命。她父亲死后被追封为威武大将军,自己则被李家收养,当做亲女般教养,等到她大了,李家又风风光光地送她出嫁,嫁妆摆了半个院子,无人不羡慕称赞。
王夫人和李明熙的爹李全峰年纪最为相近,因此两人关系最好,她也最爱中自己这个侄女。
而王旸这一去参军,什么时候回来还不知道,最关键的是,他和李明熙的婚约怎么办?
王夫人瞧见大发雷霆的丈夫,跪在地上的儿子,赶紧过来问是怎么回事,得知始末之后,也气的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想说话。
王袁正瞧着地上的孽子,问道:“你和明熙的婚约,你预备怎么办?“
王旸抬起头,看着盛怒的父亲,说道:“我会娶表妹的,等我挣了功名,让表妹当上诰命夫人。“
王袁正怒极反笑,反问道:“哦,是吗,你怎么这么会想呢?你怎么不上天呀?还让你表妹当诰命夫人,你的意思是预备教你表妹一直等着你等到你回来?”
王旸说不出话来,只弱弱地说了一句:“表妹会等我的。”
王袁正看着他那熊样,已经不想再和他沟通,抽出腰间的鞭子,甩了他几下,随后说道:“好好醒一醒,你们不许给他吃喝,等过些日子,见了明熙,可不要像今日一样,不说人话。”
王旸回过神来,瞧着表妹着急等待的表情,胳膊上的伤口的疼痛,仿佛都减淡了两分。他嘴唇张了又合,却只冒出一句:“表妹,你会嫁给我吧?”
李明熙有些恼怒,但是看着他慎之又慎的表情,还是红着脸点点头,旋即又将头扬起来,说道:“表哥,你日后是要成为我夫君的,都说夫妻当为一体,你还瞒着我你胳膊的事?”
王旸想装作浑不在意,可是看着李明熙的表情他却又不忍说出敷衍搪塞她的话来,在家里被饿了几顿,他也有些回过味来,知晓表妹若是知道他的计划,肯定不会高兴。
但是又想到这么多年他同表妹青梅竹马,两人感情深厚;况且虽然表妹身份低了些,可若是日后他参了军,有了功名,表妹也能成为诰命夫人,再不会被人说两人身份不匹配。
王旸低头,黝黑的眸子盯着她,手微微攥紧,胳膊上的肌肉随之绷紧。
“表妹,若我说,我即将要去幽州呢?”
李明熙的心仿佛突然被雪水浸湿,只是突如其来的寒冷还没来得及传到四肢百骸,眼神有些空茫,问道:“你要去幽州,去那儿干嘛?若是你想去那儿看,待我们成婚后可以一起去看呀。”
她心里仍藏着一丝希冀,或许表哥是一时起意,毕竟他书柜上是整齐的一溜兵书,两人谈心时也曾说过一些气吞山河的话,说要到幽州去看看。
王旸摇摇头,说道:“表妹,我不是去那儿玩,我是准备,去幽州参军。”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李明熙的双瞳迅速蓄满了泪珠,她却紧咬着嘴唇,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她狠狠推开面前的人,背过身去用手胡乱揉着眼睛。
她不敢相信,面前这个人竟然可以连商量一句都没有,直接便做了决定。他与自己相处多年,明明知晓自己因为父母在幽州,常常是一个人。
李明熙手气的发抖,她狠狠攥住银红披帛,想要抑制住这个反应。
王旸一贯是表现出吊儿郎当的,任何时候都是游刃有余的,此刻却说不出来的心慌,仿佛有什么东西他没办法再把握在手里。他看不到李明熙的表情,不知道她心里想的什么,低着头用带着茧的指节替她擦眼泪,却又被她推开。
他半俯着身子,几乎是带着恳求般保证:“表妹,我知道你担心我不会回来,我马上就娶你,我保证给你一个盛大的婚礼,日后我去了幽州,一有机会我就会回来看你,我保证。”
李明熙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人,贝齿咬着下唇,随即一字一句答道:“我不稀罕你的保证。”
然后推开他的桎梏,头也不回地朝前走,绕开春桃园,从另一边回了自己的郁香园。
刚回到自己的房间,便关上房门,伏到床上哭起来,宝瓶看到小姐突然回来,也赶紧跟过去看是怎么一回事,又听见小姐在哭,心里便有了计较,没有开口询问,而是打来了一盆水,沾湿了帕子递给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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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明熙接过帕子,背过身去擦了擦脸,转过身时便止住了哭声,只是双眼仍是红色的,泛着一丝水光。
李明熙没说,宝瓶也没问,两人一人坐着,一人站着,静默片刻,外面传来噗通一声,宝瓶赶紧推门出去看。
原来是她刚刚看着小姐表情不对,出去打湿帕子的时候把院门关上了,表少爷竟然从墙边爬上来,看起来像是从墙边那颗树上跳下来的。
宝瓶对着李明熙说道:“小姐,是表少爷。”
“不许他进来!”李明熙怒气冲冲说道。
王旸已经听见了李明熙的怒叱,想着反正四下无人,至多也只有表妹的贴身丫鬟在,便在门外有些死皮赖脸说道:“表妹,是我的错,你不让我进来,那咱们去别的地方说话可好,你听我解释。”
李明熙已经恢复了冷静,说道:“没什么可解释的,你走吧。”
王旸不走,始终在外面各种哄求。
李明熙坐在房里听着,最终忍无可忍,走到门前一把将门拉开,王旸靠在门上,差点摔到地上。然而他不敢说什么,默默盯着表妹红的跟兔子一样的眼睛,心里也有些愧疚。
李明熙不去看他的表情,压低声音直接叱道:“你做事前能不能动动脑子,你直接从墙角跳进我闺房便罢了,还在外面这么大声音说话,你是生怕外面的人听不到吗?你有没有想过被有心人看到了会怎么编排我!”
王旸一边求饶说:“表妹,都是我的错。”
一边又从胸前掏出一个盒子,用手推过去,说道:“表妹,你打开看看。”
李明熙不为所动,不做任何反应。
王旸也知道表妹还在生气,自顾自地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朵用宝石镶嵌而成的牡丹发簪,华贵又不失典雅。
“上次你和我说,牡丹好看,可惜容易凋谢,总是不长久,我就亲手为你做了这个牡丹发簪。”
他轻轻振袖,露出双手,上面还看得出一些细小的伤痕,试图唤起表妹的怜惜之情。
李明熙眼珠盯着盒子里的发簪,有些意动,可是心里怒气未消,干脆不说话也不示意,对待王旸如空气一般,就让王旸一个人在那干说。
这些不过是小恩小惠而已,比起他私自就做了这么大的决定,这些东西算的上什么。
王旸瞧着仿佛如老僧入定的表妹,略有些慌神,说道:“表妹,我知道你因为我要去幽州这件事生气,可是我不是为了我自己,我为了我们两个呀。”
李明熙听到这句话就来气,还为了他们两个,她伸出手将王旸往外推,王旸不敢反抗,只得由着她。李明熙将她推出去后,又狠狠摔上门,叫他碰了一鼻子灰。
王旸在门口灰溜溜站了片刻,琢磨着今日表妹估计是不会再让他进去了,在门外小声喊道:“表妹,你先消消气,我明日再来找你。”
李明熙装作没听见,等王旸走后,她拿起盒子里装的牡丹花簪,细细端详,复又将其放回盒子里,对着宝瓶说道:“宝瓶,赶紧把它搁到箱子里,等明日王旸来了就给他!”
李明淑未等宴会结束,便独自返回了园子。宴席上京城的名门闺秀她一个也不认识,她们说的京城时兴她也融不进去。她觉得有些意兴阑珊,不愿意当个陪衬,独自返回园子,正巧王旸从游廊朝外走,两人在游廊撞见。
李明淑近距离看着面前的人,一身黑衣,衣襟上是金色的竹纹,一直蔓延到袖口。浓墨的眉峰,下面是一双锐利的眼。她不敢直视,只是略微打量了两眼便低下头。
她微微行了一礼,王旸也打了个招呼,两人就此擦肩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