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偏心
    因着太医年初对长信侯病情的诊断,侯府对于长信侯的丧事一直早有准备。

    吴氏的身子自从生下幼女萧渐淑之后,便落下了病根,对于操持整个侯府之事力不从心,就连萧渐鸿和杨明珠的婚事都是在侯府二爷萧昌盛的夫人孙氏的协助下才办好的。

    杨明珠一过门,吴氏便迫不及待地把管家之权交给杨明珠。毕竟孙氏是二房的人,与他们大房总归不是一条心。

    上一世杨明珠提早就备好了丧事的一应事物,唯恐那一日突然到来她会忙得措手不及。只是没想到,长信侯去世的时候,她被关进了祠堂。

    萧渐鸿是铁了心要惩罚她,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跟外面的人说杨明珠这个世子夫人的,就连长信侯去世这么大的事都不让她出面。

    长信侯的生母余老太君自先长信侯去世后便去了西山寺礼佛,长伴孤灯,不理世事。就连萧昌茂在战场上身受重伤,她都不曾回来过。

    这次长信侯去的突然,虽然杨明珠连夜就派人去西山寺传信,可一时半会儿余老太君也赶不回来。

    一身缟素的杨明珠同其他萧家人一同跪在灵堂前,给前来祭拜长信侯的人一一回礼。

    吴氏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中途不知道厥过去几次,杨明珠担心她旧疾复发,只好让侍女把她扶到堂后。

    萧渐鸿直挺挺地跪在最前面,他一直低垂着头,面无表情,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跪在杨明珠右手边的女子便是萧渐鸿一母同胞的妹妹萧渐淑,她正值豆蔻年华,萧渐鸿回来之前,吴氏一直在张罗着给她相看。

    大周重孝,若是父母有丧,则儿女要为双亲守孝三年,待三年期满才能谈婚论嫁。

    眼看萧渐淑已到议亲的年纪,吴氏担忧她会受孝期的影响,耽误出嫁,便心急火燎地带着杨明珠给她相看。

    杨明珠不得不以长信侯府世子夫人的名义广散名帖,举办各种赏花宴,因此还被京中的贵女们议论,说她没心没肺,夫君在前线打仗生死不知,她还能在后方沉迷享乐。

    此时,萧渐淑早已哭红了双眼,她不停地抽噎着,整个人虚弱地仿佛被风一吹就倒,全然没有往日那般嚣张。

    毕竟还是个小姑娘。

    杨明珠叹了口气,拿着自己的帕子给萧渐淑擦眼泪。

    因为相看一事萧渐淑素来与杨明珠不对付。萧渐淑觉得杨明珠一心想把她嫁出去,好在整个长信侯府作威作福,因此总喜欢时不时地找些事为难杨明珠,虽然只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但处理起来也颇费心力。

    起先杨明珠并不知道这些,她只当萧渐淑是小姑娘脾气,便尽量顺着她,直到长信侯去世后,吴氏为了不耽误萧渐淑出嫁,匆匆把她嫁给一个世家公子,萧渐淑抵死不从,被吴氏关进祠堂,姑嫂两人落到同样的境地,她才知道这其中缘由。

    这一世杨明珠本不想再与这长信侯府里的人有何瓜葛,可是看到哭得梨花带雨的萧渐淑,杨明珠还是心软了。

    “嫂嫂,”萧渐淑的嗓子都哭哑了:“我没有爹爹了......”

    说着,萧渐淑扑进杨明珠的怀里。

    杨明珠愣了一瞬,犹豫了许久,终是把自己的双手放在萧渐淑背后,轻拍安抚。

    长信侯毕竟是从战场上落下的病根,虽然没有战死沙场,但也算是为国捐躯。承德帝得到消息后第一时间下了圣旨,要长信侯府以最高规格为长信侯筹办丧仪。

    朝中大臣听闻此事,便知道承德帝是有意在培养长信侯府的世子,当今朝中最缺的便是武将,萧渐鸿在临津之战中大获全胜,确实是个打仗的好苗子。

    前来侯府吊唁的人络绎不绝,既有朝中大臣,也有王公贵族。

    萧渐鸿表情麻木地给前来吊唁的人回礼,那些人只当他是骤然失去至亲,一时反应不及,也有人夸他一片孝心,至情至圣。

    “荣昌长公主到!镇国公到!”

    侍从的声音刚落,便有人群浩浩荡荡地进来了。

    为首的正是镇国公夫妇,也是杨明珠的亲生父母。

    荣昌长公主一身素色华服,抬手接过侍从呈上的香烛,带着镇国公及国公府家眷对着长信侯的灵位拜了一拜。

    杨明珠低垂着头,视线落在萧渐淑的裙摆上。即使已经下定决心好好生活,但她还未想好如何面对荣昌长公主——她名义上的母亲。

    她是赐予她生命血脉的人,也是剥夺她身份姓名的人。

    杨明珠心情复杂,但她今日的身份不是长公主之女,而是长信侯府世子夫人,该有的礼节还是要周全。

    杨明珠深吸一口气,对着荣昌长公主一行人款款回礼。

    眼前的女子一身丧服,进退有度,礼数周全,挑不出错,完全看不出她曾是在乡野间长大的野丫头。

    荣昌长公主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心里却有些不自在。

    不知为何,杨明珠今日一直避开她的视线。

    待走出灵堂,荣昌长公主突然顿住了脚步,她回头看着灵堂前那抹格外消瘦的身影,若有所思。

    “娘亲?”见长公主突然停住脚步,跟在她身后的的一个妙龄少女疑惑出声。

    那女子长得亭亭玉立,柳眉弯弯,眉目如画,明眸皓齿,双颊粉若桃花,清亮的眼眸纯净无暇,眉心一粒朱砂小痣衬得她宛如不谙世事的仙子一般楚楚动人。

    正是国公府四小姐杨芷柔。

    荣昌长公主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沉吟片刻,她道:“你们先去罢。”

    杨芷柔上前一步,抬手挽上长公主的手臂,娇声道:“娘亲,芷柔陪您吧。”

    “不必了。”长公主一个转身,杨芷柔的手便从她的手臂上滑落。

    杨芷柔的心猛然一颤,长公主的声音如常,她却感到一丝不安。

    “外头日头毒辣,你先回马车。”长公主拉起杨芷柔的手,安抚道:“我让张姑姑在马车上备了消暑的绿豆汤,此刻冰应当还没化。”

    闻言,杨芷柔松了一口气。她嘴角绽开一个温婉的笑容:“谢谢娘亲。”

    “长公主这也太偏心了吧!”人群的最后,一个长相明艳的少女忍不住小声道。

    说话的是镇国公府的七小姐杨明梦,今年十七,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

    只可惜她上面还有一个四小姐杨芷柔尚未议亲,国公府的主母哪有心思分给旁人。

    杨明梦只是大房庶出的女儿,她的生母柳姨娘不过是个破落户,在亲事上帮不上忙,大房夫人周氏的眼中向来只有她的宝贝女儿杨明惜,杨明梦只能把亲事寄希望于国公府的主母长公主身上,毕竟她也是国公府的姑娘,与国公府一荣俱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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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小姐,慎言。”跟在杨明惜身后的周嬷嬷低声提醒,她是周氏身边的得力助手,她的话也代表了周氏的态度。

    这样的场合柳姨娘自然是没有资格出现的,杨明梦是跟着周氏来的,自然要听周氏的话。

    她恨恨地盯着人群最前方的杨芷柔,只觉得心中堵了一口气。

    杨明梦内心极度不平,她回头看了一眼跪在灵堂前的杨明珠,只觉得荒谬。杨芷柔一个冒牌货,被长公主宠成掌上明珠,倒是真明珠,却被长公主匆匆嫁人,当真是好笑。

    待国公府众人离开后,长公主抬了抬手,身侧的张姑姑便折回灵堂。

    看到张姑姑的时候,杨明珠只觉得困惑。方才长公主一行人不是走了吗?怎么突然折返还要见她?

    平心而论,她此刻并不想单独与长公主见面,只是张姑姑一直等在门外,已经引起萧家人的注意。

    “嫂嫂,你去吧。”萧渐淑蹭了蹭杨明珠的肩头,抽噎着直起身来。

    萧渐鸿也看了过来,杨明珠只好起身。

    正值盛夏,烈日炎炎。

    长公主等在回廊下的阴影里,她看着杨明珠顶着烈日,一步一步走来。

    “母亲。”杨明珠轻声道,她依旧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

    长公主忍不住上前一步,温声道:“婉婉,你......近日可好?”

    杨明珠不着痕迹地后退半步,她没说话,长公主这话问得莫名其妙,何谓好,何谓不好?

    夏日炎炎,树上的知了聒噪,听得长公主心烦。

    见杨明珠不说话,长公主又上前一步,伸手握住杨明珠的手,放软了声音道:“我知你婆母身子不爽,已经将管家之权交予你手上,若你觉得应付不来,又或者疲于此道,母亲替你出面,拒了这差事。”

    杨明珠有些惊讶地抬头,长公主望着她,眼神温柔,仿佛她真的是她捧在手心长大的掌上明珠,是她的眼珠子,受不得一点苦累。

    可惜并非如此。

    杨明珠很快冷静下来,听长公主这话的意思,她并不想她来接手长信侯府的管家之权。可她自进门后从吴氏手上接下这差事已有一年之久,在此之前,长公主从未过问过此事,哪怕杨明珠刚接手时闹出一些笑话,她也从未说过为她撑腰的话。

    如今突然提起这事,恐怕另有所图。

    想到昨日萧渐鸿的话,杨明珠恍然大悟。她一直以为长公主看不上萧渐鸿,这才让她嫁给他。可如今萧渐鸿初次上战场便大展锋芒,凯旋而归,圣上也有意培养他,萧渐鸿的地位自然水涨船高。

    再加上他对杨芷柔情根深种,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军功求娶杨芷柔,只为给她一个平妻之位。若是杨芷柔也对他有意,那长公主恐怕也不舍得拆散杨芷柔的姻缘。

    杨芷柔若是嫁来侯府,她这个被抢走了名字身份和夫君的世子夫人便不好再继续执掌中馈,万一借由管家之名苛待了杨芷柔,那长公主岂不是要心疼死?

    想清楚这其中利害,杨明珠像突然跌入冰窟,炎热的夏日,她竟然感到身体一阵发寒。

    她并不稀罕这劳什子管家之权,也不在意什么世子夫人的头衔。只不过,她想查清上一世害死她和晴山的背后之人,这才不得不留在长信侯府,若是能继续执掌中馈,也更便宜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