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 4 章
    惊鸿山庄地处江南,距离通衢要道不远,但又自成一体。整个庄园甚大,占地数百亩,除了山庄中人居住在此外,周围还聚集着不少为惊鸿山庄耕种的农户。整个山庄的建筑布局典雅而精致,错落有致地分布在青山绿水之间。主楼耸立于山庄的中心,飞檐翘角,雕梁画栋,尽显江南园林的韵味。虽然近年来惊鸿山庄连续遭逢变故,但凭借着多年积累的底蕴,倒也还能维持表面的繁华光景。然而,这宁静的表面下,却隐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气氛。

    入夜之后,惊鸿山庄的守卫照例巡夜,而庄墙之侧,夜郎君带着黑鸢与青鹄已悄然潜入,沈墨则领着暗卫在外接应。夜郎君身披黑袍,身影仿佛与夜色融为一体,如同夜色中的幽灵,无声无息。黑鸢与青鹄紧随其后,按照沈墨之前的指引迅速进入了山庄的腹地。山庄主楼此刻并未点起灯火,夜郎君微微蹙眉,在主楼前的假山前隐匿了身形,吩咐道:“黑鸢,你前去后院寻找是否有嫣红的下落;青鹄,你四下探查一番,看柳思鸿是否在庄中。”

    “是,主人。”黑鸢与青鹄双双领命而去,转瞬间便消失在夜色之中。夜郎君则静静地站在假山的阴影中,目光如鹰隼般锐利,扫视着四周的动静。黑鸢身形矫健,如同夜行的猫儿,悄无声息地穿过庭院,向后院潜去。后院是山庄女眷居住之处,花木扶疏,一片幽静,唯有几盏昏黄的灯笼在风中摇曳。黑鸢仔细搜寻着每一处角落,终于,在一座精致的绣楼前停下了脚步。绣楼的二层亮着灯火,黑鸢飞身上了檐角,伏在窗旁倾听动静,隐隐听见几名女子对谈。她熟练地将窗户打开一道缝隙,只见几名女子围着一张长桌坐着,手中各自捧着一副绣品刺绣。黑鸢虽未见过嫣红本人,但在沈墨处曾经见过她的画像,她锐利的目光在几名女子中迅速扫过,几名女子皆是普通侍女打扮,并未发现嫣红的身影。黑鸢正要离开,只听一名绣娘叹了口气,道:“再过五日便是夫人的生辰了,庄主宠爱夫人,却苦了我们在此不分日夜地赶制。”

    另一名绣娘道:“但庄主也对我们不薄,制成这些绣品,足够我们下半年用度的了。”

    几人又谈论了一会儿,黑鸢正想离开,只听一名较年长的绣娘道:“只是往日庄主办事都时刻让夫人相伴在侧,夫人生辰就要到了,这几日却都不见夫人的身影,莫不是生了什么大病?”

    黑鸢心中一动,嫣红作为庄主夫人,生辰之日临近,却反而不再露面,连庄中下人都不知就里,这确实有些蹊跷。她又潜伏探听了一会儿,几位绣娘你一言我一语地猜测了几句,但谁也说不出夫人究竟情况如何。黑鸢并未惊动她们,只是轻轻将窗户合上,又继续在后院查探起来。

    与此同时,青鹄在山庄的核心区域穿梭,他身形轻盈,如同夜风中的一片羽毛,无声无息地掠过每一处可能藏身的角落。山庄虽有庄丁守护,但在青鹄看来这般防卫相当松懈。他见一名管事恰好受到庄主召唤,不费吹灰之力便尾随着他到了书房。

    青鹄蹲伏在房顶,轻轻掀开瓦片,向内窥伺。书房内灯火通明,一位面容清癯的锦衣男子坐在主位,审阅着往来账册,不时向几位管事布置着什么。锦衣男子身量瘦弱,语声似乎中气不足,还不时咳嗽几声,正与沈墨描述之下的柳思鸿相符。青鹄心中暗自确认,此人正是柳思鸿无疑。他仔细观察着书房内的动静,发现柳思鸿虽然看似病态,但眉宇间却透着一股精明与决断。书房内除了柳思鸿和几名管事外,还有几名身着劲装的护卫,青鹄知道,要想在不惊动护卫的情况下接近柳思鸿几乎是不可能的。他牢牢记下书房的方位,迅速回到夜郎君藏身的假山处。黑鸢已早一步回到,夜郎君听完二人禀报,沉吟片刻,低声吩咐道:“青鹄,你继续在书房附近监视,看柳思鸿有何异常举动。黑鸢,你到主楼附近搜查一番,看是否有便于潜入之处。”

    两人的身形再次迅速消失在夜色中,黑鸢按照夜郎君的吩咐,悄然潜入主楼附近。她轻盈地穿梭在花木之间,仔细观察着每一处可能的潜入点。主楼的建筑布局典雅而精致,但黑鸢知道,越是华丽的外表,往往隐藏着越严密的防御。

    正当黑鸢在主楼周围寻找潜入的突破口时,她忽然注意到一扇半掩的窗户。这扇窗户位于主楼的侧室,黑鸢迅速靠近,闪身进入主楼。她方从侧室潜入正厅,突然,大门被人打开,一群侍者提着灯笼鱼贯而入。黑鸢吃了一惊,正要闪身藏匿,却不慎碰倒了一旁的花瓶。正危机之间,身后闪出一道黑影,只是一拂衣袖,便将花瓶放回原处,然后抱着黑鸢,跃上了房梁。

    “主人?”黑鸢细若蚊蝇地唤了一声,两人的呼吸近在咫尺,黑鸢能够嗅到夜郎君身上淡淡的檀香味,感受到他呼出的淡淡鼻息。夜郎君轻轻嗯了一声,展开黑袍,将黑鸢裹在怀中。两人如同一体般隐匿在房梁之上。侍者们并未察觉到任何异样,只是将灯笼放置在四周,排开两列,将柳思鸿迎入主楼之中。

    黑鸢并无心思再观察下面的动静,她耳边尽是自己砰砰的心跳声,面具下的脸早已红到了耳根。她本是江湖中的一个隐秘组织“红花台”的杀手,这个组织内的杀手均是女子,她自小被培养成组织的一把利器,直到机缘巧合之下被夜郎君擒获,折服于夜郎君,才成为他身边的随侍。夜郎君的胸膛温暖而坚实,黑鸢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她知道,自己已经不再是那个冷酷无情的杀手,而是有了新的归宿。夜郎君的手轻轻抚过她的发丝,仿佛在无声地安抚她内心的波澜。虽然跟随主人已经许久,但这样亲密的距离还是让黑鸢感到无所适从。她将脸埋在夜郎君的肩窝中,轻轻揪着夜郎君的衣襟,督促自己尽快冷静下来。她想起了夜郎君亲自耗费内力为她疗伤的场景,教授她武功的严格和认真,以及从前多次地像如今这样对她的庇护,黑鸢的脸越发红了,呼吸也变得有些急促起来。

    夜郎君并未注意到黑鸢这般旖旎的小心思,只道她是有些紧张,将她微微揽紧,在她耳边安慰道:“有我在,无碍。”黑鸢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恢复杀手的冷静与沉着,但却越发地无济于事。侍者们在下面忙碌着,似乎是在为柳思鸿准备夜宵,而夜郎君和黑鸢则在房梁上静默地等待着时机。柳思鸿用过点心,便向卧室走去,夜郎君轻轻拿开黑鸢揪着自己衣襟的手,在她耳边低声嘱咐道:“防守严密,你先寻隙去与青鹄会合。”言罢小心翼翼地放下黑鸢,似乎化作一阵黑风般尾随柳思鸿而去。

    柳思鸿进入卧室,也不点灯,夜郎君伏在窗下,凝神细听,只听见卧室内传来一阵嘁嘁喳喳声,便没了动静。夜郎君知道柳思鸿的武功平平,远不如他,因此也不犹豫,抬手用暗劲震断了窗栓,悄无声息地潜入了屋内。

    柳思鸿的卧室极大,屋内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沉香气息,月光透过窗纱朦胧映入,夜郎君借着这微光迅速搜寻了一番屋内,并未找到柳思鸿的踪迹。即使是江湖上的顶尖高手,也无法如此无声无息地从夜郎君的手下逃脱,想来这卧室之中必有暗道。夜郎君眉头微蹙,目光如电般扫过每一个角落。沈墨精通机关之术,夜郎君也在沈墨处学了不少机巧,但想短时间内找到暗道所在并非易事。

    正当夜郎君凝神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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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际,他忽然察觉到一股细微的气流波动。他迅速将目光投向床榻,只见床榻后的屏风微微晃动。夜郎君心中一动,身形如鬼魅般掠过房间,伸手轻轻一推屏风,却只是一个隐藏的暗格,其中放着几本书册与精巧器物。

    夜郎君眉头微蹙,显然这并不是他要找的暗道。他再次环顾四周,试图捕捉到任何不寻常的细节。突然,他的目光落在了书架旁的一幅山水画上。整个房间只有这一幅画作,柳思鸿看来并非爱画之人,但这幅画作挂得地方甚是巧妙。夜郎君从怀中抽出火折子点燃,只见这幅画精致细腻,但夜郎君却发现画中的一座山峰似乎与周围的景致有些不协调。

    他走上前,手在画上细细摸索。果然,画中的山峰微微凸起,似乎隐藏着什么。夜郎君轻轻按压那座山峰,只听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启动了什么机关。夜郎君在书架上继续摸索,终于又在一个精致的盆景之后找到第二个机关,按下之后,书柜缓缓移开,露出一条幽深的暗道。

    夜郎君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毫不犹豫地迈入暗道,沿着狭窄的石阶向下走去。石阶两侧的墙壁上镶嵌着宝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虽然不甚明亮,但也足够前行。夜郎君的脚步轻盈而稳健,他心中明白,这暗道的尽头或许隐藏着柳思鸿乃至惊鸿山庄的秘密。

    走了片刻,夜郎君终于来到暗道的尽头,眼前出现了一扇厚重的石门。他仔细观察了一番,发现石门上刻着一些奇异的符号,似乎是一种机关密码,隐隐暗合周易之理。夜郎君沉思片刻,摸索着石门,寻找着似乎常被人抚摸的几处,几番尝试后,只听一声轻微的响动,石门缓缓开启。

    门后是一间宽敞的密室,四壁镶嵌着夜明珠,将整个空间照得十分明亮。一卷纱帘将内室与外室隔开,从内室不断传来一个女子的痛呼声和柳思鸿的喝骂之声。夜郎君眉头微锁,心中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夜郎君紧贴着石壁,小心地掀开纱帘的一角,窥见了内室的情景。

    只见一名只穿着薄薄单衣的女子被绑缚着,倒在地上,柳思鸿站在她面前,手中挥舞着一条长鞭,不断抽打在女子身上。那女子头发凌乱,不断求饶,但柳思鸿并不停手,双眼泛着猩红,一鞭又一鞭地抽着,厉声问道:“你派小翠去了哪里,是不是给你的情郎送信了?”

    夜郎君认出这女子正是嫣红,心中暗暗冷笑,沈墨说柳思鸿以仁义著称,可他对自己的妻子都能下此重手。夜郎君并未急于出手营救,而是继续听着两人的对话。只听嫣红咳了几声,脸上露出一抹凄绝的笑,喘息道:“小翠……没有落在你手里……就好……”

    柳思鸿又是抽下一鞭,冷冷道:“当初若不是我将你从风月楼中带出,你哪能过上如今这般的日子,你是惊鸿山庄的大夫人,人人艳羡。如今你却费尽心思,要逃?你还能逃到哪去?谁会看上你这个不男不女的怪物?”

    嫣红眼中闪过一丝痛苦,却依旧倔强地回答道:“我是怪物……可你也好不到哪里去……你说爱我,对我好,可却每天把我关在这里折磨……还不是因为你的天阉之症……你……”

    嫣红说到这里,正戳了柳思鸿的痛处,柳思鸿猛地将鞭子扔在地上,走到嫣红面前,一把抓住她的头发,将她的脸抬起来。他冷笑道:“你以为你逃得掉吗?你是我的,我是你的丈夫,你逃到天涯海角,我也会把你抓回来。”

    嫣红面色惨白,脸上布满泪痕,似乎已经快叫不出声,沙哑着嗓子道:“你……不过是用我的秘密来威胁我……顺从你……可你对我这样……三年了,我已经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