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付雪敏锐地察觉到了景凭生话里的不对劲。
因为她的脸上……的确还有一层人皮面具。
画皮之术是她前不久才学会的,所以景凭生见过的,是真正的沈付雪。
如今只是被揭掉了一层人皮面具,她的真实面貌依旧被掩盖在面具之下……
景凭生不该认出她才对……可总有种不详的预感萦绕在她心间。
正想着,脖颈上的桎梏忽地消失,沈付雪抬起眸,猝不及防跟那双幽暗深邃的眼睛对上视线。
一声轻笑后,景凭生拭了下手,道:“玩笑话罢了。不过,娘子既有这般好手艺,大可不必做这些偷鸡盗狗之事。……否则下一次,某就不会这么轻易地放过娘子了。”
尾音含笑,沈付雪的目光追随着他,很明显地感受到了他有意无意瞥过来的一眼。
……更可疑了。
但现下她才是弱势的一方。故而沈付雪只好压下心中万千思绪,佯装欣喜:“……谢过郎君。”
待人走远,沈付雪方才把那老妪形象的人皮面具重新戴上,而后她又拿出随身携带的工具包,对着小镜子在脸上捯饬良久,确保面具完美贴合后才急忙赶去交易地点。
*
青竹飒飒,耳边响起窸窸窣窣的交谈声。
沈付雪藏身于竹林间,猫着头往山洞的方向看了一眼,大致摸清了对方的人数后才缓步走出去。
三四双眼睛警惕地望过来。
不等沈付雪解释些什么,领头那人就哂笑一声,眉眼间明显放松了警惕:“真是懒驴上磨,老婆婆你一个人磨蹭,害得大家伙儿都得等着你……东西都在这儿了,快些核对,上边儿还等着我们回去交差呢!”
沈付雪讪笑着走过去,视线不动声色地扫过地上那很是显眼的大箱子。
交易肯定要一手交钱一手交货,所以按照常理推算,这人说的要她去核对的东西,应该就是这个箱子了。
收回视线,沈付雪在箱子旁站定,而后朝着身后摆了摆手:“把人带上来吧。”
林离沉默地双手压着少年上前。
紧接着,沈付雪朝着那领头之人友好一笑后微弯下腰,伸手就要去打开他身旁的那个箱子。
“诶诶诶,等一下——”
箱盖的另一侧被按住,领头人歪了下头,笑嘻嘻地道:“我说老婆婆,这不对吧?你人还没给全呢就想把这白花花的东西拿走,也太不厚道了吧?”
话虽是打趣的样子,但沈付雪明显能看出来男子身体紧绷,是在防备她。
气氛僵持两秒,沈付雪直起身,拍了拍额头赔笑道:“哎哟你看老身这脑子,竟然把这么大的事儿给忘掉了……”
她缓步凑近领头人,“哎呀这可就说来话长了,就那小娘子你知道吧,老身好不容易把她搞到手,但就在昨日夜里……”
沈付雪绘声绘色地讲着,表面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实则掩在长袖下的手已然摸到冰凉锋利的某个物什——
图穷匕见。
“阿澈,躲好!”
沈付雪头也不回地朝后提醒了一句,而后手下匕首翻转,飞速朝人刺过去——
领头的男子反应不及,腹部被刀刃穿过,汩汩鲜血从嘴角流下来。
“老大!!”
“大哥!!”
一直站在领头男子身后当背景板的几个大汉见状,纷纷瞪大眼睛吼叫起来。场面瞬间变得混乱。
沈付雪趁机飞身上前,手起刀落将几人的性命全部收割后,正要松下一口气,身后却忽地传来了声响。
“敢在老子的眼底下闹事,老巫婆你死定了!!!哈——”
极具戏剧性地发言穿过耳朵,沈付雪飞速闪到一旁,而后目光准确地落在不远处的山洞里。
……大意了。
她该意识到的。拐卖人口这般大胆的事,山洞里又怎可能没人看着呢。
沈付雪头疼地揉了揉脑袋。
绘梦之术果然不能多用,自王二那次之后她的脑袋里就时刻像是有针在扎一样,连反应力都下降了不少。
“你是谁?谁派你来的?”
此次领头的是个身材瘦小的男子,身后跟着五六个人,见一击不中,此刻正一脸谨慎地盯着她打量。
沈付雪面色冰冷,不欲多说,抬手就将手中的匕首飞射出去——
“住手!”
中气十足的吼声倏地打断两方争执,“铮”的一声,匕首被打偏,只从瘦小男子的脸颊上擦过。
是官兵。
沈付雪皱起眉头。
……怎么会有官兵出现?
沈付雪是不信任官府的。不说她父兄之死就是被皇帝、被他们所忠之人谋害,就单是那日在县衙听到的模糊对话,便足以瓦解她对官府的所有信任。
所以,她是万万不可能报官的。
而对面的人牙子又是做着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即便是和官府有所勾结,也不可能做的如此明目张胆。
既然双方都没有报官动机……
脑中画面碎片式地滑动,沈付雪正思索着,蓦地抬起眼,抓住了脑海里那一闪而过的身影。
景凭生……
又是他?
他究竟想做什么?
沈付雪眉头蹙得更紧。她换了好些个角度,都无法想明白景凭生做这些事情的用意。
但恍然间,她又好似明悟了些什么。
时间已经过去两年了。
两年的时间过去,什么都会变化,人更是如此。景凭生早已不是她的师兄,她不该用之前的眼光看待他的。
她已经不了解他了。
思及此,沈付雪深吸一口气,目光落到将众人围起来的官兵身上。
“哼,怪不得大老远就闻到了恶臭味儿,原来是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在内讧啊……真是糟糕的家伙们。”
“来人,把他们都给我押回去审问!”
兵甲叮叮当当,因着双方实力悬殊,一声令下,得知已无法逃脱的人牙子们也不再挣扎,认命地将双手背了过去。
沈付雪松了口气,浅合上眼,正欲伸手再度揉一揉那发痛的额角时,“咣当”一声,冰凉的刑具被套在了她的另一只手上。
“老实点!另一只手,自己来还是我帮你?”
某个官兵一脸不耐烦地把手中的刑具递到她的眼前。
沈付雪:……
她本想反抗,但想想自己脸上的人皮面具,以及刚才飞射出去的匕首……思索再三还是把手铐咔嚓一下锁在了自己手上。
“娘子……”
身后传来少年细细弱弱的喊声,沈付雪回头看他一眼,“去寻你阿妹吧。”
言罢,沈付雪便不再看他,被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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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推搡着往前走去。
若是幸运的话,那个山洞里应当是有阿澈阿妹的。但若是不幸运……
沈付雪微垂下眸,趁着这个时间把整件事情梳理了一遍,开始复盘有没有被她遗漏了的地方。
*
“砰——”
惊堂木被拍在桌上,发出震天声响。
沈付雪身形佝偻地站在大堂中央,面上一片平静。
“大胆三娘子,接连杀害李英博、袁奇、江皖等五人,此番行径你可认?”
沈付雪微屈下身,答:“认。”
似是她的反应平静地有点儿不同寻常,县令卡壳一瞬,清了清嗓子又道:“那你可知,杀人偿命,你此般行为可有想过后果是什么?”
沈付雪:“自然知晓。”
四个字说得理直气壮,县令被她噎得气不打一起来,当即又拍了下惊堂木,大声呵斥:“既如此——”
“凡盗贼军乡邑及家人,杀之无罪。民女所杀之人皆为人牙子,杀他们,岂非无罪?”
县令发号施令的话还未说出口,沈付雪便忽地站直身子,抬起头,语气不卑不亢地反问过去。
县令:“这……”
“自是无罪。”
清朗卓越的声音从外面传来,虽还未见到其人,但仅凭着声音沈付雪就已然认出了来人是谁。
果不其然,方才还一脸上位者威严的县令,此时已经飞速从座椅上挪了下来,对着来人满脸谄媚:“大人,您怎么到这里来了?”
景凭生视线落到前方站得笔直的身影上,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无事,只是来看看县衙的办案流程,不用管我,你继续。”
大理寺的来看县衙办案……
县令内心揣揣,面上却连声应好。
“咳……”县令重新坐回座椅上,“方才景大人所说,也是本官的意思。只是,你要如何证明自己和他们不是一伙的呢?”
闻言,沈付雪抬起头,笑:“就凭……三娘子另有其人。”
言罢,只听“撕拉”一声,脸上的人皮面具被揭下,一张属于妙龄女子的脸当即显露出来。
与此同时,堂内一片哗然,角落里的衙役震惊地不知踢翻了脚下的什么物什,发出刺耳声响。
“这也太真了吧……”
“对不住对不住……”
“我还是第一次见这种技艺,你说我要是学会了……明日是不是就不用来上值了?”
“……”
沈付雪安静地站在人群目光聚集处,指尖轻柔地抚上脸庞。
出于谨慎,她方才还是像骗景凭生一样,掩住了自己的真实面容。毕竟“沈付雪死亡”的风波还未过去,近期还是戴着人皮面具为好。
但不知是不是沈付雪的错觉,她总觉得那嘴上说着要旁听案件的人,在她刚揭下人皮面具的时候哼笑了一声……
沈付雪克制住往旁侧看一眼的冲动,将目光放在了县令的身上。
县令:……
目睹了大变活人全过程的县令跟旁边的师爷对视一眼,虽然有被此等逼真的画皮技术震惊到,但县令毕竟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很快便找回了状态,并迅速反应过来整个案子中的疑点。
于是,他捋了捋胡子,向沈付雪发出致命一问。
“既是如此,那真正的三娘子……现在何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