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李桓跪在帐内地毯上,觉得外头那鞭子打在刺客身上的厉厉声响,和雨滴砸在帐篷上的咚咚声,每一下都像打在他的脸上。
让你夜里串门儿!该!
就不能说已经睡了吗!
李桓跪在大帐门口,看人来人往,连禁卫军统领都进去半个时辰了,终于听到里间隔着屏风传来一声怒斥,看起来这才是到了尾声。
老老实实在帐门口跪着的李桓看似垂眸深思,实际上脑子里已经骂了太子一百零八遍了,万无一失的打算?我看你是空手来的,空手回的!哦不,人家还中了一箭呢!
“应该快结束了吧?”他面无表情地数着地毯上的花纹。
随着心中话音刚落,太子捂着包扎好的肩膀快步走了出来,李桓一直以来提着的心口终于松落。
“父皇真是偏心!”太子路过跪着的李桓,看都没看他一眼,怒气冲冲地走过去。
李桓被他不要脸的话震了个透底,半晌才回过神来。
“是啊,父皇偏心得很。”他神色复杂,侧头一笑,“都这样了,还要保呢。”
这时,圣上跟前的千公公自屏风后快步走了出来,双手将跪着的李桓扶起,身旁站着的小太监眼疾手快的一左一右撑住他,跪了一晚上软了腿得到支撑,这才没一个跟头栽了过去。
“梁王殿下,您还是先回去吧,陛下现在正在气头上,谁都不见。”接着,他扶着李桓,头微微低下在他耳边低声说,“事已至此了,您回吧。”
李桓叹了口气,后退一步,对千公公微微欠身,在千公公躲闪后,他苦笑道,“谢公公提点,还望父皇保重龙体。”
说罢,他一瘸一拐地退了出去。
刚出帐,在外等了一夜的魏行蕴走上前来,一只手稳稳地撑住了他,李桓见状立即遣走了刚刚扶着他的两个小太监。
“今晚吓着了吧。”他抱歉面色不安的魏行蕴说,“天家兄弟,让你见笑了。”
负责春蒐的禁卫统领被革职,太子周围不中用的侍卫换了一圈,圣上年纪大了,除了叹气便是怒骂,茶杯摔了一个又一个,愣是没舍得彻查那背后生事之人。
这事儿就算是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李桓跪了一夜的膝盖又红又肿,只敢心里骂骂咧咧,总要魏行蕴扶着显得他很柔弱似的,自个儿要强地走回了住处。
岂料刚掀开帘子,一抹寒光搭在了他的颈上,刚抹完的冷汗嗖地又吓了出来。
片刻后,他想了想,大概是陆晴和顾缃那边趁乱得手了,帐篷里头大概是得救了的褚致允。被亲人卖掉,这一夜她过得应当很是惊慌失措,李桓不动声色地伸出手按在剑上,另一只手掀开帘子。
帐篷内柔和的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六皇子面上带笑时有一丝不羁,“褚女侠?”
褚致允一整个僵住,正在这时,魏行蕴走了进来,累了一晚上的她疲惫地扯了扯嘴角。
褚致允猛地扑向她怀里,哭着说,“师姐他们被当成刺客追进林子里去了。”
“被当成刺客?”李桓只觉得一股寒意直冲大脑,他冲上去拉开褚致允厉声问道,“怎么回事?”
燕王帐内也遭遇了刺客,可他本人当时并未在帐内,陆晴当时一边被当作燕王被刺客追杀,一边又被当作刺客被禁卫军追,真是一场酣畅淋漓的、乱七八糟的追逐。
李桓一瘸一拐、又骂骂咧咧地出去了。
燕王气定神闲地在别处养伤,太子一把掀开帘子冲了进来,燕王刚系好的腰带又系了回去,挑眉看太子气得涨红的脸。
太子进门二话不说,先捏住了他的肩膀。
一旁的侍卫焦急地上前,“太子,燕王的肩膀刚受了箭伤!”
箭伤?太子疑惑地伸手拨开他的衣领,在他手下用力捏的绷带依旧雪白如初。
在太子疑惑之际,燕王反手按住了他,微微动身,绷带便被衣领便遮盖得严严实实。
太子面色大变,“你装的!”
燕王李洛的手钳在他的肩膀处,刚包扎好的绷带沁出殷殷血丝,太子吃痛将手缩了回去。
李洛看向他的眼神如万年寒冰,“痛吗?漠北当年十八万大军,各个都比你这一箭要痛。”
雨停了又开始下。
禁卫军统领领罪被压走,兵部的陆家老二听闻弟弟因追刺客而失踪,主动请缨前来。
天快亮了,人还没找到,陆家越发的急躁。
陆家老二深更半夜御马前来,到来已是天明,还未大展身手,搜寻的禁卫军率先来报,说人找到了。
三日后,陆府。
陆晴是被疼醒的。
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的最后,阿顾穿着鹅黄色衣裳,笑意盈盈地看着他。他看着她,随着光线逐渐暗下去,一步步退回黑暗中。
他的身体被束缚的动弹不得,拼命伸出手,眼睁睁地看着她没入黑暗,从脚到手,到最后逐渐只剩下一张面孔,毫无挣扎。
不行!陆晴发了疯似的往前扑。突然,他身上的桎悎突然消失,失去拉力的他瞬间贴近顾缃,他低头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修长的羽睫,透着一种陌生的脆弱,陆晴内心深处突然提起一股浩然之力,他拥了上去。
然后,他低下头,吻上了她的睫毛。
“咦?这是醒了吧?”陆晴的眼皮被翻开,刺眼的光线让他猛地一缩,浩瀚世界顿时回到他的耳边,和他缓缓睁开的双眼前。
面前没有顾缃,只有守了他三日的双眼通红的五福堂的唐大夫,还有放在一边的一个铜盆的水中浮沉着的铁制箭头。
唐大夫擦了擦额间的汗,松了一口气,“醒来就好。”
唐大夫让出了地方,陆晴这才发现他已回到陆府,周围围了一圈丫鬟婆子,他的娘亲,在簇拥下红着眼坐了过来。
陆晴张了张口,太久未曾喝水的他喉咙干燥,娘亲亲手端着水,用小勺子椅椅一点点地喂给他。
“您怎么哭了?”陆晴沙哑着嗓子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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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母红着眼,指了指他刚缠好的绷带处,陆晴疑惑的凑上去一闻,刚醒来的眼睛差点没继续闭回去。
那股血腥的味道加上刚涂上去的药草,可说不上好闻。亲娘眼睛红通通,原来是被熏的。
他都尚且这样,阿顾呢?
脑子里突然连上了昏迷前深山野林里顾缃背着他艰难行走的画面,他从床上弹起,疼得龇牙咧嘴地问,“阿顾呢?”
陆母捂着鼻子说,“比你早醒一会儿,你大嫂看着呢。”说罢,眼疾手快地用两根手指捏住他的胳膊,伟大的母爱终于在他醒来后逐渐飞散,“洗洗再去,你闻闻你这味儿!”
片刻后,捂着胸口“哎哟哎哟”叫唤的陆晴,终于在小厮的帮助下沐浴完成,他不住地闻自己的身上,是否已经洗掉林子里那股泥土气和潮湿气。
陆母坐在堂厅里头的八仙椅上,看着陆晴臭美,一脸好奇地问:“听说人家姑娘昏迷了都抱着你不撒手,禁卫军使了好大的劲儿才把你从她胳膊里头掰出来。”
陆晴抿了抿嘴,他不记得了。
失血过多和伤口发炎让他一直处在一个半梦半醒的状态,他感觉到顾缃将她和自己紧紧地绑在一起,走了好远好远。
“娘,我想见她。”他迫不及待地想见到她。
陆府不大,母亲说她在大嫂处,和他隔着两道门和一个花园。
春日阳光正好,蝴蝶在丛间纷飞,花园里有一群丫鬟围着,顾缃坐在轮椅上,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恍惚间像是从他梦里走出来的一样。
大嫂坐在她的面前,而小侄女正趴在顾缃的膝盖上,看上去正开心地说着什么。
她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惯用拿剑的手正双手交叉放在裙上,绞着双手不知放在哪儿,比穿着六皇子提供的宫女装还要端庄。
陆晴隔着远远的花园,望着她移不开眼。
“她这打扮之后通身的气派,可不像个小宫女。”身后传来陆母的声音,她早就看出两人间的暗涌波动,当然,主要是他这倒霉儿子根本也没想着遮掩。
陆母偷偷地问道,“儿子,你跟我知会一声,她不是什么前朝公主的女儿之类的秘密身份吧?”
母亲的想象力真丰富,陆晴笑着摇了摇头。
“那是有血海深仇要报?”陆母担忧地问,“咱家能帮上忙吧?只要不是皇帝,怎么着咱家都能帮上忙……”
陆晴的笑意逐渐消失,这话,还真不敢说得太早。小侄女的笑声响彻整个院子,廊檐上的雨滴顺着落下,滴落在沉重的岩石上,轻轻碰撞,折射出耀眼的金光。
陆晴神情郑重,面色坚定地说:“娘,我想娶她。”
陆母愣了一下,顺手抄起手绢往他头上狠狠抽了一下:“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么个登徒子!”
陆晴被这一下抽懵了,“不是都说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吗?”
陆母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伸手指向花园那端的人,“你想以身相许,你问过人家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