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的嘴贫无时无刻，不知是窘是羞，章炘硬着声让他尽快调查情况便挂线了，刚挂掉电话，小韵给她发来请假申请，说是朋友身体不适需要帮忙照顾。
她同意了，小韵又发来一段语音，内容断续，问她是否认识某系负责审批勤工俭学名额的老师。
涉及各系专业事务，并非她一个行政分支人员管辖的范畴，她问小韵是否遇到什么事，小韵支支吾吾没有明说。
受视频号的影响，她没有过多在意小韵的话，造谣视频的内容真假掺夹，其中剪辑造假的人群起哄、泥地坍塌画面足以撕开一道口子，造谣者马脚尽露，章业炘无法坐以待毙，她打算利用这点做打假视频。
转移矛盾，动摇视频的可信度，学校无法公开真正的内情，澄清难度重重，既然如此，那就从造谣者身上逐一击破，在陆旻查清监控泄露的原因前，她需要最大程度分散公众的注意力。
再次联系从业媒体公关工作的师姐，之前调查微信文档事件，网上也有相关讨论，只是热度不高无人在意，当时章业炘也联系了这名师姐帮忙解决。
分析监控片段中出现的嫁接痕迹，甄别对比作假画面的真正出处，打假的噱头比爆料更有吸引力，对方买水军她也买，手段光彩与否不必深究，重要的是成效。
很快网上舆论一边倒，涉及高校丑闻人人容不得半分虚假，本就站不住脚，如今抓到破绽，网友纷纷直呼受骗，不出两日，相关讨论热度在无形的推手下悬崖式急跌，事件很快被其它新闻遮掩过去，几乎再无水花。
与此同时，陆旻也调查出泄露监控源文件的人，他所在小组的副经理，也是此次景观园项目的负责人之一。
盘问下才得知当初章业炘在微信文档重新剪辑过的视频，让学校、公司和造谣者三方当事人都误以为监控内容已泄露，也包括这名副经理。
副经理私下联系那名造谣受处分的学生了解内情，得到再三肯定后，多次在网上以‘郦大学生’的身份发布不实信息。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不是你同组的成员吗？”
郦大校运会开幕，新闻部到运动场取材，章业炘正等着学生会提供各项赛事的成绩与排名，陆旻来找她，两人在树荫下聊天。
“大概是因为不甘心被我这个空降兵夺了位置。”
“空降兵？那不是你家的公司吗？”章业炘无法理解员工为何故意跟老板对着干。
“可他们不知情。”陆旻说得无辜，“当初回国我爸不让我在公司表明身份，说是更利于在底层锻炼。”
忍不住赐给他一个珍贵的白眼，空降担任项目总经理一职算什么底层。
“我是不磊落，但他也绝不忠心，即便不是我也有其他经理坐上这个位置，不满职位调动就私下玩背刺，公司哪来这么多人力物力精力迁就这些白眼狼。”
言论在理，章业炘又问这名副经理如何处置。
“辞退了，没报警已是留尽颜面。”遭同组成员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更何况此次事件损失巨大，陆旻的口吻强忍着不忿。
章业炘也不忿，商场阿谀我诈她无法干涉，倒是那名学生拒不承认自己协助造谣，把所有责任撇得干干净净，而那个跟风评论的账号并不足以证明是学生本人，学校不得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作出口头警告。
罢了，希望经过这件事别再弄出什么幺蛾子，自己不过是一名卑微的打工人，只想安分守已好好上班。
“运动帽把头发都压出痕了。”陆旻轻碰了碰她的棒球帽帽檐，“怎么不把后面的带子调松点？”
帽子是学校统一发放，大黄色的运动帽上印着郦大的校徽，十足夕阳红旅游团的出行装备。
真没注意到帽子后有调松紧的纽扣，经他提醒章业炘摘下帽子，“戴的时候没注意，以为是自己头大。”
陆旻噗哧一声笑。
其实这是刘航的原话，今早刘航起晚了上班险些迟到，头发没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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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戴上帽子扛起摄影机往赛场跑，边跑还边嘟囔‘是我头大了，还是这卷毛又蓬了’。
见他笑章业炘也忍不住笑了，可怜的自来卷。
“不如我帮你编麻花辫？”陆旻心血来潮。
“不要。”
“我练习过。”
“你练习时征得灯灯同意了吗？”
惹得陆旻又笑了，“它心甘情愿。”
狗屁的心甘情愿，章业炘戴上帽子，调节过的帽子松了些，她把马尾拢顺，从帽子后捋出来。
陆旻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不像往日中规中矩的衬衫西服，为方便走动她穿了浅灰色的连帽短袖运动装，套装宽松，袖子遮住她的上手臂，衣服正面是略显幼稚的黄色微笑表情图案。
章老师的衣品真是十年如一日。
“你这套衣服看着偏大，是码数买错了吗。”
“大三的时候买的。”章业炘低头看了一眼，“那时候比现在胖些。”
难得听她聊起大学的事，“A大不好考吧，吴桀说你的高考总分排全年级第四。”
“出国了还关注这种小事？”
她双目遥视前方，忽然冷淡下来的语气不知是怨是讽。
风安静得可怕，陆旻缄默了数秒，“没关注别人，只关注了你。”
章业炘瞥他。
陆旻迎上她的目光不躲不避，“在我这儿，和你有关的事都不是小事。”
啧，谁说文科生爱听情话，她第一个跳出来高呼否定。
“这招对我没用。”她残酷又直白，“比这深情一万倍的文字我见多了。”
一如既往与他唱反调，往事如针刺破了现实的泡沫，也刺醒她的理智，面对陆旻，她的态度不许有变，必须回以尖酸冷语，然后像以往那般等待对方难堪尴尬。
却等不来预料中的反应，陆旻依旧看着她，眼神中添了章业炘读不懂的异样，他咋呼，“那你怎么不对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