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满城春色一夜发
    宴席结束时,孟宣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交给国公夫人,恭敬地行了礼才离开。

    休沐的时间不多了,他不想跟旁人待在一起,还是赶紧回家最好。

    国公夫人转身将信打开,里头赫然是一张鲜红的请帖,而喜期正是明日。

    “真真是该死!来人!把这送到公爷跟前去!”

    孟濂与英国公下着棋,二人好友相称,等着相看的好消息。

    “公爷,夫人那边送了封信过来!”

    国公捋捋胡子,仿佛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笑道:“你看,消息到了!”

    “待他们成婚,我便留在京城,犬子虽说修了几年的国史,不过师承刘学士……”孟濂以为事情进展得顺利,嘴里正说着,突然跟前的筷子“嗖”的一声被劈断,再看那国公爷已是怒发冲冠。

    “哼!孟濂,你跟老夫说笑呢!自己看看罢!”

    话音刚落,他的脸上被人拍上一本红册子,册子落地,脸颊上一阵火辣辣地疼。

    他赶忙跪地去捡,眉心不自觉鼓起来,打开便是“新人敬邀”四字,他后背猛地窜起一阵寒意。

    可真是一个好儿子啊……还是单纯了些,以为什么事都能讲得明白么?

    孟濂整理情绪,作出一副悔恨又懊恼的样子,“公爷!”

    “你是他的父亲,他要成婚了,你不知道?竟还恬不知耻来攀扯我家的婚事!”

    “公爷有所不知,拙荆当年刚有身孕,属下便到外地任职,一去便是二十年,与犬子并不亲近……”

    “谁要听你讲这些,自己家的事都处理不好,我怎么信任你?”

    国公爷气急,一点解释也不想听,只冷哼一声,“送客!”

    孟濂垂着头,眼中幽深,嘴角挂起一个若有似无的冷笑。

    这几个人信封看得潦草,漏了里面一张洋洋洒洒的陈情书,不过,本来也是无用的情,妨碍人升官发财的情,漏了就漏了,不打紧。

    孟宣在京中没有多少好友,但是同侪有许多,同在翰林院里做事,不好不请。

    家中没有长辈主持,前些日子已经写信给三叔,不知道他会不会赶来,听闻他伤了腿,只怕不便奔波。

    不来也无碍,过了这几日他们总要回去的。

    到家时,徐端正在院子里晒太阳,脸上盖着一方手帕,正是她从前绣得那方竹叶手帕,这个人答应他的新帕子还没给,旧的却已经抢过去了。

    他轻轻迈步过去,馥郁端着茶水过来,正要出声时被他拦下。

    孟宣搬了张矮凳坐在女子身边,抬头看看又低头看看,跟英国公府把事情交代清楚后,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落雨以来天一阵阵的变凉,今日却难得暖和,阳光看起来也没那么荒凉。

    方几上用杯盏压着一封信,他抵不住诱惑伸手扯了出来,只见上面四个大字——“端端亲启”。

    还有谁会这样叫她?

    不是说只有母亲才叫她端端?

    “你回来了,怎么这样早?”帕子缓缓落下,徐端莹白的面颊泛着桃花色的红晕,她的视线落到信封上,撇眼瘪嘴,“你偷看我的信。”

    “我没有。”孟宣皱着的眉头已经松开,一派自然态度,嘴唇轻轻动了动,“你污蔑我。”他学她的语气,斩钉截铁又掷地有声。

    徐端不觉咬牙切齿,困意一扫而空,“你的嘴这样硬,跟门前的石狮子似得,早晚有人生气了,要打落你的牙齿。”

    那人眉毛一挑,他还是学她,“你是要屈打成招。”

    她不想理睬他,只把一只手摊开,什么话也不说,等着他把信放过来。

    没一会儿,信到了手里。

    徐端一手捏着信,触感格外结实,嘴角挂起一个得逞的笑,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聚起灵动的光亮,“你能说话了?”

    “方才请大夫扎了针便能开口了。”不等她问,孟宣便自己说了原因。

    接着女子傲娇地动动眉毛,也不看他,“谁问你了?”

    他只好笑一声,也只好笑一声。

    “我姨母要过来。”

    昨日写请柬的时候,徐端提过,即便没有收到回信,她也知道姨母一定会来,只是时间变动,未必就能赶上。

    孟宣点点头,目光控制不住地落在她的手上,瞧上去没什么异样,手心里却有细细的茧子。

    这样一双手昨日究竟是如何制住一个成年男子的,可惜那样子他从没见过。

    “孟宣。”男子正愣神,她一声呼喊,唤回他三魂七魄,“我拿银子投了瓷器铺子。”

    孟宣抬眼寻到她的视线,轻声问,“还缺多少?”

    徐端先是一怔,而后抬手在他左肩上锤了一下,又是高兴又有些气愤,“你到底还有多少银子?”

    孟宣装模作样喊哎呦,他年纪小时还比这装得像一些,见人不接茬,便收了那副样子,一本正经地看她,“你若还要,我便再动脑筋赚。”

    她皱着鼻子,真想张牙舞爪挠他一顿,“我投了姨母的铺子,这里是入股的文书,已经请官府盖了章,你给我的银子,我会慢慢还给你。”信封被拆开,文书上徐端的名字很显眼。

    她说话时语气十分平静,像上学堂请假时跟先生说我明日不来了,平静得很锋利。

    一下划破孟宣内心的水波,惊起浪涛来。

    “算好什么时候跟我一刀两断了?”

    徐端抬手撩了下耳边的碎发,“我没这么说。”

    她假装不明白孟宣的意思,可听见“一刀两断”四个字还是忍不住身子一颤。

    那人咬文嚼字,“你也没不这么说。”

    他真怨恨这个人,来时不打招呼,却在不经意间把离开的消息透露给自己,时不时地要他为离别煎熬。

    “仰仗着你的银子过活,我不放心。”她的眼中波光一闪,轻柔地看向孟宣,实话实说。

    离开与不离开,徐端还没有想好,可为什么要这样早做决定呢?

    她只想哪里让人高兴,就待在哪里。

    孟宣伸手想要摸她的脸,可惜冲动不起来,只在空中停了一瞬便要落下去。

    他哪里有资格去要求她留在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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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为了银子的人,总是容易赢。

    徐端突然拉起他的手,自己凑过来,脸挨上他的手,什么也没说,眼睛也闭上了。

    他不明白她,也不明白自己。

    掌心里传来徐端脸颊的温度,肌|肤|贴|合|处,心跳牵连着,直传到全身去。

    自己的心仿佛挂在她的睫毛上,她眨动一下,他的心便跳一下。

    孟宣自嘲地笑笑,嘴里吐出一句话,“那我等等你。”

    他也只有等了。

    “大人,请帖都已经送出去了,后厨请了两个厨子,外头端茶递水的事物预备了八个个帮佣,算起来应该是够了。”

    王叔走近说话,看见二人的姿势微微背过身去。

    徐端听见声音睁眼,逃一般地撤开那人的手,脸上不自觉升起一股热意。

    孟宣动动空了的手,掌心里穿过一阵凉风,“王叔,辛苦你们了,我给大家预备了红包,今夜你就分给大家吧,明日还有些赏钱,都沾沾喜气。”

    在场的馥郁一时扬起笑意,憋了一下子,没憋住,那笑还浮在脸上。

    今夜孟府的寂静来得格外早,天上挂着皓洁的月亮,月光弥漫人间,在孟府里被染成了红色。

    连心事也是红色的。

    清早,一声“孟兄”打破了寂静,刘浤早早穿门而入,“你也真是,今日成婚,昨日发请帖,咱们好歹是兄弟相称,怎么也不提早告诉我?”

    他说这话带着些讨好的意味,那日他诓骗孟宣上吉利楼,晚上一问才知道跟孟宣吃饭的是他父亲,这人与自己共事三年,从没提过父亲,不用想也知道其中定然有许多隐情。

    孟宣面带喜色,不知是不是红色映人,才显得他冷淡的脸有了喜色,“事出突然,有许多事情来不及说,好在今日之后,一切算是安定了。”

    “外祖在路上了,他老人家收到你的信,很是激动,一大清早便开始换衣裳了,年纪这样的人还这样在意容貌呢。”

    刘浤打趣外祖,孟宣轻轻笑笑,引着他往大厅里去。

    天朗气清,满堂祥和。

    翠微正给徐端梳妆,从上到下,发与梳的摩擦声无端惹人心酸。

    从前给母亲请安时,常常是梳发声先来迎她。

    馥郁站在一边笑着,“姑娘,不,马上就是夫人了,夫人今日真是好看。”

    她鲜少浓妆,今日处处精致,额心描了金色花钿,唇上也是鲜红。

    镜中人嘴上挂起笑意,眼角眉梢却没动,“馥郁,你去前头看看我姨母来了么?”

    屋里剩下两个人时,翠微有眼色地走上前来,“姑娘,您先前叫我备的药粉在这里。”

    徐端点点头,真到了夜里她能心甘情愿按规矩走么?

    这事碍于面子一直没跟孟宣提起,他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保不齐心里很愿意。她也并非不愿意,只不过心里直打鼓,不好确定。那就吃药罢,添些胆量。可又害怕吃了这药,只有自己一个人出丑,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谁也别醒着。

    “嗯,就按咱们之前说得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