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勿负
    暮翎绾看着“阿珂”,此刻他的一只手是搭在那小兵身上的。

    “快带进去。”

    “哪边下来的,怎么会伤成这样?”暮翎绾边问着,手下动作不减。

    “沽江。我不知道,我只见那边火光冲天,对方带了炮轰。”

    “可以了。”暮翎绾把医疗用具一样一样往盒子里收,此刻天色已有昏暗之色。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会毒不会医,只能做简单的处理。如果不是军医不够了,绝对不至于到要她上场的地步。

    “公主,沽江失守,速虽属下退至洛平关!”来人失一名小将,此刻单膝跪地抱拳,大汗淋漓。

    暮翎绾心底猛的一沉,“侯爷呢?”

    “侯爷……”

    不等对方说完,门口传来一阵马蹄声。

    “绾儿!”

    一道凌厉的女声响起。

    暮翎绾抬眸,两人四目相对。她心下稍定,提起裙摆向外跑。苏捻已披上了银寒的战甲,她伸手拉了一把暮翎绾,让人借力上了马。

    两边的树木在快速向后退去,呜呜的风声在耳边回荡。暮翎绾皱着眉,心急如焚,目光始终锁在前路。

    半晌,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师娘,你带我去哪里?”

    耳边风兀的停了,暮翎绾迟迟等不到对方回答,纵身下了马。这一跳脚下去踩着个人头。暮翎绾一绊,心下更乱了起来。她望着尸骸遍野,神色有些茫然。

    战火燃烧了这片土地,干涸的血迹与焦土混在一起,腐烂般的乌黑横生其间。

    “守不住了。”苏捻道。

    料是暮翎绾早有心理准备,此刻听到这四个字,依旧如晴天霹雳般。她向后踉跄了几步,连指甲扎破掌心的皮肉也浑然未觉。

    “……为什么?”她声声泣血。

    “绾儿,你听我说,此番大珉的动作不是没有征兆,萧老将军纵横沙场多年,却也不明不白战死了,自新帝登基,我们和大珉的盟友关系本就微妙。”

    这么多年过去了,一切已经不是当初的样子。

    “只恨敌强我弱……师娘便是死,也当死守在此,抵挡至最后一刻,这是师娘的使命,往西五里,陶将军的兵会护送你离开,走了便不要回来。”

    话至末时,苏捻双目被血气染的赤红一片,这位征战沙场数十年的女将,于大敌当前的存亡之际,平地生出一股气势。

    “师……娘……”暮翎绾难以置信的抬起目光,嘴唇颤抖,竟是一个字也说不出来,苦涩在口中蔓延。

    半晌,她哽咽道:“您置我于何地?!”

    还未等到苏捻回应,暮翎绾泛红的痛苦猛的一缩,接踵而至的一道刀锋泛着寒光猛的劈来。

    地上那“尸体”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从背后站起来,电光火石间,暮翎绾面色一冷,她侧身闪过,右脚顺势带起地上沾了血的剑相迎,苏捻闪至那人身后一剑刺穿了那人的身体,暮翎绾的衣摆刹那间被鲜血染红。

    她反复消化着苏捻说的话,大脑像是短路了一样。

    半晌,她终于开口,似是对着苏捻,又似是对着万里山河,字字句句,真真切切,“雕栏玉砌,玉盘珍馐,这宫里的纸醉金迷,皆受万民撑起。而今尸横遍野,大厦将倾,谁又能独善其身?公主,理当死社稷。今日,本宫就在这里,与众将士共存亡!谁要是想从这块土地踏过去,先问过本宫手里的鞭子!”

    这是暮翎绾此生和苏捻说的最后一句话。

    “好!”苏捻笑了:“不愧是我苏捻的徒弟!那便一起!”

    暮翎绾跨身上了马,目光凌厉,握紧了手中的长鞭。

    下一刻,后脑勺猛的的传来一阵刺痛。

    只见一只还未来得及收回的手掌在空中顿了一下。

    重影模糊中,耳边传来声音。

    “渐青!带她走!”

    “驾!”

    苏捻策马奔驰,挥鞭破入重围。

    “阿衍!”

    杜衍身中数刀,早已没了过去的风采,但身姿依旧挺拔,他目眦欲裂,眼中的杀气却在看到苏捻时好似蒙上了一层水雾。

    “好啊,人都齐了。”束连己拇指摩擦剑柄。

    “小绾呢?”杜衍喉咙嘶哑,手下出刃速度不减。

    “打晕带走了。”

    “你这真是……要了那丫头的命了。”

    “呵,随便吧,反正就这一次了。”苏捻刚侧身避过剑锋,身后又有两把剑直刺而来。杜衍在车轮战的攻势下消耗了大半体力,此刻身上挂了数道彩,动作已迟缓了许多。

    下一刻束连己大喝道:“陛下有令,杀杜衍者,赏金万两。”

    “温尧,该让你的刀见见血了。”

    束连己此言一出,霎时间士气大振。数道刀光不要命般的朝杜衍击去。

    “是!”温尧拔出腰间的刀,策马冲了出去,

    直逼杜衍,杜衍此刻与后方缠斗难以脱身。苏捻挡在前面,她舍了长鞭,挥剑相迎,她的手因为脱力已经微微颤抖。

    杜衍分了一道余光过来,“捻儿,你抽了身快走。”

    温尧将刀刃往下一压,苏捻咬牙震开了刀锋。

    她呵道:“说什么蠢话,要我走哪里去?我这些年和你战场上厮杀了这么多回,哪次不是绝处逢生,我告诉你,我在你算是福星高照了!怕什么?!”

    “谁怕了?”杜衍急了,“我那是怕你……”

    “行了别废话,两个人在一块,比什么都强。”

    杜衍有点泪目了:“捻儿——”

    ……

    身后的敌军破开防御,越逼越近,二人隐隐有了独木难支的趋势。

    杜衍手中的刀刃与数道刀锋架在一起,他咬碎了牙,喉咙泛起一丝猩甜,面涨的通红,手中青筋暴起。苏捻的到来好似又赋予了他千钧之力。

    横刀跃马守关河,帅旆安时英魂祭。

    苏捻凝神和温尧缠斗。下一刻,身后传来一身闷哼,苏捻心头猛的一跳,脸上血色在一声后褪尽。

    束连己不知什么时候已出现在身后。随着身后兵刃相接的声音归于死寂,苏捻猛的爆发最后一丝力量挥开了压在面前的刀。

    她瞪着眼睛,眼眶发红,一点点把头挪转到后面,在看到地上那具熟悉的身体再未动弹,那身相伴杜衍多年的战甲被鲜血腐蚀的残破不堪,她神色闪过一丝无措。

    ……

    “哈……哈哈”苏捻兀的笑了起来,下一秒她盯着束连己,眼底杀意翻涌。她已经完全感觉不到伤口的疼痛了,长剑举起。下一刻胸口传来一阵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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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道刀锋从身后穿胸而过,冒出一个恶毒的血尖来。

    那年长河落日,枯木生出枝丫。杜衍脸红的和屁股似的,把手一点点挪到了苏捻的手背上。

    苏捻目光动了动,面上闪过一丁点的诧异。不到片刻,她做出了一派嫌弃的样子,轻轻把杜衍的手拍了回去。

    杜衍低了半日头,支支吾吾了好一会儿,才终于开口道:“边境这些年刀尖火海过来,内又有皇帝猜忌。说真的,要不是有你作伴,这日子我不敢想。生死的事说不好,但是下辈子,下下辈子,我还要和你做夫妻。”

    苏捻笑了,“行啊。”

    这位驰骋沙场数十年的女将,此刻终于坠落马下。

    血染黄沙,红霞满天,一缕霞光披上二人的甲胄。苏捻一点一点挪过了身体,她的手指已经紧绷到了极致,一行清泪从眼角滑落。

    终于,她扣上了杜衍的手,再握紧。

    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

    ……

    傍晚的风透着一丝凉意,扬起鬓角的发丝。暮翎绾入了神,眼睛许是因为太久没眨,此刻有些酸涩,酸的眼中蒙上一层湿意。

    星霜倥偬,繁华如梦,逝若朝霜秋复秋。

    但此刻,燕韶安手中的红缨枪含着力道与生机,划破长空,长风猎猎。

    希望不止,生生不息。

    白瑾卿说,推旧立新返清明。

    她说,江水奔流照暄霁!

    ……

    金殿上,长龙张着爪牙盘踞在后壁,龙目远看好似始终蒙着一层阴沉的雾,随时会活过来一般。

    但给人的感觉不叫栩栩如生,反倒让人觉得诡异。

    案上的香炉飘起几缕细细的青烟,殿上死寂的连呼吸声都依稀可闻。

    帝王坐在銮座上,手指有一搭没一搭的敲着桌案,眼睛都没睁开一下。

    “你此次征战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束连己躬身,“为陛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臣不敢讨要。”

    “呵。”白裴时兀的笑了一声,这一声喜怒难辨。他睁开了眼,“赏赐是你应得的,直说就是了。”

    “陛下,眼下西禾虽灭,但大珉没了这层门户,隔海外有绛娄虎视眈眈。天恩浩荡,臣恳请戍守东南,为国效力!”

    束连己的封地本身就在东南,还要如何戍守东南?

    白裴时笑意不达眼底,“你想要西禾做封邑?”

    “陛下。”束连己一跪,这一下直接扯到了他肩膀上的伤口,岂料他眉头也没皱一下,拱手道:“臣戍守东南多年,对绛娄敌兵知根知底,愿竭尽全力为陛下尽忠,万死不辞!”

    “哈哈哈……哈哈”白裴时兀的笑了起来。

    束连己低着头,在白裴时看不到的地方,微微皱了皱眉。

    半晌,白裴时终于道:“爱卿有此心是好事啊。朕怎么会不应呢?爱卿起来吧。”

    “陛下,还有一事。臣此次在抓捕西禾皇室余孽途中,受一股暴民埋伏,贼首似乎还和这西禾的七公主有关系。”

    “暴民?”白裴时眯了眯眼,“可有见到贼首长什么样?”

    “回陛下,那人蒙着面,看不清脸。”

    “呵。”白裴时道:“那朕便要看清他的脸。朕记得,如今朝和的总督是年问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