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内细
    西禾被攻破后,如今已改名朝和。

    束连己目光凛了凛。

    “你先下去吧。”

    “是。”束连己俯身。

    “裕德瑞。”白裴时手指揉着太阳穴,叫了一声。

    “奴才在。”

    裕德瑞夹着嗓子,躬着身子向前,等待吩咐。确不料皇帝道:“朕这皇帝啊,看似至高无上,可人人都绞尽脑汁不择手段的想从朕手里分一杯羹。”

    “哎呦,陛下,您是拿着骨头的主人,这狗见了,可不还是得眼巴巴的求您给吃食么?”

    白裴时闻言,笑骂了一句:“狗奴才。”

    下一刻笔杆给掷在玉案上发出撞击一声,“下诏吧。”

    年问石安置了来宣旨的钦差,抬脚跨进屋内,负着手来回踱步起来。

    左桉拱手,“大人何故发愁?”

    “害——”年问石轻叹了一声,道:“朝和这一带前些日子闹了暴动,还截了束连己的兵。陛下震怒,派了钦差大臣过来与我协同剿灭暴民。只怕这些暴民不是省油的灯啊。”

    左桉听了,低了半日头,凝神思考了一阵。半晌,终于笑道:“这不难。这些暴民也不过刚刚长成势力,里面三教九流鱼龙混杂的很,咱们可以设法抓个人出来做内应,探探虚实。”

    年问石闻言面色先是一喜,紧接着凝神思考了一阵,点了点头:“有理。只是这人,该去哪里找阿?”

    “让开,挡着老子路了!”那名膀大腰圆的男子站在路中间,只见他瞥了一眼陈五,眼底是藏不住的厌恶。

    陈五向后踉跄了两步,他几乎是全无防备,若不是旁边扶住了他,只怕眼下他人已经摔地上了。他难以置信的盯着石六,下一秒眼中的那股情绪已被怒火淹没,“你……!”

    陈五指着石六,脸已经涨成了猪肝色,气的说不出话来,连带着指着石六的那只手指都直打哆嗦。

    石六嗤道:“干什么?!老子看着你都晦气,你们还真是王启的好狗啊,就喜欢跟在他后面瞎叫,还真把咱们这儿当成你们沟里的山寨了?你老大都被处死了,你怎么不随他去呢?”

    陈五闻言脸色大变:“你他妈说什么?!再给老子说一遍?!关你屁事?!你们本来也想烧死那个女的,现在眼看风向变了,反过来怪老子了?排挤我?!你就摘的清楚了?!”

    “说你两句你还敢还口?如果不是你妖言惑众,大家伙儿会给你蒙蔽,成了你主仆的帮凶?”

    “你……!”陈五的拳头已经抡了出去,岂料那拳头挥到半空,被一股阻力截住。

    胡四出言劝道: “算了,陈哥,算了,都少说两句……”

    这一句无异于火上浇油,陈五狠狠甩开了胡四拦住他拳头是手,“你他妈的当什么和事佬?!能不能有点出息?”

    下一秒,陈五只觉得脸上猛的一痛,他整张都歪了过去,一行血迹从嘴角渗出。

    他难以置信的抬起头,只见石六正甩着有些发麻的拳头,眼里透着一股浓浓的讥讽意味看着他。

    ?!

    “我……!”陈五只觉得全身的血都沸腾了,脸上的疼痛在一瞬间消失殆尽,他以雷霆之力把拳头砸到了石六的脸上。其动作之大,连带着胳膊肘都撞到了一旁的胡四。

    仅一瞬间的功夫,二人已扭打在一起。

    胡四被这一下波及,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他莫名的受了这无妄之灾,毕竟也是山里摸爬滚打杀出来的,眼下终于忍无可忍。只听他大喝一声,加入了混战。

    不知过了多久,后面凉凉传来声音:“都干什么?!想造反?”

    这声音如同一盆冷水浇了下来,胡四觉得整个人都凉透了。他快速收回了手,岂料只这一下的功夫,他胸口一痛,又白白的受了一记闷拳。更让人郁闷的是这黑灯瞎火的甚至分不清谁是真正的凶手。

    石六也想放下屠刀,无奈陈五似是铁了心的要和他战斗到底,死死扣住了石六的手腕,二人一时间僵持不下。仅一瞬间的功夫,离枝已经到了他们面前。

    离枝冷着脸喝道:“收手,不要让我说第二遍!”

    陈五听到这声音,强行压下了怒火,不情不愿的放开了石六。谁知他想想还是不甘心,趁着离枝不注意,乌漆嘛黑里狠狠的掐了一把石六的手。

    离枝是何等的火眼金睛,怎么会看不出陈五这背地里的勾当,他沉着脸,“谁挑的事?”

    陈五快速接道:“他先撞的我!”

    石六冷笑:“说让你挡道?!他先动手未遂的!”

    青时在那边听到动静,走上前来,皱了皱眉道:“什么叫动手未遂?”

    “他要打我,被胡四拦住了。”

    离枝黑了脸:“你们两个,明早各打六十军棍!胡四三十军棍!全都回去,再有闹事者直接砍了!”

    胡四本就胆子小,这会子连连道:“不敢了,不敢了。”

    待走的远了,陈五面色发狠,他抬脚对着路上的石头就是一脚。岂料这一脚没踢准,脚尖踹到了地板上,气的陈五嗷嗷直叫。

    胡四心情也不好,“陈哥……”

    这会子夜风萧瑟凄寒,二人活像一对难兄难弟。

    半晌,陈四缓过神道:“这鬼地方老子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你看出来没,这帮人就是针对咱们,故意整老子来的,老子还给他们卖命?!想咱们以前在寨子里跟着大哥,多快活?!妈的不干了,咱们跑吧!”

    “跑?”胡四一噎,“大哥,咱们跑哪里去?”

    “大不了咱们单干,再找一帮兄弟,就算掀不起太大浪花来,至少也是个山中大王。你难道还想在这里受气?!到时候我做大当家了,你就是二当家!”

    胡四面色沉了半晌,终于,他一抬头,似是下定了某种决心般的开口:“陈哥,我跟着你!”

    三更天的时候,两道身影黑黢黢的遁出了大门。这两人本就是单身,在队伍里没有亲人,如今自然是说走就走了。

    二人凝神观察着四周,精神紧绷到了极致,连带着手心都捻出汗来。

    岂料下一秒,一道黑暗从头蒙了上来,二人只觉得头上传来一阵闷痛。

    等再睁眼时,四周漆黑一片。

    陈五动了动发麻的手指,他有些慌乱的观察了一眼四周,试探性的开口:“胡老弟……”

    空气中传来屎尿与什么东西烂了发霉混合在一起的味道。

    那味道的可怕程度让陈五几次想要作呕。

    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黑暗,他终于能勉强看到自己所处的地方。

    牢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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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一秒一个可怕的念头冒了上来。

    他们这是被抓回去了?!

    耳边传来脚步声。陈五面色霎时变得惨白一片,他手脚冰凉,心头狂跳。

    他转过头,却见门锁“啪嗒”一下被打开,后面走出个人来。

    头顶传来声音:“知道这是哪么?”

    陈五如今已是惊弓之鸟,再经不起一丝惊吓了。他如实的摇了摇头。

    “这里是总督衙门。你们这帮暴民妄想造反,是活到头了。”

    陈五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变成如今这个局面,他面色一白,心绪百转,开口“不不不……我也是被迫的,是他们这帮人抓了我,我本来想跑的,我哪里敢做这样的事?岂料跑了一半,人就在这了,大人明鉴啊,草民绝对没有造反的心思。”

    左桉扫了一眼陈五,他倒是没想到这帮人的骨头能软成这个样子,他原先还想着将二人分开,准备搞一下两个人的心态,现在看来没这个必要了。真是天助我也。

    “想活命?那你怎么证明你和他们没关系?凭一张嘴可不行。”

    陈五咽了咽口水:“大人想要草民如何证明?”

    左桉闻言一笑,只见他缓缓蹲下了身子,道:“你若是能戴罪立功,助朝廷里应外合剿灭了这帮刁民,那你的好日子就算是来了。这可是大功一件呢。”

    做内奸?这种事情要是被离副将知道了,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但如果不做,他现在就要死了。

    他心一横,开口:“草民一定对大人忠心耿耿!”

    左桉满意的点了点头,他起身,朝后面招了招手。

    一个托盘递了过来。

    里头放着一张写了字的纸和红印。

    陈五不识字,半晌,也只能抬头满脸警惕的看着左桉。

    左桉笑道:“你放心,这是契约,你若是好好干,自然是无事发生。但若是让我知道你敢做了什么不该做的,那就不要怪我把这封东西交到你们承王手里,好让他看看你们都干了什么。懂了?”

    陈五闻言心底一凉。他抬起手,拇指按了红印,将要按下时,手却在空中停下了。

    就算不和那帮义军为伍了,但他真的就要给这帮妖兵卖命么?

    可他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终于,他咽了咽口水,将红印按下。

    “站住!你们昨夜出门了?”

    陈五本来听到离枝的声音心里就条件反射似的打鼓,如今干了亏心事,简直连眼睛也不敢抬了。

    离枝怎么知道他们出去了?

    难道事情败露了?

    脑子里窜出来的一连串的问题简直让陈五想要当场给人跪了。

    胡四在陈五身边打着摆子,两个人本来是要去领军棍的。

    “是……”

    离枝皱了皱眉,“出去干什么了?”

    陈五尾音发颤:“受了罚心里不舒坦,想透透气。”

    离枝脸一黑:“你不服气?”

    二人眼神一个劲的飘:“不……不敢……军令在那里,哪有不从的道理?”

    离枝皱了皱眉,抖成这样?

    “行了,去吧。”

    “是……”

    离枝凝着脸色看着二人背影,半晌,抬脚朝另外一个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