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压榨
    “主子。”离枝拱手。

    桌案上平铺着一张地形图,纸面有些泛黄了。白瑾卿手上动作未停。敞开的门照进一束日光,衬的那双手愈发的骨节分明。

    “何事?”他勾画完最后一笔。

    离枝感觉到上面一道目光注视过来,他背下意识挺直了些:“昨夜王启手下的人和石六起了冲突,被属下撞见,结果有人和属下说陈五和胡四半夜鬼鬼祟祟出去了一趟。今早我见着两人,身上像是上哪里滚了一圈回来,问就说是挨了罚心里面不舒服想出去透透气。”

    白瑾卿温言道:“你觉得他们不对劲?”

    !

    主子你懂我!

    离枝快速接道:“是!”

    白瑾卿似是看出了离枝的心思,眼底染上了一抹笑意,“找人盯紧些吧。”

    ?主子你好淡定啊。

    夜晚,万籁俱寂。窗外一轮冷月当空,黑鸟展翅划过朦胧月色,银辉洒落人间。

    纱帘乍动,光影摇曳,明黄的烛火在壁上倒映出一对人影来。

    暮翎绾坐在椅子上,她摘了帷帽。脑袋不由自主的往下一沉,下一秒又堪堪把头正了回来。

    她睁开眼睛,眼底是藏不住的困意。下一秒一只修长的手穿过桌面伸到了面前。

    只见那只手的拇指和食指间捻着一只红紫色的圆润的葡萄,衬的指节愈发的白皙。明明是拿剑的,却活脱脱像一双弹琴的手。再往上,袖子间露出一截手腕来,精瘦又暗含力道。

    暮翎绾目光眨了眨,把眼底的泪花眨了出去,面前的视线更清晰了些。

    对面传来声音,乍一听透着几分蛊惑的味道:“今早刚摘的葡萄,很甜,不尝尝么?”

    这会子正是三更天,暮翎绾困的不行,恍惚间意识都朦胧开来,还以为自己坠进什么温柔乡了。她打了个激灵,接过那葡萄。

    葡萄入口,皮还未来得及咬破。

    “甜吗?”

    暮翎绾扯出一抹笑来,敷衍道:“甜,哪里摘……”

    下一秒暮翎绾听到对面传来一阵闷笑,那声音像是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一样,低低的,似是在强行隐忍着什么,连带着胸膛都微微起伏。

    ?

    大晚上的抽什么?

    葡萄的汁水终于在口中化开。细细回味过来便发现,那葡萄虽然说不上酸,但也绝对称不上很甜一说。

    暮翎绾愣了一下抬起头,却见白瑾卿眼睛微微闪动了一下,眼底的笑意还未消下去。

    她当即意识到自己被耍了。向来只有她耍别人,还是头一回的有人反过来戏耍她。

    但暮翎绾本来可以继续把自己这个谎给圆下去,毕竟一串葡萄里总不能每一颗都是这副德行的吧。她可以接着露出一副无辜的表情,然后欲盖弥彰道:“这颗是甜的。”但不知怎么的,在这一瞬间,她突然不想了。

    她幼时在冷宫长大,如果不是末了皇帝需要用一个公主以拜师的方式拉拢守边大将,他那好父皇到死都不会注意到他还有个女儿,或许她会在那暗无天日的冷宫,守着殷南竹的尸体冻死在某个寒冬。而现在,她们母女坟头的草都有两尺高了。

    但她最后为自己争得了一线生机。那时她只有七八岁,但也知道要活下去,只能靠自己往上爬,她用阿谀奉承的方式讨好上位者,在人群里摸爬滚打了数年。她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在那些人面前,她是人畜无害的,是最好控制的。最后,她终于熬了出去。再后来,该死的人都死了。

    但在今晚,她头一回的有了主动暴露的心思。她想说,没错我就是单纯哄你高兴的,其实我刚刚回你的时候根本就没尝出来,我就是这种人。

    “颜瑾,我发现你捉弄人很有一手。”

    暮翎绾已经完全精神过来了。

    白瑾卿看着暮翎绾的眼睛,眼中笑意不减:“如何是我捉弄你?你适才自己说的甜。”

    暮翎绾一梗,下一秒她抬起眼眸定定的看着白瑾卿:“承王对我这套话术似是很熟悉?”

    白瑾卿喉结微微滑动,轻声道:“不熟。”

    好一个不熟。

    暮翎绾动了动唇,将目光移向别处。

    下一秒屋外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纷乱的思绪。

    “承王!”

    暮翎绾收回视线,只见离枝两只手和老鹰拎鸡仔似的抓着被五花大绑的两个人。青时拱手站在房外。

    两个人在看到暮翎绾的一瞬间,面上俱是一懵。

    胡四和陈五哪里管得了这些八卦,他们只觉得有一束目光凉凉的打到了自己身上,俱是下意识的打了个寒颤。

    白瑾卿坐在房内,喜怒难辨,只听他淡淡问了一句:“哪儿抓的?”

    “城门口。”

    青时抬眸看着白瑾卿,似是在等白瑾卿示意。

    暮翎绾有些回味过来白瑾卿大晚上叫自己过来干嘛了。

    她嗓音清冷:“搜过身了吗?”

    青时性子沉稳些,似是看出来二人关系不一般,连带着语气都恭敬了些:“搜过了。”

    离枝在屋外大声回了一句:“没搜出来!”

    他趁着答话,脑袋还在悄悄的往屋内一个劲的探,恨不得找个八倍镜把屋内两个人周围的蛛丝马迹都搜个干净。

    过了几秒钟光头探出去显然是不够的,离枝抬脚还要偷偷往里面走两步。岂料下一秒他余光触碰到白瑾卿的眼神,他腿一僵,缩了回去。

    他敢保证,刚刚要是再缩的慢一点,他的腿就不在自己身上了。

    暮翎绾正垂眸想着事情,显然是没注意到主仆间的细微动作。

    终于,她抬起眼眸,同白瑾卿对视了一眼,紧接着朝离枝道:“你把人带近些。”

    离枝简直求之不得,他快速把两人一拎,正大光明的进了屋内。

    暮翎绾款步绕开了身下的椅子,走近了些。

    烛火明灭里,衬出一张宛若天仙的脸来。来人莲步微移,不笑的时候,身上透着股清冷的味道,如同九天神女,让人不敢生出一丝一毫亵渎的心思。

    离枝呼吸一滞。

    这是神女本尊亲自下来了?话说这杜姑娘,有些眼熟啊,好像在哪里见过,但是怎么想不起来了。

    正思考的功夫,暮翎绾已走到了面前。

    陈五只觉得暮翎绾的眼神好似能穿透人心一样,他心里有点怵,等后知后觉过来,咬牙喝道:“你看我也没用,我是好人!”

    “好人?”暮翎绾咀嚼着这两个字,笑了。

    这一笑带着陈五心尖一颤。胡四和鹧鸪一样缩着脑袋站在陈五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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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后,四周的烛光如同火一样烤在他身上,他已经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但这显然没什么用。

    他垂着头,下意识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下一秒一只冰凉的手已盖在了他的天灵盖上。

    胡四打了个激灵。他头皮传来一阵刺痛,下一秒头顶一凉,等回过神来,只见暮翎绾手里正拿着一顶假发,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明明是很严肃的画面,画风却莫名透着一股搞笑。

    胡四心底彻底凉透了,他脚下一软,往下一跌,却堪堪被离枝拎住了后背上的麻绳,整个人卡在半空,上不上去下不下来,一脸的心如死灰。

    暮翎绾把假发翻了过来,里面赫然藏着一张纸片,白纸黑字,显然是藏了什么关键信息。

    离枝瞠目结舌的看着暮翎绾一番操作,对眼前这个女人的敬佩已经到了极点。

    陈五眼见事情败露,拼了命的挣扎开来,离枝这会子要拽着这两尊大佛,有点招架不住,眼看着陈五扭着身体就要挣开桎梏。下一秒,一只脚以雷霆之力踹到了陈五胸口上。

    青时出手了。

    剧烈的痛感袭来,杀猪般的惨叫声回旋在房梁上空。陈五面色惨白,整个人躺在地上,稍微一动弹身前便传来钻心的疼痛。

    这么大的力道踹过来,离枝估摸着这人大抵是肋骨断了。

    暮翎绾正凝神看着纸上内容,下一秒只觉得有一道温热的呼吸洒在脖颈处,如同一道电流激过,连带着麻了半边身子。她捏着纸片的手微不可察的一僵,掀起余光扫了一眼身后的人。岂料对方却好像全然未知一般,只是认真看着纸上内容。

    暮翎绾收了心思,将纸条往后面一递。

    白瑾卿接过纸条,眼神凉凉的在二人身上扫过:“押下去细细审一番,看看有没有同伙。”

    “是!”

    青时上前大力把陈五一提,像提着一袋垃圾一样,把人清理了出去。

    暮翎绾回过神,便见白瑾卿已经端坐在位置上,手里还拈着那张纸条,正好整以暇的看着她。

    暮翎绾笑了一下:“戏也看了,风头我也出了,大人可还有吩咐?”

    白瑾卿指节轻轻敲了一下桌子前,这一下好像扣在人心尖上似的,“坐着,急什么?等你出谋划策呢。”

    “你知道你这个行为叫什么吗?”

    白瑾卿挑了挑眉,“什么?”

    暮翎绾面无表情道:“压榨。”

    她说话间,人已经坐了回去。

    此言一出,对面传来一阵轻笑。

    白瑾卿温声道:“他们派了人过来探我们的虚实,是想出兵了。”

    暮翎绾看着墙壁下跃动的烛火,眼底倒映出明黄色的光来,她听了白瑾卿的话,开口道:“他既然这么想知道我们的情况,何不就此来一出将计就计?”

    白瑾卿笑了:“好一个将计就计。”

    陈五到了牢房便没了意识。直到一阵冰冷从头浇下,陈五清醒过来,身体传来的疼痛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头发湿哒哒的黏在额头上。

    陈五打了个寒颤,抬起头便看见一个汉子正端着已经空了的木盆,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下一秒只见那汉子身后走近了一道修长的身影,影子黑压压的盖在了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