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紧事?”
魏平昭听见这句话,眉眼间的神色却更冷了几分,凝着雪似的:“我是否说过,让你在原地等着?”
江淮月动了动唇瓣,因着脑中纷乱的思绪,一时没来得及回应,对方便朝她逼近,身上那股迫人的气势一下子显露无疑。
“说话。”他道。
拾五跟在一旁,顿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寻常的气息,当下步子一顿,没跟着上前,反而默默往后退了几步。
“我……”江淮月掐了掐掌心,理清思绪,道,“我要去寻人,这事当真很急,待我处理好了便立刻回来,你大可以放心。”
她对魏平昭自知理亏,可如今有更人命关天的事情横在眼前,赎罪的事便也只能先放一放了。
魏平昭眯眼看她:“寻人?谁?”
“蝉儿。”江淮月立即道,但她不确定魏平昭是否还记得这个名字,只得努力解释,“她是我从前的贴身丫鬟,你见过的。”
魏平昭眸色淡了下来,语气有些讥讽:“不过一个丫鬟,江大小姐倒是这般紧张。”
“魏平昭!”江淮月却顿时急了,嗓音拔高几个调,眼眶甚至又泛起了那种熟悉的绯红,“你明明知道,蝉儿自幼与我相伴,不是寻常的主仆情谊,你何必说这种话来挖苦我?”
魏平昭皱了皱眉,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扯起嘴角:“我还以为,似江小姐这般无情无义之人,谁都不会真的放在心上,现在看来,倒也不尽然。”
至少那个叫蝉儿的小丫鬟,她就很在意。
如此想着,魏平昭忍不住又嗤笑一声,转身走到一旁,翘着二郎腿坐下,道:“既要寻人,那便先说清楚,平白无故,她为何要你去寻?”
江淮月看见他眼底压着的烦躁,默了默,还是道:“我的身份被揭开之后,蝉儿也没法再留在江家,那日江宝瑶说,给了她银子和身契,替她寻了一户好人家嫁人。”
“当时我并未多想,但现在江宝瑶既能害我,又怎么会放过蝉儿?”她面色极不安,“所以,我真的必须马上去把人找回来。”
魏平昭静静看着她,平静的桃花眼里并没有多余的情绪。
这些事情,本就通通与他无关。
可他却忽然笑了一下,漂亮的桃花眼微弯,一瞬间潋滟起波澜。
他说:“求我啊。”
“……什么?”江淮月一时没反应过来。
“你想找人,可知她现在何处?可有足够的人手能够调动?若什么都没有,你如何寻人,或者更直接一点,你拿什么救她?”
魏平昭不疾不徐地、带着一点玩味地说完这句话,江淮月顷刻间怔在原地。
他说得对,正因为她毫无头绪、什么都没有,所以她才惊慌,才会如此急切,她好像什么都顾不上了,只能拼命地往前跑,以此来抵消一点心底的惶恐和害怕。
魏平昭看明白了她的想法,继续道:“所以,江小姐不如来求我,倘若你好好求一求我,兴许我心情好了,就真的可怜可怜你呢?”
他这话说得极恶劣,江淮月险些忍不住要扇他一巴掌。
她今天已经扇过何之远了。
若是从前,她必然也是会扇他的。
可如今不是从前了。
拾五察觉到气氛的滞涩,眉心忍不住跳了跳,暗暗鼓了鼓劲,走上前笑道:“小娘子,我们行军打仗的人,打探消息不在话下,你放心,帮你寻个人定是不成问题的。”
他说完,魏平昭皱眉看了他一眼,却并未说什么。
拾五于是终于安下了自己那颗扑通乱跳的心。
只剩江淮月站在原地,眸光颤动着,忽然生出了一股巨大的悲戚。
两年前,她因为怕死,怕牵连整个江家,所以在魏平昭孤身一人前来相求时,闭门不见,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跟他说过。
如今报应来了,她又怎么能再放弃救蝉儿的机会呢。
于是,她攥紧衣衫的布料,缓缓点了点头:“好。”
魏平昭闻言,呼吸微不可察地沉了一分。
后头的拾五暗自松了口气,还好,答应了便好,若是犟着那才真是有些麻烦,他们这位将军年纪虽轻,可却并不是什么好说话的。
但魏平昭的脸色并不好看。
他又想起了从前的旧事。
在他十五岁那年,江淮月十三岁。
江淮月自小娇纵傲气,却也并非从未因自己的这份傲气吃过亏。
那一年,有京里的贵人来徐州访亲,上街游玩时,恰好与江淮月碰上,对方的一位小郎君见她生得娇俏貌美,便生了挑逗之意。
竟直接将人堵在街头,言语之间极其轻浮,让江淮月跟了自己,也好去洛阳赏一赏真正的富贵花。
江淮月自然不肯,直接把对方骂了个狗血淋头。
于是,就被那些人扯着摔在了地上。
贵气的郎君抬着锦靴落在她手背,一边笑道:“现在唤我一声好哥哥,求求我,本公子就大发慈悲放了你。”
江淮月当然不可能松口,张嘴就骂了一句:“恬不知耻!”
对方大怒,当即一脚踩在她手背上:“你再说一遍?”
十三岁的江淮月疼得眼泪直冒,却还是道:“我说你畜生不如!”
……
对方每用力踩一下,她就张口骂得更狠,闹得险些收不了场,最后还是江家用银子才摆平。
这些,都是后来江淮月红着眼亲口跟他一字一句数落着咒骂的。
“魏将军。”
少女有些沙哑的嗓音传来,魏平昭终于抬起眼。
江淮月走到他身前,双腿微屈,双手高抬至眉间,垂眸慢慢低下头去:“……我请求魏将军,帮我找一找蝉儿。”
[你这样畜生不如的东西,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我求魏将军,大发慈悲,帮我把蝉儿找回来。”
[道貌岸然、衣冠禽兽!还好意思让我求你,做梦!]
一瞬间,两道声音仿佛重叠在一起,魏平昭瞳孔缩了缩,当年挣扎得血肉模糊的江淮月,和如今低着头平静求他的江淮月,一瞬间重叠在了一起。
“我求……”
“够了。”
江淮月刚要说第三句,面前的人却突然站起了身,高大的阴影笼在头顶,她这才发现魏平昭面色竟沉得骇人。
她与拾五都是一愣,不明白他为何仍不满意。
魏平昭冷声开口:“你的语言如此匮乏吗?翻来覆去就只这几句话。”
江淮月又是一怔。
这她便真的不明白了,难道求人还得说出一朵花儿来吗?
魏平昭愈发烦躁,转过身不耐烦地喊人:“拾五。”
拾五愣了一下,连忙走上前听候吩咐。
却不见头顶有声音传来,他疑惑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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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眼去看,才发现魏平昭正拧着眉,眸中的火都快要烧出来了。
他心口猛地一抖,混乱之间突然福至心灵,马上垂首行礼道:“是,属下这就去找人。”
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江淮月站在原地,看着人迅速消失在视线里,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魏平昭这是,答应帮忙了?
……就只说了几句话?
她还以为,最后少不得要磕头谢罪、再细数自己当年是如何背信弃义……如此云云,魏平昭方才会松口帮忙。
可他居然就这样应了,简直不合常理。
江淮月便忍不住道:“你……是答应了吗?”
魏平昭并未看她,直接抬步往外走:“不如你去把人追回来亲自问。”
江淮月:……
——
因着这仍算是江家的事情,魏平昭便暂时没有离开,又折回了院子里坐着,只是这次他并没要任何人作陪,只道是要在此等一个消息。
江府众人不安,却也无人敢去询问。
只江淮月仍站在他身侧,但却始终沉默地垂着眸,并不言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江氏夫妇见了,哀戚不已,心知今日这场风波怕是还没完。
等了差不多小半个时辰,拾五带着人回来了。
江淮月猛地抬头,身体比脑子更快,反应过来时已经迎了上去。
拾五看见她,面上略划过了些不自然,脚下稍顿,而后朝魏平昭道:“将军,人找到了。”
魏平昭没什么情绪,淡淡看了他一眼。
拾五朝后招了招手,便有人抬着担架走上前。
担架上一块白布,下面显然盖着什么人。
江淮月早便注意到了他身后的东西,脑中轰的一声,已经一片空白,几乎是踉跄着跑过去,跪在地上,伸出手想要触碰那块白布,却又颤抖得厉害,始终不敢挨近。
眼前慢慢模糊一片,拾五在旁边解释:“有人将她卖到了这里的花楼,属下赶过去时,人已经受不了自尽了。”
他说得言简意赅,却已然表明了真相。
江淮月再也忍不住,泪水随着颤抖的指尖一颗颗砸下来,沾湿了脸,也染湿了衣衫。
她用力攥着手,掌心印出了深深的月牙痕迹。
魏平昭不动声色地皱眉,忽然起身上前,略弯下腰,伸手便掀开了白布的一角。
他问:“看清楚了吗,可是你要寻的人?”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亦瞧见了死者的模样,少女惨白的脸,恍惚间竟让他顿了一下。
如江淮月所说,魏平昭见过她,甚至这张面容,他还极其熟悉。
在白布下的人终于暴露于天光下的那一刻,江淮月压抑的哭声再也忍不住,终于变成了嚎啕大哭。
她整个人混沌一片,眼鼻喉都仿佛被什么东西糊住,她哑着声一遍又一遍地唤:“蝉儿。”
“蝉儿。”
“蝉儿……”
但没有人回应。
良久,她似乎是终于哭够了,红肿着双眼慢慢站起身。
魏平昭看着她:“你要做什么?”
江淮月往前的动作便稍稍停了一下,哑声道:“……替她报仇。”
魏平昭皱眉,想说什么,但江淮月在他开口前先一步笑了声,眼底的恨意几乎泛着光:“狗咬狗……魏将军难道不喜欢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