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第 19 章
    哥哥。

    这声哥哥,她好久都没喊过,也好久都没听过了。

    小时候,不懂事的时候,她喊过他一段日子哥哥,后面渐渐懂了自己身份和在他心里的地位,这声哥哥,她再也不敢叫了。

    一个傀儡,一个奴隶,一条狗,她竟也敢喊哥哥。

    她该喊主人。

    此时此刻,面前之人,她的主人,她的公子,那个光华明艳,漂亮俊美的男人一身骇人鲜血,张开双手,笑着说让她疼疼他。

    他说,疼疼哥哥。

    寒露却早已不是以前那个会抱着他哭的小孩了。

    她如他所愿那般,再也不敢逾矩,也不敢再妄想。

    他不是她的哥哥,她也不是他的至亲之人。

    在无风的月光里,在浓烈的鲜血之中,少女始终垂眼,对男人张开的手无动无衷。

    她的面色比月光还要清冷,在男人说完那句话后,便当着他的面跪了下去。

    “不敢。”

    少女跪在他面前,看去乖顺而听话,一句话都不多问,一点不该有的心思都没有。

    再也不会像以前那样安静地抱着他,抱着他哭,抱着他一声声地,小声地喊着哥哥。

    说她好疼。

    他觉得可笑。

    她疼什么呢,那些刀子分明是割在他身上,血也是从他皮肉里流出。

    如今,她不会疼了。

    他到底是该夸她呢。

    他养出来的好东西。

    冷血无情。

    狼心狗肺。

    男人眼底的笑一瞬消弭,身上的血不停地抽离,他的脑袋却猛地被气血冲涌,昏沉痛裂。

    血色与月色交融,萧淮眼睑微垂,看着跪在那月色里的少女许久,摇摇晃晃地伸出手,似是要朝她走去时,却听见少女又道:

    “奴不敢冒犯,还望公子保重身体,早些歇息,奴先退下了。”

    这话一落,萧淮额头青筋狂跳,被他割出的伤口又开始汩汩流血,顺着他修长的手指往下落。

    滴答滴答。

    男人疯狂大笑,如濒死的野兽那般怒吼,大喊着让她滚。

    “滚!!!”

    “再不滚本王杀了你!!!”

    -

    寒露滚了。

    她不像公子那般奇奇怪怪,喜怒无常,她平静而淡然,沉心静气地面对着他。

    她开始越来越像一个称职的暗卫,称职的傀儡,称职的棋子。

    她没有情绪,毫无知觉地执行命令,等待着恩情还完的那天,离开这间笼子,回沧州,去看爹娘,去杀匈奴,去看看外面的人世。

    笼子外的风和雪,日光与明月,会是怎样的呢。

    她想看看。

    别的,她没有再妄想,也不敢再妄想。

    杀那个少年的命令,萧淮并未收回。

    距他规定的期限剩下七天。

    她必须在这七天内进入刑部大牢,杀了他。

    除此之外,她还得找到那簪子。

    不然,就算她听话地执行命令杀了那少年,他也不会让她活。

    她知道的。

    王府遍寻不得,那日她中了迷情药,和那男人有过一番纠扯,簪子极有可能在那时遗落。

    是以,尽管过去了这么多天,寒露仍是去了那日晚上的巷子。

    碰到那个男人的巷子。

    除去找簪子的原因,还因为那日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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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模糊的月色里,她清楚地捕捉到了那个男人一闪即逝的目光。

    那个目光里有震惊,有难以置信,更有种得见天光的喜悦。

    好像,他很久之前便认识她,等了她很久。

    很奇怪。

    这目光转瞬即逝,像是风拂过湖面,只余一圈圈的涟漪,但寒露精准地捕捉到了。

    她想不明白,不明白他为何会如此看她。

    但是,虽她不知那男人眼里的这种感情从何而来,是被她的美色所诱,还是因为她当时扒了他的衣衫摸了他的反应,但寒露却莫名笃定,也真真切切地知道……这是她可以利用之人。

    况且,那日她看到他身上着了官服。

    朱红色,正二品,和公子的官服颜色一样。

    他恰好是往太尉府的方向而去,若是去查案,着如此官服,大抵便是刑部之人。

    若是刑部官员,她便可以通过他的令牌,进入刑部大牢。

    虽过去多日机会渺茫,但距离十日之限越来越近,她必须抓住这个机会一试。

    当晚,从萧淮屋内出来,寒露便去了那处巷子。

    依旧是和那晚一样的天色,月光洒落,清辉遍地,只是没有那晚刺鼻的血腥味。

    晚风拂过,落英缤纷,阵阵浓郁的桂花香气飘至鼻间时,寒露踩着落花,从墙头翻到了那处巷子。

    她刚一落地,还不待她仔细去寻那根簪子,便立即有声音从暗处传来,似是在这等了她很久。

    “可是在找这支簪子?”

    声音柔软,平和,宛若莹润的春水,又带着小心翼翼的嘶哑和无法遏制的颤抖。

    “宁宁。”他喊她。

    寒露当场怔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