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溪不小心与其中一双死寂的眸子对上视线,倒吸了一口气,下意识捂上了窗户上的洞。
印入眼中的画面却挥之不去。
刚才被魏堪带进来的时候,身体难受脑袋也跟着一抽一抽地疼痛,只觉得这寨子里的人格外多。
可那些衣衫褴褛挤挤挨挨凑在一起席地而坐,面色麻木双目无神,大多都身体消瘦。
不是灾民是什么?!
她一时间不知道该惊愕灾民竟然已经到了梧城,还是该惊愕这匪贼的寨子里竟然收留了这样多的灾民!
谷溪想到魏堪被胡子遮住的粗犷面容,一时间神色有些复杂。
“这下糟了,这样多官兵,要是真打上来,我们可怎么办?”
“不会的,老大……魏堪会保护我们的,快把粥喝了,咱们也去看看能不能帮忙。”
“……不是说咱们最好不要出面吗?”
“都什么时候了,魏堪是咱们的救命恩人,咱们自然要拧成一股绳,不让咱们露面那就悄悄的给他们使绊子!大不了我就跟了魏堪老大为匪,也好过在那狗官手底下白白送命!”
此话一出,四面此起彼伏都响起了应和的声音。
谷溪眉头微蹙,听着他们起身向外走,暗道不好。
梧城知府恐怕身上有些问题,魏堪这些匪贼恐怕也不是她想象中那样无恶不作。
她有些疑虑,要不要阻止这些人。
如今她是阶下囚,那些人不一定会听她的,而且既然已经打算跑路,这些人离开了岂不正好。
可听着脚步声逐渐远去。
她下意识拍了拍门,怕他们听不到还摔了个茶盏,扯着嗓子喊道:“各位请留步!”
难民中领头的中年男人脚步的微顿,偏头:“胡叔你听到什么声音了吗?”
“三儿啊,不是胡叔怕事儿,现在咱们不能冲动,万一帮了倒忙呢!”
谷溪清了清嗓子,深吸一口气:“有人吗?你们要是想帮魏堪的话,最好听我一言!”
“不然不是帮忙而是害了他!”
中年男人神色一变,看向被锁住的门,那是魏堪的房间,原本在外看守的人也忍不住跟着下山了。
他神色一厉:“公子还是老实点罢!”
“我们走!”
这怎么这么急呢!
谷溪没办法,只好努力扯着嗓子:“我没有坏心,下面来的官兵可是梧城的守卫?”
“是否在山下徘徊,却未曾上山?”
王三离去的脚步慢了下来,身后跟着过来的都是身体还算硬朗的青壮,可也和一城的守卫差远了。
若是他们真的行差踏错坏了事,凭他们定然是无法挡住官兵的。
谷溪生怕他们真的走了,额头上都冒出了汗,一边踹门一边说:“你们知不知道江南的灾情已经传入上京了,若是梧城知府是个聪明人,就万不会在此时做出异动。”
“你们刚才说有人要把你们抓去送命?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若不确定圣上的耳目或钦差离开,他恐怕恨不得你们一辈子都躲在这上面别露面。”
她踹得脚疼,外面的锁倒是还纹丝不动,气馁的一屁股坐在地上。
“今日官兵连夜赶来,恐怕是为了吓住你们。”
“或是……”
她勾手把桌上的茶壶拿下来,给自己倒了杯茶,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那道男声忽然在门外响起:“或是什么?”
谷溪勾了勾唇,又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终于缓解了口干舌燥的喉管。
“不如你先把门打开,我跟你们细说?”
那被唤作王叔的声音匆匆传来:“可使不得!这是魏堪亲手带回来看管的人,怎么能被他三言两语就骗开了门!”
谷溪:“若是不打算开门,那我也不说了。”
“只是那些官兵,为了威慑你们,不光是在山下做做假把式,定然也要让你们出点儿血的。”
“吱呀。”
紧锁的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暗淡的月光洒在她身上,谷溪靠在椅子腿上抬手朝那人举杯。
“您是聪明人。”
王三双目沉沉的看着地上发丝凌乱的小少爷,倒是半点看不出刚才口出狂言时的气势。
他腰间挂着一把被磨得反光的柴刀,下一刻就把柴刀架在谷溪的脖子上。
“继续说。”
谷溪从格外暗淡的天空上收回视线,将心中陡然升起的疑虑压下,继续道:“另一个当然是灾民落草为寇,梧城知府知而奋起,深夜剿匪。”
“到时候等水灾平息,上报朝廷也是一桩政绩。”
王三默然片刻,咬牙道:“这狗官用心如此险恶,恐怕那所谓钦差也和他是一丘之貉!”
“要是落到我手上,我真恨不得把他们都扔进河里,给死去的亲朋祭奠!”
莫名中了一箭的谷溪轻咳一声,扶着桌子从地上爬起来,走到门外拍了拍他的肩膀。
她语重心长地说:“那咱们就更要小心了,贸然行动,岂不是正中那狗官下怀?”
王三狐疑:“不对啊,听说你是从上京来的贵公子,你不会就是……”
谷溪面色平静地与他对视,顺便将手里的茶水一饮而尽。
脊背却在暗中紧绷,随时准备起步。
王三在她月光下轮廓更加柔和迤逦的脸上收回视线,眉头压低:“算了,看你这模样也不能是钦差。”
哪有钦差年纪这么小,还长得这么……
谷溪借着擦嘴的动作扯了扯唇角,虽然算是的逃过一劫,但还真是高兴不起来。
她怎么了?!
“那你有什么办法,我们总不能坐以待毙,让魏堪老大一个人顶着吧?”
他看着谷溪,听了这一席话之后,反倒更加焦灼。
如果为了他们让救下他们的魏堪遭遇不测,那……那他还不如带人去拼一把!
谷溪看他脸上鼓动的肌肉就知道这人还没放弃下去帮忙,视线在这格外简陋的寨子里扫了一圈。
忽然定在某处。
“你知不知道我今天在哪儿被劫上来的?那些官兵过来大概要经过哪里?”
王三警惕地看了她一会儿,最终还是低声说了。
谷溪听了双眸一亮,朝他勾了勾手,悄声说了她的计策。
“你这是在想办法逃跑?!”
“我就知道,你被抓来怎么还这么热心出主意!你想都别想,先不说你这计划怎么可能骗过狗官,你是魏堪带回来的人,他不在我不能擅自放你走。”
王三听了之后矢口否决。
看着她的眼神重新充满了审视。
谷溪对天上翻了个白眼,指着那边突然出现的火光,有气无力:“你看那边不会是动手了吧,说不准是我想的第二种。”
她没有信物在身,更何况就算她能拿出信物,恐怕这些人就更放心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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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了。
只能耐心地动之以理,晓之以情。
·
山下原本暗淡的山道被火把照得通明,两队人马隔着一条溪涧对峙。
今日好不容易停了一会儿的天空,又飘飘荡荡下起小雨。
魏堪骑在马上双目虎视眈眈地看着对面,浓密的须髯挡住了他难看的脸色。
对面带着人夜探的梧城知府贺取靠在太师椅里,挥挥手让身后的一队兵士在山林中散开,寻找寨子。
贺取端着茶杯假惺惺地叹了口气:“你说你这是何苦,你这样的人才,若是肯为我所用,少不得吃香的喝辣的。”
“何至于沦落到与那群叛民为伍呢?”
魏堪呵了一声:“贺取你身为朝廷命官,信口雌黄的本事是越来越强了。”
他的手探向身后,陡然握住一张大弓,搭上箭矢,对准了贺取。
四十石的大弓被那双大手拉得紧绷,牛筋拉伸间发出紧绷到极致的声响。
“你不会真以为我不杀你?”
魏堪看着对面装腔作势的贺取,心中一片冷意,这样的人竟然也堪为一城知府。
若朝廷具是这般模样,那他就算真的落草为寇,或是起了反心,爹娘九天之上也会原谅他的。
他面色更沉,手臂上的肌肉隆起夸张的弧度,惊得对面的贺取茶杯跌落在地。
“好你个魏堪!竟敢对本官动手,你难不成真的要反了?!”
魏堪:“那又如何?我现在只想杀了你。”
“老大不可!”
魏堪身边的人也齐齐变了脸色。
贺取面色难看的从椅子上跳了下来,躲在一众护卫身后,语气急促:“我看他真是要反!给我上,一个活口都不要留!”
一道带着凌冽杀意的声音倏然而至。
“大人小心!”
贺取身边的护卫扑了上来,那只箭带着令人恐惧的力道,擦过贺取的发顶轰然扎进他身后的巨树。
沉重的力道让箭尾不断嗡动。
也让贺取捂着头皮不住惨叫。
看着对面的乱象,今日肯定是动不了手了。
“老大,我们真的要……反吗?”
那人说到最后一个字忍不住压低了声音,生怕这荒郊野外哪里来的耳报神给传了出去。
魏堪本想说什么,看众人惶恐的神色,话到嘴边变了个个儿。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人没敢问“要是人非要过来犯他们怎么办?”
魏堪沉默的握上腰间的大刀,目光冷然的看着对面,如果贺取一定要赶尽杀绝,就算他一个人也要得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凄凉月色下,一辆马车缓缓行至山脚。
一只纤长苍白的手掀开车帘。
少年清朗的声音从车内传出:“让人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就说是上京来的巡查御史谷溪。”
井然有序跟在马车旁的人停了忍不住怪异的往马车里看了一眼。
可他们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跟着来的,就是为了可以帮到魏堪,用什么借口去引来贺取倒不重要。
有人一言不发的离队没入山林。
王三面色复杂的微微掀开车帘望过去,马车内的少年面冠如玉正平静的翻看一本他看不懂的书,丝毫看不出来心虚。
“公子不担心吗?”
他也没想到谷溪竟然如此大胆,冒充微服前来的巡察御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