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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华到底怎样对他了?他为何会用如此幽怨悲伤的口吻说话?

    朝容满腹狐疑,只得低垂着头,唯恐他看穿自己的伪装。

    半日来鞍马劳顿,加上她内心极度紧张,因此容色惨淡,颇为狼狈。

    慕容归眼中溢满了心疼,不禁抬手掠了掠她鬓边垂落的发丝。

    朝容浑身一僵,牙关不由得开始发颤。

    “阿容……我还是习惯叫你阿容。”他觉察到了她的抵触,收回手喃喃道:“我如今并无多少实权,在朝中也做不了什么主。你是天成帝最钟爱的女儿,叔父他们是不会放过你的。”

    他面上满是怜惜和无奈,感慨道:“我真没想到,你们云桑小朝廷竟如此懦弱,连一个小女子都保护不了,我以为你回到明月城就真的安全了……”

    朝华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悠悠传了过来:

    一年前紫薇城陷落,奉旨外出寻找我的二皇兄恰好不在,因此幸免于难。

    驻守在碧灵江畔的庆历军奉旨勤王,途中得知帝都陷落,与外逃的宗室朝臣一起拥立二皇兄为太子。

    北方遗民纷纷南下投奔新君,我也随着流亡之人一路奔波赶到了明月城,终于见到了他……

    朝容暗中握紧了拳头,她不知道朝华去明月城投奔她的二皇兄后发生了什么。

    她只知道,在那样的情景下,任何一个有血性的男人,都不该把妹妹送到敌军的手中。

    她心底窜起一股子怒火,全身血液似乎都为之沸腾。

    可意识到对面之人的身份时,她只能迅速冷静下来,咬牙切齿道:“云桑落到今日田地,阁下想必功不可没,收起你的慈悲心,我不需要。”

    朝华应该是怨的吧?即便是昔日情人。不然怎么从未听她提起过?

    朝容还不懂男女情爱,她想象不出如果朝华在,会做出怎样的反应。

    但她觉得,国仇家恨高于一切,应该是人间共识。

    “对不起,阿容,是我食言了。”慕容归慨叹道:“昨夜收到急报,说你被人劫持,我心急如焚,还以为……好在现在没事了。”

    朝容神色黯然,不敢轻易接话。

    “跟我走吧,阿容。”他犹豫了一下,忽然握住了她放在膝上的手,有些激动地提议。

    朝容大吃一惊,像是烫到一般慌忙缩回,抬起眼皮警惕地瞪着他。

    再怎么落魄的公主,手也比江湖女子柔嫩。

    从他自然的举止可以看出,他们曾经亲密无间。

    “你若真为了我好,就离我远点。”她浑身肌肉紧绷,冷冰冰道。

    对陌生人释放恨意,比表露爱意还难,她心里没有底,生怕露馅。

    朝华临死前想念的只有父母,对于这个男人只字未提。她此行的目的也是设法见到天成帝和俞贵妃,别的尽量不要招惹。

    而且他身份过于特殊,应该是当权者最忌讳的人物,和他扯上关系,绝非明智之举。

    “江南到盛宁千里迢迢,这一路上,你可曾想念过我?”他迎视着她的目光,语气无奈哀伤道。

    朝容愣了一下,不知如何作答,便茫然摇头。

    “你有理由恨燕国,也有理由恨我……盛宁形势复杂,人心叵测,我不便再去见你,但我会尽力护你周全。”他深深望了她一眼,起身下了马车。

    朝容搓了搓紧绷的面皮,终于能缓口气了。

    **

    阿修不声不响地回来了,马车再次启程。

    “殿下有没有看出什么破绽?”她侧过头担心地问道。

    朝容摇头道:“我不知道。”

    车厢中有些闷,她掀开帘角,看到一群盔甲鲜明的武士簇拥着一个绯袍男子,那人的目光深沉而宁静,正捕捉痕迹地望了过来。

    她胸口一窒,忙放下了帘子。

    “离盛宁还有多远?”她喃喃问道。

    “两天的路程!”阿修道。

    朝容讶异道:“为何他昨夜才得知消息,现在就赶过来了?”

    阿修道:“殿下出身行伍,多的是宝马神驹,我们车队的速度,哪能跟他比?”

    他说盛宁形势复杂,人心叵测,不便再去见她。看来即便过去数年,慕容显和慕容翟两系依旧在暗中较量。

    她没有到过盛宁,也对北燕王庭的形势不太了解,但从这几句话里却得到了一个讯息,慕容归在盛宁的政敌应该挺棘手。

    **

    两日后,车队到了盛宁城外,途经一片灌木丛时忽然停了下来。

    朝容困惑道:“怎么了?”

    阿修急忙下车去查看,不一会儿便折回来,掀起帘子神色怪异道:“公主,请您下车吧!”

    朝容刚下车,便有两名士兵给她双手双脚上了镣铐。

    “阿修……”朝容一脸惊愕的望向了阿修。

    阿修叹了口气道:“马上要进城了,您忍一会儿吧!”

    朝容明白过来,大概是北燕人羞辱云桑俘虏的手段吧!

    那两名士兵押着她走到了前面囚车旁,打开门之后将她一把推了进去。

    朝容惊呼一声摔倒在地,后背撞在硬梆梆的栅栏上,疼的她连连吸气。

    这副狼狈不堪的样子落入其他人眼中,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惋惜感慨,也有的冷漠旁观。

    车中有七个人,加上朝容一共八个。

    她一眼扫过去,大家都蓬头垢面衣衫褴褛,唯有她整齐干净,倒有些不好意思。

    “堂堂朝华公主,也沦落到和我们这些鼠辈挤囚车了呀!”车子刚一启动,旁边就传来一声冷嗤。

    朝容本来就心情不佳,懒得搭理,索性转过头往外面瞧去。

    “三姐,你瞧瞧,她都落到这种地步了,还跟以前一样目中无人。”那女子扯了扯另一边的同伴道。

    “好了,都是姊妹,公主也好郡主也罢,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先顾眼前吧!”那女子有些不耐烦道。

    “哼,管他公主还是郡主,哪怕是王妃,到了蛮子的地盘,还不都是陪睡的?”那女子瘪着嘴道。

    朝容心头火起,皱眉冷斥道:“闭嘴!”

    “呦,这就不耐烦了?公主殿下就是不一样,冰清玉洁的,连两句浑话都听不下去。你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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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到这还能把你供奉着?想得美!不外乎就是我们这些人陪低贱的蛮子,你们那些人陪上等的蛮子……”

    朝容猛地回头,眸光凛冽,恰如出鞘的利刃。那女子冷不防打了个寒噤,磕巴着说不下去了,车中气氛很是压抑。

    她转过头,望着道边腾起的尘埃叹了口气。

    朝华纵有同伴又如何?还是得孤军奋战。

    **

    喧闹熙攘声越来越近,依稀可见盛宁城高大厚重的轮廓。

    钉马掌的、卖茶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这场景便和西辽的普通城镇差不多。

    前面官兵在开路,车队倒是畅行无阻。

    路边百姓纷纷回望,退到一边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朝容双手攀着囚车,长袖垂落挡住了脸容。

    或许是她生来就天不怕地不怕,也或许她仍当自己是局外人,哪怕同车女子早吓破了胆,她却镇定自若,甚至还有些隐约的期待。

    云桑是衰亡也好,中兴也罢,跟她都没有多大关系,她只在乎朝华。

    想到朝华,她心头不由得泛起一阵隐痛。

    要是朝华还活着多好呀?虽然外人想要入境不容易,但她也一定能想到办法混入北燕保护她。

    她的右手探入衣襟握住了那枚泛着温热的黄金箭簇,那是朝华留下的唯一信物。

    戴着它,就可以当作朝华一直陪在身边。

    她抬头望着高阔的城门,暗暗发誓:姐姐,你放心吧,我就是拼了这一条命,也一定会完成你的愿望。等我救了他们以后,就去盘龙山给你报仇。我一定会把当日欺负过你的人都一一找出来……

    天色阴地很重,入眼处的一切都是灰蒙蒙的。

    囚车驶入侧门,顺着官道一直往前而去。

    背后响起压抑的啜泣声,朝容回过头去,看到车角两个女孩子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就连方才奚落她的那个少女,也面如死灰,不知所措。

    她转过去时,她们也齐齐望向了她。

    “公主,您不怕吗?”有个圆脸杏眼的少女纳闷道。

    朝容摇头道:“既来之则安之,怕又怎样,不怕又怎样?”

    “他们会杀了我们吗?”那少女颤声问道。

    朝容忍俊不禁:“两国交战,关妇孺何事?真要杀的话早就杀了,何必千里迢迢押过来?”

    “或许,只会让我们生不如死吧!”旁侧那个颇为年长的女子低声道。

    “李尚宫……真的会像传言中那样……将我们送去犒劳军队吗?”有人带着哭腔问。

    朝容暗暗留了心,尚宫?原来这个人是云桑皇室的女官!她不由得多看了几眼,虽然面容憔悴衣衫褴褛,可神色安详,气度从容。

    “若有骨气,大可一头撞死,也算是全了名节。”那李尚宫淡淡道。

    “不,我不想死,我要活着……”问话的少女哽咽着道。

    朝容清了清嗓子,低声道:“蝼蚁尚且贪生,更何况人?社稷宗庙都没了,还向谁全名节?”

    车中霎时间安静了下来,大家都不可思议的望向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