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1章 0361
☆、基本满意
小绒毛：“但我买了之后才能看到后续剧情的具体内容, 接着才能判断自己满不满意呀。我不满意的话，你支持退货吗？”
负司：“你看完了还想退货？你能把自己看过的记忆删除了吗？”
王调：前一秒还在离别伤感，这一秒就开始员工大骂老板无良……也挺好的, 立刻有了回到家的踏实感。负司虽然是个糟心玩意, 但它糟心的水平始终稳定啊。勉强算是一个可以依靠的牢固坐标。
虽然骂骂咧咧的，但小绒毛还是和王调一起买了后续剧情。
后续剧情中，在小绒毛离开后，绒果然变傻了, 说话只会“喵”，也果然变弱了, 连最嫩的肉他都无法自己咬动, 需要调帮他剁成肉泥。
在王调离开前后, 调的变化并不明显。
之后的调不再能想出水泥、陶罐、竹箱等制作点子, 不过在狩猎时调显得更加凶猛有力。比起绒的巨变来，调的这点小变化虎兽人们接受起来毫无障碍。
调细心地照顾着绒, 让绒健健康康地渡过了其出生后的第一个冬天。
次年春天, 绒重新开始能够说人话了。
最初并不流利, 但到夏天时绒已经可以唠唠叨叨地对调抱怨：“不要天天拿清洁球在我身上滚。我不需要那么干净，脏一点还能保暖。”
调回应绒：“我觉得你干净比较漂亮。”
绒不高兴：“漂亮有什么用？”
调：“如果只有漂亮，当然没用, 可如果在知识渊博、能带领部落兴兴向荣的同时, 还漂亮，那就是……锦上添花——是这个词吧？”
绒含混：“我做不到他那么厉害。”
调：“他为你铺下道路，目的也不是让你成为他, 他只是舍不得自己使用过的壳子凄惨。他已经帮你争取到了部落的承诺：即使你今后什么也不做, 部落也会一直养着你。”
绒：“我想做些什么，我不想给他丢脸。能量商店我肯定造不出来, 但也许，我能成为一个合格的祭司？”
绒努力学习，从不到一岁一直学习到十二岁成年，记住了祭司教的所有知识，学会了所有仪式的动作，并能勉强让受了新的、不重的伤的兽人痊愈快一些。
在绒成年的那一天，前任祭司便将虎兽人部落的祭司之位正式交给了绒，前任祭司则恢复使用自己的本名：空。
在交接仪式上，空传递给了绒一颗小小的能量球。
收下能量球后，绒立刻便感觉到，那些曾经他做起来很吃力的仪式，现在他能以轻松得多的姿态完成，且他还能做到他之前做不到的很多仪式效果。
绒惊讶之后是忧虑。
他问空：“这是你的灵魂能量？我即使借用它暂时强大，当它的能量被我消耗光之后，我不还是会恢复为弱小吗？”
空笑道：“这里面确实有我的灵魂能量，但不只有我的。它包含着历任虎兽人祭司的灵魂能量。当未来你将它传递给你的继承人时，它里面还会包含你的灵魂能量。”
空：“它是所有虎兽人祭司的经验精华，可以辅助你更好地保护虎兽人部落。它内里的能量不会被你吸收，它只会引导你更好地运用你自己的能量。”
空：“你可能感觉得到它后，你变强大了，但那不是它附加给了你强大的力量，而是它在教导你变强大的方式。今天之前，你的主要老师是我；今天之后，你的老师便是它。”
空：“向它学习吧，就像向我学习那般。同时，也将你的学习经验、新的感悟告诉它，请它记下，未来指引更多祭司。”
绒：“能否拿到这个才是能否成为正式祭司的决定因素吗？”
空：“不，是反过来，只有当一个人达到了祭司标准，才可能拥有、使用这个。”
空：“比如你现在可以把它取出来，扔到随便一个人身上。然后你会看到它像弹珠一样从那人的体表弹开，甚至被扔的那个人很可能根本看不见这个小小的能量球，也感觉不到自己被它砸了。”
绒当真拿出小能量球，扔向调。
调倒是看见了小球，并伸手去接，小球却在碰到调的皮肤之前便自动转弯、左右飘荡。
小能量球先飘向了空，在空面前晃动了片刻后，又飘向绒。
它没有在绒面前停留，而是直接冲进了绒的体内。
绒：“……呀？”
空：“它有点生气了。它喜欢待在祭司的体内。准确地说是喜欢泡在祭司的灵魂里。一旦脱离了祭司，它就如同鱼离开水，会非常不舒服。离开时间如果太长，它还会衰弱、消散。”
空：“我老了，对它来说我的灵魂已经不如你的舒服，所以在你我之间它选择了你的灵魂为新定居点。作为居住费，它会尽心辅助你当好祭司。”
绒还有些迷茫。
空：“你是一个合格的虎兽人部落祭司了。虎兽人部落有史以来的所有祭司都认可了这一点。”
绒定了定神，郑重回应：“我不会给历任祭司丢脸的。”
绒做到了自己的承诺。
从绒正式成为祭司，到将祭司之外交给下一任，绒都是一位毫无疑问的合格祭司。
在绒刚继任之时，虎兽人部落已经可以说完全摆脱了冬天饿死、冻死人的恶梦。空尽可能发挥了小绒毛留下的商品的价值，给绒留下了很不错的基础。
在绒继任之后，治疗和保存食物两大工作稳定强化，不适合与野兽正面战斗的残疾兽人成为祭司的助手，成为治疗和保存食物的坚实力量。
绒活到了近六十岁。
当绒将祭司之位交给他选定的继承人之时，虎兽人部落已经发展成为了可以与熊猫兽人部落比肩的富足部落。
调还曾经狠狠揍过一条龙。那为调赢得了最强虎兽人的名号。
绒的一生都是一只小奶猫的模样，即使把他放在猫兽人部落，光看外表他也弱小得让人叹息，但这并不影响绒后来被虎兽人称为猛虎。
虎兽人说：“强大有很多种形式，而不管是哪一种，强大就是强大。”
绒之后，天生不能化出人形的兽人和天生不能化出兽形的兽人一样，不再被歧视，而有了更多的机会与时间向祭司方向发展。
哪怕最终不能真正成为祭司，他们在努力过程中掌握的知识也让他们具备了生存下去的能力。
小绒毛看完后续剧情后点评：“基本达到了我的要求。”
王调：“你指的是绒，还是后续剧情包含的范围？”
小绒毛：“两个都。这说明我今天运气可能很不错。应该抓紧时间上传影像节选，说不定会大卖。为什么负司里不卖彩票呢？”
负司：“蠢猫，你知道彩票的本质是什么吗？”
小绒毛：“我知道我今天运气好！”
负司：“你还是向绒学学努力与谨慎吧。”
小绒毛：“喵喵喵！”
哪怕猫和老板好像又要吵起来了，但总结区时间还是按部就班地结束。
脱离总结区后，小绒毛立刻抛下负司，去上传它的新作，然后……
就卖得特别凉。
小绒毛：“这次有兽人，是外星人哦，你们为什么不买呢？”
同事：“你是不是傻？今天之前你自己在其他员工的专栏里看过包含了外星同事的记录影像吗？没看过对不对？所以你猜你新上传的这些影像有多少员工能看到？有多少员工被屏蔽了？”
小绒毛：“……”
同事：“知足吧你。在买家群体这么狭小的情况下，上传后几分钟就有人买，说明你在公司里足够知名了，连资深老员工都买你的账。”
小绒毛：“所以，能直接看到外星同事的员工究竟占总员工的多大比例？”
同事：“这你得问负司或者后勤。一线只能凭感觉估计说，比例不大。”
小绒毛询问古任。
古任：“你猜我会不会告诉你。”
小绒毛大声：“会！不然你干嘛接我通讯？”
古任：“我就看一看猫能有多傻。”
小绒毛：……哼。这个答案也不让我意外。
古任：“你说你也是一个经历了快二十场、总工作时间上百年的老员工了，怎么还这么天真烂漫呢？”
小绒毛：“有些社会潜规则我懂，但我不想遵守，我觉得不遵守比较快乐。而且我发现即使不遵守，我也能活得好好哒。”
古任：“确实。”
小绒毛：“确实什么？”
古任：“你这样的在负司里待的时间确实会比较长。不容易厌倦到主动结束自己的生命，也很难达到解约条件，可以长长久久地承担一线工作。”
小绒毛：“看不出来负司有特别喜欢我。”
古任：“你猜与你类似的傻蛋员工占负司所有员工的比例是多大？你想要被特别对待？可惜在负司的精挑细选下，你一点儿也不特别。”
小绒毛敏锐抓住了重点：“所以你曾经也跟我一样天真烂漫？”
古任沉默片刻，笑了一下，回答：“好像是吧。有兴趣成为我的继承人吗？成为负司下一任的总管家？”
小绒毛：“太监总管好像不是个好差事？”
古任：“……休你的假去吧。蠢猫。”
小绒毛觉得休假的时间特别珍贵，应该做在情绪场里很不方便做的事情。
比如，疯跑。
小绒毛这一次七天假期的目标是：跑遍负司的所有地方。
从新手住宿区，到菜鸟楼，到老员工住宿区，还有外星员工住宿区……
小绒毛突然被一位长得奇形怪状的外星同事吓得嗷嗷叫。
第362章 0362
☆、恐惧
长得不符合地球人及地球猫审美的外星同事裘雾：“……”
裘雾的朋友：“别理它, 猫这种生物，脑回路就是格外奇葩。”
裘雾：“它这惊吓反应倒是与多数地球人一致……被我吓跑后藏在墙后面偷窥我的动作也很地球人。”
小绒毛远远地对裘雾喊话：“你是克系的模板吗？”
裘雾：“我不懂你们地球人编故事的流程，但我确定地球人的科技水平还到不了我的故乡……幸好到不了, 不然一进入我的母星地球人就得被吓疯。”
小绒毛：“所以你的母星为什么不侵略地球？”
裘雾：“因为我母星的科技水平还不如地球。我们那儿按地球人的当代标准, 还比较原始。”
小绒毛：“你们是魔法系哒？”
旁听的一位同事：“所有负司员工对魔法的实践都是来负司后才有的，我们活着时谁也不会魔法。”
小绒毛感到失望，又问裘雾：“那你物理攻击力强悍吗？”
裘雾：“所有负司员工，活着时的基础身体参数都差不多。”
裘雾：“有可能像席祥毅那种因职业训练原因而战斗力格外强悍, 但在不训练的情况下，我们的握力、耐力、跑步速度、肺活量等, 都在同一水平。没有哪一个员工天生比其他员工强, 能强的都是靠后天训练。”
围观同事：“负司就是以地球普通成年人的身体参数为基准挑选外星员工的。凡是身体素质天生远高于和远低于地球人的物种, 都不会被负司选中。”
小绒毛：“可虎兽人王调他变老虎时战斗力就比地球人强。”
“你确定？你没跟兽形的王调直接打过吧？打一次你就知道了, 那废材的，地球老虎一定会鄙视他。”
王调：“喂。我也没有那么差吧？我和小绒毛这一场, 我正面与野兽战斗了的, 起码保证自己活下来了。”
“得了吧, 你进负司多少年了？你现在的战斗力是长久训练后的结果。你自己说你刚入负司时，兽形除了大，比猫强多少？”
王调：“那时候负司里没有猫。”
“是呀, 那时候只有一只狗。大黑当年对你那个怜悯哟。”
漫无目的地疯玩了七天后, 小绒毛进入新一场的准备区，然后立刻看到了快速远离它的、有些发抖的队友。
小绒毛：“喵？”
队友又较明显地抖了一下。
小绒毛面向队友抬起爪子，想要走近她, 队友尖叫：“别动！”
小绒毛保持抬爪的姿势静止。
主要是被那音量惊着了。
队友快速解释：“对不起我对你本身没有任何意见我只是怕猫我小时候差点被猫抓瞎眼睛之后一看到猫就害怕本场我们分开行动你就当你这场没队友吧谢谢！”
小绒毛反应了好几秒才理顺这位队友究竟说了什么。
小绒毛缓缓放下爪子, 往远离队友的方向退，一直退到准备区的边缘。
——队友是贴着对面的边缘, 现在他俩就拉开了在这个准备区内能实现的最大距离。
队友紧紧盯着小绒毛的动作，这时开口道：“谢谢。”
然后她再次说：“对不起。”
小绒毛很大度：“没关系。本能恐惧，这是很难克服哒。要是我这次的队友是裘雾，我也会要求与他保持距离、分开行动。不过你这么怕猫，在情绪场里活动时没问题吗？很多情绪场里都有猫。”
这位队友名叫束谢柏，外表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
束谢柏看向小绒毛时一直用手虚捂着右眼，好像真的一看到猫就眼睛疼。
束谢柏：“其实问题很大，因为每一场、无一例外，负司都会让我遇到猫。可能是真猫，也可能是猫形象的恶灵、神、玩偶、图画等。”
束谢柏：“反正每一场我都会被猫吓到。而且每一场猫都必然会攻击我的右眼——实际会不会攻击成功看我躲避的本事，但攻击这事是一定会发生的。”
小绒毛：“吓了这么多次，你都没有脱敏吗？”
束谢柏脸色惨淡：“症状不断恶化了。”
束谢柏：“我活着时虽然也怕猫，但即使猫在我旁边经过，我也能外表伪装出冷静，不动声色地等着猫自己离开。可现在，我一看到猫就忍不住发抖，光是克制尖叫就几乎已经耗费了全部力气。”
小绒毛：“负司真是庸医。”
束谢柏：“不，也可以说是神医。只是负司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治愈我，它就是想要强化我的恐惧反应，使‘猫’成为可以不断压榨出我负面情绪的有效且简单的工具。”
小绒毛：“等以后我能找到负司实体了，我帮你咬它。”
束谢柏：“啊？”
小绒毛：“算啦，你还是自己咬叭。亲自动口更能获得报复的快感。”
束谢柏：“倒也不用……比起找到负司的实体来，我克服对猫的心理阴影可能会更快一些。”
束谢柏：“虽然我现在对猫的恐惧是在不断增强，但这种增强显然不可能永无止境。当超过一定界限后，我肯定会麻木、躺平、爱咋咋。就像同事们一直以来对尸体、死亡、恶鬼等东西恐惧感的逐渐平淡那般。”
小绒毛：“你现在跟我说话的语速很正常，也没有发抖。”
束谢柏：“因为隔着这么个稳定距离看你，你在我眼中显得并不很猫。关键是，你说话的语气很人。”
小绒毛：“喵？”
束谢柏笑了一下：“我并不怕人模仿出的猫叫声。我是说，只要我确定了发出猫叫的是人，我就不会怕那叫声。”
束谢柏：“不过如果猫叫是猫发出的，或者我无法确定是不是猫发出的，我就会紧张，会担心突然有猫冲向我、攻击我。”
小绒毛：“我发出的‘喵’当然是猫发出哒。我就是猫，不是人！”
束谢柏：“哎，抱歉，我不是说你不是猫，你不要激……你不要动！”
小绒毛蓄势待发、威胁意味十足：“好，我暂时不动。猫给你狡辩的机会。”
束谢柏全身紧绷，紧紧贴着准备区的墙：“我的意思只是，隔着这个距离看你，你更像是一个毛团子。我并不怕毛团子，我怕的猫是成年的、身形修长的那种。”
束谢柏：“如果不是负司刻意折腾、扩大了我的心理阴影，我本来，我活着时并不怕奶猫。”
小绒毛“哦”了一声，解除威胁造型，把自己团起来，让自己显得更像一颗毛绒球了。
束谢柏松了口气，紧张感稍微降低了些。
小绒毛表达友好：“只要你不故意惹我生气，我就不会吓唬你。”
束谢柏：“我没想故意惹你生气，但面对猫时我的思维不可能周全。我只能想到什么就说什么，有时候可能会出现歧义。”
束谢柏：“我之所以说你很人、不很猫，主要是因为我已经完全接受了‘你是我同事’这么个设定。在我的概念中，你是我的同类，是可以交流、协商的类型，不是会莫名其妙给我一爪子的那种不讲理生物。”
小绒毛：“猫没有不讲理！”
束谢柏：“……”
小绒毛：“哼。”
束谢柏艰难弥补自己的再次口误：“我不是说猫本身不讲道理，我的意思是，我被恐惧干扰了判断，所以猫的一些很微小、很正常的动作落在我眼中后，其含义也会被极致放大、扭曲。”
束谢柏：“比如你抬爪可能只是想挠挠耳朵，但我却以为你是想扑向我。这当然不是你的错，不是猫的错……也不能算是我的错，是……‘恐惧’这种情绪的错。”
小绒毛：“是千方百计刺激出我们恐惧情绪的负司的错。”
束谢柏：“对。负司是万恶之源。”
两位员工达成了美好的一致，可以进入下一个话题了。
小绒毛：“既然我们确定了要分开行动，那么好像就没必要讨论有关这个情绪场的资料了？”
束谢柏：“还是可以讨论一下我们各自的主要活动地点，尽量不产生交集。”
小绒毛的第十九场名为：人鱼。
背景介绍：
在一场剧烈的灾难之后，人类的生育能力全线崩溃。无论是自然交合还是人工培育，所有的胎儿——从受精卵起算——都活不过三个月。
在即将灭亡的压力下，人类穷尽手段，终于发现人鱼可以帮他们怀孩子。
自然人鱼非常罕见，可幸运的是，人鱼能够以人工手段大量养殖。
从第一次确认了人鱼的繁衍功能后，仅仅二十年，养殖人鱼的数量便已经完全能够满足人类延续的需求。
而这时候，人鱼带来的社会问题也已经积累到了人类必须尽快解决的强度……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是：呵呵呵，人鱼也是鱼哟。
小绒毛：任务描述的阴阳怪气看来是放弃治疗了。
束谢柏的个人任务是：一个鱼类强势的世界，你猜会不会有猫？
束谢柏：呵。我猜有。而且不少。
这次还有团队任务：建议你们合作。如果不听建议，后果自负。
小绒毛和束谢柏：呸。
束谢柏：“背景介绍里虽然没提，但根据我长期被负司掐着恐惧点往死里虐的经验，这情绪场里肯定有大量的猫，且猫还是重要角色。要么是构成社会问题的重要一环，要么是解决社会问题的关键。”
束谢柏：“基于此，我希望的活动区域划分原则是：比如猫咖、宠物医院、猫玩具店、猫咪示范小区等明确有猫的地方，我不靠近，你优先选择在那里活动。”
第363章 0363
☆、第十九场——人鱼
束谢柏：“相对的, 诸如非常要求洁净的试验室、挂了牌子说不招待宠物的餐厅、有大量鱼所以将猫当危险物品的养殖场等，你不靠近，我优先选择在那里活动。”
束谢柏：“至于不明确有没有猫的住家小区、公园、商店等, 我们都可以去, 但分时间段。比如上午我去、下午你去，或者单数日上午我去，偶数日上午你去。”
小绒毛：“何必那么麻烦呢？再说这样也不保险。比如一家宠物医院独独不接待猫，你知道这一点, 于是把它当无猫区、进去了，我不知道这一点, 以为它算有猫区, 我也进去了, 那多吓你。”
小绒毛：“我记得在有些场里员工能量块上可以标出队友坐标, 我们最好能看着对方坐标来进行精准回避。”
束谢柏：“只是‘有些’，这一场能不能不好说。”
小绒毛：“我的意思是, 既然有些场能具备这个功能, 便说明此功能不像负司能量商城、与负司通讯等功能一样进入情绪场后就被彻底锁死, 坐标显示功能有活动余地，有员工自行开启的余地。”
束谢柏：“……所以，你能自行在情绪场里开启这个功能吗？”
小绒毛：“我有一些想法, 可以尝试。虽然不能保证一定成功, 但有几率成功。”
束谢柏：“需要我配合什么？”
小绒毛：“权限。如果我成功了，你的员工能量块上应该会收到一个‘是否允许小绒毛查看你的实时坐标’这类提示。就像平常在负司里时我们相互加通讯好友的那种提示，你要点同意。”
小绒毛：“我不确定到时候这个‘同意’能不能生成实际按钮、该怎么点, 但总之你得想办法点下去, 给出这个同意信号。”
束谢柏：“我努力。”
小绒毛：“具体要等进入这情绪场后，根据情绪场内的实际能量环境才能确定怎么开启此功能。如果成功开启了, 我们需要碰一下面，确定我们拿到的坐标真属于对方，而不是被其他力量欺骗了。”
束谢柏：“好。”
他俩没讨论如何碰面的问题，因为一般来说一队员工进入情绪场后会身处距离较近的位置，很容易碰头。
而假如遇到少数状况，也就是队友之间被拆开到天南海北，甚至干脆隔着空间壁、隔着星球，那现在也讨论不出碰面计划。
小绒毛：“如果开启不成功，也要碰一下面，也许碰面之后能触发新的开启线索。”
束谢柏：“你……对吓唬我没什么兴趣对吧？不会故意制造吓唬我的场景对吧？”
小绒毛：“只要你不惹我，对哒。”
束谢柏：“所以我刚刚是不是已经惹过你了？”
小绒毛：“好像是哟。”
束谢柏：“……”
小绒毛：“这样叭，我给你一个小承诺：不管你把我惹得有多生气，我都一定不会碰你的眼睛。哪怕我真要挠你，我也只挠手呀、脚呀这类地方，不会挠你的脸。”
束谢柏：“……谢谢？”
小绒毛：“我们也要谢谢负司的兜底，因为负司明令禁止员工自相残杀。新员工可能违背这一点，但老员工一定都遵守得好好哒。”
小绒毛：“所以我俩冲突到极限也就只是打架的程度，不会弄到你死我活的地步。我在殴打你时一定会留下余地。”
束谢柏：“不。我宁可感谢直接带给我恐惧感的猫，也不愿意感谢源源不断把猫塞到我面前的负司。”
小绒毛：“也是。对于负司，我们只需要唾弃就好啦。负司做错事时活该被骂，做对事时全是碰巧。”
可能是因为说老板坏话被听见了，小绒毛一正式进入人鱼情绪场就面临着被淹死的危险。
是的，小绒毛的落点直接是在水下。
——鱼才知道这位置距离水面有多远。
小绒毛：咕噜？
小绒毛：咕噜咕噜咕噜……
小绒毛慌神了一小下，然后很快用能量给自己撑出了一个气泡。
小绒毛身处气泡内部，气泡会从水中提取氧气供小绒毛呼吸。
小绒毛：其实好像我可以不呼吸？就像我可以不睡觉、不吃东西一样。呼吸并不是魂体必须具备的功能，只是我们依然习惯保持呼吸的动作。
有了气泡后，小绒毛自然往水面浮去。
小绒毛看着上方的光斑越来越大，心情却莫名紧张。
小绒毛：总觉得特意把我扔到水下应该会发生点什么。不是光让我做一个漂浮动作哒。
正这么想着，小绒毛看到一道身影快速游到了它的上方，并伸手挡住了气泡的上浮趋势。
气泡停下后，小绒毛看清了挡它去路的生物，并不意外地发现，这是一条人鱼。
其腰部以上完全是正常的人类模样，腰部以下则是鱼尾。
小绒毛：尾巴很漂亮。
人鱼把气泡拨到自己眼前看了片刻，然后托着气泡浮出水面。
一出水，气泡立刻破碎，小绒毛落到了人鱼的掌中。
小绒毛：他手是湿哒。幸好我习惯了给自己的毛时刻加上保护，平常防灰尘，现在防水。
小绒毛在人鱼的掌中左右张望，看到这片水域颇为宽广，反正肯定不是游泳池。
小绒毛：水的含盐量比较高，是海吗？
人鱼开口：“你是哪儿来的？”
小绒毛：“掉下来的呀。”
人鱼笑了一下：“从哪里掉下来的？”
小绒毛：“我也不知道，突然就掉到这里啦。”
人鱼：“刚刚保护你的那个气泡是什么？”
小绒毛：“我造哒。”
人鱼“哦”了一声，然后猛地把小绒毛按入水中，同时语气和善地说：“那再造一次给我看看吧。”
小绒毛：看你个清蒸鱼！
愤怒的猫瞬移到人鱼的头顶，给了他一爪子，然后再次瞬移，落到了不远处它刚刚已经看好的一块礁石上。
那一爪没有对人鱼造成实质伤害，人鱼很快找到了小绒毛的新位置，露出了一个轻蔑的笑容。
正当小绒毛为那个笑容感到疑惑时，旁边的岩石缝隙中突然喷出一张网，罩住小绒毛。
然后网快速收缩，将小绒毛束缚在了岩石上。
小绒毛：喵？
小绒毛其实能躲开这张网，被网住后也能再次瞬移，不过它不确定瞬移后在新的落点是不是又会遭遇新的攻击，所以在看不出这张网能伤到它的此刻，小绒毛决定原地不动、静观其变。
很快，空中传来动静。一架小型飞行器落到了小绒毛面前。
飞行器上走下来两个人。他俩看了看小绒毛，然后将猫、网连带石块一起搬进了飞行器。
过程中，小绒毛看到那条攻击过它的人鱼一直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们，而来搬它的两个人看了人鱼几眼，每一眼的表情都像是……
馋？
小绒毛：但究竟是哪种馋呢？
邢异：“无论哪种，反正人鱼对此都很不高兴。”
小绒毛被带到了一个充满金属质感的建筑群内的一个小房间中，遭遇了审问。
“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会说人话，能瞬移。请解释一下你潜入自然人鱼保护区的目的吧。谁派你去的？”
小绒毛：“自然人鱼？”
“别乱甩锅。现今仅存的自然人鱼全在那个保护区内了，它们派你在它们自己的地盘内游荡有什么意义？”
小绒毛反应了一下才跟上对方的思路，抱怨：“我刚不是在回答你的问题，我是在疑惑‘原来那就是自然人鱼’。你会不会审问呀？理解能力这么差，换一个专业的审问者行不行呀？”
“嘿，你这只猫挺嚣张啊？你跟你们猫王是什么关系？是猫王派你进入保护区的吗？”
小绒毛：猫王又是什么？束谢柏会不会不幸落到了猫王附近？
小绒毛：“我不认识猫王。”
“少来。不认识猫王你是怎么拥有说人话、瞬移的能力的？”
小绒毛：“认识猫王就能拥有这些能力吗？”
“现在是我在审问你。”
小绒毛：“但你审问的内容我不知道答案呀。”
审问者按下旁边一个仪器的开关，接着，一只猫被投影到了小绒毛面前。
它通体漆黑，只有四只脚是白色。它的双眼也黑亮如同宝石。
它身材修长，且明显蕴含着极强的力量。
投影中它只是懒洋洋地缓慢走着，但似乎任意一步都可能突然切换成迅猛攻击。
小绒毛：要是束谢柏正面遇到这只猫，她一定会吓哭哒。
这份投影肯定经过了特别设定，投影猫的视线一直毫无偏差地落在小绒毛身上。
仿佛它一直牢牢紧盯着小绒毛，仿佛它将小绒毛当作了猎物，仿佛如果小绒毛有任何异动它便会一口咬断小绒毛的脖子。
小绒毛好奇地与投影猫对视。
虽然确定自己从未见过这只猫，小绒毛却莫名觉得自己对这猫很有亲近感。
小绒毛：它一定是一只好猫……等等，那份亲近感好像不是无来由哒，这好像是来自我这次壳子的记忆？我这次不是魂体降落，而且符合常规地进入了此情绪场内的一只壳子里。
小绒毛：在我来之前，确实有一只奶猫偷偷潜入了自然人鱼保护区，并落水、几近淹死了……
小绒毛心中有点发虚，但还是保持天真姿态地问审问者：“这段影像是在什么场景下拍的呀？当时这只猫注视的对象是什么呀？”
审问者冷笑：“你真当我在审问工作上是外行？你真觉得你现在的反应是伪装出了你不认识你们猫王的样子？”
第364章 0364
☆、审问
小绒毛外强中干地大声质问：“我为什么一定要认识它呀？”
审问者想了想, 离开了房间。
被独自留在房间中的小绒毛心里更发虚了：以我获得的记忆，我这壳子跟那猫王真的不熟，“我”对它只是有一点点印象而已。就一点点。反正我能想起来的就只有小小的一点点。
这么想着, 小绒毛继续与投影的猫对视。
这段影像记录并不长, 已经开始循环播放第二轮了，不过猫王在影像的末尾和开头的姿势很接近，如果不是小绒毛对剪切、拼接影像小有心得，小绒毛可能也看不出影像进入了循环。
在影像进入第三轮播放时, 小绒毛凑近了影像，开始配合影像做动作, 显得好像影像中的猫王与小绒毛发生了互动。
小绒毛：“你好呀。”
猫王影像对小绒毛露出浅淡的笑容。
小绒毛：“你看起来很有力量。”
猫王影像做出一个伸展的动作, 尽显柔韧。
小绒毛也尽量舒展自己的身体, 但依然显得圆滚滚。
猫王影像围着小绒毛走了小半圈。
小绒毛：“虽然我长得小, 但我也是很有力量哒。”
猫王影像微点了下头。
这时候，另一人和刚才那个审问者一起走进了房间, 两人都一言难尽地看着小绒毛的自娱自乐。
——当小绒毛一个人待在房间中时, 监控一直运转着, 与此事相关的人想看就可以实时看到小绒毛在房间内干什么。
之前那个审问者问小绒毛：“好玩吗？”
小绒毛：“比与你互动好玩。”
新来的人：“你已经把这段影像记忆得很清晰了，所以才能准确构造出互动剧情。”
小绒毛：“你们的监控把互动录下来了吗？可以发给我一份吗？”
小绒毛：不发也无所谓，反正负司那里有完整记录。
新来的人：“发是没问题, 但你用什么接收？你们猫王除了赐给你说人话、瞬移两个技能外, 还给了你电子信息存储技能？”
小绒毛：“你们不能附赠我一个存储兼播放器吗？”
小绒毛：不知道在这个情绪场里能实现这两个功能的、最普遍使用的工具叫什么，也是“手机”吗？
新来的人：“倒也不是不能给你，但你总得拿出点诚意来交换吧？”
小绒毛：“比如？”
新来的人：“我说, 你一点也不害怕吗？你现在是我们的俘虏, 你不担心我们虐待你、拷打你吗？”
小绒毛：“我近距离与不少猫贩子接触过，也接触过变态虐猫狂, 在你们身上我没有感觉到那种气息。你们给我的感觉和那些为了摸一摸绒毛而甘愿卖蠢的傻瓜人类一致。”
原来那个审问者：“礼貌吗你？”
小绒毛半抬起左前爪，矜持说道：“如果你们把我哄开心了，我就允许你们摸一摸我的肉垫。”
原来那个审问者噎住。
新来的人笑道：“我们可不是那么没见识的人类。”
小绒毛放下爪子，斩钉截铁地说：“无论你们怎么哄我，我也不会允许你们吸我的毛肚皮。”
原来那个审问者：“我们就没这个打算！”
新来的人：“我们不会对猫王的直系下属失礼，不过你必须解释清楚你出现在自然人鱼保护区的理由。如果你的解释不能让我们满意，我们恐怕就需要直接询问猫王了。”
小绒毛：“那你们去问吧。”我也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顺便确认一下束谢柏在不在猫王身边。
小绒毛已经成功激活它自己员工能量块上的坐标显示功能，并已开始尝试搜索此情绪场内与它的能量块同源的另一个能量块的位置，现已大致圈定了一个范围。
如果能进入那个范围，小绒毛觉得自己应该便能锁定束谢柏员工能量块的准确位置，进而向那个能量块发出相互感知、标记的申请。
小绒毛：如果束谢柏现在和我一样已经自己激活了能量块坐标功能，我俩就能互相发申请，立刻便能连上，可惜，束谢柏对能量块的研究好像不太行……也可能即使行，她现在也没余力来激活？因为她被猫包围啦？
原来那个审问者：“这么有持无恐？我听说你们猫王对任务失败者的处罚很严厉。”
小绒毛看了看猫王影像，无辜地说：“不知道呢。我没有被猫王处罚过，也没见过猫王处罚别的猫。”
原来那个审问者看向新来的人。
新来的人点头。
小绒毛问新来的人：“你是人形测谎仪吗？”
新来的人：“你可以这么称呼。”
小绒毛：“你的测谎是基于心理学，还是能量技能？”
新来的人：“能量技能？”
小绒毛“刷”地一下盯向原来那个审问者，骄傲地说：“我一听就知道他的意思是他对‘能量技能’这个东西感到陌生，而不是他的测谎基于能量技能。”
原来那个审问者：“……”
新来的人：“是的，我对“能量技能”这个提法感到陌生，不过也不能说完全不知道。就像你对猫王不那么熟，可也不能说不认识它。”
小绒毛：“……一点点。”
新来的人：“能告诉我是哪一点点吗？”
小绒毛：“说不清楚，只是一种感觉。”
新来的人再次在原来那个审问者的注视中点了下头。
小绒毛像找到了靠山般地理直气壮盯向原来那个审问者。
原来那个审问者很费解：“你有什么可狂的？”
小绒毛：本猫就乐意狂。你学不来哒。
小绒毛：“你们两个不是专业的审讯者吧？”
新来的人：“不是。我们只是自然人鱼的记录员。哦，还没有自我介绍，我叫纪召，他叫原啸烛。”
小绒毛：“我叫小绒毛。”
纪召：“知道，我们已经看到你的猫牌了。顺便问一下，那个和猫牌挂在一起的小南瓜是什么？感觉上它好像不仅仅是个小装饰？”
小绒毛眼珠一转，问：“如果我说它是宝贝，你们会偷或者抢吗？”
原啸烛：“为什么你好像很期待我们对那南瓜做点什么？”
小绒毛：“你看错啦。”
原啸烛：“呵。我承认我在心理学方面没什么研究，但我也不至于完全读不懂别人的表情。”
小绒毛：“我又不是人。”
原啸烛：“近些年我见过的猫还真比见过的人更多。”
小绒毛：“呀，真的吗？为什么？”
纪召：“这个保护区附近严格限制了人类靠近，但对猫的管理却非常松散。”
小绒毛：“所以我进入这里并不违反规则？”
原啸烛：“如果你只是在岸上跑一跑，我们根本不会抓你。如果你潜入水中游一会儿但没惊动任何人鱼，我们逮住你后也最多训你几句，然后就会放了你。
原啸烛：“但你直接与自然人鱼发生了冲突，那这事就必须找能负责的家伙给个说法了。”
小绒毛：“哪有冲突？明明是那条人鱼单方面欺负我！”
纪召：“正常来说，人鱼对猫既厌恶又畏惧，一见到猫便会躲开。只有当猫做出严重威胁人鱼生存的事情时，人鱼才会违背本能地与猫发生正面交锋。”
小绒毛：啊？还有这种设定？
原啸烛：“再问一遍，你愿意如实交待你此次对人鱼所做的恶行吗？”
小绒毛：……我不知道呀。
但小绒毛自己也开始怀疑在它进入这个壳子之前，原主可能对人鱼做了什么坏事。
小绒毛：那条人鱼看我的眼神真的有恨。
纪召指出：“你在心虚。”
小绒毛视线游移，觉得猫王投影看它的眼神有鄙视。
纪召：“还不打算老实交代吗？其实我们并不会对你做什么。毕竟人鱼没受伤，所以即使你真做了恶劣的事情，我们也最多将你送回猫王的地盘，让猫王决定对你的处罚，我们不会对你动手。”
纪召：“我们只是想了解一下过程，以避免将来出现同样的问题。”
小绒毛：“你们没有在水下安装监控吗？”
纪召：“水下监控很少，这是我们对自然人鱼的妥协。自然人鱼在隐私全无的环境中会高度紧张，所以我们给它们留出了大量无监控区域。你与那人鱼起冲突的位置就属于无监控区。”
原啸烛：“这猫好像在套我们的话？”
纪召：“我感觉它是真的疑惑。”
小绒毛：“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现在能清晰回忆起来的记忆起点是我在水下、上浮，然后被那人鱼抓住、攻击。我不记得我是怎么到水里的啦。”
纪召揉了揉眉心：“应该是歌声的影响。在你与人鱼起冲突前半小时左右，人鱼突然集体唱起了歌，导致我们监控区的记录也损毁了不少。你的脑部可能也在那场歌声中受到了重创。毕竟……”
纪召看了看小绒毛，说：“毕竟你还是一只奶猫。脑部发育本来就不完善。”
小绒毛：……他是不是在骂我？
邢异：“他应该只是针对你的外表阐述客观事实。”
小绒毛：“人鱼的歌声这么有攻击力，为什么它们还会乖乖被你们人类监控？”
纪召：“因为人鱼的每一次唱歌也会大量消耗它们自身。人类和猫都有各自的办法屏蔽掉人鱼歌声的攻击效果，所以人鱼唱歌后可能无法对敌方造成伤害，可它们只要开口唱歌了，便一定会伤害到唱歌者自己。”
原啸烛：“猫，你突然失去了大量记忆，为什么你一点也不慌？”
小绒毛：“失去记忆为什么要慌？”
第365章 0365
☆、猫王
原啸烛：“……影视剧里都是这么演的。失去记忆便如同无根的浮萍。”
小绒毛面露鄙夷：“多点生活实践叭, 人类，不要把影视剧当人生教材。”重点是，我又没说我失去的是我自己的记忆。
原啸烛对纪召说：“我还是觉得这猫很有问题。”
纪召：“但它失去记忆后的反应算不上多大的疑点。忘记过去对有的生物来说, 反而可能是好事。即使当事猫并不清楚那为什么好, 它也可能直觉感到轻松，并下意识避免去找回会带给它沉重感的记忆。”
小绒毛：“也没有觉得很沉重。只是感觉，忘了就忘了叭，好像没影响。”
纪召：“仅仅一两个月大的奶猫, 确实也不太可能拥有很可怕、很痛苦的记忆。”
小绒毛：“不一定。万一我刚出生后不久便遇到虐猫人，那虐猫人当着我的面活生生虐杀了与我关系很亲密的大猫呢？”
原啸烛：“对了, 这也是一个疑点。这猫说它忘了过去, 它又明显只是一只奶猫, 那么哪怕它被猫王赐予了说人话的能力, 为什么它说话的思路能这么清晰？”
原啸烛：“它这个思维逻辑，没有二三十年的阅历, 能累积出来？”
小绒毛：……看不起谁呢？谁才仅仅只有二三十年的阅历？
原啸烛：“它之前还说它有与猫贩子、虐猫者相处的经验, 失去记忆的它哪儿来的经验？”
小绒毛：“失去记忆不代表也忘了生活常识。”
纪召：“对, 有些失忆是只忘了与自己直接相关的事情，但却会记住很多客观知识。”
原啸烛：“虐猫者算什么常识、客观？”
小绒毛：“对猫来说，那就相当于地震、海啸等灾难现象。猫哪怕忘了自己, 也得记住那些家伙的可怕。这是生存的底线要求。”
纪召点头。
原啸烛看着纪召：“你是不是背着我与这猫达成了什么交易？所以与它联手糊弄我？”
纪召：“我觉得它在猫王那里可能有特殊的地位。”
原啸烛：“你要与它联手我没有意见, 但为什么要瞒着我？如果已经决定瞒我，又为什么不支开我？”
纪召：“因为现在我与它还没有实现联手，我还在与你一起向它示好、与它建立交情。”
小绒毛与原啸烛在这一刻莫名达成了共识：没感觉到。
纪召与原啸烛这场对小绒毛不严肃的审问其主要目的不在于审问, 而只是在联络到猫王之前的空闲时间里, 与当事猫闲聊一下、刷一刷熟悉度。
小绒毛：“你们应该找一个环境好一点的房间攀交情。起码要有窗户，能看到阳光, 还要有绿色植物。”
原啸烛：“再给你加点小玩具？你有没有搞清楚，虽然我们无意处罚你，但你的行为本身是有错的，我们不可能把你当贵客招待。”
小绒毛感到不高兴，于是当它与原啸烛、纪召一起被送到和猫王约定的谈判地点时，它立刻对猫王抱怨：“人鱼好凶。人类也不讲道理。”
猫王小小地愣了一下，然后它换了个站姿，对小绒毛招招爪：“过来。”
说的是人话，不是猫语。
小绒毛快步跑到猫王面前，但其实小绒毛非常清醒地知道自己与猫王完全不认识，猫王并不是它的长辈与靠山，自己只是利用猫王的名头在人类面前狐假虎威。
小绒毛：不过，既然这只猫被人类认为是猫们的王，那么它就应该是一只思维比较复杂的猫。对于我的大胆碰瓷，它应该会想很多。而想得越复杂，它就越不会轻易对我动手。至少不会当着人类的面动手。
小绒毛：也就是，在人类退场前，我可以继续狐假虎威。至于人类退场后，我要怎么逃掉……到时候再说叭。
看着小绒毛在自己旁边坐好后，猫王的目光移回到人类身上，说：“我已经知道了经过，也知道了小绒毛为什么会出现在自然人鱼保护区。”
猫王：“至于它激怒人鱼的原因，我没有拿到切实证据，不过我猜测，并不是小绒毛做出了恶意行为，而是它不小心打断了人鱼的一场重要仪式。”
纪召：“您是说，人鱼们突然集体唱歌是在举行仪式？”
纪召：“可有记录以来，涉及到人鱼集体唱歌的仪式只有两种，一是送别逝者，二是出现在战时，以歌者的生命力强化战士的武力、打压敌人的斗志。”
猫王：“你猜人鱼今天的仪式是不符合记录规律，还是，它非常符合？提示，今天在自然人鱼保护区内，肯定没有人鱼死去。”
纪召等人齐齐陷入了沉默。
片刻后，纪召再次开口：“这好像不是我能与您讨论的问题了。我会向上面报告。”
猫王：“你随意。如果你们探查的结果证实了我的猜想，那么你们记得给小绒毛补上一份奖金。说不定它无意间拯救了整个人类世界。”
小绒毛：哇……这猫王是不是在把我架火上烤？
纪召等人类离开，猫王和它的下属带着小绒毛一起回到了猫的地盘：一片小树林。
比起虎兽人部落周围的密林来，这片小树林真是秀气得仿若人造公园。
小绒毛：我比较喜欢这种秀气公园。
猫王跳到一颗矮树上，看向小绒毛，开口道：“很高兴你喜欢这里。”
小绒毛：“这里是你的王宫吗？”
猫王：“‘猫王’只不过是人类对我的称呼，猫们本身并不需要一个共同的、长期的王。只偶尔需要一个头领对外表达一些态度。”
小绒毛：“为什么我俩单独说话你还是使用人语？”
猫王：“因为你更习惯这个不是吗？”
小绒毛缩了一下脑袋，然后装作不在意地换话题：“人类说你能赐予猫说人话、瞬移等技能，这是真的吗？”
猫王：“是真的。但不准确。”
小绒毛：“准确的说法是什么？”
猫王居高临下地看着小绒毛：“是献祭。当一只猫死掉后，可以通过仪式将它的尸体转为能量，再将这份能量放入其他猫的体内，接着便能根据死去的猫的愿望，以及接收能量的猫的擅长方向，制造出技能。”
猫王：“说人话、瞬移、水下呼吸、钢铁爪牙、音波攻击等，是最常出现的几种技能。”
小绒毛：这……和兽人祭司做的事情很像呀……
小绒毛：“只有你能主导实现这种献祭吗？”
猫王：“当然不是。不过当前被人类明确知道的就只有我。你有兴趣也成为暗地里的仪式主持者之一吗？”
小绒毛：“也许我还真能胜任。不过，猫的仪式与人鱼的仪式有关联吗？”
猫王看了小绒毛一会儿，才说：“小猫，我看得出来你确实是猫，但我也看得出来你本不属于我们这里。有些事情你没必要掺和得太深。”
猫王：“如果你想要过得轻松愉快，那么你最好是以旅游的思路来看待这个世界中的一切。”
小绒毛：“能轻松看穿别的生物灵魂的能力，好厉害呀。”
猫王嗤笑一声：“人鱼可以伪装成猫来刺杀猫。我这鉴别能力纯粹是被逼出来的。”
小绒毛惊愕：“人鱼能伪装成猫？可是，体型差别很大呀。”
猫王叹了口气：“你一定要深究吗？知道越多，你便越不可能旅游旁观。”
小绒毛为难：“可是，我想要确定这个世界的猫、人类以及人鱼，究竟哪一方符合我的价值观。我想帮思想上而不只是外表种族上与我同类的那一方。”
猫王点点头：“这个想法的出发点很不错，但放在现实中，太天真了。现实情况是，很多时候各方的观点都大同小异，但因为客观上的资源争夺，而不得不陷入你死我活的境地。”
猫王：“比如我们猫和它们人鱼，我们两个种族的尸体能量可以互相利用。也就是，人鱼的尸体可以成为猫获取技能的养料，反之亦然。”
猫王：“如果人鱼杀死足够多的猫，它们便可以拥有大量强力技能，有几率打败人类。”
猫王：“据我所知，这个世界所有可以利用尸体能量的种族中，只有人鱼和猫可以实现这种跨种族的相互利用。其他诸如狗、老鼠什么的，要么根本用不了尸体能量，要么无法与其他种族互换。”
猫王：“猫和人鱼的这种可以相互利用注定了，要么我们双方亲如一家，要么双方往死里战斗。现在的发展方向是后者。”
小绒毛：“之所以会发展向后者，与人类大有关系吗？”
猫王：“人类需要人鱼来挽救自己的生育率，而身上留着人鱼血的人类，其死后也可以给人鱼提供技能。现在人类的新一代全部都有人鱼血统。也就是说，人类已经成为了人鱼的技能仓库。”
猫王：“人类现在看似还完全掌控着人鱼，但不久的将来……”
猫王：“哦对了，补充说明，留着人鱼血的人类死后，其尸体人鱼可以用，猫却用不了。所以混血人类可以联合猫来对抗人鱼。”
猫王：“在这三方的争斗中，人类拥有强大的科技、完善的社会结构，但最弱势的一点是，人类完全用不了尸体能量。”
小绒毛：“能量技能也没有非常重要。只要能达成相同的效果，那么使用能量技能，或者使用科技，就没有区别。而且比起能量技能来，科技有一个巨大的优势：可批量复制。”
第366章 0366
☆、冰冷又疯狂
小绒毛：“一项科技只要成熟了, 便能铺开用到全人类社会、人人可用。而能量技能，这只猫再怎么使用熟练，也教不会另一只猫。”
小绒毛：“每一只猫对能量技能的获取、使用, 都是相互独立的事件, 能与不能几乎全凭运气。”
猫王：“人类也是这么认为的，所以他们不急。但人鱼认为，绝大多数人类对自己使用的科技并不了解，即使是了解的那些人, 也必须借助复杂的生产线路才能造出产品，所以破坏起来非常容易。”
猫王：“人类社会的结构, 精巧严密又脆弱。比如断个电, 人类社会就会快速混乱起来, 出现无数可攻击的漏洞。”
猫王：“每一条人鱼掌握的能量技能是有限, 可能量技能这玩意，只要掌握了, 那么除非死, 便能一直使用、在各种条件下都能使用。”
小绒毛叹气：“严重的社会问题呀……”
猫王：“是生存问题。”
小绒毛：“我好像对这些问题使不上力。”
猫王诧异：“你为什么要使力？即便你真的对我们世界特别有归属感, 你也只是一只小猫。个体力量在时代的浪潮中能发挥的作用极小。”
小绒毛：“但如果很多很多个个体往同一处使力，那便可以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啦。”
猫王：“很多很多个体往同一处使力，那就是时代的必然发展方向了。当你顺应这个方向, 你会看到未来；如果你违逆这个方向, 你会被时代洪流绞得粉碎。”
猫王：“但重点在于，你并非本地猫，且随时可能离开。你的思路绝对不可能与我们世界的原住民统一, 你找不准我们这个时代的发展方向。你在我们这里, 最多是入戏，却不可能真正成为我们的一员。”
小绒毛：“你还能看到我会很快离开呀？”
猫王笑叹一声：“就因为我“看到”得太多, 所以才会被人类当作猫王，但其实我在猫群里并不受欢迎。”
小绒毛：“之前和你一起去与人类开会的猫看起来都很尊敬你。它们现在也一直往我们这边看。如果我胆敢对你不利，它们一定会第一时间冲过来制服我。”
猫王沉默了一会儿，低声道：“总会有异类。异类与异类可以成为同类。”
在小绒毛找到了可当靠山的对象时，束谢柏的状况不是太好。
她的落点是在一个小树林内，周围环绕着很多猫。
很多很多猫。
束谢柏一睁眼就看到了上百只猫。
它们有的在树上，有的在石头上，有的在坑里……
还有两只在束谢柏的怀里。
束谢柏：“……”
一般的爱猫人士可能会将这当作天降福利，但这类人可以尝试想象一下自己突然陷入装满了蛇的大坑里的感觉。
反正束谢柏一时间想的是：死了算了。老娘是扛不住负司这不断升级的恐吓了。爱咋咋吧。
如果不是负司选员工时极为排斥有自杀行为及倾向的，且签了员工后长期重点训练员工们的“苟”特征，说不好那一瞬间束谢柏会不会干脆自我了断。
幸好，负司对直接把员工吓死并没有兴趣，在给了束谢柏一个开门大刺激之后，浑身僵硬、心如死灰、完全丧失自救行动力的束谢柏很快等到了猫群的退散。
远处突然传来一阵美妙的歌声，束谢柏视线范围内所有猫的耳朵都动了动，然后它们或快或慢地往歌声传来的方向跑去，留下束谢柏独自在原地渐渐找回了知觉。
刚入这情绪场时，束谢柏是坐姿。猫离开后，还因残留恐惧而身体发抖的她强行压制住身体反应、站了起来，尽可能快地往远离歌声的方向走。
束谢柏并不确定自己选择的方向是否没猫，她只确定歌声附近的猫必然不少。
结合这情绪场的名字，束谢柏猜测那歌声应该出自人鱼。
束谢柏：所以在这场里，人鱼被人类囚禁压榨，而猫是人鱼的守护者？人类只在乎人鱼的生育能力，而猫喜欢人鱼的歌声……尤其喜欢人鱼心情好时的歌声？
束谢柏：刚刚那歌，应该是在表达高兴的情绪吧？
束谢柏一边用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一边赶路。路上让她庆幸又有些疑惑地没有遇到其他猫。
束谢柏顺利地走出了小树林，接着很快走进了人类社会。
这个人类社会的科技水平比束谢柏活着时熟悉的环境要高不少，这让束谢柏感到放松。
因为根据束谢柏的情绪场经验，以她活着时的生活环境为原点，比之科技程度越高的社会，动物在大街上乱溜达的情况便越少。
也就是，她越不容易遇到自由活动的猫。
另外，比那个原点的科技程度低很多的社会，还并不流行饲养宠物，街上的猫同样不会太多。
束谢柏最怕的是全民流行养宠物但又不好好养的社会。
束谢柏：这里的话，避开宠物店、宠物医院、宠物美容院等一切前缀为“宠物”“猫”的地方，就安全了。另外，根据刚才的歌声吸引力，可能还需要避开名字里带有“鱼”“人鱼”的区域。
在街上走了一会儿后，束谢柏发现环境让她又喜又忧。
喜的是，根本没看到与宠物、猫相关的店。
忧的是，什么店都没看到。
所有的建筑都是方方正正的造型，带着金属质感，高耸入云，窗户整整齐齐，很像是宿舍楼的感觉。
从一楼到顶楼，在束谢柏能看见的范围内，都没有开着店的迹象。
束谢柏：我走错地方了？走到了宿舍区？
束谢柏想找人问一问，但街上几乎看不到行人，都是开着小型飞行器匆匆飞过。
束谢柏找了一会儿，放弃求助稀少的、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几位行人，最后选择靠近一个机器人。
刚一靠近，在束谢柏开口之前，机器人便出声：“女士您好，我能为您做什么？”
这时，束谢柏获得了壳子记忆。
束谢柏迅速从壳子记忆中提取出适合当前使用的部分，对机器人说：“我的身份证明需要激活一下。”
机器人的眼睛部位闪了两下红灯。
束谢柏：“另外，我要报案，我是被绑架来这里的。”
几分钟后，三个机器人护送束谢柏到了另一个区域，坐到了警局内。
可之后出现在束谢柏面前的依然是机器人，与前面那三位机器人打扮不同的机器人。没有活人。
束谢柏：“……”
穿着警察制服的机器人拿出一个仪器在束谢柏的左手手腕上扫了一下，响起提示音：已激活。
意思是束谢柏的壳子身份已经可以在这片区域内合法使用了。
束谢柏在壳子记忆中看到了一个冰冷又疯狂的世界。
自从生育灾难出现之后，上层对底层人民的管控近乎窒息。
在连续一整年确认没有新生儿之后、在发现人鱼之前，底层人民被或明或暗地投入进了数不清的试验，试图通过改造人类身体来修复人类的繁衍故障。
当然，现在回过头去看那段历史，会知道一切尝试都是徒劳，除了带来身体上的伤害以及撕裂了整个社会外，别无所获。
在不断持续、不断加码的伤害与撕裂后，底层人民自然开启了反抗。
但这份反抗却显得绝望又不那么坚决。
因为没有新生儿了。
当第一支成规模的反抗军集结起来之时，已经连续五年没有新生儿了。
底层人民生不出孩子，上层掌权者也生不出。
以至于大家都不知道在这个人类于生物意义上已经失去了未来的时代里，反抗与镇压反抗有多大的意义。
底层人民想着：“即使我们反抗成功，我们能把成功的果实留给谁呢？”
上层掌权者想着：“再过几十年全人类都完蛋了，随便糊弄着吧。能糊弄完我生前的富贵便足够了。”
每一个人都看不到未来，于是每一个人的行为都既包含着无所顾忌的疯狂，又包含着轻易放弃的浑噩。
似乎什么都敢做，又什么都可不做。
在人类社会彻底崩解之前，一直只存在于传说故事里的人鱼被意外发现了。
和传说一样，它们有着美丽的外表、魅惑人心的歌声……
以及化出人形为人类生孩子的能力。
人鱼的繁衍能力是那么地强大，和鱼一样强大。
当人鱼怀上人形的孩子时，和曾经的人类一样，一胎通常只能生一两个孩子，最多也不过七八个。
可当人鱼怀的是人鱼时，它们一次能产上百个卵。且如果养护精心，则所有卵都可以成长为健康人鱼。
刚被发现时，人鱼怀人形孩子的比例很低，但它们大量生出了人鱼。
后来，在人鱼数量急剧增加的同时，它们怀人形孩子的比例也大幅提升。
到现在，人鱼与人结合怀孕三次中，便几乎必然有至少一次生出人形孩子。
人类狂喜于“人形”延续了下去，但有一件事情很多人都心知肚明：在基因层面上，新一代的人类与旧人类已经不是同一个品种了。
最直观的、完全不需要深入检测的证据是：人类与人类结合生出的孩子，已经出现了人鱼。
在基因意义上，人类的灭绝进程并没有停止。
在这样的背景下，很多思想冲突自然爆发。
有些人认为，人类应该维持血统纯净的姿态死去，不应该把自己变成怪物。
有些人认为，人类的价值在于思维，基因方面即使变异了，也只不过是自然进化的一部分。
第367章 0367
☆、难以理解
有些人说, 人类在适应环境的变化中，基因本就会不断变化，现在只不过是变化速度更快了一些而已。
有些人说, 人类现在还能维持人形只是暂时的, 甚至连变为人鱼形态都算不上大事，未来某一天，人类一定会异化成为深海生物那般的稀奇古怪。
证据是，以人鱼的繁殖能力, 如果它们没有基因缺陷，为什么会长期只是传说？为什么很多有关人鱼的传说都带着诡异、嗜血的桥段？
有些人组成了猎杀人鱼的团体, 想要阻断人鱼对人类基因的污染。
有些人把其他动物也拉入进人鱼的基金融合范畴, 试图以人鱼为跳板在人类基因中加入更多强力片段, 让人类拥有豹的速度、熊的力量等。
整个社会围绕着人鱼、生育、生存, 充斥着混乱。
束谢柏的壳子就是在这样混乱的时代中出生的。
和所有同龄人一样，束谢柏壳子带着人鱼基因。
在部分老派人士眼中, 这些由人鱼生出来的人形东西, 天生就是怪物, 是人类向怪物投诚的罪证。
新一代的孩子对这种想法愤怒又惶惑。
这些孩子从没有资格决定自己是否出生，也没有能力决定自己携带的基因。
他们从出生的那一天起，便被动地承担着“终于有新生儿了”的喜悦, 和“他们还算人吗？”的质疑。
他们无权选择, 却必须承担所有后果。
幸好，这些孩子有许许多多的同伴，所以即使被部分长辈敌视、审视、蔑视, 他们也能相互打气、跌跌撞撞地成长。
直至渐渐地在社会上喊出一些声音：“老东西, 你们过时了。”
有的老东西惊恐：“这是怪物开始了对我们的吞噬。”
有的同样年龄偏大但觉得人鱼孩子很好的人觉得那些固执派确实过时了、该被淘汰了：“你们不想要孩子是你们的事。我们想要、能养，你们也管不着。”
束谢柏壳子普通地出生、普通地长大, 然后普通地产生了一个很多同龄人都产生过的好奇：我的人鱼妈妈是谁？
按照此情绪场的现行规则，人鱼只是生育工具，人形孩子被生出后，是由其人类血亲抚养。
有的人感情细腻，使用了工具人鱼后会买下它，将它养在家里、当作长久工具。
但更多的人是只在需要生孩子时才临时租一条人鱼，确定其怀了自己的人形孩子后，养它整个孕期，等人鱼生下人形孩子后，便将它送回出租店，只留下孩子。
——如果检测发现怀的是人鱼形态的孩子，那么便立即将其退回出租店，换一条租。
哦，对了，这里还有一个有关人鱼的小惊喜。就是人鱼不分雌雄，都能生育，且无论是男人还是女人与人鱼发生关系后，怀孕的都肯定是人鱼。
人鱼没有能力让人类女人怀孕，人类女人可以让人鱼怀孕。
靠着人鱼，人类在生育方面终于实现了男女平等，女性再也不用担心因为怀孕或可能怀孕而失业了。
束谢柏壳子的人类血亲是女性，她叫她“妈妈”。不过按照习惯，由人鱼生出的人形孩子管生他们的人鱼也叫“人鱼妈妈”。
放心，两个“妈妈”不会混，因为“人鱼妈妈”是个固定词组，只叫“妈妈”指的肯定是人类，要指代人鱼则必须完整说“人鱼妈妈”四个字。
束谢柏壳子的人类妈妈在决定要孩子时很随意，她当时其实更多地是对人鱼感到好奇。
在好奇心的驱使下，她租了人鱼，使其怀孕，然后在与怀孕鱼天天相处的几个月中迅速腻了这条鱼，所以孩子一出生，她就退租。连带的，她还想把孩子当赠品一起交给租人鱼店。
当然，店家不会收。这类店从来只收人鱼，人形人类不属于他们的负责范围。
不过店家也习惯了客人出现这种想法，只按流程回复说：“不想亲自养就送寄宿学校去。反正未成年的学费、生活费全免。”
由于之前连续数年一个新生儿都没有，再加上胡乱试验造成的巨大伤害，及由此导致的严重冲突、人口锐减，所以对于人鱼生出的新人类，即使有人非常排斥，但政府福利很到位，纵容出了无数管生不管养的父母。
其实在部分意义上，对怀孕人鱼的福利也很到位。
在人鱼怀孕之前，租人鱼需要支付租金，但只要确认人鱼怀了人形胎儿，则在其整个怀孕期间便基本不再需要胎儿的人类血亲为怀孕人鱼支付任何费用，全由政府承担。
胎儿的人类血亲在这期间唯一需要支付的是“陪伴”。
因为研究显示，如果没有人类血亲陪伴，则人鱼腹中的人形孩子有很大的概率激活体内的人鱼基因、退化成人鱼。
如果人类血亲不肯履行陪伴责任，或每日的陪伴时间没有达到底线标准，则其就需要支付人鱼的怀孕费——支付给由政府统一管理的人鱼出租店。
这种强制的、持续数个月的陪伴要求会大量消耗人类血亲对人鱼及孩子的兴趣。
人类血亲在自认为的煎熬中终于盼到孩子出生，然后便快速地甩掉人鱼和孩子。
——孩子出生后其实依然需要陪伴，但这时候非血亲的陪伴效果不比血亲差，所以交给专业照料者，强于把他们留在已经厌烦孩子的、不想对孩子负责的血亲身边。
那些有着不负责任人类血亲孩子在懂事之后，对人类血亲很失望，于是他们便会好奇他们的人鱼妈妈，觉得：“人鱼妈妈是被迫与我们分开的。人鱼应该比人类温情吧？”
理论上，每一个孩子的人鱼妈妈是谁都有记录，但这份记录不会给未成年看，因为成年人并不希望孩子们亲近人鱼。
同样是研究显示，过分亲近人鱼的未成年，有相对较大的概率退化成人鱼。
要等到身体性成熟之后，相关基因才能稳定下来、不用再太担心变人鱼。
没有正规途径确认自己的人鱼妈妈，更别提见到，于是孩子们私下里便会自己想办法查找。
然后，便有组织利用孩子们的好奇心诱骗他们，将他们拐卖给达不到租人鱼条件或不愿意花时间陪伴怀孕人鱼的人。
是的，在这个科技已经相当发达的情绪场里，人贩子依然存在。
这个古老职业的生命力仿佛和人类这个种群的生命力一样强韧。
同时，虽然这里的很多父母对孩子毫无责任心，只把孩子当作满足自己好奇心、证明自己跟得上潮流的副产品，根本不像是有资格当父母的样子，但其实，所有能走官方正规渠道租到人鱼的人，都经过了资格审查。
他们已经在审查中拿到了合格成绩，确实被官方盖章说了“有资格生孩子”。
哪些人拿不到官方的这个合格章呢？
明面上只有两种，一是有遗传性疾病的，二是有重大犯罪记录的。
暗含的则还有一个条件：经济能力不能太差。
至少得能付得起人鱼怀孕前的租金，有一个相对稳定的住处，且该住处内有空间长时间安置一条人鱼。
束谢柏壳子小时候就差点被人贩子拐卖过，不过当时她自己察觉出不对，机智地逃走了。
但那一次的小小惊险并没有引起束谢柏壳子自己、她那平均一个月见一次面的人类妈妈以及学校老师的重视。
实际上，这里的很多人对人贩子并没有太大的憎恨。
因为爱孩子的人类父母着实很少，而老师们照顾孩子只是为了拿工资、同样谈不上爱。
既然没什么爱，自然也就难以激发出很多恨。
大家看待人贩子多数与看待小偷差不多。会厌恶他们让自己遭受损失，但要说恨不得活剐了他们，真不至于。
长大后的束谢柏壳子回忆起自己小时候的差点被拐经历，还觉得那是一场有趣的冒险。
甚至她偶尔会想，如果当时自己真顺从地被拐走，自己是不是能遇到故事书中描写的父爱母爱呢？肯不惜用犯罪手段买孩子的人，对孩子肯定不会像自己的人类妈妈一样冷漠吧？
在这样的思想中，束谢柏壳子被说动加入了一个名为“寻爱”的组织。
该组织的宗旨是，为在不负责任人类血亲的对待中感到孤独的孩子，寻找到爱他们的人鱼妈妈或者买家父母。
束谢柏壳子觉得这是对自己冷清童年的救赎。
看到这个想法的束谢柏：“……”
加入“寻爱”后，束谢柏壳子先是做了几个集体小任务，然后她得到了一个独立任务：这片区域据说有一条野生人鱼，找到它，说动它加入“寻爱”组织。
组织保证，这人鱼加入后生下的人形孩子能经常与它见面。孩子会一直知道它是他们的人鱼妈妈。
束谢柏壳子不知从哪里听到传闻说，猫与人鱼其实是共生关系，猫聚集的地方一定有人鱼。
于是来到这里后，束谢柏壳子以猫为线索，进入了那片小树林。
接着，她莫名地生命垂危，再之后她与这情绪场做了交易，换来了束谢柏魂体的支援。
束谢柏：无论是这整个社会，还是借给我壳子的这个人，脑回路我都很难理解啊。
甚至壳子原主在出借壳子时的附带愿望是：完成组织任务，让孩子们不用离开他们的人鱼妈妈。
束谢柏：你们那个组织明显是想自己养人鱼做买卖人口的生意啊。寻个蛋的爱。
束谢柏还不可思议地发现，原主主观上并不是真的渴求爱。
第368章 0368
☆、禁猫区
壳子原主从小生活的环境中, 她认识的几乎所有同龄人的情况都与她类似。
他们都没有爱他们的父母，他们对“亲情”的理解都来自故事。
故事告诉他们，那是很美好的感情, 但实际经历让他们在看故事时经常觉得“哈哈哈, 那些人好傻哟”。
他们不曾在现实中见过那些，他们只是在被许许多多故事灌输之后，对那些产生了好奇。
就像好奇世界上是不是真的有魔法。
就像他们的父母因为好奇人鱼的滋味而使人鱼怀孕、生下孩子那般，这些孩子也在好奇中想看看现实里会不会真发生感人的亲情故事。
他们会在好奇心的驱使以及有心人的引导中, 去做自认为很酷的事情。
按照当代管理规定，整个世界被划分成了很多区域, 每一个区域被设定了不同的权限。
所有公民在进入某个区域后, 必须先激活自己的身份在该区域的权限。
激活成功后, 才能使用该区域的各种设施。
如果激活失败, 则意味着该公民无权在此区域内活动，必须立刻离开。
如果到了某区域后不激活身份证明, 则该公民在此区域内是黑户, 什么正经设施都使用不了。
如果在做违规事情时被逮住发现身份未激活, 则直接就是一份加重版的案底。
束谢柏现在所在的这个区域是“二十九区”，其主要功能是存放非贵重物资。
束谢柏看到的那些格外规整的建筑，都可以算是私人仓库。
这个区的权限并不高, 在原主这个普通公民可以自由出入的范围内。
原主来了后之所以不激活身份证明, 只是不想留下自己来过的痕迹。
束谢柏可不在乎痕迹问题，她只忙着快速把她所知的“寻爱”情况都告诉给警方。
警察机器人记录下束谢柏说的内容后，说：“好的, 女士, 我们会查证。”
束谢柏对它们的查证及后续处理没抱太大希望，因为当代民众对人贩子普遍的不重视态度, 导致警方、法律在这方面也相当松懈。
很多从过去遗留下来的法律条款要么名存实亡，要么根本不适用于新时代的行为类型。
当代对人贩子的实际处罚还没有对私自养人鱼者的重。
束谢柏：也不知道“寻爱”现在是不是已经养起了人鱼。如果养了，警方对他们的重视度还能高一点。如果没养……即使我报案了，“寻爱”可能也会因为没受打击而懒得与我的背叛行为计较吧？
束谢柏：基本上，“我”还只是一个外围小卒子，对组织的很多事情根本不清楚，即使报警也捅不出多少干货。
束谢柏：关键是，在这情绪场，因为就在几十年之前，人口曾暴跌至仿佛要灭绝的程度，到现在人口的恢复层次也不能算乐观，所以杀人的罪非常重。即使犯罪分子，除非牵扯的利益过于庞大，否则也不敢轻易触这个雷区。
结束报案，束谢柏离开警局，并因为自己之前进入本区后没有第一时间激活身份证明而被要求尽快离开本区。
——不过因为在这事上她有主动自首，并详细交代了她进入二十九区后做的所有事情，所以只留下了报案记录，没有留下案底。
束谢柏回到自己家所在的晕染区，很快接到了来自“寻爱”的质问：“你报案了？”
束谢柏坦然：“对。”
反正这壳子的亲人有跟没有一样，而朋友里有不少已经成了“寻爱”的下线，所以束谢柏不用担心自己与“寻爱”发生冲突会连累谁，她只用保护好自己便够了。
至于她能不能保护好自己……
束谢柏自信不是很足，但好歹也经历了那么多情绪场，她估计自己不至于死得很快。
束谢柏：只要苟住，便迟早能回负司。
“寻爱”联络人：“看来你是背叛了你的信仰。”
束谢柏：呸，我宁愿拿可怕的猫当信仰，也不可能信仰贩卖人口。
“寻爱”联络人：“好自为之吧。祝你不会后悔。”
束谢柏：就这样？不来点实质恐吓？
之后几天，当束谢柏在街上走动时，她发现其实是有恐吓的。
几个身穿警察制服的机器人避过街道监控对束谢柏闪了闪红灯，并露出了金属枪口。
束谢柏：这个组织对官方机构的渗透……
束谢柏意识到了凶险的巨大，但她反而因此更感安心。
因为以这个组织的庞大，她的区区报案行为明显对其不可能造成分毫伤害，那么该组织就完全没必要蹚雷弄死她，而可能更愿意看着她在恐惧中寝食难安、痛哭流涕、追悔莫及。
束谢柏：如果有些人实在想看，我可以装寝食难安、痛哭流涕、追悔莫及呀。反正用不着装多久他们应该就会失去监视我的兴趣。
伪装惶惑的束谢柏决定搬家。
她选择搬去名字极其直白的“禁猫区”。
当然，考虑到常见的名不副实情况，束谢柏还仔细查证了此区是真的赶走了所有猫。
驱赶原因是，此区盛产一种美味的鱼类。这种鱼极其害怕猫，一旦看见猫或听见猫叫，便可能吓破胆，在死亡的同时也让肉变得极为难吃。
因此，此区不仅赶走猫，还禁止播放包含猫叫的视频音频，也禁止售卖猫玩偶。
——被做得完全不像猫、美味鱼认不出是猫的猫玩偶也不行。带猫字的统统不行。不留分毫打擦边球的余地。
种种规定让束谢柏感到极其舒爽。
束谢柏努力表演，让监视她的“寻爱”成员觉得，她是在二十九区找野生人鱼的过程中受到猫的攻击，才对猫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以至于必须躲入无猫的区域。
做到这份误导不算太难。
因为前面已经提过，原主的部分朋友本就是“寻爱”的下线，这些人之前嫉妒原主比他们更早从“寻爱”拿到了独立任务，也对束谢柏的任务失败幸灾乐祸，并愤怒于她竟然背叛了组织、背叛了信仰。
束谢柏露出惊恐的表情对这些“朋友”说：“不要激怒人鱼，不要激怒猫，会死的！”
“朋友”：“我们是在拯救人鱼！”
束谢柏：“猫不这么认为！”
“朋友们”与束谢柏断交。
从他们的后续态度中，束谢柏判断“寻爱”对她应该是转向了蔑视、丢弃、懒得再管。
束谢柏：完美。
束谢柏以小心谨慎、生怕遇见猫的肢体动作，带着愉快的心情，到达了禁猫区。
入区后她立刻守规矩地签下“绝不会带猫及与猫相关的物品进入本区”的承诺书，并激活身份证明。
然后，束谢柏不仅拿到了禁猫区内的活动权限，还收到了小绒毛发来的互相定位标记申请。
束谢柏回应了同意，接着她看到小绒毛的当前坐标与她只隔了两个区。
小绒毛现在在“猫王区”，那是猫势力极大的区域。
之前在查禁猫区周边环境时，束谢柏就疑惑过猫的主场地盘怎么会距离禁猫区这么近。
先前没时间仔细研究，此时，束谢柏直接询问禁猫区本地人这个问题。
本地人：“这其实是互惠互利。”
本地人：“虽然我们禁猫区布置了完整一圈的驱猫屏障，但猫这种讨人厌生物你也是知道的，有时候它们是明知道哪里有危险，它们偏偏就要强忍不适往里面钻。”
本地人：“而我们又不可能直接杀掉所有猫。那不只会激怒猫群，也会让我们的鱼被厌恶血腥的大众所抵制。”
本地人：“于是我们就需要在区外给猫们布置一些诱惑，让它们在知道我们区不欢迎它们的同时，也知道就在不远处便有一个区很欢迎它们。双管齐下，驱赶效果更好。”
本地人：“为了请猫王配合约束猫，我们会定期免费提供猫王区一些无猫鱼。”
“无猫鱼”就是禁猫区特产的美味鱼类。
本来这鱼不叫这个名字，但规模养殖后，将禁猫、无猫、与猫玩捉迷藏等当作了宣传点，所以就改成了这名。
束谢柏：“猫王对这个鱼名没有意见吗？”
本地人：“猫们将这名字理解为‘只有躲着猫才能养出来的可怜鱼’。猫们对此颇为骄傲，认为这体现了猫的强势。”
本地人：“正是由于猫的这种反应，所以很多人觉得我们禁猫区以及我们养的无猫鱼携带了很多乐子，食用时能带给他们双倍的满足感，于是进一步提升了我们鱼的销量。我们定期送给猫王区的鱼也算是广告费了。”
束谢柏：这样啊……挺好，皆大欢喜。
束谢柏积极找了一份与饲养无猫鱼相关、天天都有一段时间待在无猫鱼附近的工作。
这不难，禁猫区里几乎所有工作都与无猫鱼相关，而养鱼池子到处都是。如果想一整天都看不见无猫鱼，那才比较费力。
——这甚至可能意味着待在家里时连窗户都不能开。
束谢柏觉得日子终于美好起来了。
但同一时间，小绒毛有点不爽。
小绒毛看着束谢柏进了禁猫区就不再出来的坐标，想说：喂，队友，你是不是忘了我们约好在坐标互显后要碰个面哒？
小绒毛：你这样老是待在我很不方便进去的地方，我到底应该认为你是故意找茬，还是我连接出错、显示的坐标不属于你？
束谢柏在沉迷不用担心遇到猫的生活一周后，总算开始思考与小绒毛碰面的事情。
其实束谢柏之前也不是完全没想这个，相反，她是很慎重地进行过估量。
第369章 0369
☆、各忙各的
主要是估量“刚入禁猫区便出去”这种行为, 落在多半还没完全撤走的“寻爱”监视者眼中是否合理。
估量结果是，不合理。哪怕只出去几小时。
束谢柏：我花了一周来忙碌租房、打工、学习工作技巧，这样朴实的生活节奏, 应该足以打消“寻爱”对我的最后疑虑了吧？
束谢柏：禁猫区的地盘全为了养无猫鱼而开发出来了, 根本没有野生人鱼隐藏的条件，所以“寻爱”应该不会关注禁猫区本身。
靠着在情绪场中久经训练的危险感知能力，束谢柏判断应该没人盯着自己了，于是她在休息日走出了禁猫区。
禁猫区居民很多都会选择在休息日到其他区玩, 因为连他们自己都觉得禁猫区的禁猫力度过分丧心病狂。
连挂个毛绒球装饰都可能被判定为挑战规则，在鱼池子旁“啊”一声都可能会被质疑是在学猫叫, 所以有空时他们得出区透透气。
束谢柏混在休息人群中出来一点也不显眼。
还有本地人和善对她说：“是不是觉得禁猫区的气氛有点压抑？工作就是这样, 没法子。要学会适当地放松。”
本地人：“比如在自己屋子里藏点猫咪图片, 只要不被鱼看到, 就不算犯错。也可以买点布料棉花回去自己做猫玩偶，放在屋子里自己玩没事。”
束谢柏连连摇头：“其实我真的不喜欢猫, 完全不需要通过看猫来抚慰心灵。”
“知道, 你说你是被猫攻击过才怕猫的。”
束谢柏点头。
“不过, 当你在禁猫区待久了后，你可能会重新开始喜欢猫。”
“因为在你习惯了禁猫区的生活节奏后，你可能会把猫与休息、放松联系到一起。”
“也就是赋予猫更美好的象征意义。”
束谢柏：“我倒是很期待能有那么一天。在多数地方, 怕猫真的是一个有点麻烦的问题。毕竟猫实在太常见, 也被太多人喜欢了。”
“心理问题要解决一向麻烦。而且说不定你是无猫鱼转世，就是要怕猫一辈子呢？”
束谢柏：“唉，幸好我并不美味, 不用担心被吃掉。”
与众人说说笑笑的, 束谢柏到达了禁猫区的隔壁区，片刻后, 束谢柏看到小绒毛的坐标往她这边移动了。
束谢柏：小绒毛，虽然我不喜欢你的种族，但我真心认为你是一个好队友。
束谢柏从壳子那里获得的存款很有限，几乎全部在搬家租房中花光，现在的交通费都是束谢柏工作一周刚得到的。
——禁猫区的多数工作都是一周结一次薪水，在休息日前一天发。
由于不用吃东西，所以束谢柏在确定了工资够支付后续房租后，对攒钱没什么迫切需求，也不在乎多花钱乘坐速度快的交通工具，但不幸的是，禁猫区与猫王区除了不带乘客的运鱼专线外，没有直达的公共交通工具。
实际上猫王区与绝大多数以人类为主导的区域交通都不是太便利，只有严格限制了每周趟次的列车连接着猫王区与少数几个区。
束谢柏只好先到属于那几个区之一的禁猫区的隔壁区，然后再转乘。
可束谢柏在选“隔壁区”时，直接选了禁猫区和猫王区之间的区。
她只想着这个区离两边都近，却没注意到此区的特色是“步行”，内里唯一的交通工具是双腿。
束谢柏从禁猫区进入名为“休闲放松区”的步行区后，需要步行穿过这整个区，从此区的一端走到另一端，然后才能登上通向猫王区的列车。
束谢柏：失策。只顾着算距离和确定各区的猫密度，没想到在区内交通工具方面也会出问题。谁能想到入区的站台与出区的站台居然相隔那么远。故意折腾人的吧？
好在因为队友可靠，这个折腾人问题被轻松解决。
小绒毛的移动速度极快，在束谢柏考虑是不是要退出步行区、绕个路、从另一个区往小绒毛方向靠近时，她发现小绒毛已经进入了步行区。
束谢柏稍一愣神之后，小绒毛已经到达了她隔壁街的位置，然后小绒毛就停在了那个位置。
束谢柏：啊，这是小绒毛选择的见面地点。
束谢柏拿着从身份激活点免费领取的地图，一边查看小绒毛选了个什么地点，一边往那个位置走去。
然后，束谢柏看到了一棵大树，小绒毛白黄反光的毛从绿叶间透出。
接着，一颗猫脑袋钻出树叶，与束谢柏对视。
束谢柏本能地后退两步，单手捂住右眼：这个高度，它要是突然冲下来、扑到我脸上……
小绒毛：“看来坐标没问题。再见。”
然后便利落地瞬移消失了。
束谢柏愣了一小下，接着慢慢放下捂眼的手，再次心生感动：超体贴的好队友。有禁猫区和小绒毛的双重安抚，我在这一场里待久些说不定真能减弱对猫的恐惧。
回到禁猫区后，束谢柏勤勤恳恳地学习养好无猫鱼的各种技巧，从打杂小工一直干到了自己包下一个养鱼场。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看到小绒毛的坐标踏遍了全世界。
有时明显可以看出小绒毛使用了瞬移，上一秒还在南极，下一秒就到了北极。
有时它应该是乘坐了交通工具，每秒移动出一个相对固定的距离。
空闲时，束谢柏会展开世界地图，画一画“小绒毛的旅行路线”。
看不到猫，只看到路线图，束谢柏觉得很有意思，找到了养活泼宠物的感觉。
束谢柏：“它可真能折腾呀。”
猫王区向束谢柏发出邀请，想定期购买她的鱼，据说这是有猫特意推荐的。
——禁猫区给猫王区免费提供的无猫鱼数量，不够猫王区内所有猫敞开了肚子吃。主要是猫王区不屑占其他区太多便宜，只矜持地拿够广告费而已。广告费之外的部分，猫王区会自掏腰包购买。
束谢柏考虑了下，还是拒绝了。
虽然说提供鱼之后有专线负责运输，束谢柏本人并不需要进入猫王区，禁猫区也不会邀请猫王及其手下来自家区参观，但束谢柏还是想要尽量降低风险。
束谢柏：与一只猫建立坐标连接，让我觉得安心，可与很多猫建立鱼连接，我就很忐忑。感觉坐标好像是二维的信息，而鱼就是三维的了。
束谢柏：我不怕“猫”这个字，对猫图案也只是不喜而谈不上害怕，唯独对能活动的真猫——包括隔着屏幕的——着实承受不住。相信向猫王区推荐我的猫不是小绒毛。
束谢柏把这一场玩成了经营类。
如果不是偶尔看到附近邻居带人鱼回家，几个月后邻居又送走人鱼、留下孩子，束谢柏几乎快要忘了这一场的主题。
有邻居问束谢柏：“你不打算要孩子吗？”
束谢柏：“不了。我对这种生育模式……有疑虑。”
邻居叹气：“谁又没有呢？但也没其他法子了。我不想老了之后孤零零的。”
束谢柏：“生了之后好好把孩子养大，就还算好。”
邻居：“其实，管生不管养的父母也没有很多。多数人还是在准备好建立家庭后才去租人鱼的。”
束谢柏：“对孩子的妈妈用‘租’这个字就很怪。”
邻居略显不知所措：“难道该用‘娶’？可人鱼智商只有几岁孩子的水平，很难交流，最多也只适合当宠物养……”
束谢柏张了张嘴，却实在无法继续这个话题，只好与产生了同感的邻居默契地将话题转移到“如何养出更美味的无猫鱼”上。
在束谢柏忙事业时，小绒毛忙着探索世界。
小绒毛雄心壮志，要走遍所有有水的地方，数清全世界的人鱼数量。
猫王给了小绒毛一个承诺：“我已经吩咐下去了，你到每一个地方，当地猫都会配合你，给你介绍当地哪里有人鱼，以及当地人对待人鱼的态度。”
小绒毛：“但我不知道我这些观察能收获什么。也许花很多时间后却一无所获、纯白忙。”
猫王：“人类总是追求行为的意义，但我们猫没有那个习惯，我们追求的是好好活着的每一天。”
小绒毛沉思片刻，深以为然，郑重点头：“我会好好活着哒。”
在环游世界的第一站，猫王给小绒毛推荐了一条有兴趣与猫说话的年迈人鱼。
猫王：“它已经没了生育能力。也就是对人类来说，它已经失去了价值。人类对这种老人鱼的关注度很低，如果你能让它有兴趣与你多聊，你便可以尽情与它聊天，不必担心聊着聊着被人类打扰。”
在站到这旅行路上的第一条人鱼面前时，小绒毛突然产生了一个灵感，它对那条老人鱼说：“我这里售卖分别有隐身、穿墙、消音等功能的技能球，你有什么能量可用来与我交易吗？”
老人鱼：“猫王的代言者？”
小绒毛：“猫王没有这么定义我的身份。”
老人鱼：“我能有什么可拿来与你交换的？我连我自己都属于人类。”
小绒毛：“你也可以抢劫人类来与我交换呀。注明：我不收生物，只收取无意识的能量。”
老人鱼：“呵。”
小绒毛建议：“也许可以用歌声试试？你们的歌声是肯定包含有能量哒。”
老人鱼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当然包含有。但你能收集到吗？反正人类无法收集。人类也没意识到这份能量在全世界不断蔓延、织网。”
小绒毛：“网完全成形后会发生什么？”
第370章 0370
☆、旅途见闻
老人鱼收起笑容, 面无表情地回答：“如果你有幸活到那一天，你会见证的。”
小绒毛在旁边的空地上摆出南瓜车，然后在南瓜车收银台上构造出一个话筒, 接着伸长话筒支架, 凑近老人鱼。
老人鱼观赏了片刻这突然冒出来的车，然后无可无不可地开口，轻唱出小绒毛没听过的旋律。
小绒毛听不懂，也并不深究, 它只站在收银台上看着能量数字不断上涨。
小绒毛：哇，比往收银台扔碎骨头涨的速度快多了哎。
邢异：“但会不会太快了？这人鱼看不出情绪起伏, 所以它提供的可能不是情绪能量, 那么歌声里的能量来自哪里？会不会和上一场一样, 与灵魂崩解有关？”
小绒毛问老人鱼：“你们人鱼唱歌太多会加速死亡吗？”
老人鱼没理小绒毛, 它将它的一首歌唱完后才说：“这一首歌能换到什么？”
由于这里的空地不够大，所以南瓜车无法把货架展开, 小绒毛只好支出价格牌、商品简介以及老人鱼存入南瓜商店的总能量值, 让老人鱼自行挑选。
老人鱼：“价格还算公道。”
小绒毛点头：“我是良心买家。”买吧买吧, 买了我就能收获你的情绪能量啦。
老人鱼：“但全部都是消耗品，没有可以终生使用的技能。”
小绒毛：“终生技能要自己开发、自己磨练，怎么能指望购买呢？购买的东西与自己是不可能完全匹配哒。”
小绒毛：我辛辛苦苦开店也没指望过销售额, 眼馋的一直是销售附带的微弱合同效果, 真正的重心始终都放在使用自己的情绪能、磨练自己的情绪能技能上。做猫不能忘本，做人鱼也不能。
老人鱼：“有能伪装出人腿的技能吗？能持续半小时左右就行。”
小绒毛为难：“我的商品都是外部辅助，不能直接改造生物体。”
老人鱼：“不用改造, 能让人类隔着几米远看我觉得我长了腿而不是鱼尾巴就行。”
小绒毛：“但那种视觉欺骗如果不配合相应的行走姿势, 会显得很怪。你实际用尾巴走路，如果在外人眼中是双腿走, 那么姿势会极其别扭。”
老人鱼：“谁跟你说人鱼能用尾巴走路？伪装出腿一定要走路吗？我不能坐着或者泡水里伪装吗？”
小绒毛：“如果你不离开池子，伪装出腿有什么用？”
老人鱼：“你卖东西还要打听买家购买后的使用场景？我买了一块蛋糕后是自己吃、喂猫或者拿去布置仪式，需要向卖家报备吗？”
小绒毛：“举行什么仪式？”
老人鱼：“你卖不卖？不卖就把歌声能量还我。”
小绒毛顿了一下，看看老人鱼，又看看自己的南瓜车，有些支吾地说：“它不能直接退回你的能量，不过我可以换成其他类别能量的能量球给你。”
进了南瓜车的能量都被大量抹去了原能量生产者的特质，变为了更中性的能量。
老人鱼：“呵，还挺卖方市场的。”
小绒毛嘟囔：“它的程序不是我设定哒，我只是一个经营者。”
老人鱼：“行了。你到底能不能提供伪装人腿的技能？”
小绒毛：“可以。”
然后南瓜车上立刻又支出一个价格牌。这次因为功能是买家直接要求的，就不附带商品说明了。
老人鱼抬手，一个个价格牌指过去：“我要两个这个、三个这个、一个这个……买完这些之后还剩两点能量，送你了。”
小绒毛生气：“我明明设置了价格为‘一’的商品，就是专用来防止你们充值能量剩少量花不完哒。”
老人鱼：“我对糖果没兴趣。”
小绒毛：“还有治疗小球呀！小擦伤用它一滚就痊愈啦。”
老人鱼：“小擦伤在人鱼身上不用管，几秒钟就能痊愈。”
小绒毛：“那它在你们人鱼身上就能治疗更严重一些的伤。我卖的迷你版治疗球的作用原理是‘一定程度活跃你们本身的伤口愈合能力’。”
小绒毛：“所以，如果使用者本身的愈合能力比较弱，那么迷你版治疗球就只能治疗轻微伤势；如果使用者本身愈合能力强悍，那么迷你版治疗球就能在更重的伤上起效。反正就是让使用者本身的治疗进程加速少许。”
老人鱼：“反正就只在使用者定义中的小伤上起效。我不赶那点时间。不能直接救命的治疗技能对我没有价值。”
小绒毛又摆出迷你版的清洁球、染发球、鳞片抛光球、凝水球……
小绒毛：我就不信没有你需要哒！
老人鱼勉为其难：“行吧，我要两个凝水球。”
每个迷你版凝水球根据周围环境状况的不同，可以凝出五十到五百毫升的纯净水，最适合在附近有水源但水质肮脏的地方提取饮用水。
——在沙漠等极为缺水的环境中不好用。在那类环境中只能提取出极少量的水，最多湿润一下口腔。
完整版凝水球提取水的范围更大，使用者身处沙漠也能提取到很深的地下及沙漠之外区域的水，就有救命奇效了。
小绒毛：其实迷你清洁球的性价比更高，它与完整版的功能完全一样，只是清洁面积等比例缩小。买十个价值“一”的迷你清洁球，合起来的使用效果与一个价值“十”的清洁球一致。
与老人鱼交易完毕，小绒毛收起南瓜车，告辞。
但在即将走出老人鱼视线之时，小绒毛突然觉得老人鱼看它的眼神不太对，其流向它的情绪能也量大到有些奇异。
于是小绒毛又快步返回老人鱼面前，问：“你好像在期待我身上发生某种变化？”
老人鱼高深莫测地继续注视着小绒毛，没回应。
邢异：“人鱼的歌声在含有高能量的同时，本身可能具有特定功能。比如能影响听见的生物？即使它歌声中的能量被南瓜车吸走了一部分，但既然你听见了声音，就说明歌声能量肯定没有被全部吸收。”
小绒毛：会是哪方面的影响呢？
邢异：“根据各种传说故事，最可能的影响方向应该是……情绪？”
小绒毛立刻安心了不少：情绪方面有负司以及与负司签了合作合同的人鱼情绪场兜底呀。单只人鱼的力量不可能超过它身处的情绪场。
心中有数之后，小绒毛再次对老人鱼说：“再见啦。”
这一次，在小绒毛走出老人鱼视线之前，老人鱼开口：“你回来。”
小绒毛回头，但只远远地看着老人鱼，却并不再靠近它。
老人鱼：“你……”
顿了一会儿，老人鱼只说，“再见。希望能再次见到你。”
小绒毛语气很友好地回答：“如果我见过这世界上所有的人鱼后你还活着，也许我真的会再一次来见你。”
老人鱼：“‘所有人鱼’？”
它似乎觉得这个词组很有意思，笑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然后说：“好，我等待着。”
小绒毛姿态从容地离开。
走远之后，小绒毛再次确认老人鱼的歌声对自己没有造成任何影响，于是对邢异嘀咕：那人鱼什么意思呀？
邢异：“目前线索不足，只能做一些猜测。比如，其实这世界上并没有很多人鱼？也许绝大多数人鱼都只是少数几条人鱼的……复制幻象？”
邢异：“或者像吸血鬼那样，存在几条‘原始人鱼’，所有由这几条原始人鱼生出来的孩子——包括人鱼，也包括人形外表的那些——以及孩子的孩子，都高度被原始人鱼所掌控？”
邢异：“日常不显，一旦原始人鱼下令，所有后代人鱼都会无条件服从？”
小绒毛：哇，如果按这种猜想进行，那等人鱼生出的人类孩子再成长二三十年，当他们成为各行各业的中坚力量之后，人鱼就能轻松接管人类社会？
邢异：“如果我们能在这个世界待几十年，我们自然会看到。”
小绒毛：也可能人鱼们有耐心等得更久一点，等到所有的纯血人类都死亡，等到活着的所有人类都是人鱼所生，那时候再接管人类社会就完全没有抵抗了。
邢异：“但那样也看不到纯血人类的绝望。人类把人鱼当生育工具这么些年，肆意囚禁、买卖、利用、虐待人鱼，即使人鱼自己只把这当作征服世界的必要牺牲，但也许人鱼还是会想要报复？”
邢异：“想要看到人类当发现自身做的努力全部化为泡影时的凄厉？”
小绒毛想想自己进入这情绪场后见到的第一条人鱼，点头：人鱼确实有可能这么恶劣。
小绒毛继续游览世界。
它很快发现人鱼与人鱼之间应该确实存在人类无法控制的交流方式。
因为小绒毛对前面遇到的人鱼兜售过的商品，它即使不在后面遇到的人鱼面前提，后面遇到的人鱼也会自己要求，并准确说出对应商品的价格。
小绒毛：拥有这样庞大的联络网，却长期被人类随意拿捏，果然是有阴谋呀。
不过让小绒毛疑惑的是：“你们为什么丝毫不在我面前掩饰这一点呢？”
被小绒毛提问的人鱼：“你会向人类告密吗？”
小绒毛：“说不定哟。”
人鱼轻笑：“那你就试试吧。”
小绒毛又拿这个疑惑去问猫王。
猫王：“所以你真的想向人类告密吗？”
小绒毛：“我为什么要？我试探过，这世界的人类没法往我的南瓜车里充能。”
猫王：“所以说啊。这个世界的统治者换成人鱼，对我们猫更有利不是吗？我们为什么要帮助人类对付人鱼？”
第371章 0371
☆、瞬时攻击
小绒毛：“换成人鱼统治世界未必对猫更有利。人鱼统治世界后, 可能会因为猫这些年的冷眼旁观而对付我们。在受害者眼中，中立就等于帮凶。”
猫王：“我们不把人鱼的秘密告诉人类，还让人类以为只有猫才能掌握能量技能, 这就是对人鱼最大的帮助了。现在很多人类还以为人鱼最多只拥有几岁人类孩子的智商, 我们猫在这方面的遮掩功不可没。”
小绒毛：“我们实际上是偏帮人鱼的吗？”
猫王：“我们就是中立的。我们也没有透露过人类的秘密给人鱼。只不过，人类太暴露了，根本没有能决定胜败的秘密还不为人鱼所知。”
小绒毛：“或者其实有，但猫也不知道？”
猫王：“也许吧。那些跟我们没有关系, 我们只管保护好自己便够了。”
小绒毛：“人类真的不知道人鱼能大范围相互联络吗？”
猫王笑了笑，回答：“我不确定。我又不是人类。”
小绒毛：可能有人知道叭。每次我与养殖人鱼见面时, 场地被清空的程度不是人鱼或猫能做到的, 更不可能次次都是巧合。人鱼生出的人形人类可能已经在无意识或者有意识地偏帮人鱼啦。
小绒毛每见到一条人鱼, 便收集到一支歌的能量, 当它花了近十年时间收集到整十万支歌时，它突然感应到了什么。
好像是它与人鱼情绪场直接建立了联系通道。
小绒毛：不对不对, 不是情绪场, 是我联系到的那个……那些东西, 它们能直接联系情绪场。我是因为感知到了它们才间接感知到了那个通道。
小绒毛：“它们”就是暗地里操控一切的原始人鱼吗？
一瞬间，小绒毛的脑袋“轰”了一声，接着它出现在了一个空荡的区域, 不远处还有手上摆出提着什么造型的束谢柏。
一猫一人一时间都非常懵。
负司的声音打破了寂静：“欢迎你们又一次活着归来, 我的员工。”
小绒毛：“呀！”
束谢柏抖了一下，往远离小绒毛的方向退去。不过速度不快，也没有捂眼, 似乎在禁猫区近十年的生活当真让她的猫咪恐惧症缓解不少。
小绒毛：“我们为什么突然就回来啦？我都没感知到回来的通道开启。”
束谢柏：“我也没有。我刚抓了一条肯定美味的鱼准备给自己做顿好的。”
负司：“开启的同时就把你们拉回来了。因为开启时被充能过度, 功能发挥速度极其迅猛，超出了你俩的感知能力上限。”
小绒毛：“为什么呀？”
负司：“你说呢？”
小绒毛：“那几条原始人鱼坑我？”
负司：“什么原始人鱼？那是人鱼之神, 而且没有‘几’条，只有一条。”
小绒毛：“你详细说说？”
负司：“滚。”
小绒毛眼珠一转，问：“人鱼情绪场找你索赔了吗？”
负司：“它为什么要找我索赔？”
小绒毛得出结论：“所以我的行为完全没有伤害到人鱼情绪场的利益。”
负司嗤笑：“你当然没有那个本事。”
小绒毛：“人鱼之神攻击我了吗？”
负司声音正经了不少：“在部分真实有神的情绪场里，有这么一条铁律：不可直视神。这不是出于恭敬等理由定下的，而是，‘直视’这个动作会导致直视者毁灭。”
负司：“有些神的存在本身可以看作高能量的具现化。‘视线’‘知晓’都会传递能量，你通过‘看一眼’这个动作接收到的来自神的能量，便可能超出你的承受能力上限，进而导致你的粉碎。”
小绒毛后怕。
负司话锋一转：“不过也不用太担心。因为你们魂体保持凝聚的力量是我给的，你们与我之间只要没解约，便始终存在一条连接线。”
负司：“当有过高的能量攻击你们时，只要这个能量强度足以刺激那条线又没有超出我的承受力，则那条线就会吸能、膨胀，形成带你们回来的通道，让你们不至于走到粉碎的那一步——就像这次这样。”
负司：“所以说你们在情绪场里遭遇神的强力瞬时攻击，可能比遭遇普通原住民的攻击还要安全一些。”
负司：“不会使用能量的普通原住民的攻击所含能量太弱了，无法直接刺激通道成形，一旦击中你们认知中的致命部位，你们就会死、我来不及救援。”
负司：“真心地说，虽然我一般对十场以内的新员工关注更多，但其实我对老员工更温柔。因为老员工产能稳定、让我放心、是我的保底。”
负司：“新员工还在观察期，有时候我会故意让他们面对致命危险、探索他们的极限；但对老员工已经观察完毕，就不用这么折腾了，日常环境的产能效果也很好。”
束谢柏：“所以以后我不会再频繁地、无论如何也避不开地遇见猫了？”
负司：“你的情况比较特殊。我真的很少见到哪个员工的恐惧点这么难以麻木、又迟迟没有因这恐惧点而死掉的。”
小绒毛：“于是你就忍不住反复戳？”
负司：“我有在努力克制。毕竟束谢柏现在遇不遇猫，其实基本不影响她的单场产能总值。”
负司：“遇猫的话，她的产能峰值会更高，但出现一次峰值后，起码大半天她的产能都会极为低迷；相反，如果不遇猫，她的峰值便较低，但不会出现大片时间的不产能。”
束谢柏：“我要是从现在开始期待下一场也有明确的禁猫区，你会不会故意让我失望、以收割我的负面情绪能量？”
负司：“这主要还是取决于你。如果你在失望中真能大量产能，我就可能忍不住实践；但如果你失望导致的情绪波动还不到十点差值，我刻意设计一番有什么意义？”
束谢柏：“所以我被你拿猫欺负了这么多场，全是我自己的错？”
负司：“毫无疑问。”
小绒毛：“老板，总有一天你会因为自己的恶劣而挨揍。”
束谢柏：“毫无疑问。”
负司：“呵。你们要搞清楚，情绪场里的神，其力量肯定低于其所在的情绪场，而我因为谨慎，在选择可合作的情绪场时，一般都会挑选我打得过的。”
负司：“也就是说，你们光看一眼便必须靠我救援的神，比我低了两个层次。这样弱小的你们还想揍我？连比情绪场神更低层次的情绪场原住民中都有大量能欺负你们的，你们做什么白日梦呢？”
小绒毛：“我们可以不睡觉、不做梦。”
负司：“我没把你丢进过醒着做梦的情绪场吗？”
小绒毛：“你指的是秃情绪场还是狗情绪场？那两个情绪场里做梦的也不是我呀。”
负司：“别乱叫情绪场的名字。情绪场要是因此生气了，我就再把你丢进去一次，任由那情绪场换一个时间节点欺负你。”
小绒毛：“进同一个情绪场第二次一定会比第一次进经历的事情糟糕吗？”
负司：“不一定，主要看情绪场的心情。如果情绪场对你有好感，它就会让你有舒适的经历，反之你就熬着吧。”
小绒毛：“一般情绪场对我们这些员工是有好感还是恶感？”
负司：“一般是没感。纯把你们当刺激原住民情绪的工具用。”
束谢柏：“但我们经常好像并没有刺激原住民？”
负司：“你们只是刺激的范围不大、程度不深，但刺激肯定存在。行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买后续剧情吗？”
小绒毛：“买呀。”
然后小绒毛就后悔了。
因为这次的后续剧情显得特别与他们无关。
在多年之后，人鱼情绪场的社会还是那个样子，街上走动的都是人形的生物，人形生物们依然会养猫作为宠物，负责生育的依然是人鱼。
小绒毛和束谢柏非常费力地辨识，也依然没有认出那些人形生物究竟是天生人形的人类，还是人鱼变成的人。
束谢柏分析：“理论上，只要人类的生育能力没有恢复，那么基因灭绝就是必然。我们离开的那个时间点之后最多再过五六十年，活着的人就应该全部都拥有人鱼基因了。”
小绒毛：“所以说，人类灭绝之后，掌控世界的人鱼为什么还是以人类的姿态走动呢？”
束谢柏：“因为鱼尾在陆地上很不方便行动？”
小绒毛：“那人鱼可以把社会体系搬入海洋嘛。人鱼情绪场里海洋的面积比陆地大多啦。”
一人一猫商量不出所以然，于是又问负司：“那情绪场中的人类到底是不是灭绝了？”
负司：“从长远来说，所有生物终究都是会灭绝的。”
小绒毛：“不要说那些虚的。你只说人鱼统治世界后，有没有欺负猫。”
负司：“你们不是看到猫王区还在了吗？”
小绒毛：“但是镜头里没看到猫王。”
负司：“废话，你离开的时间点你认识的那只猫王就已经快老死了。”
小绒毛：“猫王掌握了能量使用方法，这不能延长它的寿命吗？”
负司：“理论上，能量可以做到一切事情，但实际上，没有任何操控者可以真的利用能量做到一切。”
负司：“绝大多数能量操控者都做不到利用能量来逃避生物必有的死亡。甚至相反，很多能量操控者因为使用能量过度，还会缩短自己的寿命。”
小绒毛：“你能利用能量来使生物长寿吗？”
第372章 0372
☆、模糊的
负司：“我可以在生物生病后快速治好他, 让他不会因为伤病而早逝，但要说延长他的寿命……我大概只能让他在其种群中称得上是长寿者，但不能让他长寿到被他的同类认为是怪物的程度。”
束谢柏：“靠着拨动他身上的时间也不行吗？当他的身体年龄达到六七十岁时, 你就拨动他的身体时间让他回到二三十岁的状态, 没有这种操作吗？”
负司：“其实是有。但我为什么要那样做呢？控制时间是非常耗能的一件事情。”
小绒毛：“如果一个可以使用能量的生物对自己的身体进行时间控制呢？”
负司：“相信我，一个走到了控制时间层次的生物，不会将自己的能力浪费在让自己长寿上。或者应该这么说，一个不能接受死亡的生物, 不可能掌控得了时间。”
小绒毛：“你的员工都是已死去的生物。”
负司：“是的，你们现在做的事情叫作‘死后打工’。”
束谢柏：“太惨了。”
负司：“把你们的灵魂强度锻炼高一些, 下辈子投胎更有几率成为一个强者。”
束谢柏诚恳：“在你的挑选及工作模式下, 你公司里再资深的员工都不好意思称呼自己为‘强者’。”
负司：“超强的生存能力, 这就是强者。这比看似炸裂的高武力值, 玩弄世界的高智力值，都厉害。要先保证活着, 然后才谈得上其他。”
小绒毛：“如果是把其他生物都当垫脚石、牺牲品地只顾自己活呢？”
说完之后, 小绒毛自己反应过来, 负司员工没这类型的。
负司严格剔除掉了会对同事造成实质伤害的员工。
负司员工之间可以有竞争、互殴，但都被限制在了不恶性的范围内。
负司对小绒毛的问题回以不屑：“那种类型的家伙只要不妨碍到我、不碍我的眼，我才不管。”
小绒毛：哦, 那种家伙如果成为你的员工, 大概就叫“碍了你的眼”“妨碍了你收集能量”，会被你迅速开除。
总结时间结束，小绒毛回到自己的宿舍, 在自己的作品专栏里上传猫王影像还有人鱼歌声。
都是模糊的。
小绒毛在员工论坛上发问：“你们能感受到它们的美丽吗？”
浏览小绒毛专栏新作的同事们：“呵。”
不过也有同事说：“猫就那样了, 但人鱼的歌声，这样模模糊糊的, 倒是很符合传说里的飘渺感。要是太清晰了才反而没那个气氛。”
另有同事反驳：“这样倒是有气氛了，但没神奇效果啊。人鱼歌声应该是有蛊惑力的，这样听着却就只是还算好听的背景音。”
“如果人鱼歌声真有蛊惑力，那应该是歌声内包含的能量在起效，但‘录音’本来就很难记录下能量波动，负司再处理一轮，我们听到的肯定就只剩纯音乐了。”
“负司不会允许情绪场的能量在我们公司地盘内作祟，那玩意如果没成为员工的附属品，便从一开始就根本进不了负司通道。”
“这几段人鱼影像也漂亮，就是同样太模糊了。”
“能不能与当事鱼商量一下，给我们看清晰版，我们支付它们肖像费？”
“怎么商量？除了员工进入情绪场期间，负司与情绪场内的原住民不会有交流。这事情绪场意识又不能代当事鱼决定。”
小绒毛看了看自己专栏新商品的留言和买家，苦恼发言：“为什么我这一次上传的影像还是只有老员工能看到？为什么又把新员工屏蔽啦？人鱼情绪场里的人类社会运作模式其实和我们的母星差不多嘛。”
“都全民绝育外带人鱼普及了，你居然说‘差不多’？”
小绒毛：“但人类的想法还是那样，长相也依然是人样呀。”
“请问你在过关前十场的休息期间，有见过哪个员工发布的不涉及除鬼之外的神奇怪诞生物的、只有地球人出现的、社会背景是古代或未来的情绪场影像片段吗？”
“你自己亲身经历、由你和你的队友上传的不算，需要是‘其他同事’发布的。”
小绒毛：“……哼。”
小绒毛：“但这样我就很难从同事手上赚能量了呀。”
“所以你还没发现吗，负司里靠卖作品赚得多的那些家伙，没有一个是直接卖从负司那儿拿到的记录影像的。”
“最接近的也是根据自己在情绪场里的经历进行二次创作，售卖小说、漫画、歌曲、短剧等。”
“其中有的短剧是重现某员工在情绪场中的一两个片段，但却是在负司地盘内、找其他负司员工配合亲历者重新演一遍。”
“为什么要这么麻烦？就是因为直接截取的记录影像不好用呀。”
“猫，以前你的记录影像片段之所以好卖，是因为你卖的主打特色是你自己的萌。”
“你拿到的情绪场记录影像，你自己的形象肯定是清晰的，其他人物的模糊刚好能反衬你的清晰、更加突显你的萌。”
“但如果你的售卖思路从卖自己转到了卖情绪场原住民、社会特色，那这个模糊就很扣分了。”
“与其看这么模糊的影像，还不如去看文字版记录。”
“说到文字版记录，猫你可以向徐革夹学习。”
“那家伙进每一个情绪场都会写游记。”
“徐革夹的游记不像木柔的恐怖小说、司佑的长篇爽文那样直接搅动读者情绪，他的游记可以比作白描。”
“徐革夹只是很平淡地记录下他遇见的人、景、事，字里行间始终透出一种旁观疏离感，但读完他的游记后，如果读者碰巧进入了对应情绪场，读者会发现自己对那个情绪场很懂。”
“仿佛自己曾经作为徐革夹的队友去过。”
“这是模糊处理过的完整版影像记录传递不了的身临其境感。”
小绒毛沉默之后是生气：“我哪有徐革夹那个文笔！”
“你练啊。”
“不不不，我觉得这个太难了，那需要天赋。”
“徐革夹的游记，通篇谈不上情绪起伏，始终淡如白水，偏偏却能吸引人不断读下去。”
“一边读，一边脑中就自然生成画面。”
“读完之后画面也依然清晰，多年之后遇到相似场景还能立刻回忆起来。”
“这真不是光靠努力就能模仿的。”
“我觉得负司内靠文字赚能量的那几个大手里，只有司佑的文字风格还有模仿的可能。”
“司佑的文笔确实很一般，他强的是脑洞。”
“司佑的文笔也不能算一般。能把脑洞完整地表达出来，尤其突显出每一个脑洞最有趣的点，这是很了不起的好文笔。”
“很多人在自己脑内想到一个场面把自己逗得笑个不停，结果在将那场面说出口时，却让听者完全不明白好笑的点在哪里。司佑就从来不会出这种尴尬。”
“司佑说某一个场景好笑，那么他写出来就一定能让读者笑。”
“哪怕是不喜欢这个笑点的读者，起码也能理解为什么其他人能觉得这可笑。”
“好文笔代表的不是辞藻有多华丽，最核心的应该是精准。”
“精准地将自己的想法传递给读者。”
“‘精准’这个是可以练出来的。”
“跟司佑一样连续写个几千万字，不说达到司佑的十成火候，但达到个六七成，哪怕再没天赋也问题不大。”
“太特么大了！我要是有连续写几千万字的毅力，我干什么不成？”
“所以你想干什么？”
“我这破毅力，什么都干不好，就混着吧。”
小绒毛放弃在作品专栏里折腾，拿出南瓜车，在负司里巡回卖货。
多数人不买，只问：“作品专栏里可以上架实物啊，你干嘛非要跑线下？”
小绒毛：“南瓜店的商品不行。因为南瓜店的商品不是用情绪能量制造哒，它们的主体能量来自情绪场。”
“你知道一个情绪场的能量到另一个情绪场后很容易出故障吗？只有情绪能量靠着负司合同才能所有情绪场通用。”
小绒毛爪子拍地：“爱买不买！”
“对，不买。不过我们可以为了你勤劳的拉车动作给你少许怜悯的打赏。”
小绒毛：“我才没有拉车！我有海马司机！我是坐在车顶上看风景！”
“所以，负司里的风景好看吗？”
“唉，为什么不出现几个喜好园艺或农业又足够有干劲的员工呢？种出大片的花花草草果树蔬菜什么的嘛。”
“现在的这些同事，顶天了就是在自己宿舍里种给自己看。”
小绒毛：“要买随身种植球吗？种子放入球内，就能生根发芽长出植物啦。种植球自带浇水施肥光照等功能，使用者只需要定期更换种植球。”
小绒毛：“根据所养植物需求养分的多少，一颗初级种植球可以用一天到一个月不等。”
“我要是养一株植物一年，我岂不是要破产。”
小绒毛：“你这么穷吗？”
“你富你还勤劳摆摊？”
小绒毛：“我已经找到节俭地使用情绪能量的方法啦。我将这个方法放在了我的专栏里，你们快去买。”
“我买了。但请问，你是怎么好意思把一份总共仅百字出头玩意叫作‘方法说明’，并当作商品出售的？”
小绒毛：“我卖的是精华。而且售价便宜。”
“要不是足够便宜，我就揍你。”
小绒毛：“呸呸笨蛋人类。”
那份“方法说明”的内容是：
在情绪场里主用该情绪场的特色能量，期间将情绪能量作为引导工具使用。
第373章 0373
☆、售卖
比喻来说, 情绪场特色能量是丰富多彩的食物，而情绪能量是筷子。
最终负司员工需要做到的是灵活使用筷子，是无论面对什么食物都能轻松让它们翻面、蘸酱、夹断、剥皮、甩出去……
这份“方法说明”总字数少也就算了, 里面的内容还都是小绒毛在员工论坛里顺口说过的, 现在单独售卖，确实不怎么地道。
哪怕小绒毛强词夺理说“放入专栏可以省掉大家在论坛中翻找的劳动”，也只会引来吐槽。
唯一良心的是，这份说明与小绒毛的一张萌照是相同价格, 且还附上了一张小绒毛在负司内的不走心大头照作为封面，所以买了的人只当是在哄猫玩, 不跟小绒毛计较。
小绒毛：“这个方法说明倒是新员工也可以看到并购买。”
老员工：“他们最好别买, 因为买了也用不了, 浪费能量。新员工的每一点能量都很珍贵, 应该花在刀刃上。实际上老员工也用不了、不该买。这玩意根本毫无实践指导价值。”
小绒毛：“我就是这么做哒！”
老员工：“能做到的人才能理解你在说什么。更多的人连情绪场里的特色能量都找不到。”
小绒毛：“丧尸情绪场里的特色能量就很好找。”
小绒毛：呀，又叫了情绪场已弃用的原名, 会不会被负司通风报信, 然后被那个已改名为吞噬能情绪场的家伙记恨？但它改名字我算有功劳叭？因此它最多抛弃对我的记情？
老员工：“那种因能量导致的末世, 特色能量确实显眼，可惜，却极难利用, 连负司员工自己都可能被那些强势的能量所感染。以前真的有员工在丧尸类的情绪场变丧尸死掉哦。”
小绒毛：“丧尸类的情绪场多吗？”
老员工：“挺多的, 且有很多分支。比如能量感染、病毒感染，其中能量感染又分为直接改造生物身体、致幻、感染所有生物、仅导致特定少数几种生物变异等。”
老员工：“丧尸类属于末世类、灾难类的一种，末世灾难类的情绪场就更多了。你刚刚经历的人鱼情绪场其实在人类的立场上也可以分入末世类。”
小绒毛：“可是, 即使人鱼代替人类成为世界的新霸主, 与人类掌权好像也看不出很大区别？那个情绪场里的人鱼的思维与人类差别不是很大。”
老员工：“我们这些负司人类员工也觉得猫与我们的思维差别不是很大，且不在乎负司里某一天会不会以猫员工主体, 但活着的、有健全社会体系的人类没有这么豁达。”
小绒毛坐着南瓜车，到了靠卖歌赚能量的乌馨的宿舍楼下。
乌馨得知小绒毛到了后，立刻冲到楼下。
这时候小绒毛已经把南瓜车展开成了半径三米的状态，但只有一个货架上堆着货物。
全是微微发光的小球。
有路过的员工好奇走近货架，看到商品标签上写着这些小光球的名字：人鱼之歌。
小绒毛懒得准确命名。
小绒毛：反正这附近路过的只有老员工，而老员工绝对不会只因为好奇就花能量买他们不确定对自己是否有用的东西。哼，这帮老员工的好奇心要是能促使他们那么轻易地掏能量，我也不至于满公司吆喝却没卖出几件商品了。
小绒毛不紧不慢地对它此次唯一的目标客户乌馨解释：“这些能量球来自人鱼的歌声，但它们现在已经不包含歌曲啦。它们什么声音都不含，所有声音都已经被分解。它们现在只是能量，而且是经过了负司过滤的能量。”
乌馨：“我知道。但我觉得，当我将这些能量导入我的魂体时，我的魂体应该可以作为转化器，让我隐约体会到它们原始的旋律。”
乌馨：“我大概率无法还原出那份旋律，可能我只会像是在迷蒙的梦中听了一次模糊的演唱，但它们可能会在我的潜意识里留下些什么，并在我今后的作曲中流露出来。”
小绒毛：“都只是可能。”
乌馨：“反正又不贵。我先买一个试用，如果不觉得难受，就再买一千个。”
小绒毛：你随意。我一共收了十万个呢。虽然歌的大部分能量都转成商品卖回给人鱼啦，但每一首歌我都保留了一点能量专用来纪念已消散的歌。
小绒毛：也就是，我做出了十万个不含歌声的“人鱼之歌球”哦。
乌馨：“你进下一个情绪场时会把这些人鱼歌能量球花光吗？”
小绒毛：“大概率会。在这方面我很有信心，我花能量很厉害哒。”
小绒毛：“关键是，情绪场特色能量每次进出负司都需要支付给负司额外的检测费、过滤费。只来回一次算是请负司稍作提纯、便于我安全使用，但长期带着它们不用掉我会很亏。”
乌馨：“那我买两千个吧。买了之后放宿舍里存着。”
乌馨：“对了，你也可以把一时用不掉的情绪场特色能量留在宿舍里，不进出负司就不会被追加索取过路费了。”
小绒毛：“放着多浪费呀。能量就是要花掉。”
乌馨：“但花的时候不用太急嘛。”
旁边有人笑道：“猫大概是嫌能量多了烫爪。”
小绒毛：“不频繁大量花能量的家伙，能量技能提升效率会很差。”
“是吗？以一毛不拔闻名的火焰使者严研可能有异议。”
小绒毛：“好中二的称呼。”
“嗯，严研本人现在也这么觉得，还为此恼羞成怒地烧了不少人。”
“可惜刚来负司时严研的中二形象实在太让大家印象深刻了，她现在的新形象真还不足以抹去那些黑历史。”
“以为现在天天板着脸、套着长袍、故作冷淡，就能让我们忘了她曾经那一身叮铃哐啷的装饰、一脸简直没个人样的浓妆，以及抽烟、爆粗口、甩酒瓶、在地上打滚的疯样？”
周围突然寂静。
爆严研黑历史的人警觉地往旁边一躲，险险躲开了砸向他原本站立位置的火球。
小绒毛震怒：“不准在我的店内打架！负司内我的店不方便开防御罩，你们得自觉！打坏东西你们得负责请负司帮我修复，不仅要支付负司修复费，还要支付我误工费！”
有人下意识吐槽：“满店的滞销货，误了你什么工？”
穿着灰色长袍、兜帽遮住半张脸的严研则动作一顿，过了两秒才态度端正地低声说：“对不起。不过火焰只稍微擦到了那一个货架，我可以修补，不用请负司。”
小绒毛先瞪了吐槽者一眼，然后怀疑地看着严研，问：“你真能修？”
严研扯下兜帽，露出表情甚是冻人的脸，走到被火焰波及到的货架旁，伸出手，手心燃起微弱的火光。
那小火苗在货架伤处移动片刻，货架便恢复如初。
小绒毛立刻转怒为喜，用奶兮兮、自带撒娇感的声音问：“为什么用火可以烧掉火焰造成的损伤呀？”
严研：“因为负司里的一切，本质上都是能量。火焰与货架、与货架上的漆都可以相互转化。”
严研：“刚刚火焰对货架造成伤害，是因为火焰能量掠过时带走了货架的部分能量；后来火焰能修复货架，是因为火焰给货架送回了能量。”
“讲得真清晰，比猫分享的说明清晰多了。”
严研看向说话的人，没吭声。
小绒毛代严研表达不满：“以为现在恭维一下就能掩盖你们刚刚在背后说人坏话的事实了吗？”
一人摆出迎战姿态，同时说：“坏话？我们只说了事实。”
小绒毛：“中二期黑历史怎么了？只要没给他人造成不可逆的损伤，改了后就还是好同志！”
严研嘴唇动了动，但最终只沉默地拉起兜帽重新罩住自己的脑袋。
然后把兜帽边缘用力下扯，尽量遮住自己的脸。
旁观了这一切的乌馨悄悄地、不发出半点声响地试用了一颗人鱼之歌球。
小光球在乌馨的手中化开、融入乌馨的魂体，带给乌馨少许流淌感，但之后就没有了。
远不如每次拿到工资时的流淌感持久。
早有预料的乌馨并不失望，只是琢磨：两千颗是不是少了？要不买五千颗？算了，买一万吧。
刚一决定，乌馨就听见严研说：“我要买一万颗那个人鱼之歌。还有货吗？”
小绒毛：“有呀。不过你得先充值。”
严研干净利落地充值够数，取走人鱼之歌球，离开南瓜商店，然后传送离开。
周围人在震惊中久久没有回神：“她一次居然肯花这么多能量？一万？”
众人敬畏地看向人鱼之歌球。
小绒毛不明所以，但把握时机：“买吗？多买些仔细研究也许会收获惊喜哦。”
乌馨从容地按新计划买走一万颗，然后悠然地走回了自己的宿舍楼，剩下其他人原地矛盾：买还是不买呢？
最后，决定买的人占了多数。
不过每人买的数量很少，有的只了买一颗，买十颗就算多的。
小绒毛无所谓，它趴在一个空货架上看着大家充值、取货、货架自动补货。
有人问猫：“这玩意对乌馨的价值我们能想象，但对严研究竟有什么价值呢？”
小绒毛：“不知道呀。这是严研第一次买我的东西。以前无论是我自己专栏里上传的影像记录片段，还是南瓜店商品，以及别人与我合作的产品，她都没买过。”
“是啊，不买才合理。她现在就是这么一毛不拔。所以突然如此大手笔肯定有很重大的理由。”
第374章 0374
☆、知道
小绒毛：“你们对严研不太友好。”
“她对我们更不友好。”
“现在她是动不动就对我们砸火球, 以前是谁跟她搭话她都要刺人家几句。”
“以她刚来负司时那个浑身尖刺的样子，其实我们能猜到严研生前肯定遭遇了很多糟糕的事情，但这不能成为她拿我们当情绪垃圾桶的理由。”
“大家都是英年早逝, 生前也基本都互相陌生, 谁也没道理非要忍谁。”
小绒毛点点头。
其实小绒毛也并不是太关心严研的事，只是遇到了就顺便聊几句相关的。
小绒毛：反正迟早有一天我会把全公司的员工都认识啦。
邢异：“然后就可以接古任的位置了？”
小绒毛：嘻嘻，说不定还可以偷偷顶替掉负司，成为这个公司的新老板。
小绒毛的员工能量块通讯模块中突然收到负司发来的一条消息：“猫, 你在能量方面也不是新手了，所以我希望你能理解这么一个事实：既然我通过合同维持住了你们魂体的不散, 那么我与你们之间的交流方式就不局限于‘耳朵能听见的声音’。”
小绒毛回复：“知道呀。我的‘想法’也会产生能量震动, 形成你的能量接收器可以‘听见’的‘声音’。但那又怎么样呢？我就是敢当着你的面说你坏话、谋算针对你的阴谋。”
负司：“你知道是这么个情况就好。我怕你现在不知道、胡乱脑补, 将来意识到真相后会和严研一样尴尬到恨不得埋了自己。”
小绒毛：“我的脸皮才没有那么薄。不过, 老员工都知道这件事吗？”
负司：“多数老员工都隐约有这方面的意识，但有些人会强迫自己装不知道。对于完全无法承受这种打击的人, 我不会在其面前捅穿。只有对你这类不在意的我才会直说。”
小绒毛：“对人类来说, 被其他东西看清自己的脑子, 是不是真的很可怕呀？”
负司：“可能是吧。所以在科幻小说里，一涉及到机器人反攻人类，经常就有在人类脑子里安装监控芯片的桥段。”
小绒毛：“你会把你在一个人脑子里看到的信息告诉其他人吗？”
负司：“我为什么要？对我来说每一个员工都一样, 我为什么要对其中一部分说另一部分的秘密？其实在多数员工的印象里, 我都是比较高冷的存在。只要你这种脸皮过厚、胆子过大的猫才觉得我是可以闲聊的对象。”
小绒毛：猫觉得你对员工的想法有误解。
负司：“我是掌控着你们生死的至高存在。我与你们天然就不在一个维度。懂吗？”
小绒毛：“喵。”
负司：“算了，你玩着吧，傻猫。”
小绒毛：“你真的看清了每一个员工的所有想法了吗？除开你懒得细看的那些不算, 当你想看透一个员工时, 你真的能看清他的全部想法吗？”
负司：“如果要较真，其实我不能。就像我只能收集到单向单次数值波动大于十的能量, 人脑中的想法波动低于一定数值我也接收不到。我能接收到的其实只有人在心里‘清楚说出来的部分’。”
负司：“比如在心里逐字逐句默读文章，我能听见；在心里痛骂‘负司是个垃圾’，我也能听见。可那些非常细微的、一闪而过的、连当事人自己都抓不稳的念头，我听不见。”
负司：“例如，一个人隐约对另一个人产生了好感，如果当事人自己没意识到这件事，没有在心里说‘我喜欢他’，那我也无从知道。”
负司：“但你跟你的邢异猫格唠叨对话我听得清清楚楚。”
小绒毛：“随便你听，我不怕这个。”
负司：“缺乏隐私保护意识的傻猫。”
小绒毛：“喵喵喵！”
玩耍了几天后，小绒毛又得进入下一个情绪场了。
看着距离假期结束的最后一小时倒计时，小绒毛长长叹气：“不想上班……哪怕进入工作地点后多数时间我都能找到机会歇着，我也不想进场。”
邢异：“成为后勤后，就可以不用进情绪场了。”
小绒毛：“可后勤需要给一线安排情绪场，还要安排一线的宿舍分布、给论坛帖的权限进行分级、带回负司选中的新员工，等等很多事情。”
小绒毛：“可能每一天都不很忙，但每一天都有必须要做的工作，反而谈不上假期啦。”
小绒毛：“呀，后勤是没有假期的工作模式。好可怕。”
小绒毛发了一条信息询问古任他对无假期的工作是什么想法。
古任回复：“我希望员工都能保持新手心态，对负司及后勤都是恐惧、憎恨的情绪，那样就不会有员工发无聊信息给我了。”
小绒毛又问：“负司掌握了我们的生杀大权，确实与我们立场天然冲突，但后勤本质上和一线是一样的呀。”
古任：“狗腿子和抗争者怎么能一样呢？”
小绒毛：“失去肉身越久，负司维持魂体凝实的难度应该越高，再加上一线进入情绪场时可以借用原住民的壳子对魂体进行一些约束、引导，而后勤完全不再有这类辅助，所以，后勤与负司签的合同，应该比一线与负司签的这份，更苛刻叭？”
古任：“开工前的最后一点时间，你就不能做点更有意义的事情吗？比如你再吃一杯冰淇淋呢？”
小绒毛：“我能看看后勤签的那份合同的内容吗？”
古任：“不能。不能的原因不是我小气或必须保密，而是因为这合同完全没有文字版，它是彻底的能量形态。”
古任：“只有给出能量与吸收能量的双方能知道这份合同的内容。第三方无法旁观，也不能靠着当事人的描述理解到合同条款的准确意思。”
古任：“你只有在你自己与负司签后勤合同时才能知晓这合同的具体内容，也只有在那时候你才能有足够充分的依据决定你要不要签。”
古任：“只有当你达到了一线的解约条件后，你才能理解后勤合同的条款，继而才谈得上决定签不签。”
古任：“不过，当你达到一线解约条件时，你自己便能猜到后勤合同会有什么内容。那时候不用等负司实际给出合同，你就能做出决定了。”
古任：“很多拒绝当后勤的解约一线就是在解约的同时决定不当后勤的。在他们下决定时，负司甚至还没来得及例行对他们发出后勤雇佣邀请。”
小绒毛：“喵？”
古任：“听不懂是吧？听不懂就对了。做你的情绪场任务去吧。以你现在的层次，建议你多做事，少空想。”
小绒毛：“我觉得我已经懂了一点点。比如，一线在解约时，对后勤以及负司都已经完全没有负面情绪了叭？解约者不是因为不想当负司的狗腿子才拒绝当后勤哒。”
小绒毛：“彻底的解约意味着他们的灵魂失去了继续保持凝聚态的可能，也就意味着灵魂意义上的死亡。他们那时候是觉得，比起靠外力继续活着来，回归自身的自然状态、死了才更好。”
小绒毛：“不是活不下去所以用死亡来逃避，而是他们真的看到了死亡、自然循环的好处。”
古任：“修正一个说法，那叫‘灵魂消散’。我们在进入负司之前就已经死了，没复活过。我们当负司员工的整个时间段，都是死亡状态。”
小绒毛：“所以除了这个用词不当外，我的其他说法都是对的叭？”
古任：“这个词是最关键的。这个词用错了，你的其他分析便都是废话。”
小绒毛：“但我其实知道这个用词不太对，只是因为我认为你能理解我想表达的内容，所以没有较真地调整。”
古任：“这个词不能不较真。只要你认为可以不较真，就说明你没理解到核心。再次建议你少空想、多做事。就现在，立刻去工作吧。”
小绒毛气鼓鼓地进入了新一场的准备区。
然后小绒毛看到它这一场的队友又只有一人，是在它的南瓜商店消费上万能量的严研。
小绒毛：不意外呢。我在负司里新接触一个我之前不认识的同事后，其经常就会很快成为我的队友。这肯定是负司故意哒。
小绒毛主动对严研打招呼：“你好呀。”
严研拉了拉兜帽，只若有似无地点了下头。
小绒毛皱眉：“喂，开场之前把话说清楚。如果你讨厌我，你就直说，入场之后我们分开行动就是。别含含糊糊哒。”
严研身体僵了一下，然后把兜帽拨开，露出脸，有些局促地说：“我没有讨厌你，我就是……一和知道我过去的……生物相处，就难受。”
小绒毛：“但我没亲眼见过你的过去呀。在我刚入负司时，你就已经是老员工啦。”
严研摇头：“听别人说的也算。”
顿了一下，她又补充：“有几率听到知情者说就算。”
小绒毛睁大眼：“那岂不是负司里的每一个生物都让你难受？”
严研：“是的。所以我喜欢待在情绪场里。尤其喜欢单人、无队友的情绪场。每一个情绪场于我都是全新的世界，在那里面我可以彻底地抛开过去。”
严研：“要不是我还需要在负司内看看同事分享的经验，并进行一些自我反思，我会放弃所有假期。”
小绒毛不理解：“中二期的黑历史真的有那么难忍受吗？我以为很多人类都有中二期。”
第375章 0375
☆、各有手段
小绒毛：“有些人类还会在年纪大了后, 主动拿自己中二期的傻事说笑。”
严研扯了扯嘴角：“程度不一样。经历过中二期的人很多，但在中二期里作死了自己的就很少了。死了之后不知悔改、继续作的……除我自己之外，我只在灵异类情绪场里见过。”
严研：“全是智障。”
小绒毛眨眨眼。
严研：“总之, 我对你没有任何意见。其实, 我是喜欢猫的，但只要你带着‘负司员工’这个标签，面对你时我就没有办法平静下来。”
严研：“说起来，以前的我可招猫讨厌了。很多猫一见到我就会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因为那时候我身上的气味很刺鼻, 而且我会乱扔东西砸猫。”
小绒毛警惕。
严研：“不，我没有虐猫的癖好, 从来没有。我……那时我也会往路过的人身上乱扔东西。看着他们生气又不敢靠近一身不良打扮的我及我的同伴, 我会觉得很高兴, 觉得自己特别厉害。”
严研低声：“糟透了。”
小绒毛：“其实负司里很多员工对你可能没有恶意, 也并不很计较你的黑历史。在负司的反复折腾下，很多员工对很多事情都懒得计较。”
小绒毛：“如果你自己不表现得这么在意, 多数人很可能根本不会再提你过去的那些举动。然后随着老员工的逐渐解约、死亡, 新员工便越来越难知道你的黑历史。”
束谢柏那种被负司用猫折腾了几十场、加起来少说上百年的家伙, 听到负司说疑似会在以后的场里固定设置禁猫区，也立刻就能高兴起来，不会恶狠狠地非要报复负司之前的折腾。
——那并不仅仅只因为束谢柏没能力报复负司, 她也是真的被折腾得没脾气了。
很多负司员工都觉得：我连负司都能忍, 还有什么忍不了的？
严研：“我知道。我也非常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坏脾气的包容。”
严研：“我现在乱扔火球的举动其实比我活着时乱扔东西更糟糕，因为火球杀伤力更大，但大家一般最多只是骂我几句, 只有心情正巧不好的人才会气恼地与我打起来。而且即使打起来也只点到为止, 不会弄出大伤。我很感谢大家。”
严研：“但在面对他们时，我还是克制不住内心的难受。只要看到他们, 我就会觉得，我还是极端糟糕的那个我。”
严研：“他们没有错，错的一直都是我。我不敢正视自己的过去，总想着逃避，连带地也总想逃避他们。并在逃避不开时，频频做出过激反应。”
小绒毛：“不要哭呀。”
严研扯出一个笑容：“没有哭。”
小绒毛：“你心里在哭。”
严研：“……也没有。就是尴尬。特别特别地尴尬。尴尬到恨不得把自己埋在永远不用见人的地方。”
小绒毛：“我不是人，也许你可以从与我相处开始适应？从这一场开始？”
严研：“这一场我们不用相处。”
小绒毛：“啊？”
严研：“我从你那里买的人鱼之歌，是贿赂。贿赂情绪场给我开单间。让我与队友虽身处同一个情绪场内，但全场都不会有交集。”
小绒毛：“喵？”
严研：“情绪场和负司一样，看重的都是能量。所以，只要用好了能量、只要确保它们能赚、至少不赔，就有机会请它们给我们一点小方便。”
严研：“据我观察，只要找准了点，情绪场通常比负司更好贿赂——可能是因为情绪场比负司拥有的能量少的缘故。”
小绒毛：“教我。我还有很多人鱼之歌球，可以支付你授课费。”
严研略显为难：“这里面最核心的问题是‘找准那个点’，但这对我来说更近似直觉。我身处情绪场内，细细感知，就能自然找到那个点。”
严研：“在我的感知中，那个点像是一个小小的碗，我只要用能量装满那个碗，就可以与队友隔离了。”
严研：“隔离之后，我的队友好像都没有特别感觉，我自己则会感觉到我像是被罩在了一个大碗里。我只能在碗的笼罩范围内活动，而我的队友们进不来这个范围。”
小绒毛：“喵……”
严研：“用来交易的、放入碗里的能量不能是负司提纯后的情绪能，也不能是我们自产的初级情绪能，可以是该情绪场原住民产的初级情绪能，但最好是来自其他情绪场的特色能量。”
小绒毛：“你早说呀，我已经从好几个情绪场带特色能量回负司啦。都可以卖给你哒。”
严研：“那适合你用，我用不行。只有与我建立了直接关联的能量，情绪场才会同意让我装入碗中。‘直接关联’的意思是，得是我亲自从其他情绪场带回负司、又带入新情绪场的能量。”
小绒毛：“咦？”
严研：“可能是因为我坚持给情绪场送能量的原因，所以现在在多数情绪场内，我都能多少拿到其中的特色能量。多的与少的平均一下，基本便能保证我每场都被隔离。”
严研：“但上一场我将之前积攒的特色能量用光了，偏偏上一场我在收集新特色能量时又失了手，虽然还是拿到了特色能量，但数量远远不够。”
严研：“不过幸运的是，我习惯将自己收集到特色能量每种都留一份样本在负司里，主要是研究能不能用我的情绪能量复制它们。”
严研：“之前我有一场的特色能量也是人鱼之歌，而我那份人鱼之歌能量与你的人鱼之歌球产生了共鸣。那份共鸣让我强烈感觉到，我可以用你的人鱼之歌球伪装成我的。”
严研：“我买下你的人鱼之歌球后，与我原有的人鱼之歌能量混合，它们同化了。我感觉，同化后的产物，这一场能帮我实现隔离。”
小绒毛：“全是感觉呀……你之前也去过人鱼情绪场？与我是同一个情绪场的不同时间段吗？”
严研摇头：“我那一场的场名叫‘深渊’。在那里我不知道有没有正常的人类社会，反正我只看到了怪兽，以及像是藏着很多秘密与恶意的……人形怪物。人鱼是深渊里的一种怪物，它们的歌声会让听者腐烂。”
小绒毛：“差别好大。而且你那个已经完全脱离地球社会模式啦。”
严研：“对，更像是小说里的魔幻场景。不过考虑到在小说里有近似描述，似乎那情绪场又还没有完全脱离地球认知——起码那些人形怪物真的是人形。”
小绒毛：“如果小说里的怪诞也算，那负司合作的情绪场类型可就太多啦。”
严研：“我觉得也不会很多。因为人类的小说都是基于人类的知识与想象力，而人类所知局限，想象力则……只有人类自己以为自己的想象无所不包。”
严研：“古人能想像出飞机吗？不，古人想象飞翔时一般是想自己长出翅膀，或者衣服能带自己漂浮，再不然就是坐在会飞的神兽背上。他们想象不出飞机结构。”
小绒毛：“我现在也不知道飞机的具体结构，我只知道飞机的外形。应该说我连对外形也只知道个囫囵。”
严研笑了笑：“我的意思是，人类的小说里，‘人’一定会出场。哪怕全是动物形象的儿童故事，里面的动物，骨子里也是人的逻辑。只要逻辑还是那一套，人便都有破局、适应的可能。”
严研声音放低：“只有人类才最懂人类恐惧什么、逃避什么。负司和情绪场确实强大、高高在上、随手便能左右人类的生死，但它们也有一种冷漠的公正。只要遵守它们的规则，很多事情便很容易处理。”
严研：“唯独人，包括情绪场原住民，也包括不断更替的负司员工……才能带给我最多的无措。你要是不会说人话就好了。”
小绒毛：“那样我就当不了负司员工啦。负司合同只有当签者理解合同内容后签名才能生效。”
严研：“也是。”
然后严研便沉默了下来，静静等待准备区倒计时结束。
过了片刻，小绒毛开口：“以后如果我正好收集到了能与你已有特色能量样本产生共鸣的能量，我也愿意卖给你。”
严研：“谢谢。”
准备区里又陷入了安静。
小绒毛再次开口：“来自不同情绪场的同类能量，只要放在一起就能同化、变成完全相同的东西吗？”
严研：“我不知道。我这是第一次找同事买特色能量。自我发现特色能量后，我一直是自给自足。”
严研：“哪怕有几次能量没装满碗，也装了大半，可以形成一个有缺口的罩子，也大幅降低了队友与我碰面的几率。这是我第一次特色能量见底。”
小绒毛：“这次回负司后，我能看看你存的特色能量样本吗？我可以把我剩下的特色能量送一些给你……不过我的特色能量不仅被负司处理过，还被南瓜商店处理过，已经体现不出多少情绪场的原特色啦。”
严研：“我研究了你的人鱼之歌球，我觉得南瓜商店对它们的处理是弱化个体特征，使之更靠近能量本质。应该正因为它们的原特征被弱化了，所以我才能用我原来那份人鱼之歌能量把从你那里买的那些同化掉。”
小绒毛：“哦……你还没有回答愿不愿意让我看你的收藏。”
严研苦笑了一下：“看吧。即使说人话过分流利，你也毕竟不是人类。”
第376章 0376
☆、建议
小绒毛：“如果你特别排斥我进入你的宿舍, 我可以不进去，你把能量拿出来让我看看就好。负司员工基本都用不好情绪场特色能量，他们看到你拿出来也不会抢劫。”
严研：“我倒不担心被抢劫能量, 我对宿舍也没有很重的地盘意识, 我只是……很排斥与知晓我底细的生物待在同一个狭小的、熟悉的空间中。”
严研：“陌生的、开阔的环境才能让我放松。”
小绒毛：“你可以带着你的能量样本来我宿舍。”
严研：“除非你买了定制别墅，否则员工宿舍不都是同一个模板吗？”
小绒毛：“装饰风格不一样呀。我的宿舍里有好多垫子、毛线球、各种玩具，还有满墙的猫爬架。”
严研：“我也经常把我的宿舍弄得乱七八糟。”
小绒毛强调：“我没有弄乱，那就是我宿舍的装饰风格。”
严研：“哦。”
小绒毛：“我们现在也算是处在同一个狭小、熟悉的空间中。”
严研：“虽狭小, 但不熟。准备区里的能量气息是体现了对应情绪场特征的。除非我即将进入我曾已进过的情绪场，否则我在准备区里肯定主要是感受到陌生的气息。”
小绒毛：“能量……气息？”
严研：“你还感知不到吗？那你想要找到情绪场的贿赂点就难了。”
小绒毛：“我有可能通过南瓜商店与情绪场做交易吗？”
严研犹豫了一下, 还是开口道：“我建议, 仅是我根据个人经验的建议, 你最好不要过于频繁地使用那个南瓜商店。尤其不要依赖它, 更不要将它当成生存保障。”
严研：“不管是直接使用南瓜商店内里的商品，还是以它为跳板收集原住民的情绪能量, 都……建议尽量减少频率。”
严研：“因为那个南瓜商店的核心运行逻辑与负司的逻辑有明显不同, 也就是, 南瓜商店与保持我们魂体凝聚的合同不完全兼容。这可能……我是说，有几率会对我们的魂体造成不好的影响。”
小绒毛：“我会认真考虑你的建议哒。”
严研：“不过也有可能这只是我想多了。如果负司没有提醒你这个，就说明这南瓜商店的存在起码不会影响你生产初级情绪能量。”
小绒毛：“不影响负司的利益, 不代表不影响我的利益。我与负司的利益并不完全一致。要保持警惕, 不过不用草木皆兵。”
严研：“嗯。”
小绒毛：“其实你很好交流嘛。”
严研拉起兜帽，遮住了自己的脸。
小绒毛走近她，仗着自己矮到近乎贴地, 仰头继续把她的整张脸看得清清楚楚。
严研：“……”
小绒毛：“你放心, 我不会强迫你适应交流，也不会劝说你合群, 我只是在研究你的心态。我觉得研究你能使我更进一步了解人类。”
严研：“了解之后呢？”
小绒毛：“总有一天，征服世界呀。”
严研：“……哦。”
小绒毛不满：“你好歹送我一句‘加油’呀。”
严研默默地挽起袖子。
小绒毛警惕地后退两步，摆出防御姿势。
严研蹲下，对着小绒毛伸出手：“我只是想让你看我手臂上的鸡皮疙瘩。”
小绒毛定睛一看：呀，真有，好明显。
严研：“‘征服世界’这类话，在我不愿回忆的过去中，我说过很多次。”
小绒毛：“我在你伤口上撒盐了呀。”
严研再次看了眼倒计时，调整蹲姿，双臂环膝，脸埋进膝盖间，保证连小矮猫也看不到她的脸，坚定表达出绝不继续交流的态度。
小绒毛抬起一只爪子在严研的小腿上推了推，疑惑：“不是说你被别人的言语刺激到后都是砸人火球的吗？没说你会当着别人的面表现出自闭态呀。”
见严研当真不应声，小绒毛半立起来，两只前爪一起推：“喂，说话。如果你现在不理我，等进了情绪场后，我会努力去找你哦。”
小绒毛：“你这次使用的特色能量用了我的商品，说不定你的隔离罩子上因此会给我开一个小门哟。”
严研还是不给反应。
小绒毛大声：“喵！”
严研就是一声不吭，生生装聋作哑至倒计时结束。
一进入情绪场小绒毛就下定决心：我肯定会找到她哒。
邢异欲言又止。
小绒毛命令：你要对我说“加油”。
邢异：“要不，我们还是先加油应对当前局面？”
小绒毛的第二十场名为：精神体。
背景介绍：在宇宙辐射的刺激下，人类变异出了精神力。部分精神力格外强的人，凝聚出了精神体。一个人一生最多只会有一个精神体，精神体体现了这个人的本质，或者也可以说，精神体就等同于这个人。
小绒毛的个人任务：活着。
无团队任务。
说实话，这么简洁又正经的任务说明，完全没有阴阳怪气，也不调侃拉家常，倒让小绒毛有点不习惯了。
小绒毛：也许整十数的场都带有点正经考核的意味？
邢异：“考核与否另说，但现在的情况确实比较危险。”
任务介绍只给出了大背景，小绒毛是入场后才知晓自己所拿到壳子的身份。
这一次，小绒毛成为了一个名叫海奎的人的精神体。
而海奎刚遭遇了严重伤害，精神海正濒临崩溃。
精神海是精神体得以出现及存在的前提条件。
精神力必须强大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形成精神海；精神海稳定到一定程度后，才会出现精神体。
有精神海不一定有精神体，但没精神海一定没有精神体。
换句话说，如果海奎的精神海从“濒临崩溃”发展到“崩溃”，小绒毛就死了。
此刻，海奎周围负责治疗他精神海的治疗者们神情都极为严肃，治疗室外的人面上则有焦虑、痛苦、悲伤……以及窃喜。
小绒毛不懂精神海，但以它对人类情绪的了解，它知道在周围人的认知中，海奎要保住精神海可能非常难。
可小绒毛对于迫在眼前的致命危险基本没有实感，因为它还很怀疑：精神海消失真等于我死吗？
邢异：“至少在海奎所学到的知识里，精神海崩溃导致的精神体消失，就等于精神体死亡。之后即使修复了精神海，精神体也不会复活。”
邢异：“以往的病例都显示，在精神体随着精神海崩溃消失的那一刻，人类自己的一部分仿佛便已经死亡，之后的他们宛若行尸走肉。”
小绒毛蹲坐在海奎所躺病床的枕边，看着昏迷不醒却满面痛苦的海奎。
就那么静静地看着他。
小绒毛能感觉到自己现在与这个人好像是建立了能量方面的某种联系，当海奎崩溃到一个临界后，自己好像是会遭遇强烈的能量冲击，然后……
小绒毛：到时候我可能确实会死叭？可即使我相信了这一点，我又能怎么救他呢？
这一次因为小绒毛的壳子是人的延伸物，所以小绒毛获得了人类的大量记忆。
包括海奎的亲身经历，也包括海奎学习过的很多知识。
详细得堪称惊悚。
这个情绪场的原住民对精神力、精神海、精神体的研究还处在初级阶段。
即，人类已通过大量实际案例总结出了不少经验，但在理论方面还没能梳理出精神力出现、增强的准确条件。
多数时候，一个人拥有怎样的精神力，只能看运气。
而当精神力受伤后，能不能治好，很大程度上也得碰运气。
人们总结出，越坚强、坚毅、知识渊博的人，精神力一般会更强，受伤之后也有更大的概率恢复。
人们还发现，有部分人的精神力天然具有治疗效果，当其他人精神力受伤时，这些人可以用自己的精神力与伤者的精神力接触，实现一定程度的治疗。
精神力能做到治疗的人被称为治疗师。
治疗师是数量始终不够用的一个群体。
据统计，当代人人都有精神力，但半数以上的人的精神力只是能让自己记忆力更好、跑跳更灵活、更不容易生病等，只是对身体的内在强化，并不显现到体外。
有约四成的人能实现精神力外放，也就是让精神力作用到外界实物上。
这四成中，能建立精神海的有约三分之一。
有精神海的人中有约一半能有精神体。
人们根据有无精神海、有无精神体，将人类精神力分为五等。
一等是有精神体。
二等是有精神海，无精神体。
三等是精神力可以外放，无精神海。
四等是精神力不能外放，但对自身强化明显。
五等是精神力只在检测仪器上能显示，对自身没有明显强化，甚至相对还显得体弱多病。
精神力为一二三等的都有几率成为治疗师，但治疗师只能治疗等级不高于自身的伤患。
也就是，三等精神力的治疗师只能治疗无精神海的人，二等精神力的治疗师只能治疗无精神体的人。
要治疗有精神体的人，治疗师本身也必须有精神体。
在一二三等的每一等中，能成为治疗师的都只占十分之一左右。
其实说起来这个比例也不算太低，因为平均来看十个人便能拥有一个治疗师，而精神力出问题的频率并不高，多数人的精神力几十年也不一定故障一次。
但在实际中存在一个非常麻烦的问题，就是，没研究出“如何有效地治疗精神力损伤”。
治疗师可以凭本能让精神力受损伤的人感到“舒服一些”，但当治疗师收回自己的治疗精神力时，那份舒服感也会随之离开损伤者，伤势很难因此减轻。
第377章 0377
☆、第二十场——精神体
多数时候, 精神力损伤主要是靠自愈，治疗师起到的作用只是减轻损伤者的痛苦。
如果精神力只是轻伤，那么在治疗师的安抚下, 伤者能平缓情绪、调整身体状态、给精神力自愈提供良好的条件。
可一旦重伤, 一旦自愈需要花上好几个月、几年甚至几十年，那么没有哪个治疗师能持续维持精神力安抚。
有极少一部分精英治疗师能对受伤的精神力、精神海进行主动修复，但他们教不了其他人。
他们说不清楚自己是怎么做到的，只能含糊地表达为：“我看到了伤处, 我的精神力成为针与线，对伤处进行了缝合。”
但怎么让精神力成为“针线”, 且为什么这针线穿梭在别人的精神力中时不是撕裂、刺痛对方的精神力, 而是实现缝合, 没有谁说得清。
现在海奎周围有三位一等治疗师。
其中名叫安盾和姜芜的两位只是纯粹地进行安抚、降低海奎的痛苦, 而名叫冯希午的那位则正试图用精神力针线缝合海奎破损的精神海。
但很可惜，缝合失败了。
每一次刚缝合少许, 又会重新破裂, 而每一次重新破裂都会带给海奎和冯希午痛苦。
现在冯希午头上的汗水不比海奎的少。
安盾劝道：“希午, 停下来，继续下去救不了他，还会连累你自己陷进去。你的精神海已经不稳了。”
冯希午：“我出现不稳只是因为疲累, 稍后休息一会儿就能恢复, 但他的恶化情况如果不能尽快阻止，就……”
姜芜：“可现在的问题是，我们不能确定你的缝合动作到底是在帮他, 还是在加速他的崩溃。”
实际上这也是冯希午没敢全力缝合的原因。
说到底, 截至目前对精神力治疗的研究，只能肯定精神安抚有益无害, 至于缝合、束缚、引导等，都出现过严重反伤的例子。
安盾看了一眼门的方向，低声道：“如果只做安抚，之后即使这少爷废了，我们也能平安拿钱走人。但如果这少爷精神海彻底崩溃的时间点与你某一次其他治疗动作重叠，不管这二者有没有实际的因果关系，你都可能会成为出气筒。”
冯希午：“我优先选择对得起我自己的良心。”
姜芜：“所以从良心的角度说，你真的能保证你一次次的缝合失败没有带给这少爷更多负担吗？”
冯希午不能，所以她到底还是收手了，和两个同伴一起，只进行精神安抚。
这之后海奎表情中的痛苦程度倒是真减轻了一些，仿佛印证了冯希午之前的缝合行为确实错误。
可三个治疗师都能感受到，海奎精神海的破裂比例在不断增加。
海奎现在显得没那么痛苦只是因为，这种增加速度比较平稳，导致痛苦度处在了一个稳定值，当海奎习惯那个定值之后，仿佛便可以麻木接受。
不像之前的缝合与崩断缝合，有突变、有不稳定的刺激。
冯希午的缝合究竟有没有用先不提，但很显然的，如果只做安抚，海奎精神海的破碎趋势太稳定，一眼便能判断结局，完全看不到保下的可能。
三个治疗师坐在海奎的床边，静默地维持着安抚，表情中尽是放弃。
小绒毛一一观察他们三人，也观察他们三人的精神体。
冯希午的精神体是蝴蝶。当冯希午进行缝合时，那只蝴蝶一直在海奎的头部附近飞动，仿佛是辅助穿针引线；而当冯希午转为只安抚后，蝴蝶停在了冯希午的头发上。
安盾的是松鼠。一直站在安盾的肩膀上，多数时间都专注地看着海奎，偶尔也看一看门的方向。
姜芜的是白鸽。有些焦躁地立在窗台上，多数时间也是看向海奎，有时会抬一抬翅膀。
在观察三位治疗师的同时，小绒毛发现他们应该能看见它，但好像看不清。
三人的视线有时会在小绒毛的位置略微停顿，但没有与小绒毛对视过。
偶尔视线正好相撞，他们也仿佛无所察觉地移开、继续去看海奎的脸。
小绒毛：我现在到底是什么状态？
正当小绒毛非常困惑时，一个老人开门走了进来，目光直直看向冯希午：“为什么不继续缝合了？”
冯希午面露愧疚：“缝合带给了他很大的痛苦，我觉得这个方法是错误的，会加速他崩溃。”
安盾也补充：“现在看来精神安抚是他唯一能接受的治疗方式。”
老人语气略重：“但我们都知道，精神安抚不可能治好他！”
安盾：“但我们大概……并没有治好他的能力。想要治好他也许只有……”
安盾抿了抿唇，没有把话说透。
老人沉默了一会儿，叹气：“除了精神安抚外，你们已经毫无办法了是吗？”
冯希午：“抱歉。”
老人再次叹气：“那就到此为止吧。”
冯希午张嘴，姜芜扯了一下她的衣袖，冯希午闭上嘴，表情略带不甘。
老人转身走出房间，三位治疗师跟着也走了出去。
房间外等待的人各怀心思地看向他们。
老人一一与那些人对视，然后说：“就这样吧。”
一个青年出声：“爷爷……”
老人重重强调：“到此为止！我是说，所有的，到此为止。”
在门被关上、在海奎被孤零零一个人留在房间内之前，小绒毛最后看到的是一张张或嘲讽或愤怒的脸。
从分享到的海奎的记忆中，小绒毛已经知道了他们为什么会是那样的表情。
海奎会重伤是因为他与一位皇子起了冲突，起冲突的原因是两人看上了同一位姑娘。
那位姑娘在他们两人之间左右为难，于是两人决定决斗。签了生死状的那种。失败者即使侥幸活下来也必须远离那姑娘。
决斗的结果是海奎输了。
海家一部分人觉得皇室仗势欺人，另一部分人觉得海奎不自量力，还有一部分人觉得幸好海奎没赢、幸好废的是海奎而不是皇子。
海家是中等贵族，日常时还算有些脸面，但如果激怒皇室，根本没有半点承受能力。
小绒毛费解：这个情绪场的科技已经发展到了星际层次。为什么星际背景下，还会有皇室和贵族呢？生产力高度发展、物资极大丰富之后，不是应该人民当家作主吗？
邢异：“如果将这理解为‘人造故事’的具现化，就合理了。有些人就是向往皇室、贵族的特权，并坚信如果自己穿越，自己一定会是特权阶级。怀有这样的心思，便会出现这样的故事。”
小绒毛：人类的想象力真局限。
邢异：“是呀，所以我们不跟人计较，我们先保下自己。”
看似痛苦昏迷的海奎现在对外界并不是全无意识。
当还有治疗师在时，海奎即使非常难受，心里也始终吊着一丝希望，还会努力尝试将自己精神海的破损处拼接起来。
而当房间中只剩下他一人后，海奎的希望彻底断绝，精神海出现剧烈的震动，似乎即将发生一场爆炸。
一场最后的、灌注全力的、彻底毁灭海奎的爆炸。
小绒毛伸出爪子，在海奎身遭挠了几下，抓到了他崩溃逸散的精神力。
小绒毛把南瓜车放大并放到地上，将自己抓到的精神力塞入收银台，制作出了能修复精神海的治疗球。
但由于精神海是纯能量的一种聚合形态，而小绒毛对能量，尤其对情绪能之外的能量，理解都很肤浅，于是治疗球的效果不太好，与之前被治疗师们放弃的精神安抚差不多。
不过，起码也是续上安抚了。
小绒毛继续抓海奎逸散的精神力给南瓜车，并把南瓜车产出的治疗球给海奎。
反复很多次后，小绒毛找到了点感觉，在南瓜车与海奎的精神力之间建立了一条通道，使海奎逸散出的精神力自动流入南瓜车收银台，南瓜车产出的治疗球也自动钻入海奎的身体。
小绒毛不用继续劳动，只用旁观。
渐渐的，海奎的精神海崩溃进程似乎停止了。
破损处没有修复，但也没有破损得更厉害。
逸散出的精神力的量与精神海破损程度直接相关，而单位时间能换到的治疗球的量又与逸散出的精神力直接相关。
逸散与治疗，就那么微妙地进入了收支平衡的稳定状态。
小绒毛：呀，卡住了。
小绒毛：不过不会卡太久，因为即使精神海不扩大破损程度，精神力的持续逸散也等于是在消耗海奎的生命力。即使有治疗球补充，但治标不治本，这种逸散不可能平稳持久。平衡肯定会被打破。
海奎吃力地睁开眼，看向了南瓜车，发不出声音，但做出了口型：“你是谁？”
小绒毛此时蹲坐在海奎的床头，与南瓜车并不在同一个方向。
小绒毛：“……”
海奎对着南瓜车继续做口型：“你为什么救我？”
小绒毛没忍住，走到了南瓜车和海奎之间，看着海奎，说：“正在努力救你的是我，南瓜车只是我的工具。”
海奎顿了一下，却已经无力做出表情变化。他酝酿了一会儿，口型问道：“你是谁？”
小绒毛：“……哎？”
小绒毛连忙重新翻看它分享到的海奎的记忆，发现了一个小问题：海奎真正的精神体是老虎，且已是成年形态。
按照正常流程，小绒毛使用这个壳子后，本情绪场会自动混淆认识该壳子的生物的相关认知。
也就是，让能看见、已知晓海奎精神体的所有人都把海奎的精神体误记成奶猫。
第378章 0378
☆、失去旧玩具
这里的“所有人”包括海奎自己。
误记之后, 可能因为小绒毛后续表演显露漏洞而导致这些人怀疑自己的记忆，进而逐渐察觉真相，但一般不应该在一开始、从第一眼便觉得小绒毛陌生。
不过小绒毛对此也不是全无经验, 这种混淆失败它已经亲身经历过一次。
小绒毛：那一次会混淆失败是因为壳子已死去多时。这一次……也类似吗？不对, 这一次的壳子确实只是濒临崩溃，还没有彻底崩溃，更谈不上死亡。
小绒毛：所以是因为崩溃的痛苦而让海奎意外抵御住了情绪场的混淆力量吗？那混淆力量本也只是引导、心理暗示，并不算非常强力, 如果撞上更强势的力量，确实有可能失效。
小绒毛严肃回答：“我是你的精神体。”
海奎的眼神有些涣散, 好像根本已经听不清小绒毛的声音。
小绒毛为难地在床上走了几步, 嘟囔：“又要问, 又不听。”
作为刚抵达不久的外来者, 小绒毛与海奎的联系不至于密不可分。
也正因为此，小绒毛才怀疑, 即使海奎的精神海真的彻底崩溃, 自己也大概率不会死, 只是会以更诡异、谁也看不见的姿态在此情绪场中漂浮。
小绒毛：那样即使我还活着，也没有人与我互动啦，我就很可能达不成开启回负司通道的条件。永远达不成、永远被困在这里, 那么对其他负司员工、对这情绪场的原住民而言, 我就都可以等同死亡。
小绒毛：而且没有人陪我玩我会很难受呀。
小绒毛回忆从员工论坛看到的破局经验。
其中一条老生常谈是：我们的存在价值是持续产能，所以负司、情绪场绝对不可能给我们设置必死之局。弄死我们对它们毫无价值。如果我们在情绪场内遭遇了致命危险，那么在我们周围可触及的范围内, 一定有破局的关键。情绪场和负司想要的是我们惊险破局后的骤然放松。
小绒毛：“周围可触及的范围”在这里应该就是指这个房间叭？想应对海奎现在的状况, 需要的肯定是能量方面的东西。能量……
小绒毛一一打量房间内的一切，最后视线落到了稳定与海奎交换能量和治疗球的南瓜车上。
小绒毛：嗯……南瓜车现在产的治疗球对海奎的治疗效果不佳, 主要是因为南瓜车和我都还不理解“精神海”究竟是种什么存在。
小绒毛：理论上，我作为精神体可以融入海奎的精神海，探索其中的一切细节，进而研制出更有针对效果的治疗商品，但那里现在太危险啦，我进去可能会很痛。我不要痛。
小绒毛思考片刻，把南瓜车里的海马司机抓出来放一边，然后让南瓜车浮空、缩小，接着把南瓜车往南瓜车与海奎精神力之间的通道里塞。
塞的过程比小绒毛预料中的更顺利。
塞完之后，南瓜车仿佛就成为了治疗球，与海奎的精神力相融、钻进了海奎的精神海中，接着在精神海里更有效率地吸收精神力、产出治疗球。
海奎的精神海破损处开始了愈合。
但同时，南瓜车开始分解。
仿佛南瓜车在代替海奎的精神海进行崩溃，仿佛南瓜车崩解后的碎片成为了海奎修复精神海的材料。
小绒毛：哎……我的南瓜车是不是要没啦？
邢异：“严研刚建议了你尽量少使用南瓜车，南瓜车就像是要废掉，是巧合吗？”
小绒毛：可能是负司的故意安排？负司觉得我继续保留南瓜车会妨碍我产能，所以专门给我找了这个情绪场及壳子。不提前说明是因为负司想看我因失去南瓜车而难受，又想看我因接受南瓜车消失的事实而产能。
小绒毛：但其实即使没有严研的提醒，我也不难接受。我对南瓜车已经玩得很尽兴啦，可以扔掉这个旧玩具，换一个新玩具玩。
邢异：“比如什么新玩具？”
小绒毛：比如从这个情绪场带一只精神体回负司当宠物养？咦，海马司机呢？怎么也没啦？我刚刚一直盯着海奎的精神海，没看到海马司机进入这精神海呀。它藏到哪里去啦？
当南瓜车被海奎的精神海彻底吸收、海奎的精神海基本修复之时，距离海奎被独自留在这房间中已经过去了近两天。
期间只有两次有人拿着几管营养剂进来。
那人将营养剂放在海奎的床头，并确认了下海奎还活着，便略带怜悯地离开了。
总共停留不到两分钟。
小绒毛：哎，海奎流了那么多汗，你好歹给他换身衣服呀。还有那个营养剂，海奎现在像是能自己吃的样子吗？你喂他呀。
小绒毛对着来人叫嚷了几句，但对方好像什么也没有听见。
无奈的小绒毛只好自己跳到床头，弄开营养剂，自己吃了一点，觉得没有味道，不过好像确实对人体有益，于是小绒毛用自己这场新产的初级情绪能量将整管营养剂搬到海奎的枕头边，然后将管口往海奎的嘴巴塞，准备挤。
邢异良心劝说：“这样子海奎未必能吞咽，也可能在吞咽时呛到。”
小绒毛嘀咕：“麻烦。”
但它还是把营养剂放得距离海奎远一点，挤出营养剂，用能量将其浮空，拆成小颗粒，使之排着队、较慢地流入海奎口中。
海奎吃下了。
在修复精神海的同时也恢复着自己过度消耗的肉身体力。
在小绒毛到达这个情绪场的第三天傍晚，海家的人送来了新一天份额的营养剂。那人明显有些惊讶海奎居然还没死、甚至还能自己进食。
幸好他只是惊讶，行动方面依然和前两天一样很快便离开了。
那人离开后约半小时，海奎带着基本完好的精神海、在仅有他一人的房间中睁开眼，眼中带着痛楚与泪意。
发呆了好一会儿后，海奎的视线焦距定在了小绒毛身上。
这三天已经被人无视惯了的小绒毛问：“看清我了吗？”
海奎微微动了动脑袋，以微弱的音量回答：“我在梦中见过你。”
小绒毛：“不是梦，在你抢了我的南瓜车之前，你确实与我对视过、交流过。”
海奎：“……南瓜车？”
小绒毛：“抢了不认账吗？”虽然那个玩具我是玩够了、可以扔掉了，但不代表你能白拿！你得赔我一个新玩具！
海奎显得更有精神了一些，再次回应时声音大了些，但颇为困惑：“抱歉，我……好像确实没有印象。”
小绒毛大声：“怎么可能没有印象？南瓜车进了你的脑袋、成为了你精神海的一部分！如果没有南瓜车的牺牲，你的精神海根本不可能修复！你怎么好意思忘了这么伟大的南瓜车！”
海奎吃力地半坐起身体，靠在床头，有些急切地问：“为修复我精神海而牺牲的，不是我的精神体吗？”
小绒毛疑惑：“我才是你的精神体。我好好哒。”
一人一猫大眼瞪小眼了一会儿，海奎揉揉额头，之前的痛楚与泪意彻底被迷茫所取代：“你等会儿，我捋一捋。”
小绒毛：哎呀，看来即使在他完全清醒后，情绪场的混淆依然无效。不是说理智比直觉更容易蒙蔽吗？算啦，那不重要，现在的问题是，我虽然不介意告诉海奎实话，但他的意思好像是觉得我这壳子不是他的精神体？
小绒毛：精神体壳子与常规的生物肉身不同，精神体壳子的形态本就可能突然发生大幅变化，但精神体的主人应该能无视外形干扰、准确判断一个精神体是否属于自己？这就像判断“我是不是我”一样本能？
邢异：“你现在好像没有壳子，是纯粹的魂体状态。”
小绒毛：精神体状态好像与魂体差不多？但我与海奎确实有联系呀。我能直接看清海奎的精神海情况呢。我可看不到其他人，比如中途放弃的治疗师、来送营养剂那人的精神海。
邢异：“刚进入这情绪场时，你与海奎确实存在情绪场赋予的、基于原主壳子的联系，但随着海奎精神海的不断破损、修复，直至最后吞掉南瓜车，你俩之间的那份联系好像就转成基于南瓜车的了。”
邢异：“现在是，因为南瓜车与你有联系、因为南瓜车已成为了海奎的一部分，所以你此刻才能继续与海奎保持联系。”
小绒毛：那么，从“基于某物建立的联系”这个角度出发，之前‘某物’指海奎的精神体，现在‘某物’指南瓜车，于是便可以理解为南瓜车代替了海奎原本的精神体？
小绒毛：也就是，海奎将南瓜车理解为他的精神体是有道理哒？
邢异：“理论上，应该只有从你的角度才能实现这份理解。”
海奎似乎理顺了思路，开口对小绒毛说：“我问一些问题，你来回答，可以吗？”
小绒毛觉得海奎的问题可能也有助于它理顺思路，于是痛快点头：“你问。我知道的都会回答。”
海奎：“在我的认知中，当我精神海破损、难以修复、非常痛苦时，海威，就是我的精神体，一只大老虎，它也承受着同样的痛苦。”
海奎：“为了救我，海威努力将它的力量还给孕育出它的精神海。这起到了一定的效果，但没能促成质变，于是最终，海威决定放弃它自己，帮我保住精神海。海威因此牺牲了，我的精神海则降等级地留存了。”
第379章 0379
☆、不称职的代班精神体
小绒毛：“我三天前出现在你旁边。从那时起直至现在, 你身边都没有大老虎，起码我没有看见。”
小绒毛：“我有一辆南瓜车，南瓜车可以将能量转化成治疗药物。我将你溃散的精神力能量引入南瓜车中, 给你换到了药物, 但因为能量有限且南瓜车不懂精神海，所以治疗效果不佳。”
小绒毛：“最终，为了实现最佳治疗，我把南瓜车推向了你的精神海。南瓜车格外顺畅地进去了, 它在你的精神海中崩解，以此为代价治愈了你的精神海。”
小绒毛：“你的精神海没有降等级。在我的认知中, 我就是你的精神体。你依然是拥有精神体的一等精神力者。”
海奎：“一个人的精神体可以自由进出此人的精神海。你能进入我的精神海吗？”
小绒毛沉默片刻, 跳到海奎的脑袋上, 爪子搭上海奎的额头。
然后小绒毛努力让自己魂体虚化, 接着整个身体穿透海奎的脑袋，掉到枕头上, 并没有“进入”任何地方。
小绒毛诚恳请教：“我能清楚看见你的精神海, 但怎么进？”南瓜车为什么进得那么流畅？我是不是应该再给自己与海奎精神海之间建一条通道？
海奎摇头：“我不知道, 我不是精神体。我只知道海威进出很自然、很容易，就像呼吸一样本能，不需要任何学习, 以至于我从来没想过这对精神体会成为一个问题。”
小绒毛：糟糕, 这个人类说服我了，我好像真无法胜任精神体这个身份。
小绒毛努力给自己此次扮演的角色找证据，但找来找去也就只有唯一的这么一条：“可我真能看清你的精神海呀。我能看到那些已经愈合但还有不少痕迹、需要继续修养的伤疤。”
海奎不得不承认：“这一点除了精神力者本人之外, 确实一般只有该精神力者的精神体能直接看清。哪怕用专业仪器检测, 也只能检测出‘不稳定度’‘破损度’，不能直接显示伤痕画面。”
海奎：“哦, 还有一种情况，就是你的精神力比我强非常非常多，且我对你足够信任或丧失了防御能力、自愿或被迫高度敞开了我的精神海。”
小绒毛：“后一种情况直接排除。我不知道我与你的精神力对比如何，但我肯定没有强迫你，且你显然完全不信任我。”
海奎露出一个笑容：“不，其实我信任你。我想起来了，在我挣扎于生死边缘修复精神海期间，是你照顾我的。你喂我吃营养剂，还喂我喝水、帮我进行体表降温。”
说着，海奎看向今日份的、未开封的营养剂，面上露出冷意。
小绒毛：“你的家人放弃你啦。他们什么也不做地等待你精神海彻底崩溃后的结果。”
小绒毛：“你可能会成为一具尸体，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废人，两种他们都能接受。没有人认为你能痊愈。包括你的亲生父母都是如此态度。你痛苦吗？”
海奎：“没有看着我的精神体死亡时痛苦。”
小绒毛：“我觉得你的精神体真的没有死。它……与这个世界的最高意识做了一笔交易，它暂时陷入了沉睡，换来我暂代它的身份。”
海奎：“有什么事情是它做不到而你能的？”
小绒毛：“给你一辆治好你的南瓜车呀。”
海奎呢喃：“是啊。找到接替者之后，它才能放心地走入牺牲。”
小绒毛：“……”
海奎说着眼眶有些发红：“海威不需要它的接替者很厉害，它已帮我保住了精神海，于是它的接替者只需要帮我保住‘我拥有精神体’这个概念就够了。这样我就能继续拥有一等精神力者的身份。”
小绒毛：“我其实很厉害……”
海奎没听，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小绒毛努力心平气和：当海威与这个情绪场的意识做交易时，它可能真是打的那种主意叭？我在南瓜车与海奎之间建通道、南瓜车通过通道进入海奎的精神海那么顺利，可能是因为海威成为了那个通道，并辅助海奎吸收南瓜车？
小绒毛：甚至，开始时南瓜车治疗球之所以效果不佳、非要整个南瓜车都进入海奎的精神海之后才显出奇效，就是因为海威想要帮海奎弄到完整的南瓜车？以前我也不懂尸体能量，可我帮兽人治好了残疾。
海奎抹了下眼睛，拿起营养剂，借着进食的动作调节自己的情绪。
吃完并喝了些水后，海奎带着笑容问小绒毛：“你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该怎么称呼你？”
小绒毛：“小绒毛。”
海奎笑容更大了些：“这是我绝对不会给自己的精神体取的名字。”
小绒毛：“小名也不会用与这个类似的吗？”
海奎：“不会。因为我一直都希望自己的精神体霸气。海威符合我的期待，值得一个霸气的名字。而哪怕它当真和你一样柔弱，我也一样会用霸气的名字来调节。”
小绒毛：“你才柔弱。大伤初愈的小傻蛋。”
海奎：“……我可能确实挺傻的。”
小绒毛对于海奎的主动认错很是满意，放开这个话题，转而说：“我接收到了你的或者算海威的部分记忆。那些记忆中，你显得很冲动，很容易被激怒，但现在我面前的你，好像很难因为争风吃醋这种原因与人签生死状。”
海奎沉默片刻，问：“你接收的记忆中包括我的孩童时期吗？”
小绒毛仔细翻看了一下，回答：“有。但孩童时期的那些近似一张张静态照片，且很模糊，看不出性格。能表现性格的都是近几年的。”
小绒毛：“与那位叫苏诡的女神以及差点杀了你的皇子查格犹相处的片段最多。还有你被海家长辈呵斥的片段也多。”
海奎：“对，我现在回忆过往也有这种感觉。仿佛我小时候的人生有着虚假感，从遇到苏诡之后，我才真实起来。”
海奎：“其实以前，在我因苏诡而频频与长辈、查格犹起冲突时，我就有这种感觉。”
海奎：“但那时候我认为，是我对苏诡的爱让我的生命充实起来，我觉得我遇见苏诡之前的人生都虚度了，我认为苏诡是我人生最重要甚至唯一的意义。”
小绒毛：“苏诡的精神力可以迷惑他人心智？”
海奎：“我不知道。但我觉得现在的我对苏诡一点儿感情都没有了。回忆我与苏诡相处的片段觉得像是劣质的表演。”
小绒毛：“查格犹对苏诡的狂热也是源于被迷惑吗？或者查格犹是苏诡的同伙？”
海奎：“我不知道。”
小绒毛：“什么都不知道，那我们接下来再遇到苏诡时必须特别小心。不能继续为她做傻事，也不能对她表现出恨意。我们得低调地观察她，找出你异常的真实原因。掐灭源头。”
海奎：“可能观察的机会很少。因为我原本读的那所是皇家学校，那里一般只收皇室、大贵族和极有发展潜力的天才。像海家这样的中等贵族，必须得到至少一个大贵族的推荐才能入学。”
海奎：“这一场后，海家肯定会把我身上的推荐名额转给家里更有未来的小辈。我已经被放弃了。即使我证明自己奇迹般地保住了精神海、精神体，我也不可能重新得到之前级别的资源。”
海奎：“或者说，如果我证明了自己依然强大，海家反而更可能打压我，以向皇室和大贵族证明海家的忠诚与无害。”
小绒毛：“告诉你一个我本来以为是坏消息的好消息。”
海奎：“什么？”
小绒毛：“其他人好像看不见我。你精神海还处于崩溃状态、我与你连接不稳定时不提，反正你被放弃后、每天来送营养剂并查看你死没死的那个人从来没给过我一个眼神。”
小绒毛：“这个时候有资格来确认你死活的人，应该能看见正常精神体叭？”
常规而言，有精神海的人才能看见精神体。
小绒毛不想耗费情绪能量给海奎投影那个人的影像，于是它口述那人的外貌特征，但说着说着，一人一猫都发现，海奎的精神海里出现了那个人的样貌。
小绒毛：“对，就是他。”
海奎：“能不知不觉影响我的精神海，你确实有点精神体的意思。”
小绒毛：“我现在就是。只是不足够称职。”
海奎笑了一下，转开话题：“这人是我爷爷的助手之一。”
小绒毛：“我知道，我在你的记忆中看到过他。我只是没找到他的名字。”
海奎想了想：“我好像也不太知道，他大概是姓费？无所谓，总之，他没有精神海，但他的精神力比较特别。他看不见精神体，但他能感知到一个人有没有精神体、有没有精神海。”
小绒毛：“可这人在你醒之前半小时来时，看你还是像看短命人或废人。就算我这个代班精神体不合格、触动不了他的感知，但你的精神海总是正常的叭？他当时那表情，肯定没看出来你的精神海已经大致恢复。”
海奎闭上眼自我感知了片刻，说：“可能……不是很正常。我的精神海与你有联系，它流露在外的、可被他人辨识的气息，被你遮掩了……”
海奎睁开眼看着小绒毛，说：“你好像成为了我精神海的外壳。看不见你的人好像便不能穿过你看见我的精神海。”
第380章 0380
☆、仿若新生
海奎：“不知道用仪器检测的结果会如何, 但在人的粗略感知中，我现在别说精神海，可能连精神力都寥寥无几。
小绒毛：“闷头发大财, 扮猪吃老虎。”
海奎苦笑：“如果我从出生起便是这状况, 那还真可以试试扮猪吃老虎，可在我作为海家最被期待的小辈获得了大量资源后，突然废成这样，我怀疑我能不能活着走出海家。”
海奎：“毕竟, 给皇室一具尸体应该最能平息他们的怒火。”
小绒毛：“对哦，虽然查格犹没有你伤得重, 但也是伤到了精神海哒。”
海奎：“那位皇子比我伤得轻, 他能请到的治疗师又比海家能请到的好, 他还在受伤的第一时间便得到了治疗师的救助, 不像我拖延了大半天才开始治。他应该恢复得不错。”
小绒毛：“不知道引发了这场斗殴的苏诡怎么样了。你猜皇室会迁怒她吗？”
海奎：“苏诡是治疗师，而且是有精神体的治疗师。她作为平民能够进入皇家学校的原因就是她在仅仅十八岁时便治好了一个人破损濒临崩溃的精神海。即使是皇室, 一般也不会动这种人, 顶多是严密监视。”
海奎：“查格犹在与我的打斗中受伤后, 就是苏诡第一时间冲到查格犹身边治疗他。如果之后在进一步治疗查格犹的过程中苏诡继续出力，则皇室大概率会算她功过相抵，只给我记账。”
小绒毛：“海家给你请的三个治疗师都有精神体。”
海奎：“家里……一直以来对我其实真的很好。如果我还有救, 他们会愿意再拉我一把。即使之后我必须躲着皇室, 但在远离中央星的地方，我未必不能对家族做出贡献。”
海奎：“海家整体的精神力不强，我更是海家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猛兽精神体的人。海家觉得我能带领海家更进一步提升地位。”
海奎：“但, 如果确认我会废, 那么价值投资便没有了，只能谈感情。海家的很多小辈早就看不顺眼对我的资源倾斜, 本来长辈们与我感情不错，可在我因为苏诡屡屡违背他们的指示后，那种感情也被消磨了。”
小绒毛：“如果你的人生存在于一本书里，那么你的角色大概率是痴情无脑炮灰男配。”
海奎：“所以，现在我在这本书中的角色已经谢幕了吗？之后我可以做自己了吗？”
小绒毛：“你没有猛兽精神体啦，只有一只不合格的萌兽精神体。且别人还看不见。你的‘自己’已经残缺啦。”
海奎：“也挺好的。把你当作海威的孩子，就挺好的。虽残但还没废。”
小绒毛：“别胡乱‘当作’。”
聊到夜深之后，大伤初愈的海奎精神不济，沉沉入睡。
小绒毛陪在海奎身边，仔细研究海奎的精神海，想知道他精神海里的修复痕迹到底是属于前精神体还是南瓜车。
小绒毛：嗯……看不出来呀。
海奎从疲惫中勉强睁开眼：“你拨弄我精神海时轻一点好吗？不然我还以为地震了。”
小绒毛毫不惭愧，还提要求：“我还是觉得是我的南瓜车为你牺牲哒，你要还我一个新玩具。”
海奎此刻只求能睡觉，闻言连连晃动脑袋：“行，只要是我能拿到手的东西，只要你看得上眼，就是你的玩具。我可以睡觉了吗？”
小绒毛大发慈悲：“睡叭。”
海奎向猫确认：“你今晚不再扑腾我的精神海了？”
小绒毛：“不啦。”
海奎：“好。你也多休息一下，天亮后还有硬仗要打。”
看着海奎再次睡去，小绒毛嘀咕：要打硬仗的只有你，其他人又看不见猫。
次日临近中午时，那个姓费的人又拿着营养剂进入了海奎的房间。
一进门，这位费先生就瞪大了眼，因为他看到，在他的认知中昨天傍晚精神力已经崩溃到近乎在吞噬其肉身的海奎，此刻居然靠坐在床头，没精神但却活生生地看向自己。
费先生：怎么可能？以他昨天那状态，今天这个时候，即使侥幸活着也应该彻底废了才对……等等，他的精神力……好像确实是近乎废了，现在最多四等，也可能只有五等。但……
海奎对费先生虚弱地笑了笑，开口：“问一个失礼的问题，我该怎么称呼你？以前我们虽经常见面，但我好像一直忘了问你的名字。只记得你姓费——这一点我应该没记错吧？”
这个问题更加深了费先生的震惊。
在费先生原本的设想中，海奎即使侥幸没死，开口后也应该尽是痛骂、诅咒、怨恨。
费先生万万没想到，这个少爷终于能再次开口后的第一个问题，竟然是询问他这么个小人物的名字。
费先生：在他的心目中，我的名字不就该是“海老爷子的助手/下人/仆从”这类的吗？
费先生谨慎回答：“我叫费讯。”
海奎：“你好，费讯，那么，我的事情就麻烦你了。”
费讯：“……您指什么？”
海奎看着费讯的眼睛，说：“比如测精神力值、给五皇子道歉、离开中央星。”
五皇子指的就是查格犹。
费讯调整了自己的节奏，先将手中的营养剂递给海奎，然后说：“您现在有力气下床吗？如果能，那么，就先测精神力值吧。”
海奎在费讯的注视中缓缓吃下半管营养剂，接着笑了一下：“果然已经准备好了吗？”
然后海奎抬了一下左腕，上面戴着他的私人光脑，他问，“网络屏蔽什么时候能解除？”
费讯：“这由老爷子做主，我并不知道具体安排。”
海奎点点头：“行。请等我一小时，我跟你去检测精神力。”
费讯：“需要帮您叫佣人吗？”
海奎看了看费讯的表情，笑道：“不用。我想我必须得尽快学会日常生活所需的各种基本技能了。”
费讯沉默地退出海奎的房间。
海奎吃完剩下半管营养剂，然后缓慢地下了床。
海奎的精神海已经基本恢复，身体也是健康的，但一切都像是重组过，导致他在做每一个动作时都需要适应。
仿佛海奎是在操控一件机器达成他的目的，而不是在使用他自己的身体。
小绒毛跳到门口的衣帽架上看着海奎，说：“其实差不多。如果只靠你本身的精神力，你的精神海已经完蛋啦，现在能完好是因为附加了南瓜车。”
小绒毛：“你现在的精神海是你自己的精神海碎片与南瓜车拼合的成果。相当于给你的精神海加了一层外骨骼，你肯定得先学会使用这层附加物，然后才谈得上自由活动。”
小绒毛：“你的身体上倒是没有附加物，但人类身体的活动受大脑控制，而有了精神海之后，精神海又成了大脑的核心，所以当你不适应精神海时，你便肯定也用不好你自己的身体。”
海奎：“幸好适应得很快。”
小绒毛：“因为海威作为连接桥梁帮你调节了南瓜车外骨骼，使之最符合你的使用习惯。”
海奎：“所以我俩达成统一认知了吗？修复我精神海的，既有你的南瓜车，也有我的海威。”
小绒毛在衣帽架上换了个姿势，强调：“南瓜车才是修复核心，海威只是起了辅助。如果海威能够独立修复，我根本不会被委托出现在这里。”
海奎对小绒毛的说法表达了完全的认同。
因为海威本质上就是海奎自己，海奎当然知道自己之前精神海的那种伤势不是自己能救的，必然求助了外力。
海奎：“能在那么绝望时，求助到可以提供帮助的你，是我们的幸运。有多少人在绝望之时说过‘只要能改变处境，就愿意将灵魂献给魔鬼’呢？可实际上，魔鬼并无回应。”
小绒毛：“我才不是魔鬼。你们没有联络到魔鬼。你们触动的是世界意识，我则是你们世界之外一个专做任务的公司的员工。一切都是生意。”
海奎听不太懂，但莫名觉得小绒毛的说法很有意思。
他含着笑意走进卫生间，脱下睡衣，稍微用热水擦拭了会儿身体，然后走到衣柜前，拿出一套衣服开始穿。
小绒毛探头探脑：“我对人类所谓贵族的服装礼节不太懂，不过这套衣服相对于你衣柜里的其他衣服来，好像格外低调？上面闪闪发光的装饰特别少，几乎算是没有。”
海奎露出明显的笑容：“服装的高调与否并不全看上面的装饰品多少。尤其很多关键装饰物并不是衣服本身的一部分，而需要额外添置。要说我衣柜里称得上高调的着装，这套和这套是最顶尖的。”
小绒毛：“我认识左边那套，是皇家学校的校服之一。”
海奎：“嗯。右边这套是家族举行重大活动时的指定款式之一，不过是去年的了，理论上不会穿第二次。”
小绒毛：“那为什么还放在衣柜里？”
海奎直到把自己选的那套低调服装完全穿好后才回答：“大概是因为我当时便预感到我不会拿到今年的家族服装了。”
穿戴完毕的海奎走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再调整了衣服上的一些细节，然后走向门口，在经过衣帽架时停下。
他左手臂朝小绒毛方向抬起，双眼看着小绒毛，说：“请问我有这个荣幸成为你的座驾吗？以小小弥补你损失的南瓜车。”
小绒毛给面子地跳到海奎的手臂上，然后习惯性地爬到他的肩膀上，最后又站到了他的头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