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0421
☆、邻居
邢迩心道:猫仙, 这块巧克力还真只能你自己给蚂蚁搬到窝门口去,我无法代劳。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你是什么时候、在哪里绑架的这只蚂蚁。
看着蚂蚁在巧克力上流连忘返后,小绒毛跳下桌、钻到沙发底下。
几秒钟后, 小绒毛又重新跳上桌, 并在巧克力上放了另一只虫。
邢迩定睛一看,暗自倒吸一口凉气:蟑螂。幸好是小的。等等,一个地方有了蟑螂幼崽,是不是就意味着……
邢迩正在沉重地思考恐怖故事, 耳边突然传来几声尖叫:“啊!它,它, 它……”
直播观众也惊恐:“猫!你脏了!”
邢迩提醒小绒毛:“猫, 你要掉粉了。说好的你爱干净、不叼这种东西呢?”
小绒毛看看巧克力上的那只小蟑螂, 又看看自己刚薅了小蟑螂的爪子, 自信:没叼,我是用抓哒。而且完全不脏, 因为抓的时候我用能量隔离啦。蟑螂污染什么都污染不到干净漂亮的我。
有年长者走过来, 不悦地看向尖叫后捂住自己嘴的几人, 斥道:“胡乱叫什么呢?没规矩!”
一个没尖叫的少女犹犹豫豫地伸出手指,指向巧克力。
年长者顺着少女的手指看过去,瞳孔微缩, 震怒:“怎么打扫卫生的?!太不像话了!连今天都这么懈怠, 平时岂不是更加敷衍!”
然后家里的佣人们在不影响客人的角落被骂了个狗血淋头,还得赶紧在不打扰客人的前提下,对整个宅子再次进行大扫除。
有看了小绒毛放蟑螂全过程的人小声商量:
“是不是应该告诉他们实情?他们这被骂得好像很无辜……”
“也不能说无辜吧?小绒毛又没有跑出过宅子, 它的猎物肯定是在宅子内找到的。”
“也就是说, 宅子内确实存在打扫不到位的区域。只是可能不是这个大厅。”
佣人来收拾爬了两只虫的巧克力,小绒毛一爪按在了这佣人的手上。
佣人虽然现在心情不太好, 但也没法对只漂亮的小猫咪态度恶劣。不过,佣人有点困惑:它是阻拦我的意思吗?为什么?
邢迩解释:“这两只……是它的……临时宠物。”
小绒毛点头。
佣人:“……啊?”
邢迩:“我会看住这两只虫的,不会让它们跑到其他地方。你去清扫其他区域吧。”
佣人:“呃……”
邢迩:“如果你能与小绒毛沟通,你可以请小绒毛带你去它找到蟑螂的地方。然后你们就可以更有针对性地进行处理了。”
小绒毛背过身去折腾一朵塑料花,用屁股对着佣人。
邢迩:破猫,想指使人时,人话说得比人类还流利;不想理人时,就装听不懂人话了。
佣人也没把“请猫指路”的提议放心上,只去跟负责大扫除的组长报告了这边的蚂蚁蟑螂。
邢迩找到一个透明塑料盒,把那块巧克力连同蚂蚁蟑螂一起装了进去,并关好,算是给大扫除组长有个交代,也让小绒毛能继续观察它的临时宠物。
临时找来的塑料盒质量一般,不是全密封的,不过邢迩对小绒毛说:“这个缝隙,蚂蚁应该爬不出来,蟑螂更不可能。”
小绒毛赞同点头。
直播间观众抓心挠肝:
“我想知道他们究竟交流了些什么内容。”
“这静音开得我焦虑。”
“铲屎官肯定说话了,刚刚想拿走巧克力的那只手的主人也肯定说话了,他们到底说了什么?”
“哎哟喂,这看默剧的感觉。”
“小绒毛的表情和肢体语言都好灵动呀,作为默剧主角非常优秀,传递给了观众好多信息。”
“对,我完全领会到了它要保下那两只虫的决心。”
“为什么要养蟑螂……”
“好像不少猫都挺喜欢玩蟑螂的。”
“不少狗也是……”
“唉,这些家养宠物与家里的不受欢迎住客可真能互动啊。”
邢迩在直播间里发公告:除夕之夜,马上要吃晚饭了,今天的直播就到这里。明年见。
观众:
“喂喂喂,今年最后一次直播,你不抽奖就算了,最后一个镜头居然还把蟑螂放在镜头中心?”
“最后一个镜头你起码让小绒毛摆个造型给我们洗洗眼睛啊。”
“要不把蟑螂和蚂蚁分开抽奖送了吧?”
“禁止快递活物!”
“主播寄出一只小蟑螂,中奖者收到时说不定就变成了一窝蟑螂。”
……
退出直播间后,邢迩拿着塑料盒在小绒毛面前晃了晃,问:“你真要留下它们啊?”
小绒毛抬爪,移动,定下方位:送他。
邢迩领会精神,把塑料盒抛到猫指定的人的怀中。
下意识接住塑料盒的人傻住。
他旁边的人比他先一步回神,纷纷离他远了点,说:
“你别又尖叫啊,我可不想再被连累挨训。”
“隔着盒子呢,不会爬到你手上的,不可怕。”
接住塑料盒的人听闻“爬手上”,他手一抖,塑料盒掉落到地上,开了。
蚂蚁、蟑螂及巧克力都被震了出来,分别在地上爬动、滚动。
然后,到底还是有人尖叫出声。
生气的年长者:“你们究竟在干什么?!新的一年、又长大了一岁,你们能不能稳重点!”
机敏的佣人眼疾手快,一手塑料袋、一手抹布,逮捕了蟑螂蚂蚁,也清理走了摔坏的巧克力和沾了巧克力及虫子细菌的塑料盒。
离开前,佣人向这一群少爷小姐确认:“这些是不要的吧?”
好几人抢在邢迩之前应道:“对对对,不要的。你赶紧拿走。”
小绒毛:“喵……”
邢迩冷飕飕地翻译:“你们被猫记恨了。”
众人:比起蟑螂来,谁特么怕猫啊。尤其还是只奶猫。
邢家的年夜饭参与者众多,只要是与邢家沾亲的,便都可以出席。
多数成年人来这里都是为了交际,于是一场年夜饭便显得没完没了。
结合守岁,仿佛可以一直吃到第二天早上。
小辈们相对没那么多应酬的兴趣,填饱肚子后,有的偷溜,有的则坐在原位玩手机。
邢迩和小绒毛自己今晚懒得直播,但他们有兴趣看别人直播,比如看花皖。
比起邢家这边的过分热闹来,花皖的除夕夜显得极为冷清,就只有他一人。
花皖直播间的观众纷纷对花皖表达了怜惜,还有很多人给他打赏作为新年红包。
除了网络中的这些友好外,花皖的邻居也送了他一些礼物。
因为存款有限,所以花皖租住在一个有些老、位置有些偏、只胜在干净整洁的小区里。
没留在壳子原主的住处就是因为花皖不喜欢那地方的脏乱,而且那种脏乱也很不适合花皖直播事业的展开。
——大美人可以穷,但不能脏。一旦脏了就容易吸引变态。
老旧小区在隐私保护方面自然远没有邢迩的房子好。
花皖刚搬到这老小区的第一天,几乎全小区都知道来了这么个大美人。
花皖当主播的第二周,小区里大半的住户都看过了花皖的直播。
甚至连原本没有南瓜平台账号的人,都要么借别人的号,要么自己新注册一个去看了。
对,花皖也是在南瓜平台直播的。
花皖一眼看中这个平台的原因也是其名字。
当时还没与小绒毛联系上的花皖觉得小绒毛应该会对这个名字格外有好感,所以他便模拟猫的思路查了查此平台的情况,并与其他直播平台做了对比。
最终发现,反正南瓜平台没有比其他直播平台更烂,于是花皖就选定了这里。
花皖所住的小区住户平均年龄比较大——花皖的房东就是一个退休老太太——一开始这些住户得知花皖从事直播行业时,纷纷对周末来看望他们的儿女说:“不正经的小伙子,和他的长相一样。”
但相处一段时间后,看着花皖天天自己买菜做饭、打扫房间、从不带朋友——无论哪种含义的——回家,他们逐渐对花皖改观,觉得:“小伙子因为那张脸遭遇过不少误会吧?”
进而带着自己也误会过花皖的愧疚、以花皖为例训斥儿女:
“看看,同样是年轻人,花皖的作息多健康。”
“我早上出门晨练时经常能碰见慢跑的花皖。”
“花皖家的灯从来没有十二点之后还亮着。”
“花皖也不会大声播放音乐、不会在家里乱蹦乱跳吵到邻居。”
“我们想当直播嘉宾,花皖也很好说话地允许。”
“他还愿意用一下午一直直播我们下棋。”
“他还愿意直播我们广场舞。”
儿女们:……画风不对啊,花美人,你那长相,不去当夜店王者也就罢了,怎么好像混成了中老年之友?
莫名得到中老年之友身份的花皖经常能从邻居那里获知附近哪里有打折活动、哪家的菜格外新鲜、哪里适合来一场直播。
——最后一条经常是带着广告或者炫耀意味的私心。
花皖应下了不少,有时也会推拒,并解释:“一个主播一般需要有相对固定的画风,这样才能稳定住观众群。如果我经常变化画风,那么观众容易因为不知道我究竟在播什么而不再看我。”
花皖:“我定下的画风就是偏室内、偏安静。所以太热闹的地方,比如新店开张,我不方便去。”
花皖:“广场舞算是一个例外。因为广场舞虽然闹腾,但参与者动作整齐,隔着一段距离看,再调整一下直播间的声音,也有一种认真沉静感。”
花皖:“新店开张场面真不行。那场面哪怕把直播间静音了,光是画面就能让观众想象出杂乱喧闹。”
第422章 0422
☆、年年有余
邻居们觉得花皖的解释很详细、很诚恳, 于是再遇到想用花皖直播间打广告的家伙,不用花皖开口,他们就能把人赶跑。
也有邻居问花皖:“我听说你们当主播的, 主要赚的不是观众打赏, 而是广告?我们这样赶走找你打广告的人是不是不好?”
花皖笑道:“对,主要收入是广告,不过不是什么广告都能接。主播接的广告必须符合主播的一贯直播风格。比如我可以接零食广告、桌布广告、窗花广告,甚至菜摊广告。”
花皖:“只要是我日常生活会接触到的事物, 我都可以打广告。但打广告的形式必须由我定,而不能是按照打广告者的要求站在鞭炮、舞狮附近撕心裂肺地喊:良心店铺, 快来购买。”
邻居们:“哈哈哈, 对, 那样真的太傻了, 会让我们觉得自己进错了直播间。”
除夕当天,有邻居发现花皖居然一个人过, 于是有人送他喜庆的贴纸, 有人送他名字吉利的菜, 还有人送了他一整条活力十足的鱼。
花皖:“……”
邻居敲门送鱼时,花皖正一边往窗户上贴福字,一边对直播间观众说:“对, 我现在挺闲的, 你们好像也是?真忙碌的现充应该没有时间来看直播吧?”
听到敲门声后,花皖也没关掉直播,因为经常来找他的那些邻居都表态过说愿意在他的直播间露脸。
花皖满足观众好奇心地把手机放到靠近房门的架子上, 并将镜头对着房门, 然后他打开门。
接着,花皖和观众便都被那条约半米长的鱼震住了。
主要是, 这条被人提着的鱼一个甩尾,将门敲出一声“咚”,很有力度。
花皖和不少观众都认识这个提着鱼的人。
这人姓虞,喜欢钓鱼,大家都叫他虞叔。
花皖之前有一个下午的直播就是播虞叔钓鱼。
此刻,虞叔乐呵呵地对花皖说:“这条鱼很棒吧?”
花皖和直播间观众们隔着网络一起点头。
虞叔:“肯定好吃。”
花皖和直播间观众们再次点头。
虞叔:“我刚刚才钓回来的。”
花皖:“你们今天不是要去你们儿子家过年吗?”还先去钓了个鱼?
——对,这小区里的隐私……就没啥隐私。一家的主要活动小区里其他人很多都知道。
虞叔:“对啊,这马上就要出发了,我那口子正在催我。所以这鱼不太方便带。你知道的,我孙子自从被鱼刺卡过一回,一看到桌上有鱼他就哭,所以,这鱼送你。年年有余啊,小伙子。”
说完也不等花皖拒绝,虞叔便把鱼挂到了花皖门口、房东留下来的、以前好像是用来挂艾草的钩子上。
花皖正要开口,就听楼下虞叔的老伴在喊:“老虞!你还在磨蹭什么?!你是不是想错过年夜饭!”
虞叔大嗓门地回应:“来了来了!一分钟就来。”
喊完之后,虞叔再次对花皖说:“新年快乐,明年见。”
花皖只来得及回一句“新年快乐”,然后便看着虞叔大步走下楼梯。
接着,花皖和直播间观众们都看向那条生命力格外旺盛的鱼。
在鱼的奋力挣扎中,它脱离了钩子,摔到了地上。
鱼继续挣扎,最后居然自己蹦进了花皖的屋子。
花皖:“……”
观众:“哇。家中有余,年年有余。”
花皖站在门口,看着鱼极其自觉地一路向厨房蹦去,沉默。
终于有观众想到:“花美人,你会杀鱼吗?”
花皖慢吞吞地回答:“我平常买鱼从来都是请摊主帮我处理到只差下锅的程度才拿回家。”
观众:“……所以现在?”
花皖:“很显然,这个时间点,找不到卖鱼摊子求助了。邻居里可能有会杀鱼的,但他们都是一大家子团聚,我也不好去打扰。”
观众:“……因此?”
花皖看着鱼完全蹦进了厨房,干脆地把厨房门一关,然后对观众们说:“离了水的鱼,迟早会死的。等它死了就好处理了。”
回应花皖的除了观众的省略号与“哈哈哈”,还有鱼撞击厨房门的声音。
花皖这房子的厨房门是半透明玻璃的。站在门外,花皖隐约看到了自己之前放在矮架上的锅盖和一个装了些油的碗。
花皖:这鱼应该蹦不到那架子上吧?油泼到地上很难清理啊。
花皖忧愁。
直播观众们心疼发愁的美人,纷纷呼唤:
“现在正在看直播的朋友们,有没有身处花美人附近并会杀鱼的呀?”
“这是在大美人面前表现英勇的好机会哟。”
“杀鱼就算英勇了?”
“重点是帮美人解决难题。”
片刻后,当真有人回复:“我就在五楼,马上下来。”
花皖挑眉,先去把自家房门打开。
其实今天这小区里有很多人家团年,特别热闹。大家频繁走进走出,包括花皖对门邻居在内,很多住户都干脆不关门。
有很少来这里的客人认出了花皖:“哎,你是那个主播吧?姓……花的那个?”
花皖只笑着点头承认。
“哎哟,居然真不是开美颜的效果。你真的姓花吗?这个姓很少见啊。”
花皖:“是,我直播直接用的本名。身份证上就是这个。对了,我现在正在直播,如果你不喜欢入镜,我可以先关一下。”
“没事。大过年的,哪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我能跟你的观众打个招呼吗?”
花皖:“可以啊。我今天直播也没什么主题,就随便播。”
那人猛地靠近一步,对着手机镜头挥手:“你们好。新年好。”
观众:“呃,你好你好。新年好。”
从五楼拿着手机冲下来的人好像认识在对直播观众挥手那人,语气嘲弄地对那人开口:“花美人直播间的观众都看习惯了花美人的颜值水平,而众所周知,花美人直播时是不开美颜的。”
从五楼下来的人:“你平常不开美颜敢拍照吗?居然还敢在直播里露脸?你要不要打开直播间看看回放、欣赏一下你自己的镜头?”
那人一愣过后,大惊,半捂着脸退后好几步,恐惧地看向花皖:“你直播时真完全不开美颜?”
花皖诚恳:“真不开。没必要。”
从五楼下来的人:“对,没必要。”
直播间观众:“嗯,没必要。”
从五楼下来的人:“平常在花美人直播间露脸的人花美人都会很注意让他们离镜头远一点,位置靠边一点,使他们像是一个背景。这样子他们就不显眼、不会让观众关注他们的容貌缺陷。”
从五楼下来的人:“你倒好,招呼都不打一个就把自己的脸朝镜头中心怼,花美人想拦都拦不住。”
花皖:我倒也没想拦。对于主动作死的人,我一向尊重并祝福。
捂着脸的人另一只手又捂上了心口,退进了自己亲戚家。
从五楼下来的人对花皖说:“不用理他,心机男一个。”
花皖笑着点头:“小哥你怎么称呼?”
从五楼下来的人:“吴旭。”
花皖:“你好,吴旭。谢谢你特意过来帮忙。”
吴旭:“闲着也是闲着嘛。”
直播间观众:
“但吴小哥你真的会杀鱼吗?”
“你成年了吗?”
吴旭:“我大学都快毕业了。”
观众:
“哟哟哟,大学生啊。这身份,让我对你的杀鱼技能更悲观了。”
“不是我说,当代大学生,别说亲自动手杀活鱼,把处理好的生鱼肉片摆他们面前他们也大概率不知道怎么烹饪。”
“只有面对做好的鱼肉菜肴才知道如何下筷子。”
吴旭忙着看花皖,没注意到观众们的不看好。
花皖和小绒毛一样能够用能量查看弹幕评论,且因为专注此道,花皖的这个技能用起来比小绒毛的更熟练、全面,不过花皖此刻也装作因与吴旭说话而漏看了观众发言。
观众:
“这个画面……我有点不爽。”
“花美人开直播以来,好像通常近距离说话的都是中老年人和小孩子,他很少在直播里与同龄人聊天?”
“我觉得花美人与老人孩子聊的画面更和谐,同龄人与他近距离接触后,老是又害羞又眼馋地盯他的脸。”
“比如这个吴旭。”
吴旭这时候看了一眼直播,“哼”了一声:“我就是纯洁地来帮忙。”
观众:“我们愿意相信这一点。毕竟我们都盯着你呢,你要是敢不纯洁,我们立刻报警。派出所过年时可不会关门放假。”
吴旭拉开厨房门,一眼看清厨房的布局和鱼的位置,然后他放平菜板,并取了一把菜刀,接着一把抓住正在攻击矮架的鱼,一击拍晕,把鱼提到了菜板上。
吴旭:“花美人你这个刀,不是专用于剖鱼的也就算了,但很久没磨过了吧?”
花皖点头:“房东留下来的,我从来没磨过。反正平常也只是切点蔬果。”
吴旭熟练地开始刮鱼鳞,花皖对着被刮鳞的鱼拍。
观众:“哇,居然不是吹牛,还真是熟练工。难得,难得。”
吴旭很快刮干净了鱼鳞,将鱼拿到水龙头下冲洗干净,接着一刀划开鱼腹,开始清理内脏。
花皖一边拍,一边问:“你不说两句教大家杀鱼技巧吗?”
吴旭:“没多大必要。毕竟很少有人会突然遇到别人赠送活鱼,一般都是在摊子上买。买的时候让摊主处理了就好。现在绝大多数卖鱼摊子都有这项服务,只是处理的深浅不同。”
吴旭:“有的摊主只刮鱼鳞、去内脏、顺手剁成几大块,有的能给处理成鱼肉片。大家拿到手的直接就是鱼块、鱼肉片,拿回家后洗洗就能下锅了。”
第423章 0423
☆、年夜饭
吴旭:“不过有些摊主处理时比较马虎, 你们最好盯紧点,看鱼鳞有没有刮干净、内脏是不是还有残余。”
观众:
“等等,真的可以让卖鱼的摊主直接给处理成鱼肉片的吗?”
“我家附近的摊主可以。在他摊子买的鱼他就给免费处理。如果是另外拿活鱼去请他帮忙处理, 就要给加工费。”
“我家附近的只要帮处理就必须额外加钱。”
“我家附近的给去鳞、去内脏, 但不可能管切片。加钱也不行。”
“那是你加得不够多。只要加够数,一切都可以商量。”
花皖给吴旭念部分评论。
吴旭:“嗯,不同地域,卖家帮处理的程度确实差别比较大。我想起来了, 还有些人有时候会提前买几条鱼先养着、不立刻吃,这种情况, 可能是需要学一些杀鱼技巧。”
吴旭:“比如过年期间, 想吃的当天不一定能买到, 即使有卖的也贵, 有人为了保证新鲜就会提前买活鱼,而不是买处理好的鱼肉放冷冻室。这类人现在可以来跟着我学。”
吴旭:“其实不难。就像我刚刚做的, 拍晕、去鳞、洗一洗、剖开、挖……拿几条鱼练习几次就会了, 这主要就是个手熟的活, 没什么高深技巧。”
吴旭:“行了,花美人,处理干净了。你想用它做什么菜?需要鱼块、鱼片、就这样整条, 还是其他什么?”
吴旭又看了看厨房里的锅, 说:“你这里的配置大概没法整条做菜。”
花皖:“你帮我把鱼肚子上的肉片下来,然后把鱼头留下,其他的你都拿走好吗?”
吴旭:“啊?”
花皖:“我一个人吃不了那么多。你看你们家还能不能加菜。”
吴旭:“那多不好意思。这毕竟是虞叔送你的, 说不定虞叔现在也正在看你的直播。”
花皖:“我全留下吃不完的部分只能放坏、倒掉, 那更浪费虞叔的心意。”
吴旭想了想,说:“也行吧。我把鱼拿上去, 给你端点我们家的菜下来。我二伯做菜可好吃了。”
花皖笑道:“多谢。”
邢迩和小绒毛点进花皖的直播间时,花皖桌上的菜已经摆好。
有近十种量都很小但看起来很好吃的菜,主菜则是一锅鱼头鱼肉汤。
只有汤是花皖自己做的。其做法之随便让很多观众叹息花皖浪费食材,并庆幸鱼的多数部位都被吴旭拿走了。
看了直播观众交流并快速看了前面回放的邢迩和小绒毛知道了这些菜的来历。
邢迩看看花皖的年夜饭,又看看邢家的,觉得自己可以考虑明年和花皖一起过年。
邢迩:如果那时候小绒毛依然住我家里,我与花皖的交情应该更熟络、可称为朋友了吧?再过几个月我就成年了,而且是高三,以功课紧张为由寒假不回老宅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小绒毛直勾勾地盯着那锅鱼汤。
花皖正在直播里回应观众们对他做菜手艺的惋惜。
花皖:“上佳的食材不需要复杂的烹饪。煮一煮,最多放点盐,就完美了。”
观众痛心:“鱼头汤的鱼头要先用油煎的呀。”
花皖:“油溅到脸上怎么办?”
观众:“……”
花皖:“再说,我这个不是鱼头汤,就只是把鱼头和鱼肉煮成一锅汤。”
观众:“这样做出来好吃吗?”
花皖:“我觉得还行。可惜这个就不方便快递分给你们尝尝了。”
观众呼唤吴旭,让他去点评味道,他们觉得花皖说好吃肯定是在硬撑面子。
吴旭看到了观众们的呼唤,但他装没看直播。
吴旭嫌弃这帮看直播的小伙伴:怎么能下大美人的面子呢?大美人亲手做的,大美人说好吃,那就是好吃。吃不完的倒掉、毁灭证据,以后再有人问,答案就只可能是永恒的好吃。
小绒毛钻进邢迩的外套里,然后瞬移,到了花皖住处。
小绒毛的落点不是太精准,或者说,过于精准。
砸倒了花皖的直播手机。
手机摄像头栽倒进了一盘菜里。
花皖:“……幸好我汤是摆在中间的,放边缘的手机再怎么倒也进不了汤盆。”
小绒毛一脸的无辜:“喵。”
突然看到菜极速靠近然后屏幕昏暗的直播间观众们:
“怎么了这是?好像不是手机坏了?”
“是没放稳、摔了吧?”
“我好像听见了猫叫?”
幸好手机砸到的菜是一小盘炸得干爽酥脆的小鱼,所以手机上没有沾染太多油污。
花皖用酒精棉片稍微清理了一下后,直播画面看着就正常了。
观众:
“花美人的颜值是真的过硬。擦手机时镜头那么胡乱摆动,居然愣是没有一个画面显得他丑。”
“真老天爷赏饭吃啊。花美人不混娱乐圈是整个娱乐圈的损失。”
“哇,真的有猫。”
“好肥的猫。”
小绒毛现在大小也是一只网红猫了,很多人都知道它此时正和它的铲屎官一起在能看见山的一个大宅子里,所以小绒毛不能突然出现在花皖的屋子中,于是小绒毛便在瞬移的同时用能量给自己制造了一层假皮。
它扮演了一只成年的橘猫,十斤以上的那种。
不过这能量假皮只是用来欺骗普通观众。
在花皖以及与小绒毛有能量联系的邢迩眼中,它依然只是一只小小的奶猫,仅外表笼罩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光芒。
小绒毛也让自己的声音伪装出了一份厚重感,同样是只骗普通观众。
邢迩看着镜头中的小绒毛,有点心紧。
邢迩眼中的橘色光芒比花皖眼中的要凝实,邢迩从其他观众的反应中也大概能猜到在这些人眼里小绒毛可能伪装成了一只敦厚的大橘猫,但邢迩不敢肯定观众中有没有人能识破小绒毛的伪装。
邢迩:既然这个世界存在猫仙、存在能量技能,那么是不是也存在其他品种的妖怪,以及专业对付妖怪的人类?
邢迩旁边本已空了的座位突然坐下来一人,他用胳膊捅捅邢迩,说:“这个花皖,你好像跟他有互动?你见过他真人吗?”
邢迩:“只网上聊过。他感兴趣的是小绒毛,对我没什么兴趣。”
“他是一个成熟的大美人了,对你一个未成年当然没兴趣。”
邢迩看了这人一眼,说:“邢哲,小绒毛喜欢他,看在小绒毛的面子上,我罩他。”
邢哲:“啧。”
邢迩:“说到做到。你可以试试我的脾气。”
邢哲:“别这么防备我吧?我最多就是对他发动追求,又不会强迫他。你没听说过我强迫谁对不对?被我追求都是有赚的。大赚。我给我的小美人们花钱多大方啊。”
邢迩:“我对你的猎艳史可并不完全了解。总之这个人,我真的劝你别动歪心思。”
邢迩:小绒毛使用能量技能还可能是玩,但花皖这么一个能长期保护好自己的顶尖大美人,一动用能量怕就会直击要害。
想到此,邢迩忍不住往邢哲的下半身看了一眼。
邢哲换了个坐姿,不满:“你往哪儿看呢?”
邢迩:“建议你节制。”
邢哲的脸色突然略显难看。
邢迩为邢哲这有点明显的反应感到奇怪。
邢迩以为自己说话的内容和语气都偏向于警告,怎么邢哲的反应却更像是……
被说中了痛处?
邢迩略一思索,恍然。
邢哲脸色更不好了。他加重语气却压低了声音说:“你别乱想啊。”
邢迩笑了一声,轻飘飘地回:“我乱想什么了?”
邢哲拒绝再与邢迩说话,换坐到了其他位置。
邢迩面上带着意犹未尽的嘲弄,视线一偏,看到一个路都还走不太稳的小姑娘双眼发亮地朝他这边来,口中还念叨着:“猫猫。”
邢迩连忙起身,闪人。
——他现在可变不出猫陪她玩。
花皖那边,小绒毛已经开始点菜:人类,去拿个空盘子来,把这个、这个、这个和这个,都装进盘子里。这桌子太小了,大橘猫动起来不方便,我得换个位置吃。
花皖看懂了小绒毛的意思,但他没动作。
知道花皖肯定看懂了的小绒毛瞪他。
直播间观众们纷纷劝道:
“大过年的,虽然,这猫好像是不速之客,但也分它一口吃的吧?”
“一个人过年还是太孤单了,网友们与你都隔着网线,也不太能凑够气氛,多一只毛绒绒陪着你很温暖嘛。”
“花美人你与那位叫小绒毛的猫主播相处得很好,所以你是喜欢猫的吧?有猫陪你过年对你就应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猫这么油光水滑,应该是有主的吧?是主播哪位邻居养的猫吗?”
“主播是不是得尽快给人送回去,不然猫主人找不到猫会很心焦吧?”
……
花皖开口:“盘子放在厨房的柜子里。想用就自己去拿。”
观众:
“……什么?花美人在跟谁说话?”
“猫?”
“哎,听说寂寞的人容易对宠物絮叨。”
小绒毛跳下桌,跑进厨房。
花皖拿起手机,镜头紧追着小绒毛。
观众看见大橘猫娴熟地打开碗柜,叼出一个盘子,接着重新跳上桌,把盘子放平,等着花皖给它夹菜。
观众:
“这个熟练度,这猫是花美人家的常客吧?”
“或者这猫根本就是花美人养的?”
“花美人,你太不厚道了,养了这么一只猫居然从来不告诉我们。”
花皖一边慢条斯理地给小绒毛夹菜,一边说:“我可养不了它。它属于它自己,只偶尔赏脸光顾一下我家。”
小绒毛不理会花皖在说什么,它埋头、开吃。
第424章 0424
☆、试探
吃完之后, 小绒毛头也不回地从窗户跑了出去,然后在观众看不见的地方瞬移回到邢迩的外套里。
小绒毛:再一次实现了精准。我就是这么棒。
花皖让观众看完猫的离去,接着一边自己继续吃菜, 一边说:“喏, 这就是猫。”
观众:“嗯嗯嗯,哪怕是蹭吃,也要蹭得很大爷。”
邢迩回到自己房间后,一直看着直播里小绒毛吃东西。
此刻终于等到小绒毛回来的他有点酸:“有那么好吃吗?值得你耗费能量瞬移过去?我们同居这么些日子, 别的不敢说,但在吃食方面, 我没有亏待你分毫吧?但凡你看上眼的食物, 我哪样没买来给你吃?”
小绒毛跳到床上, 抖抖毛, 说:“果然,只有我直接使用的能量你才能看见。能触动你的不是能量, 而是我。”
邢迩:“……什么意思?”
小绒毛:“在那些菜里, 尤其是那道鱼汤, 花皖加了能量。所以菜看起来才特别漂亮。我是去吃他的能量哒。”
邢迩:“为了直播效果?可花皖并不卖好厨艺人设。”
小绒毛:“应该是在试探叭。就像你怀疑哒,难道这个世界会只有我和花皖两个生物掌握了能量使用技能?”
小绒毛:“现在我和花皖初步有了一定的知名度,有了一定规模的粉丝, 规模又不算太大, 这里面如果出现能量专家,人数应该不会太多。”
小绒毛:“假如这些数量有限的专家愿意与我们接触,我们就可以通过他们循序渐进地进入到此世界正经的能量专家圈子啦。”
可惜接下来数个月, 花皖和小绒毛都没有等到原住民能量专家, 不过花皖的直播确实吸引来了一些额外的客人。
比如贼。
花皖直播时没有特意提、但也从没特意掩饰自己的真实信息,他的住址几乎算是半公开的。
当花皖的粉丝数量还少时, 这种半公开没什么大碍,可随着粉丝数量的不断增加,里面难免会混入一些心思不良的家伙。
尤其花皖还是那样一副长相。
不良的家伙们客气些的会在私信里给花皖发交友信息,不客气的便会直接堵门。
不过让花皖意外的是,第一个半夜三更爬进他屋子的人居然是纯粹为财而来,不是为色。
那天的情况是这样的。
夜里两点多钟时,花皖听到了墙壁外侧的摩擦声。
作为一个负司老员工,类似的声音花皖实在太熟了。
在灵异场里,这往往是见鬼前兆。
在无灵异元素的危险场里,这是暗杀前奏。
至于日常流的场……
花皖一只手开启了自己的直播间、镜头对向窗户,另一只手拿了根晾衣杆。
喜欢看直播的观众总有那么一部分大晚上不好好睡觉,还给花皖直播间设置了特别关注,于是花皖直播一开,很快便有观众冒泡:
“惊喜……哇,好黑啊。”
“花美人是不小心误触了吗?”
“所以花美人现在是不是有可能还睡得迷迷糊糊的、没发现自己开了直播?”
“要到早上起床时才会发现?”
“所以我们可以陪花美人睡觉、听到他沉睡时的呼吸声了?口水。”
“不,等等,虽然画面很黑,但隐约还是能看出来,这是朝向窗外的吧?还能看到路灯呢。”
“反正肯定不是搁床上对着天花板。”
“咦,画面亮起来了。是调成夜景模式了吗?”
“所以花美人是醒着的?”
花皖的声音在手机旁悄悄响起:“我突然发现有人在爬我住的这栋楼的外墙。我们来看看他究竟想干什么。你们不用怕,我已经报警了,接下来我们一起看戏就好。”
观众:
“哇,刺激。”
“我好像看到那个爬墙的人了。”
“他往上看了。”
“花美人你的手机往回收一些啊,现在这个位置很容易被那家伙发现吧?”
“这个点爬墙,肯定是贼。长得也贼眉鼠眼的。”
“不一定,也许是偷情的呢?”
于是当这位小贼轻手轻脚推开花皖家没关严的窗户、翻进来、正准备动手之时,一个转身,就看到了斜靠在窗户旁的墙上、拿着手机对着他拍的花皖。
小贼:“……”
花皖按亮了旁边的台灯,并晃晃手机对小贼笑笑。
一瞬间,小贼的脸上闪过惊艳。
他呆滞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被屋主抓了现行。
且屋主很可能已经报警。
小贼:不然他晃手机干嘛?
小贼惊慌地扭头试图从自己翻进来的窗户跑出去。
花皖一伸手,“啪”地一下,窗户关上了。
明明这种老式窗户关上后,从内侧要再次打开非常容易,明明站在窗边的花皖看起来手无缚鸡之力、很容易打趴下,但小贼愣是不敢靠近花皖。
小贼往屋子大门退去。
花皖没有阻拦,只站在原地,继续拿手机对着小贼。
小贼似乎终于想到了什么,摸出他自己的手机。
几个操作后,小贼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看到了自己低头看手机的模样。
半小时后,坐到了派出所里的小贼依然脸色惨白。
一名警察放了杯水到小贼面前,说:“你这个犯罪过程被记录得相当清晰啊。”
已经看完了直播回放的小贼:“……”
警察又一次点开直播回放,啧啧夸奖:“瞧瞧这镜头抓的。这位花先生真不愧是专业主播。”
小贼:“……”
另一边,在做笔录的花皖则被遗憾告知:“这人没给你造成实际损失,对他的处罚不会太重。”
花皖:“我明白。”
“保持你的警惕心。从你这场直播的评论来看,这事很可能会对你有一些负面影响。”
花皖的这场直播是在即将进派出所之时结束的,给了观众们一个“坏人已被抓,主播已安全”的大团圆结局。
可在最初的普遍欢喜之后,评论区里出现了一些不和谐的声音。
比如:
“自导自演的吧?”
“花皖不是一直吹嘘自己作息良好吗?怎么这么凑巧他偶尔某天半夜还没睡,就遇到了来偷东西的贼?”
“且在贼隔了几层楼爬墙时他就发现了贼?”
“瞧瞧遇到贼时花皖的那一身随时可外出的打扮,明显不是睡到一半突然被惊醒。他就是没睡。”
“大美人的夜间活动其实很丰富吧?只在直播中扮纯。”
要不是南瓜平台严禁污言秽语,很难说评论区会糟糕成什么样子。
花皖倒是可以靠能量时刻监控评论区、在负面评论被发出来的第一时间删掉它们,不过花皖觉得没必要。
花皖在每一个情绪场里当主播时对评论区都几乎是持放任态度。
以前不少世界的直播平台管理比这世界的南瓜平台差很多,甚至会出现官方平台亲自雇水军制造对立言论以提升热度的情况。
花皖对网络上这些或真心或刻意带节奏的谩骂并不在意,他只警惕现实的危险。
有些人会因为网络上的争执而头脑发热地发展到线下动手,有些人则会仔细研究网络上的争执为自己早有预谋的线下动手增加胜算。
花皖:这一场,会钓出什么呢?
小绒毛那边,邢迩对自己的住址也没有严格隐瞒,不过他住的小区本身隐私保护、安全措施都远胜过花皖那小区,所以还没有遇到过靠着直播透露的信息摸上门作恶的家伙。
看了花皖那场小偷直播回放后,邢迩问小绒毛:“这次只是试图偷东西的小贼,下次如果遇到想要绑架花皖的歹徒,花皖能应对吗?”
小绒毛:“只要对方不会使用能量,且对花皖防备不足,花皖一打十小意思。”
邢迩:“能量有这么强力?”
小绒毛:“主要是使用隐蔽又功能丰富。哪怕花皖不留神被迷晕了、醒来时已经身陷敌营、全身被绑得动弹不得,他也能把能量调成麻醉功能、化为气体让敌人吸入,几秒钟后,敌人就全倒下啦。”
小绒毛:“不知道花皖会不会瞬移。即使不会,在敌人全倒下的情况下,花皖也可以从容地用能量割断绑住自己的绳子,找出昏迷敌人的手机,报警。并在警方来之前,持续输出麻醉能量、让歹徒一直醒不过来。”
小绒毛:“至于警方来了后,怎么解释歹徒的被麻醉……大不了就直接暴露自己有超能力。之后警方最多就是格外留意他的动向、警惕他有犯罪可能,但只要他没真犯罪,警方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邢迩:“所以你们才那么积极地寻找这世界还有没有能熟练使用能量的人。不仅是因为这样的人可以用能量攻击你们,也因为他们可以告诉你们的敌人你们有能量技能、对付你们时需要用特殊手段。”
小绒毛:“花皖可能是这么考虑的叭。不过我不是。我对人类的这些谋算没有兴趣,也不觉得我需要考虑如何应对阴谋。反正,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船到桥头自然直。不会有必死的局面。”
小绒毛和花皖在这个情绪场里一直待到了邢迩大学毕业。
这时候小奶猫和大美人已经是货真价实的顶层网红。
小绒毛的始终长不大,和花皖的把自己遭遇的所有危险都搞成直播,成了他俩的主要特色。
警方对花皖的态度一开始时是:你要小心啊,盯上你的坏人好像越来越多了。
后来则变为了:你这个警惕心和面对危险时的心理素质,不来当我们的同行简直是浪费天赋。
小绒毛和花皖还暴露了自己的武力值。
第425章 0425
☆、留下美好的印象
小绒毛的惊艳之战是独自打趴下三个人贩子, 救了六个小孩和一个少女。
过程中,小绒毛的人类搭档邢迩就只是镜头半点不抖地拍,顺便走近那七个被救的人, 说:“来, 你们转个身,我帮你们把绳子割了。我包里有几块巧克力还有一包饼干,你们自己拿,先吃着, 恢复点体力。”
邢迩:“不用怕,猫会控制打架区域, 不会波及到我们的。哦, 对了, 你们放心, 已经报警了,报警的人还挺多, 很快你们就能回家了。”
事后做笔录, 邢迩解释:“我知道小绒毛能打赢, 它独自殴打一群野狗也是稳赢。区区三个手上没正经武器的人贩子,小意思。我上去反而是给它添乱。”
花皖的巅峰之作则是用一根晾衣杆把三个持刀入室抢劫的家伙打得向赶来的警方求救。
花皖对此也有点费解:“我家是我的主场,武器都放在我能顺手拿到的地方。他们这些外来者突然闯进来, 怎么可能不被我这手握主场优势的人打败?”
警方:如果只要有主场优势就一定能战胜敌方, 这世间的战斗可都太简单了。
花皖有礼询问:“我防卫过当了吗?”
警方看看三个抢劫未遂家伙的伤情鉴定报告,坚定回答:“当然没有。”
特么三个人全部连轻伤标准都够不上,却哭得像是要入土。这位网红主播的殴打控制力可太能耐了。
花皖的粉丝们:“虽然我们家美人不会杀鱼、不会杀鸡, 连剁排骨都嫌累, 买把小椅子也要先问商家是否支持送货入户,但其实他是个功夫高手呀。”
也有主播反思:“所以说, 现在当主播必须要掌握防身术吗?”
粉籍不明的粉丝:“呵呵呵,花皖和小绒毛那种水平的殴打,能归类为‘防身术’吗?”
邢迩大学去学了动物医学专业,与邢家的经营方向可以说完全不沾边。
虽然知情人都清楚,邢迩无论学什么专业,他今后都不可能在邢氏集团中掌握实权,但动物医学……在集团里随便挂个虚职也很违和啊。
哪怕邢迩学个艺术、文学、哲学什么的也比这靠谱。
有人问邢迩:“难道你想当兽医?”
邢迩:“我吃饱了撑的?现在的宠物饲主有多难缠你们没概念吗?我这脾气能去服务他们?”
“……所以?”
邢迩:“我当然是为了养好我自己的猫。”
“就为了养一只猫,便去专业学四年?不对,这个专业是不是不止四年?”
邢迩:“我这种一出生就相当于站在了很多人终点的人,学什么只看兴趣,不用考虑性价比。”
旁人:“……”
但当小绒毛和花皖回到负司总结区看到后续剧情时,却发现,邢迩还是成了宠物专家。
不过邢迩对顾客确实毫无服务态度。
从来都是顾客求着邢迩帮忙治疗、照顾、训练自家宠物。
小绒毛离开后,以猫咪为绝对主角的直播当然无法继续下去。
本来邢迩想要永久废弃这个直播间——直接注销账号他舍不得——但在粉丝们的挽留中,邢迩妥协了。
邢迩对粉丝们说:“小绒毛是独一无二的,不会有第二只猫那么灵动了。所以以后这个直播间的主题可能会逐渐变为以我为主角。我给你们播如何养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小绒毛残留能量的影响,猫在邢迩面前总是格外配合。
猫们不一定会听从邢迩的所有指令,但就是让其他人觉得,它们能听懂邢迩的话。
猫们可能因为性格或心情等原因不搭理邢迩,有时还会故意给邢迩捣乱,可一旦邢迩认真严肃地对它们说事情,比如让他们配合寻找失踪儿童,它们便必然会真的去找,并真的找到。
对此,邢迩笑道:“大概是因为我得到了猫仙的赐福?”
小绒毛离开此情绪场之前,给自己制造的消失理由是病逝。
“病”也很好找,就对应着它的一直不长大。
将这现象解释为先天缺陷、基因缺陷就行了。
花皖对自己消失的解释则是:“玩够了,准备找个老实人嫁了。”
粉丝们一开始以为花皖是在玩梗。
因为那段时间围绕着“狐狸精”“老实人”“玩够了”等词网络上吵得乌烟瘴气。
可渐渐的,观众发现花皖眉宇间的疲惫感越来越重,做惯了的休闲活动也似乎染上了忧愁。
粉丝问:“花美人,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麻烦?说说看,我们人多,也许能帮你想出解决方法。”
花皖:“没有麻烦,只是,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五年多了,我有兴趣播、你们也有兴趣看的主题,我已经播完了。再继续下去,就会不断地使用老梗,甚至还可能使用烂梗。”
花皖:“所以,为了在你们心中保留美好的印象,我与你们便到了该散伙的时候。祝你们今后也能经常拥有愉快轻松的心情。”
粉丝着急:“哪里就播完了。你就算天天只直播吃饭,我们也乐意看呀。”
花皖笑道:“相信我,即使是我这张脸,如果你们天天看我做同样的事情,也迟早会腻。正如因热恋而步入婚姻殿堂的夫妻也容易在七年之痒中反目。”
花皖:“保留美好印象的最佳方案,就是让关系结束在对彼此尚有好感之时。”
花皖:“承认吧,你们最近看我的直播是不是已经没多少热情了?只要手上有其他事,你们便即使注意到我开播,也会先把手上的事做完,然后再来看回放。哪怕你们手上那件事并不急着当天完成。”
花皖:“甚至,哪怕手上根本无事可做,也懒得在我开播的第一时间点开。而会等到吃饭时,或开会无聊时,才打开回放漫不经心地看几眼。”
花皖:“让我觉得比起直播来,我改为上传录制视频可能会更好。”
粉丝:“不是的。即使我们真拿你的直播回放当下饭菜,那也是因为觉得你……长得真下饭。”
花皖:“好啦,不要慌,我没有生气,我也完全能理解你们的这些举动。我只是由此认真思考了我的职业生涯。我并不是一个有才艺的人,除了这张脸,我的其他能力都很普通。非常普通。”
花皖:“我不介意靠着这张脸轻松吃饭,也不介意靠着这张脸让我普通的能力显得比较漂亮,但我不想在靠着这张脸得了很多好处后,让这张脸被人唾弃。”
花皖:“我希望将来当你们想起我时,第一时间会想到我是个挺不错的美人,而不是一个空有一张皮的恶心人。”
花皖:“在我黔驴技穷前,请允许我以美好的姿态退出你们的视线。”
有的粉丝懂了花皖的意思,对他表达了祝福,并说愿意等待他的回归。
也有粉丝非常不满,对花皖破口大骂。
但无论粉丝是什么反应,花皖都按照他给出的时间点消失了,再不出现。
当然不可能再出现。
虽然情绪场能混淆原住民认知,让大众以为壳子原主与暂时使用那壳子的花皖长得一样,但不可能混淆大众的美丑认知。
原主的长相说破天去也够不上“大美人”的标准,而就只是一张大众脸。
要是让原主继续经营花皖的直播间,那大众必然得困惑“这也算美人?”“我竟然当了这张脸好几年的粉?”“我瞎了吗?”
到时候场面就很不好说了。
所以,即使原主想要继续当主播,他也必须与“大美人花皖”切开关联,从头经营。
花皖回负司后,有花皖粉丝到邢迩的直播间问:“你知道花皖现在的情况吗?你应该知道吧?你与他关系很好,经常合作直播。”
邢迩:“再说一次,与花皖关系好的一直都是小绒毛。我与花皖的交情只是马马虎虎。花皖现在的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种种线索表明,他应该过得还不错。可能在其他平台、以其他形式,继续直播赚钱。”
粉丝:“什么平台?什么形式?”
邢迩按住一只滚了一身泥但疯狂抵制洗澡的猫,回答:“秘密。但肯定是合法平台、合法形式。”
看了后续剧情后,花皖对小绒毛说:“你挑的这个合作伙伴还挺懂我的。我会换世界、换平台,但依然会靠着这张脸当主播。”
小绒毛:“邢迩他一直都清醒又敏锐,和你很像。”
花皖失笑:“我与他像?”
小绒毛:“像呀。你们都是因为某种理由而伪装自己,不让自己最厉害的一面轻易被看到,只在多数人面前显露无害而有趣的部分特色。邢迩是用少爷任性掩饰自己,你是用笨蛋美人。”
花皖:“邢迩的少爷脾性是真的,我的笨手笨脚也是真的。”
小绒毛:“你们选择显露的特色当然是真哒,如果完全虚假,你们会感到压抑痛苦。但显露的并不是完整的你们,因为你们判断,完全坦露自己也会让你们遭遇压抑痛苦。”
小绒毛:“你们选择了一个相对最让你们感到生活舒适的遮掩形态。”
花皖伸出手指,点了一下猫的脑袋,说:“你也清醒又敏锐。”
小绒毛:“嘿。”
出了总结区后,小绒毛在能量论坛里向同事们宣布:“花皖不是笨蛋,不是草包。他可聪明啦。和我一样聪明。”
同事:“你要是不说最后一句,我倒是愿意相信花皖在与你同队的上一场里表现出了精彩的聪明。”
第426章 0426
☆、第二十四场——幸运儿
“小绒毛, 你是不是对‘猫’的智商有误解?”
“我们人类提到高智商动物时,一般会想到海豚、鹦鹉、狐狸、边牧。”
“至于猫,当然, 不能算笨, 可也算不上顶尖级别的聪明。”
“猫在人类印象里,主要特点除了萌,就是精神不稳定,经常像有病。”
小绒毛:“污蔑!偏见!”
“反正这偏见印象放你身上没什么大偏差。”
小绒毛:“呸呸呸。人类都是傻瓜。”
“看, 你这不也地图炮了嘛。”
小绒毛的第二十四场没有队友。
队友不队友的,小绒毛倒是不在乎, 可这一次的准备区时间格外短。
短到小绒毛刚确认完自己没队友、顺便看了眼准备区倒计时觉得不太对之时, 倒计时便结束、小绒毛正式落入情绪场中。
小绒毛甚至没来得及在准备区里看任务相关的信息。
而在落入情绪场后, 似乎也没必要看了。
小绒毛这次在情绪场的落点是一个很大的操场, 里面混乱地站了很多人。
一个一听便满是恶意的声音从一个喇叭中传出,说:
“欢迎你们的到来, 幸运儿, 赞美你们的勇气、贪婪, 还有倒霉。”
“接下来,你们将开启并进入能带给你们无尽利益的梦幻城。”
“你们所要做的,是使出你们的所有手段, 成为活到最后的那个人。”
“活到最后。你们就能成为梦幻城的王。”
“以王的身份回到现实, 你们便会成为全世界的宠儿。”
“如同之前的每一任王。”
“进去吧,奋斗吧。”
“祝你们拥有更多的幸运与贪欲,祝霉运远离你们。”
喇叭中的这些话与此次任务的背景介绍一字不差。
小绒毛一边听, 一边潦草地看了看自己的任务界面。
字最多的背景介绍不用再细看, 于是就只剩下了三行信息:
情绪场名:幸运儿。
个人任务:成为梦幻城的王——其实就是让你活到最后。
团队任务:没有臣民的王能算王吗?
小绒毛:这个团队任务的暗示似乎才是重头?对吧,邢异?你理一下我。
邢异:“我时时刻刻都看着你的呀。”
小绒毛:但你不经常开口我就觉得你好像不在啦。
邢异安抚道:“只要你在, 我便一直都在。我就是你。你所说的、所想的每一个字,都是我与你共同的表达。”
小绒毛:是吗?
邢异:“是的呀。你仔细听听,比起你用嘴发出的、能被他人听见的声音,你脑中的思考声是不是不那么奶气?你的所有念头是不是都自带层次感?”
邢异:“一层是你,一层是我。我们同时思考,自然混合,不能分离。”
小绒毛接受了这个解释,然后去观察操场上的其他人。
这些人大致可以分为三类。
第一类是凶神恶煞。
他们好像随时可能动手攻击别人,也自信只要自己出手攻击,自己赢的概率便很大。
第二类是畏缩痛苦。
他们的视线一与凶神恶煞者接触便浑身发抖,仿佛恨不得立刻跪地求饶。
还有些干脆已经抱头痛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嘴里还念着:“放我出去。求求……放我出去……我不想参加……”
第三类是麻木。
他们对周围发生的一切仿佛都失去了反应,就那么站着。
当在混乱中被人有意或无意撞到时,他们就坐下或躺倒。
之后即使有人踩过他们的身体,他们也只是蜷曲身体,没有反抗,也没有哀嚎。
小绒毛对这些人类的观察很仓促,因为当喇叭声音结束之时,整个操场传来了大型机械轰鸣的动静。
片刻后,原本虽然有很多碎石杂草、但大体还算平坦的操场中冒出了很多树木、大石块、溪流。
原本黑沉沉,又像是罩了黑布,又像是天色极糟的操场上空,突然透出了一些光亮。
但这光亮并不能带给下方的人心安,反而突显了空中云层的诡异。
那一朵朵的黑云,似乎里面隐藏着莫测的怪物。
之前因为身高,也因为找不到适合当支架的对象,所以站在地上的小绒毛视野严重受限,还得时刻注意躲避人群踩踏,再加上时间不足,于是小绒毛观察到的信息很少。
而现在,随着树木的越长越高,小绒毛蹿到树顶,总算对自己所在的地方有了相对整体的了解。
这里看上去是一片山林。
之前的操场似乎是以某种手段屏蔽树木石块流水等制造出的一块平地。
当撤销屏蔽手段后,操场位置的生态快速恢复到了被屏蔽前的状况。
以小绒毛的认知,这样可快速恢复的屏蔽应该是能量手段,可刚刚听见的机械声又让它不敢确定。
随着屏蔽的撤销,当小绒毛蹿到树顶时,之前聚在操场中的人已经散开。
小绒毛大致估算总人数应该有几千。
但究竟是‘几’千,小绒毛不知道,它没有这方面的估算经验。
除非这些人能原地站着不动让它数一会儿,否则小绒毛完全没概念该从何估计。
看着这么多人,小绒毛产生了一点小小的畏惧。
小绒毛与人相处的主要经验来自负司和情绪场。
在情绪场里,小绒毛一般是在城市中活动。
虽然小绒毛知道城市中有很多人,知道大型城市的人口数量可以达到百万、千万级别,可那些人被很多的建筑所分隔,小绒毛一次需要面对的往往只是一个房间的几人、几十人。
走在繁华的街道中时,小绒毛当然可能路过数以千计的人,但小绒毛觉得那些人与它没有关系,它不需要与他们互动,所以他们于它和街边的建筑、路灯、垃圾桶没有区别。
上学时,小绒毛看过乌泱泱聚在操场做操、开运动会的同学,但因为小绒毛难以做出人类动作,所以它不怎么参加那些,经常听着广播音乐就去睡觉了。
小绒毛知道负司里的员工数量上万,但他们单场组队的队友数量最多不过十。
在负司内,员工们不会全部聚集到同一个地方。
最能证明员工数量的可能是员工论坛,但只看文字图片视频、不面对面,“上万人”好像并没有显得很多。
甚至比起情绪场里动辄“百万加爆款”的网红宣传来,负司员工论坛的流量还显得有点冷清。
起码小绒毛觉得,自己的一份作品卖万份,它收到的能量很容易就花没了,体会不到“多”。
但此刻,小绒毛发现,当自己的任务与数千人有关时,“数千”原来是这么庞大的一个量。
让小绒毛觉得,自己好像没有能力一一应对他们每一个人。
邢异:“不需要你应对每一个人。他们彼此之间会解决掉很多人数。你作为一只猫,应该不在他们会关注的范围内,他们应该不会针对你。所以你可以和以往在街道上走动时一样,把他们当成街边装饰。”
广播的声音突然从树上、石头上、地下等位置传出来:
“本次参赛者总数7571,现还剩7221。”
“哎呀,这下降得也太快了。”
“虽然不是硬性规定,但你们应该知道的,建议你们在前三天都合作呀。”
“死得太快最终可能全灭、养不出王。”
“要学会适当休息,才能更好地冲向胜利呀。”
小绒毛找到了自己所在大树上的广播发声位置,然后不意外地在那附近找到了监控摄像头。
小绒毛对着摄像头,看了好几秒。
接着开口,说:“喵。”
可惜对面没有给予回应。
小绒毛试探着调动存款能量探入摄像头,想顺着摄像头的连接线或网络信号摸到看监控的人那里。
结果刚探进去不到一秒钟,存款能量就被打了回来。
且打回的冲击差点把小绒毛从树上掀翻下去。
小绒毛忍不住“嗷”了一声,然后一边甩爪子,一边心想:这个世界的原住民果然能使用能量,也能对付能量。
邢异:“不过对付的方式并不一定是靠生物体直接操控能量,而有可能是机器控制。可能这里对能量的掌控是科技高度发达的结果。就像灾后情绪场。”
但以小绒毛当前所见的环境,还有那几千人随身携带的物品,似乎看不出多少高科技的影子。
当然,操场快速融入山林,还有似乎布满整片山林的广播与监控,确实显得很高科技,可从操场上的人的反应来看,他们好像并不熟悉这种科技。
他们面对这些变化时,很多都表现出惊恐与迷茫。
如果说进入这个什么梦幻城限制了不能携带任何武器,那么人们身上的衣服总能反应社会条件吧?
在匆忙的观察中,小绒毛觉得这些人的衣服都很常规。
就是小绒毛所接收的原邢异记忆中那个世界常见的衣服样式,也是小绒毛迄今经历过的多数情绪场的原住民所穿衣服的质感。
有一定的保暖能力,有的一扯就坏,有的相对结实。
但再结实的,也可以被稍锋利些的石块割破。
除了一身衣服外,小绒毛没看到有谁携带了其他东西,但不少人已经开始就地取材,用石头、树枝、有毒植物等制作起了武器。
他们确实非常需要武器。
因为这里能带给他们危险的,除了各怀心思的人类外,还有很多动物。
这个山林里有能轻松杀死人类的动物。
很多种。
已经有人看到了熊的爪印,还有人遭遇了毒蛇,更有人在取水时成了鳄鱼的口粮。
小绒毛根据人类的惨叫声在树间跳跃,看到了好些危险动物。
第427章 0427
☆、梦幻城
根据人类的对话, 小绒毛发现自己落入这情绪场时是早上。
当夜晚到来时,小绒毛对这片山林已经有了初步认知:
动物们的品种不太对,有些物种不应该生活在这种环境里。
可是这些动物们好像已经分别圈好了地盘, 达成了各自在自己地盘内活动、互不打扰的协议, 说明它们并不是被刚投放入这里。
比起人类来,动物们似乎已经在这里待了足够长的时间。
广播每隔两小时会播报一次剩余人数,这成了部分人计时的依据。
在夜晚来临前的最后一次报数中,广播说:
“还剩6512。”
“啧啧啧, 仅仅一个白天就减员超过一千,你们这批参赛者的素质可真让观众长见识。”
“很多人居然不是死在同类手里, 却是被野兽吃了。”
“虽然说那些野兽确实是自上一场结束之后便再没吃过人、很想念、很饥饿, 但你们也不好喂得这么痛快吧?”
“建议你们努力一些。当前三天结束之时, 让人数保留在五千以上, 不然之后你们真的很容易全灭啊。”
小绒毛:观众?
小绒毛看了一眼自己找到的又一个摄像头,觉得自己迫切需要原住民来分享给自己一些信息。
在小绒毛思考的同时, 一条蛇悄无声息地靠近了小绒毛, 昂头, 扑。
小绒毛一个扭身,一爪挥下。
带着能量的爪风把蛇切成了两半。
切完之后,小绒毛发现旁边树枝上居然还有一个摄像头, 自己刚刚的动作被完整拍到了。
小绒毛:偷窥狂。呸。
呸完之后, 小绒毛注意到蛇的头部嵌了一个东西。
小绒毛伸爪一抠,发现居然又是一个摄像头。
小绒毛:这……
邢异:“所以,那些飞来飞去、似乎无处不在的蚊虫身上, 有没有也安装摄像头呢?或者说, 这些蚊虫,是否本就是特定造型的拍摄器?”
从蛇脑袋上抠出来的摄像头好像已经报废, 于是小绒毛丢开这个,靠近树枝上的摄像头,打招呼:“喂,你们能听见我说话吗?我是猫,但我会说人话哦。”
没反应。
两小时一次的广播似乎从来不会针对特定的某个参赛者发言,广播一直只谈整体情况。
小绒毛又对着那摄像头说:“我被算在参赛者数量里吗?如果是我活到最后,我能成为那个王吗?”
还是没有回应。
在小绒毛触及不到的地方,看着这山林内场面的观众只有极少数注意到了小绒毛面向的这个摄像头,而这极少数只说:
“主办方又在搞彩蛋了。”
“参赛者素质一批比一批差,表现越来越没看头,主办方为了挽救收视率就越来越多地搞这种猫说人话、兔子保护人类、人形机器的噱头。”
“我们要看的是人与人的厮杀啊。谁特么要看童话猫。”
“还把猫毛弄得那么干净,一看就是人工产物。”
“主办方哪怕真弄只野猫进去演绎求生也比这个强。”
“但这个厮杀大背景是叫‘梦幻城’呀。总得让胜利者在染上满身鲜血后看到些‘梦幻’嘛。”
监控全场的主办方也注意到了小绒毛,但他们的反应是:
领导:“这只怎么提前出来了?参赛者还没开启梦幻城。”
下属:“程序说这是引导者。因为这一批参赛者的素质着实太差,所以专门安排了引导者辅助他们开启梦幻城。不然怕他们花五天时间连开门方法都找不到。”
领导:“哦?有意设计的?不是故障?”
下属:“不是。完全是为了观众们的观看体验。观众们想看全灭,但并不想看结束得太快、连挣扎都来不及的全灭。这只引导者是给参赛者一线求生希望,让他们挣扎得更剧烈、死亡时更绝望。”
领导:“最好是这样。”
下属干笑抹汗,同时心里狠狠问候出错的程序员。
知道自己出事了的程序员盯着小绒毛猛瞧:不应该啊,我安排的是第三天才出来,它怎么会一开始就出来了?它到底是不是第三天那只?如果不是,第三天难道会再出来一只?那这难度降得就太过了。
程序员:要命。我果然讨厌猫,连假猫都这么不受控制。不不不,事情可能还没那么糟。它出来一整个白天了,完全没和参赛者接触,也就是还没影响难度。
程序员:以这批参赛者的死亡速度,这引导者即使现在开始掺和,还得花时间取得已满心恐慌的参赛者的信任,应该影响不大。
程序员看了看观众反应和参赛者表现,心中更加镇定了几分:第一天就出场梦幻城引导者毕竟太早了,连我看到它出现都感到惊讶,参赛者遇到它更只会当它是陷阱或者废物彩蛋。只要不信,帮助便无法实现。
小绒毛沉思了一会儿,扑下几只飞虫。
检查后发现它们当真每一只都有拍摄功能。
大的飞虫是活虫上安装摄像头,而小于一定尺寸的飞虫则直接就是摄像机器。
小绒毛:看来这个尺寸就是安装摄像头的极限了,小于这个尺寸的东西无法——至少是无法大批量——加装摄像头。
小绒毛:于是问题来了,这山林里所有的小虫子都是摄像机器吗?或者还存在一些不具备摄像功能的真虫子?不过这事好像并不太重要,毕竟即使不算上这些小虫,这里的摄像网也已经足够铺天盖地。
小绒毛寻找了一圈,锁定了一个藏在枯树洞里的少女。
小绒毛:她足够惊恐,应该一吓就什么都会说。年纪不太小,对基本情况应该已具备基本且有条理的认知。年纪也不太大,对于会说话的猫的接受度应该比上了年纪的人强。
说来奇怪,这个玩残杀桥段的“梦幻城”,居然有小孩和老人。
虽然比例很低,但确实存在。
这让小绒毛想起了负司的员工,虽然主流都是青壮年,但那少数的老老小小据说都不是省油的灯。
小绒毛轻盈地落到树洞外。
在枯黄泥泞的背景中,它那一身白毛格外显眼。
少女很快发现了小绒毛。
少女先因为突然出现的活物吓得举起了手边的枯枝,当看清那活物是什么后,她不由地在愣神中放松了很多:“喵?”
小绒毛开口:“你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环境吗?只因为看到猫便放松警惕?”
就在少女看清小绒毛的这么一小会儿,除开飞虫不算,小绒毛已经看到了十七个摄像头。
小绒毛:要么这情绪场的摄像头制作成本特别低,要么这什么梦幻城竞争能产生的利益是天文数字。
少女的愣神程度更深、防备度更低:“会说话的喵?”
小绒毛:“你是不会发‘猫’这个音吗?谁准你学猫说话?”
少女抖了一下,连忙道歉:“对,对不起,猫。”
小绒毛:“我叫邢异。”
邢异:“嗯……”
少女:“啊……好人类的名字。”
小绒毛:“原本这就是人类的名字。”
少女面色凝重:“所以你本来是人类吗?你是被梦幻城变为猫的?”
小绒毛:“不,我本来就是猫。”
少女困惑。
小绒毛无意多解释自己的事情,只提醒她:“喂,你还没自我介绍。”
少女:“哦,我叫田朦。”
小绒毛:“然后呢?再说说其他的。比如你有什么特长、已拿到了什么资源、怎么进来的。”
田朦涨红了脸:“我……没什么特长,也……”
她看了看自己手上的树枝,小声:“也没什么资源。”
小绒毛:“你饿吗?”
田朦:“我吃了一只兔子。”
小绒毛:“弄熟了吗?”
田朦摇头:“我不会也不敢生火。”
小绒毛:“你选的这个藏身处还不错。这里本来是一头熊的地盘,它出去狩猎被一队人打死了。熊的气息在这里还有残留,所以暂时不会有小动物敢靠过来;人觉得这一带气氛不对,暂时也不敢轻易靠近。”
田朦脸色有点发绿。
小绒毛:“但这种安全是短暂的,也许都保不了你度过今晚。”
田朦低声:“我知道。”
小绒毛:“你这么弱,为什么会来参加……这个?”
田朦:“有什么办法呢?强者除了靠山稳固和成为梦幻城同伙的之外,都已经快死光了,可不就轮到我们这种废物了吗。”
小绒毛:“我不太清楚外面的情况,你给具体说说?”
田朦疑惑地看向小绒毛。
小绒毛坦然:“我不是从外面进来哒。我对这个世界的认知是从听广播的那个操场开始哒。”
田朦还是有很多怀疑的模样,不过她似乎很需要发泄,所以详细对小绒毛说了。
事情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
那时田朦还没出生,所以相关的很多信息她也只是听说,不能肯定有没有被伪造。
二十年前的某日,某个城市突然变成了童话风。
自那天起,该城市内的所有人都无法出城,城外的人也无法进入,且该城内与城外的联络方式全部失灵。
政府使出各种手段,但从地面、空中、地下,却都无法进入那个城市,也无法知晓那城市内里的情况。
这样持续了整整一个月后,外面的人依然无法进入,可里面走出来了一个人。
他说那座城市已经变为了“梦幻城”,而他是梦幻城的第一任王。
田朦:“第一任梦幻王拥有童话般的能力。他随手一指就能将包括人在内的任何东西变为蛋糕、房屋、动物、树木等任何他想要的。”
第428章 0428
☆、讲述
田朦说:
“他能把锋利的刀变为飞鸟, 能把炮弹变为礼花。能把任意一座城市、一个区域变为另一个梦幻城。”
“政府对他无可奈何,军队在他面前毫无还手之力。”
“他仿佛超越了人这个种族,成为了神。”
“仿佛全世界都成为了他的仆从。”
“他说‘服从于我者, 我将赐予其梦幻的人生;与我对抗者, 只能成为梦幻城的饲料’。”
“全世界都屈服了。”
“第一座梦幻城出现后的第三年,第一任梦幻王宣布,他正式成为梦幻神。”
小绒毛:嗯……这种桥段,如果不看梦幻神碾压世界的“神力”, 怎么感觉在诈骗类社会新闻中经常见到呢?
田朦没注意到小绒毛的思维发散,她继续沉重地说着:
“然后梦幻神开始制造更多梦幻城、筛选出更多梦幻王。”
“最开始几届, 无数人主动、疯狂地报名参赛, 然后所有人终于知道了当初第一座梦幻城内究竟发生了什么。”
“也知道了为什么梦幻神露面后, 那座曾经拥有九百万常住人口的繁华城市中的居民却依然毫无音信传出。”
“因为要诞生一个梦幻王, 需要全城人的血肉供养。”
“每一次梦幻城出现,其圈定区域内最终便只能活下来一个人。”
“那人会带着城内死去的所有人的气运, 成为王, 成为次神。”
“之所以神之后只能出现次神, 是因为再没有圈下百万级别人口的梦幻城了。”
“从第二座梦幻城开始,每一次最多只会允许十万人参与,从中诞生的王显著强于普通人, 但比起梦幻神来, 不堪一击。”
“有人问神,不能再制造百万、甚至千万级别的梦幻城吗?”
“神回答,一个世界只能有一个神。”
“从第二座梦幻城开始, 每一次造王的过程都会面向全球直播。”
“人们一开始时狂热地渴求拥有神力, 后来畏惧梦幻城竞争的残酷、反人类,近些年却发展到将这当作娱乐项目。”
“参赛者则从最开始的野心家、精英与死刑犯的混合队伍, 逐渐发展为以普通罪犯为主。”
“从十年前开始,梦幻神放权,他让人类的团队来当主办方。”
“由主办方决定什么时间、将哪里化为梦幻城。”
“也由主办方决定参赛者、淘汰项目、直播方式、广告商等一切。”
“广告费、直播打赏,包括最终对王的安置,全部都由主办方处理。”
“神只在制造梦幻城以及赋予王神力这两点上显露自己的能力。”
“神还建立了一套以祂为核心的程序体系。”
“使用这个体系的编程,可以改变王未确定时的梦幻城内的结构。”
“可以在梦幻城中制造凶恶的野兽,或者友好的精灵。”
“可以给参赛者提供帮助,也可以残忍折磨参赛者。”
“在竞争王的过程中,这些程序员便仿佛是操控该梦幻城内一切生灵命运的神。”
“不过听说,在主办方的内部构架里,程序员只是打工仔,程序员对生灵的操控必须听从主办方领导层的指示。”
“因为有资格与梦幻神直接对话的是主办方领导层,主办方团队中哪些人能成为程序员是由领导层所决定。”
“领导层指定人选后,梦幻神才会赋予这些程序员暂时的神力,让他们打理无王的梦幻城。”
“如果没有被赋予神力,则即使程序员已经将那套神赐的编程方法理解得烂熟于心,他们也无法用于实践。”
“每一个担任过主办方的团队里的所有人,都会自动成为神所承认的仆从。”
“他们与我们这些只听闻过神的传说、只看过梦幻城直播的普通民众已经不再一样。”
“不过大约从五年前开始,普通民众对于神、对于主办方便已经几乎没有了畏惧。”
“因为神与主办方的行事似乎很守法,似乎就只是围绕着‘梦幻城’这个核心给大众制造娱乐。”
“‘政府’在一度被梦幻神摧毁之后,又再次建立。”
“重建的政府其执政方式据说与梦幻神出现之前的并无区别。”
“现在的普通民众也和梦幻神出现之前一样,生活的重心依然是上班、上学、娱乐、柴米油盐。”
“神似乎只是盯着政府、逼政府妥善行事的眼睛。”
“据说在神出现之前,公职人员经常会有贪污腐败徇私舞弊之事,但在神出现之后,一切都清明了。”
“犯罪者都会被逮捕,成为下一次梦幻城竞争的参赛者。”
“这些被动参赛者将会和主动报名者一起,为了一次仅一个的存活、成王名额而厮杀。”
说到这里,田朦呼出一口气,总结:“这就是我所知的全部了。我不能保证这些信息的真假,反正我从小到大听说的就是这样。”
安静听完的小绒毛问:“你是被动参赛者吗?你犯了什么罪?”
田朦抱住自己的膝盖,说:
“我是被冤枉的。”
“我被冤枉偷了东西。”
“我没有偷。我怎么可能敢。”
“梦幻城竞赛的举办频率越来越高,主动报名者却越来越少。”
“普通民众谨小慎微分毫不敢触犯法律,犯罪者抓不到几个,犯罪率年年创造新低,所以,诬陷之事便屡屡发生。”
“我这种情况,经手的很多人都心知肚明我是被冤枉的,但为了凑参赛者人数,我还是被盖上了犯罪者的章、被扔了进来。”
“我根本就不会被统计入犯罪率里。”
“明面上说是因为,如果我在梦幻城活到最后,我就是王,自然被赦免一切罪行,而如果我活不下来,我也成为了新王的养料,算是将功赎罪,可以抹掉记录。”
“统计的事情,原来是可以随便改数据的吗?”
“一个数据该不该放入某个统计项目,是可以由人随便决定的吗?”
小绒毛:“人类的统计,当然可以由人决定统计与否。”
田朦埋下头,无声流泪。
小绒毛嗅了嗅空气中的湿度,说:“快下雨了。”
田朦抬起头,有些茫然地看着小绒毛。
小绒毛:“这山林里野兽较多,夜晚时人们不敢到处走动,所以我们才能获得一些聊天时间。下雨之后,乱走的人和野兽更少,我们可以聊得更放松啦。虽然这个躲雨条件很不妙。”
田朦:“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说完了。”
小绒毛:
“不,你没有。”
“比如你还没说我们现在面对的这个环境为什么不童话、不梦幻,反而过分现实。”
“还有,你知道梦幻神建立的那套编程具体是什么样的吧?”
“普通民众应该也可以并很想学那套编程吧?”
“毕竟那是相对容易入手的、与出身背景关联不大的靠近神的途径。”
田朦:
“这环境不梦幻是因为近些年主办方喜欢在梦幻城正式开启之前加一个预选赛。”
“预选赛其实已经在梦幻神的神力笼罩下,也在程序员可以编程控制的范围内,所以严格说来,它也属于梦幻城。”
“只是,它只显露梦幻城残酷的一面,还没有开启梦幻的美景。”
“主办方和观众在提‘梦幻城’时,一般都是仅指梦幻美景已开启之后,不包含淘汰率也很惊人的预选赛。”
“预选赛一般是三天。”
“在这三天内,参赛者需要初步组建出团队,干掉素质最差的那一部分人,并找到开启正式梦幻城的方法——通常这个方法需要人命去填。”
“梦幻城正式开启之后,才进入无差别杀戮的竞争正题。”
“主办方宣传说‘在预选赛中通力合作的人们,开启梦幻城后反目成仇、刀剑相向。环境促使人性显露美好,又逼迫美好粉碎。这才是让人印象深刻的悲剧’。”
“观众喜欢能给自己留下深刻印象的好剧。”
小绒毛:“观众的主体是神的仆从,还是普通民众?”
田朦:“可能……主要是神的仆从吧。起码发言的主流是他们。他们的发言有更高的权重,会被放在更显眼的位置。”
小绒毛:“神的仆从会被陷害成为梦幻城比赛的参赛者吗?”
田朦轻声:“也会呀。比如设计的比赛流程太遭观众唾弃的程序员、策划,就会被祭梦幻城。不过那好像不能叫陷害……”
小绒毛:程序员另说,但如果策划一被骂就要投入养蛊城,那岂不是……所有策划都只能干一届?高危职业呀。
小绒毛感兴趣地问:“你知道上一场梦幻城比赛的策划是谁吗?他在这一场里吗?”
田朦:“我不知道。不过上一场比赛的评价还不错,策划可能没被抓进来吧。”
小绒毛:“不可能。我不相信有不被痛骂的策划。”
田朦:“啊?”
见田朦好像真的不太理解,小绒毛怀疑这个情绪场的游戏业被严重打压了,以至于连基本的玩家态度都没能养出来。
雨滴落下,接着快速发展成为暴雨。
即使提前知道了会下雨,田朦也没有离开这个不太能躲雨的区域。
她怕一走出这里,便会遇到人、遇到野兽。
这两种都能轻易要了她的命。
田朦:其实淋雨、发烧、病死,在这里对我倒是个不错的结局。
但让田朦意外的是,哗啦啦的雨水虽然砸得她全身疼,可她身上居然丝毫没有被淋湿。
田朦站起身,走动了几步,发现自己连鞋底都是干燥的。
没有太多思考,田朦敬畏地看向猫。
第429章 0429
☆、短暂的保护
小绒毛的身姿现在可以用“舒展”来形容。
比起田朦还被砸得忍不住捂头来, 猫的根根毛发简直飘逸。
仿佛落到猫身上的不是暴雨,而是微风。
且这微风还是暖烘烘。
小绒毛坐在一块石头上,悠然地对田朦发出要求:“来, 接着说梦幻神编程体系的事情。”
小绒毛猜对了, 这个情绪场的普通民众确实都对神的编程很有学习热情。
于他们,这是最安全又明确的上升通道,没有之一。
不过,因为全民都学, 所以真正能被主办方挑中的程序员只有精英中的精英。
田朦别说精英,她甚至没有达到平均线。
田朦结结巴巴地说:“我不擅长这个。对很多程序我只会死记硬背。当给我一个目标时, 我不知道我背过的哪些段落组合起来可以实现目标。”
小绒毛:“没事。你随便写几段我看看。入门级的就行。”
小绒毛使地上显露出一大块平坦的白色沙地, 让田朦用树枝在上面写。
已经开始习惯暴雨带来的疼痛感的田朦猜测:“你……是程序员吗?现在主办方已经开始让程序员直接进入梦幻城了?”
小绒毛:“进入梦幻城者, 除了成为王, 便只能死。能担任梦幻城比赛程序员的人,都前途大好, 除非被害, 否则怎么可能进来?”
田朦承认确实是这个道理, 可在她的认知中,能在梦幻城场内制造不科学现象的除了梦幻神,就只有得到梦幻神暂时授权的程序员。
田朦:也许不是程序员亲身进来, 而是放入了一个可以部分实现程序员能力的傀儡?
田朦想不明白, 不过她按照小绒毛的吩咐走上了白色沙地。
瞬间,雨不再砸她。
田朦甚至觉得自己感受到了自她被诬陷后便再也没见到过的温暖阳光。
田朦:对哦,这个沙子, 很像海滩上的那种。
小绒毛丝毫不体谅田朦的触景生情, 它催促:“快点。不要发愣。”
田朦:“哦,哦, 好。”
田朦开始书写,写得很认真,从入门级别的程序段,到初级的,然后……
就没有然后了。
田朦在这个课程上的学习进度就只到初级。
小绒毛也觉得没必要继续写下去了。
以前上大学时小绒毛也学过一点计算机编程,即使现在这个是另一套体系,但基本逻辑还是有那么点共通性,所以小绒毛能连蒙带猜地看懂一部分,不过小绒毛觉得这不是它想要的。
小绒毛原以为针对梦幻城的编程是能量方面的运用,可现在看来,有可能确实是,但这些代码与它认知中的运用方式差得太远了。
对小绒毛来说,“能量运用”是很感性的一类技能。
当小绒毛希望自己的能量能帮自己实现什么效果时,能量便会去实现。
至于是如何实现的……
反正这样那样最终就实现了嘛。
可田朦写下的这些代码却是在仔仔细细地述说“这样那样”的过程。
把过程拆分得太细碎、太刻板,让小绒毛觉得……这太不能量了。
小绒毛:至少不是我风格的能量。
田朦站在白沙地里,一边有点无措地看着猫,一边偷偷地享受看不见太阳的阳光式温暖。
失望的小绒毛把能量一收,白沙消失,田朦重新开始感到冷、被雨砸。
田朦:……唉,也可以接受啦。
田朦已经发现,这雨虽然是砸得她发疼,但其实应该是被减弱了力道的。
如果不减弱,应该会把她的皮肤砸到青紫,而不会她一踏进白沙地便浑身轻松、立刻疼痛全消。
田朦:这只猫对梦幻城事物的控制好收放自如呀。在主办方程序员团队里它应该是顶尖的那一拨吧?
主办方和观众也注意到了这一点。
观众们和田朦一样只能猜测,但主办方已经开始了自查。
设计猫引导员的程序员很快和主策划一起被点了出来。
主策划甩锅:“我安排的是第三天出现猫。”
程序员龚引思想斗争了片刻,觉得实在糊弄不过去,只能承认:“我这边出了点错误,它提前出来了。”
领导:“它现在对梦幻城事物的控制呢?属于预先设计的一部分吗?”
主策划也不是完全不敢承担责任,他说:“这一点确实是预定的。既然要引导,肯定得表现出一些神力,不然那些在第三天已经杀疯了的家伙即使不直接弄死它,也不会听它的指示。”
龚引松了口气。
但紧接着主策划又开始甩锅:“不过,现在这猫表现出的控制力强得过分了。它应该是在完成引导、梦幻城正式出现后,便立刻以惨烈的方式死亡消失、引发剩余参赛者新一轮的恐慌。现在这个样子,它能死?”
被主策划和领导同时盯住的龚引努力解释:
“这种设定很难精准。”
“因为这套程序本质上是将我们的需求发给梦幻神,等待梦幻神帮我们实现。”
“我们提要求时必须谦恭,有些内容必须表达得含蓄。”
“甚至,即使我们提出了精确数据,梦幻神拿到后也可能临时产生自己的想法、不按我们提的制作实物。”
“所以……我的意思是,偏差是不可避免的。”
领导:“你是说,神故意与你作对?怎么以前的主办方没出过这么离谱的错误呢?”
龚引无话可说。
领导:“你最好继续向神祈祷,请祂保佑这只猫不会影响本场比赛的精彩度。否则,下一次你就亲身去给比赛做贡献吧。”
龚引不敢去擦额上的冷汗,只谦卑地回答:“我一定会努力挽救。”
小绒毛问田朦:“梦幻城正式开启需要达成什么条件?”
田朦:“不知道,每一次都有很多不一样。唯一相同的是,需要足够多的血、足够多的死人。”
小绒毛:“你给我讲讲最近几次的开启过程。”
田朦刚要老实开口,小绒毛突然制止了她,说:“有人过来了,六个人。你往那边走,我去看看那六人。”
田朦有点慌:“你稍后会来找我吗?我还能再见到你吗?”
小绒毛:“我还没有榨干你的价值,所以我会去找你哒。”
田朦:“如果那些人也详细告诉你开启过程,以及梦幻城相关的更多信息呢?我知道的信息不是秘密,进入这里的几乎每一个人都知道。”
小绒毛歪了歪头:“如果其他人足够配合,可能我就懒得再去找你了叭。”
田朦更慌了。
在雨帘的分隔下,田朦觉得猫的眼神冷漠极了。
而猫说出的话则更加冷漠:“我不是来救你哒,你的死活与我没有关系。”
田朦突然理解了为什么电视剧里痛哭的场景总是发生在下雨时。
小绒毛:“你最好快点离开哦,那六人手上都是有人命哒。”
田朦抹了把脸,转头快步顺着猫指的方向走去。
走了好一会儿后,田朦回头,已完全看不见猫的影子,但是,她的身上依然没有淋湿。
田朦:猫的力量还在继续保护我……只是不知道这份残留的保护会持续多久……
在田朦迈开步子的同时,小绒毛便向那六人跑去。
小绒毛没有掩藏自己的身形,于是靠近后,那六人便发现了它。
一开始时,那六人以为小绒毛是兔子,惊讶于这兔子的毛居然这么白到仿佛发光。
等再靠近了些时,他们意识到那居然是他们进入这片山林后从未见过的猫。
而且是一看就特别弱的奶猫。
六人的态度立刻严肃起来。
与被迫进来、满心愁苦的田朦不同,这六人虽也是以罪犯的身份进入,但他们对这场竞赛的态度是积极的。
他们觉得以当前参赛者的素质,他们有机会坐上王座。
他们已经商量好,先联手干掉其他所有人,然后他们六人再斗。
并约定,无论最终剩下哪个,胜利者都会照顾好其他五人的家属。
准备相对充分的六人知道,如果某种动物在这整片山林里只出现了一只,尤其如果这个物种不是以独居、强大著称的猛兽,那么这只动物很可能便是重要线索。
假如这只动物还自带梦幻色彩,那么便几乎可以肯定它与正式开启梦幻城有直接关联。
在暴雨中、在泥泞的地上,一只活泼奔跑却干干净净、毛发蓬松的奶猫,这童话得太典型了,不是吗?
六人按照预先定下的方案之一,齐齐对猫露出和善的笑容,还纷纷说出友好话语:
“猫猫,你冷不冷?我们这里有厚衣服,可以借你用。”
“猫猫,这么大的雨,你怎么到处跑呢?来来来,我们的雨衣还有空位,你快进来躲躲。”
“那边有一个山洞,虽然距离这里稍微有点远,但足够干燥温暖,我们带你去吧?”
小绒毛跑到他们面前,停下,投桃报李地回以笑容:“好呀。”
六人:会说人话的猫。梦幻,童话,妥。
小绒毛毫不客气地跳到最壮那人的肩膀上,发号司令:“走叭。”
六人:这跳跃力。肯定是关键线索没跑了。
六人一人披着一件自制的笨重雨衣。
雨衣包裹住了他们的全身,连眼睛部位都有透明的东西遮挡。
雨帽上还有宽阔的帽沿,减少雨水扑到他们脸上的比例。
小绒毛站在雨衣外面,拒绝了六人请它躲到雨衣下的“好意”。
小绒毛:“这种雨是无法淋湿我哒。”
六人纷纷表达钦佩:
“了不起。”
“太棒了。”
“不愧是你。”
小绒毛坦然接受夸奖,并提要求:“你们给我讲讲最近几次梦幻城正式开启的过程叭。”
第430章 0430
☆、画风相似的线索
小绒毛:“重点讲述开启条件。”
六人相互对视, 然后热情介绍。
从直播镜头,到观众分析,详细到简直啰嗦。好像他们理解不了什么是“重点”。
当他们走到他们说的那个山洞时, 发现里面已经有人了。
六人中最高的那个上前一步, 说:“滚,或者死。”
山洞里的近二十人:“……”
最高那人嗤笑:“怎么,一群老弱病残,还想反抗?”
那群人中为首的是一个二十岁左右、带着明显学生气质的青年, 其身高与六人组中最高那人差不多,但瘦不少。
在极力掩饰后, 他看向六人组的眼神中依然透出不安。
他的同伴里有一半都带着和他差不多的学生气, 此外有五人好像是一家子, 还有三人则似乎有感情纠葛。
六人组脱下雨衣, 展露他们的肌肉。
为首学生眼中的不安更重了几分,他试探着开口:“我们只是来这里躲雨, 等雨停了我们会立刻离开。”
六人组最高那人:“不行。立刻滚。”
那一家子中有一个年龄偏大的老太太, 喊道:“你们怎么这么不讲理啊?这里是公共地方, 而且是我们先来的,凭什么……”
她家里的中年男人伸手用力捂住她的嘴,对六人组讨好地笑笑。
中年男人:“老太太不懂事, 别跟她一般计较。”
小绒毛从六人组最壮那人的肩上移动到头上, 这下子山洞里的所有人都注意到了它。
有一个学生因此发出一声惊呼,为首的学生则双眼一亮。
六人组暗道不妙,最高那人责备地看了最壮那人一眼。
最壮那人想解释自己不是不想藏起猫, 而是根本没感觉到猫的移动。当他感觉到时, 猫已经换位置完毕。
最壮那人:这是梦幻城的猫,哪是那么容易控制的。站我后面的家伙不也没及时察觉并拦住猫暴露吗。
为首学生观察六人组的表情, 抿了下唇,到底没问,只再次请求六人组允许他们留在这里直至雨停。
有感情纠葛的两男一女三人组中的男人之一却直接指出:“这只猫是开启梦幻城的线索吧?开启梦幻城需要上千人合作,你们才六个人,数量太少了,我们可以组队。”
为首学生轻微地叹了口气,隐蔽地对自己的学生同伴们做了个手势,然后这群学生缓慢地站得更紧密一些,与那五口之家以及三人组都像是划出了界线。
六人组最高那人察觉到了这一变动,正要开口,却听站在同伴脑袋上的线索猫发出声音:“那就留下先聊聊呗。聊到雨停为止。这雨下不了多久哒,大概再下半小时就会结束啦。”
山洞里的所有人——除了被猫当站立点的那个——闻声都正大光明地盯住猫。
六人组暗道晦气。
六人组:如果能独占猫一晚上,也许就能哄得它偏心我们了。但现在,我们与它相处的时间还太短,它看我们和看其他人是差不多的态度。它还不会把线索单独交给我们。
正想着,广播又传来报数声:“当前剩余人数5997。哎哟,这一场雨啊……”
六人组:这人数确实减少得太快了。
想到此,六人组暂歇了弄死面前这群人的心,当真坐下来开始了聊天。
这山洞并不大,六人组姿势霸气地一坐,其他人势必有一些得站着,不然山洞内怕是容不下他们所有人。
为首的学生、三人组中刚才没说话的那男人,以及五口之家里的中年妇女,坐到了六人组的面前。
六人组最高那人正要开口,却又被猫截胡。
猫问:“除我之外,你们还找到了其他线索吗?”
六人组:……也行,反正这也是我们想问的问题之一。
为首学生看看六人组,犹豫了一下,再看向猫,一咬牙,回答道:“我们看到了光。七彩的光,或者也可以叫会动的彩虹。我们就是跟着那彩虹才找到这山洞的。”
小绒毛:“彩虹呢?”
为首学生:“进入山洞后,彩虹一下子散开,好像融进了山洞石壁中。”
六人组忍不住看向石壁。
三人组代表发言的男人:“我们仔细查看过石壁,没有找到彩虹的痕迹。”
小绒毛站在最壮男人的脑袋上,左看看右看看,尾巴一摇一摆,倒是找到了能量的痕迹。
小绒毛:彩虹融入石壁后,又以人眼看不见的形态偷偷溜走了呀。
小绒毛控制自己的情绪能量进入石壁,找到了更多彩虹残留能量。
找着找着,小绒毛的能量穿透整座小山,到达山的上空,然后一个回旋,俯瞰下方,在一棵树的叶子间看到了一些温暖的彩色。
小绒毛:梦幻城……难怪他们会误认我。我与梦幻城的画风是真的相像呀。
小绒毛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把握到这个场地的脉络,不需要为获得情报而继续应付人类,可以独立行动啦。
于是小绒毛一个飞跃,落到洞口,再一跳,便从山洞内二十几人的视线里消失。
山洞内的人:“……”
六人组起身,冲到洞口,四处张望,却完全找不到猫那很显眼的闪亮白毛。
他们为此又是懊恼,又是气愤。
坐在地上的为首学生轻手轻脚地站起身,与同伴们交换眼神。
此时,小绒毛已经瞬移至了它刚刚找到的树叶间彩色附近。
小绒毛这次的瞬移也引起了主办方和观众的惊愕,因为它一次瞬移了近一公里。
观众:
“这个能力设定太强了啊。攻击力怎么样先不说,反正逃跑很强,保命很强,那些参赛者根本不可能打死它吧?”
“梦幻城能出现王的条件是‘只剩下一个活人’啊,如果所有人都被过分强大的猫杀死怎么办?”
“是啊,如果最终的存活者是猫,梦幻城的王又只能是人,那这一场就没有王了。”
“虽然看着靠苟、运气活到最后的家伙成王很憋闷,但要是根本不诞生王,我们看这一场是为了什么?”
“没王就退钱!”
程序员龚引抱头:“我不知道,我没有写这个设定……”
小绒毛传送到位时,梦幻的彩色还没有消失。
小绒毛近距离看了两秒钟,伸爪去碰彩色。
接着小绒毛明显感觉到有能量流入了它项圈上的能量球内。
于是小绒毛伸出两只爪子,欢快地搅动彩色,看着彩色不断变淡,直至消失。
龚引:“不对,我的设定是,彩色的光引导参赛者找到隐藏了线索的物品,然后融入那些物品中,不应该在其诞生地、在无人看见的区域消失。”
没了彩色玩具的小绒毛意犹未尽地拨弄了一下自己的能量球,接着它的眼前出现了一行行代码。
小绒毛没有耐心去看那些东西,偏偏那玩意牢牢霸占了它视野的中心位置。
小绒毛一边忍耐地等着看它们能显现多久,一边估算自己有多少种方法可以搅碎它们。
当那些代码显示完毕后,小绒毛瞬间烦躁尽消。
因为虽然单一任何一行代码小绒毛都没看懂,可小绒毛觉得自己明白了那些代码组合起来最终实现的功能。
是钥匙。
正式开启梦幻城的一把钥匙。
这钥匙不是实体的,它是能量的一种运行方式。
当特定的那种能量以该方式运转后,便相当于有一把钥匙插入梦幻城大门,并转动。
当集齐七把钥匙同时转动,梦幻城便正式开启了。
那所谓的“特定能量”是人类的贪念、恐惧、绝望……
简单总结就是:负面情绪能量。
小绒毛:哟。这个我熟呀。特别特别地熟,专业级别地熟。负司作证。
参赛者们没有掌握使用情绪能量的方法,也没有途径效率地将自己的负面情绪转化为能量,所以他们需要很多人集体并持续地陷入负面情绪中、并以死亡的形式来突兀终止负面情绪,才能凑够能量、达成使用钥匙的条件。
可小绒毛能够源源不断地自产初级情绪能量,还拥有经过了负司提纯的存款能量。
少少的一点存款能量便能达成上千人集体绝望至死的效果。
小绒毛:梦幻城的产能效率真差呀。这个梦幻神一点儿都不会挑选员工,也不会充分榨取员工的劳动价值,更不会培养员工、提升员工的工作能力。
小绒毛:梦幻神完全是把员工当一次性消耗品使用。是个极其无能的老板。哦,不对,这些参赛者都不能称为员工,而就是一次性的临时工。
小绒毛:且工作到一半,梦幻神还要不择手段地开除人家,以避免支付工资。无能。废材。渣老板。
邢异:“打倒他。”
小绒毛:昂。
完整拿到一把钥匙后,小绒毛在这山林里更加如鱼得水。
此刻雨已经停了,夜则已经很深。野兽们多数已经休息,人类间的阴谋则如火如荼。
其实经过一天的折腾,不少人已身心俱疲,可总有那么一部分“目光长远者”,正抓紧这个时机,将可利用者收为手下、铲除威胁者。
小绒毛在寻找其他钥匙的过程中,路过了很多人类间的斗争。
小绒毛一般都目不斜视、轻快跑过。
有些人注意到了小绒毛,火急火燎地追逐它。
小绒毛心情好时,会遛着他们跑一会儿;如果跑腻了,则会一个瞬移让他们统统失望。
小绒毛:见到我时的兴奋,追丢我时的懊恼,将一群弱小者当作猎物时的骄傲,被猎物反杀时的不可置信……好多激烈的情绪呀。
第431章 0431
☆、看透
小绒毛:可惜的是, 仅有激烈,没有放松。只有等到死亡的那一瞬,情绪值才能瞬间归零、产出唯一一笔能量。这种收割能量的方式真差劲。
小绒毛:废物老板。连负司都不如, 还敢称神?呸。
主办方领导收到了梦幻神的指示:“抓住那只猫, 把它活着带到我面前。”
领导满心错愕,但不敢询问,只能去办。
实际上领导也无法询问,因为梦幻神的这句话给的是一个单向信号, 祂根本就没打算听主办方领导的回应。
不管主办方愿不愿意、有没有困难,都理所应当完成祂的要求。
领导找到程序员龚引, 转告了梦幻神的要求。
龚引:“这……比赛开启之后, 除非产生王, 否则梦幻城与外界就是彻底隔离状态, 没有任何生物能出来。只有王才能走出梦幻城。”
龚引:“成王者必须是从外界进去的人类,程序制造的动物即使活到最后也不可能成王。这是连观众都知道的固有规则。”
顶着领导越来越凶恶的眼神, 龚引坚强说完:“我没有能力把那只猫带出来。全世界如果说有谁能打破梦幻城一直以来的基本规则, 就只有梦幻神。”
领导:“那你去跟神讨价还价?”
龚引绝望。
他觉得自己已经被钉死在了下一场梦幻城比赛的参赛者名单上, 下不来了。
场内参赛者或贪婪或惊惧,主办方或绝望或发愁,观众或迷惑或抱怨, 只有小绒毛, 继续欢快地从这里到达那里,一把接一把地收集着钥匙。
到第三天上午,小绒毛集齐了六把。
在迟迟找不到第七把之后, 小绒毛回顾自己的寻找过程, 恍悟:
融进山洞中的彩虹一分为二了。一部分溜走,另一部分在山洞中藏得更深。我当时感知到的“残留痕迹”, 并不仅仅是残留,其实也是躲在那里的能量的伪装。
想通之后,小绒毛偷偷摸摸地靠近那山洞。
此时,这山洞里已没了六人组、学生队伍等人,而换了一批新面孔,且山洞内充斥着浓郁的血腥味。
小绒毛:在获取利益的事情上,杀戮是非常低效的手段呀。
不过这些血也给小绒毛带来了一些方便。
本来,小绒毛需要用自己的情绪能量把在山石中藏得格外深的钥匙能量兑换出来,但因为现在山洞内已经累积了大量狂乱、恐惧与死亡等情绪,小绒毛需要自掏腰包的情绪能量便很少了。
不过,只是少,并非完全不用支出。
小绒毛:你们这些杀人者和被杀者,如果生前都和我签一个小合同、把你们的情绪能量部分传递给我,我转手就能把钥匙能量给兑换出来,哪至于还要额外添加我自己的存款能量?真是的,这么浪费,看了便让猫生气。
小绒毛顺利地拿到了第七把钥匙,也第七次看到了以能量形态呈现的钥匙使用说明书。
任意两把钥匙的使用方式都大体相似,但又有所区别。
如果看不到说明书,或者没有能力按说明书执行,那么确实需要大量的人命来尝试。
但现在,小绒毛已经成竹在胸。
且,因为小绒毛是独立集齐了全部七把钥匙,所以它已经拿到了即将开启的这个梦幻城的绝对主导权。
小绒毛与该梦幻城相关的剩余参赛者已经相当于以该梦幻城为中转签了一个小合同,之后小绒毛可以得到参赛者们的部分情绪能量了。
小绒毛:很好。转动钥匙的工作总算不用我自掏腰包啦。
主办方领导再次接到梦幻神的催促:“立刻把那只猫带到我的面前来!”
这一次领导从神的语气中似乎听出了气急败坏。
领导怀疑自己听错了。
领导:
应该只是对我工作效率太低表达不满吧?
不过梦幻神一般表达不满的方式不是换一个人帮祂做事、让前一个办事不利的人被判死刑吗?
梦幻神自第一次公开露面起便一直高高在上、掌控一切、举重若轻。怎么可能为了几个办不好事的人和一只稍显特别的猫而着急上火?
再说,如果梦幻神真为了那只猫着急,祂为什么不亲自动手抓猫?
祂抓比我们抓容易多了。
每一个梦幻城都是祂制造的,祂不是该能时刻掌控内里的一切吗?
领导越想越觉得这其中充斥着逻辑矛盾,进而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秘密。
领导突然冒出冷汗,不敢继续想下去,只再次亲自去将催促转告给程序员龚引。
转述催促的领导心神不宁,接到催促的龚引也左耳进右耳出。
觉得自己的人生已经完蛋的龚引现在的心态近乎云淡风轻,甚至开始产生一个诡异的期待:
如果那只猫把这次的梦幻城比赛搅和得面目全非、吸引住梦幻神的全部注意力,下一场梦幻城比赛是不是可能大幅度延期?
比如,延期几十年?
或者,干脆延期到我寿终正寝之后?
小绒毛照着它看不懂、但完全领会了核心意思的程序说明书摆放好钥匙,同时转动它们。
场内剩余的活人感受到地下传来的震颤。
接着,似乎每一丝空气都在晃动,连天空、云层都出现了撕裂感。
参赛者们都感到了恍惚。
他们没有昏迷,但有那么一小会儿,他们似乎失去了对环境的认知能力。
他们好像一时间看不懂周围环境中各种物品的含义,也看不懂它们的变化。
当参赛者们重新恢复思考能力之时,昏暗的、脏兮兮的、一看便让人感到压抑的山林已经变为了童话梦幻风格的城市。
没有了血迹,没有了腐臭,没有了湿冷,也没有了无处不在的蚊虫,到处都显得五彩缤纷、温暖、甜蜜。
甚至连参赛者们的衣服、头发、皮肤都变得格外干净,还仿佛带上了糕点的香味。
有连续三天没吃过一顿饱饭的人伸手在长得像蛋糕的街边椅子上掰下一块,放进嘴里,发现:
居然真的是蛋糕。可以填饱肚子的那种。
于是他开始大口地吃椅子、吃路灯。
顾不上去管吃了是否会被毒死。
因为他觉得自己活下去的几率很小,既然如此,自己便一定要做一个饱死鬼。
小绒毛迅速锁定了城内最高的建筑,是一座尖塔。
小绒毛到达尖塔的顶端,俯视全城。
小绒毛清晰地看到了全城的能量线,并有所感悟:
原来如此。梦幻城开启之前,死去的参赛者的能量是用来开启梦幻城;而梦幻城开启之后,每一个参赛者死去时一次性产生的情绪能量会融入其死亡坐标附近的建筑中。
当全城只剩下一个人之后,所有的情绪能量又会被建筑吐出来,其中一部分进入那个幸存者的身体,让那幸存者在高强度的能量灌入中领悟能量的获取和使用方式。
之后此人便能一定程度地用能量给自己谋利。
即,也可以理解为此人拥有了神力。
但因为这个梦幻城是由梦幻神制造的,所以还有一部分——应该是大部分——情绪能量会流向梦幻神,成为梦幻神的收益。
总体来说,产出的能量有限,而王与神需要用到神力的地方很多。
于是几乎可以肯定,迟早有一天,这情绪场内的原住民会被当作一次性电池用光。
之后……神有能力进入其他情绪场继续他的收割行动吗?
哼,既然他遇到了猫,那么不管他能不能,他都没有这个机会啦。
小绒毛看懂整座城的能量路线后,眼前又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程序。
小绒毛习惯地、耐心地等它们闪现完毕,接着小绒毛便知道了该如何抓住梦幻神。
小绒毛:嘻,这样等一等就能等到标准答案的感觉很好。
小绒毛以少量的存款能量引导之前收集到的、还没花光的原住民初级情绪能量,迅速填满全城所有建筑的能量存放空间。
填满之后,小绒毛还继续往建筑里塞能量,这时正好又出现了新的死者。
死者的情绪能量和小绒毛多余用力塞的能量按照预设程序,本该继续被建筑吸收,但建筑已无力吸收。
超负荷存放了能量的建筑反而想要吐出能量,可当前活人还太多,远没有达到吐能量的条件。
进退维谷之间,便bug了。
——这些建筑的设计中似乎根本没有考虑过“装满能量”的情况。
小绒毛一边欢乐地念叨“卡bug”,一边顺着bug引动的空间不稳做了一次瞬移,落到了……
小绒毛看看面前这人的发际线,问:“你不是梦幻神叭?”
进入躺平态的程序员龚引沉默了好几秒,然后大脑猛地重新开始运转。
龚引几乎忍不住想跳起来,但又怕惊动上司,于是压低声音对突然出现的小绒毛吼道:“你怎么可能出来?!”
小绒毛左右看看,看到了一个光屏。
光屏上有很多小绒毛已看得眼熟、但没搞懂任何一条具体含义的程序。
小绒毛指着那光屏对龚引说:“去给我编一段把我送到梦幻神面前的程序。”
龚引:“……”
小绒毛看着龚引:“不要告诉我没有这种程序。既然你们称他为神,就肯定有献祭的标准流程。”
龚引转动有些混乱的大脑,想起来领导已经催了几次说梦幻神要求把这猫送到祂面前,所以……
龚引:现在算是双向奔赴了?
既然是神已明确要求过的事情,所以龚引毫不犹豫地开始敲键盘。
小绒毛猜得没错,向梦幻神献祭有标准的程序段,而且内容看起来非常简单,一共只有九行。
第432章 0432
☆、占上风
但这个形式上非常简单的程序段被归类入高级程序里, 通用教材中没有记录。只有担任了梦幻城比赛主办方的程序员才会被梦幻神亲口告知。
也只有当程序员知晓了、掌握了该程序段后,程序员才能够让自己编写的程序在梦幻城比赛中生效。
在这之前,程序员掌握的程序只能作用于虚拟训练世界;在这之后, 虚拟成为现实。
龚引隐隐猜测该程序段的功能并不仅仅是献祭。
或者说, 并不仅仅是将自己挑选好的祭品奉献给梦幻神,它可能还奉献了更多东西。
比如,人类的道德底线。
看着那段程序被敲完,小绒毛再次瞬移, 从龚引面前消失。
龚引为此有些愣神,紧接着, 领导猛地冲进房间、冲到龚引面前吼道:“新的神谕!抓住那只猫, 囚禁它, 一直盯着它, 直至神发出下一步指示。”
龚引:“……”
龚引觉得,被扔入下一次梦幻城比赛, 对他可能都算是一个好结局。
领导看着龚引的神情, 也感到了绝望:“那只猫从梦幻城监控中消失了, 你知道它去了哪儿吗?”
龚引跳过过程,猜测结果:“可能,已经到了梦幻神的面前?”
是的, 小绒毛已经见到了梦幻神。
如果忽略掉装饰物, 梦幻神是一个看起来非常普通的中年男人。
梦幻神此刻身穿极为华丽的衣服,全身戴满了一看就非常贵的装饰。
他坐在一把巨大的、华贵的椅子上,椅子附近散落着无数珠宝, 还有……
好几具尸体。
以及几个还活着但奄奄一息的人类。
小绒毛的落点是梦幻神椅子靠背的顶端。
小绒毛刚落到这里时, 梦幻神并没有看见它。
梦幻神面前有两块屏幕,一块显示小绒毛离开的那座梦幻城内的画面, 另一块的主角则是龚引。
小绒毛听见了龚引和主办方领导的对话,也听见了龚引的猜测。
在龚引将那份猜测说出口后,他对应的屏幕消失。
梦幻神猛然从座位上站起身,粗暴地踢开他附近的尸体和残喘者,焦躁地来回踱步。
他环顾他的宫殿,终于,他看到了小绒毛。
小绒毛礼貌地打招呼:“喵。”
梦幻神一瞬间似乎想了很多。
最终,他一步步走回他的王座,对小绒毛露出扭曲的笑容,说:“小猫咪,来,到我怀里来。”
小绒毛抬爪,挥下。
隔着一段距离,梦幻神脸上出现了猫抓痕。
梦幻神愣了好一会儿,抬手慢慢摸上自己的脸,然后手放到自己眼前,他看到了血。
从他自己脸上流出的血。
自他成为梦幻神,这是他第一次流血。
他几乎已经忘了自己体内也是有血的,忘了自己本质上依然是一个人类。
趁着梦幻神发愣,小绒毛扑向梦幻神,连环出爪。
梦幻神发出惨叫:“滚开!住手!你将受到神罚!”
旁边的奄奄一息者有的艰难地睁开眼,看到了这一幕。
他们并没有为此露出欢喜或解恨的神情,他们伤痕累累的面上仅有茫然。
好像他们心中有什么根深蒂固的观念被击碎了。
虽然他们并不喜欢那些观念,虽然他们自己也曾质疑过、反抗过、怒骂过,但他们从未想过……
那些真有可能消失。
梦幻神呵斥诅咒的声音越来越小,最终只剩下了求饶:“我们可以合作。我拥有神力,你也拥有,我与你才是同类。我们可以合作统治这个世界。这个世界很听话,很好控制。”
小绒毛再朝梦幻神的脑袋上来了一巴掌,梦幻神晕了过去。
小绒毛:“啊……”打过头啦,这样子就没法与他商量事情啦……
想了想,小绒毛又觉得,好像没什么需要商量哒?
在殴打梦幻神的过程中,小绒毛从梦幻神身上收集到了一些初级情绪能量。
它将这些能量一股脑全平分到了宫殿内的活人身上。
瞬间,这些人都恢复了行动能力。
他们敬畏地看着小绒毛,轻声问:“您是新的梦幻神吗?”
小绒毛:“说什么傻话呢?哪有什么神。我只是一只打工喵。”
说完之后,小绒毛站到梦幻神的脑袋上,带着他瞬移回到了还在进行比赛的那座梦幻城内。
此时,城内的参赛者们已经察觉到了情况有些异常。
以前他们看直播、看纪录片都会看到,在王出现之前,每死一个人,城内建筑的梦幻感都应该更显著、更鲜艳,仿佛整座城就是用人命喂养出来的艳丽花朵。
但此刻,他们杀死某人后,附近的建筑摇摇晃晃,仿佛随时可能倒塌。
有的甚至干脆已经塌了一角,或者颜色变得丑陋。
很多参赛者都不由地停下了自相残杀的动作。
他们厮杀是为了拿到一场只有一个的成王名额,如果那个名额出了变故,他们何必急着拼命呢?
这梦幻城内食物丰富,一时半会儿饿不死人,完全可以再多观察观察,等情况确定后再继续动手。
很多观众则质问主办方这究竟是什么情况。
领导问龚引:“什么情况?能解释出个好听的吗?”
龚引:“……我不懂宣传公关这块。”
领导抓住龚引的衣领,恶狠狠地威胁:“你从程序的角度实事求是地告诉我,这种现象有可能是好预兆吗?”
龚引艰难回答:“你掐死我吧。反正我早晚都是个死。死的理由、死的形式可能不同,但死的结果是固定的。”
当小绒毛带着梦幻神回到比赛还在继续的梦幻城内最高尖塔时,附近的摄像头立刻拍到了他们,参赛者、观众和主办方都被他们吸引了注意力。
但除了龚引和领导隐隐有所猜测外,其他人都完全没把猫踩住的那个人往梦幻神的方向想。
领导的手更用力地抓住龚引的衣领,说:“告诉我,那不是。”
龚引心如死灰、呼吸不畅、拒绝开口。
在梦幻神宫殿内殴打梦幻神时,梦幻神身上的饰品几乎全被小绒毛挠掉了,那身本来华丽的衣服也变得破破烂烂,毫无华丽感,只有奇装异服感,此外,梦幻神满身都是不重但显眼的伤。
于是,这个浑身凄凉的大叔与之前每次出场必然神光普照大地、让人不敢直视的神,真的很难让人想到是同一人。
很多人其实根本不知道梦幻神究竟长什么样子。
他们每次想到梦幻神都是想到温暖的阳光、甜腻的蛋糕糖果气息、五颜六色的彩霞……
和无力反抗的威压。
至于长相,神需要长相吗?
身材?神需要人身吗?
龚引和领导也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被猫绑架的那个就是梦幻神,但他们也没有办法说服自己那不是。
领导脑海中回荡着梦幻神发给他的最后几段神谕,不知不觉松开抓着龚引的手。
龚引缓了一会儿,带着死定了的自暴自弃,敲出几段代码。
领导在键盘声中回神,看向光屏,直到龚引快敲完了,才问:“这是作用在我们办的这场梦幻城比赛内的?”
龚引:“当然。这是我现在输入程序后唯一能看到现实效果的区域。”
小绒毛确认自己落点无误后,从依然处于昏迷状态的梦幻神的脑袋上跳到一旁,顺便在梦幻神的头顶踹了一小下。
接着,梦幻神的整个身体顺着尖塔顶的斜度往下滑。
在滑的过程中,梦幻神身上的破烂衣服进一步破烂,而摩擦带来的不适感也让昏迷程度不深的梦幻神苏醒过来。
刚苏醒的梦幻神没反应过来自己在哪里,也没想到猫,他第一时间想的是:我好像做了一个糟糕的梦?得虐几个人来改善心情。可惜最近美人是越来越难找了,这世界快废……
梦幻神的脚下突然悬空,然后梦幻神整个身体悬空、极速下坠。
梦幻神终于清醒,下意识使用神力试图让自己浮空。
跟着梦幻神滑落身体走到尖塔顶边缘的小绒毛瞅准时机,精准地用自己的情绪能量击碎梦幻神使出的神力,并把那些神力往此梦幻城内建筑的储能空间塞,撑得一个建筑猛然炸得粉碎。
梦幻神在越来越快的下坠中,惊慌地不断调动神力。
小绒毛便不断击碎神力、填充建筑、撑爆建筑。
不过,因为小绒毛需要梦幻神把神力使用出来、浮现到他的体外后才能实施击碎动作,所以在梦幻神凝聚神力、神力尚未离体的这个时间段里,神力还是能稍微减缓一些梦幻神的下落速度。
偶尔运气好了,还能让梦幻神反向上飞少许。
如果梦幻神对神力有足够的控制力,那么他只需要保持神力凝聚而不离体,小绒毛便几乎不可能压制他。
可惜,无敌惯了、挥霍惯了的梦幻神以前根本没有遇到过精细控制的需求,在这生死存亡的时刻,也容不得他开发新的使用方式。
他甚至根本不理解为什么自己的神力失效了。
梦幻神只知道惯性地凝聚神力。
没有休止、没有限度地凝聚。
终于,梦幻神让自己完好地落到了地上。
没有缺胳膊断腿,没有五脏六腑移位,没有昏迷,没有摔死。
他平安地活了下来。
满头大汗的梦幻神站稳之后安慰自己:瞧,我还是神。我依然是无敌的。
而梦幻神暂时还没注意到的是,在自己实现平安落地的过程中,那只猫已利用他的神力把这梦幻城炸掉了一大半。
把建筑物当鞭炮玩的小绒毛心中对梦幻神略微升起赞美:哇,他的能量好多呀。真富有。
第433章 0433
☆、改变规则
所有参赛者都懵了。
小绒毛选择所炸建筑时基本是随机。
于是被炸的建筑遍布全城, 让每一个参赛者都起码近距离看过一次,远距离听见的响动则不计其数。
这是自有梦幻城比赛以来从未发生过的现象。
而且,那些建筑被炸开后, 成为了鲜血、碎肉, 甚至还有死不瞑目的人头。
好些吃了建筑蛋糕的人都吐了出来。让整个梦幻城的气味更加恶劣。
脚踏实地后的梦幻神总算摆脱了之前的惊恐。
也终于意识到了周围环境的不对。
当梦幻神抬眼四望时,这个他亲手制造出来的梦幻城已经没有了半点“梦幻”,残存的较为完整的童话风建筑在周围地狱般景色的映衬下,显得分外诡异。
观众们已经开始以为自己不小心切换了频道。
不过, 梦幻城毕竟是梦幻神亲手打造的东西,二者之间还有能量连接线。
通过那个连接线, 梦幻神很快确定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也为此处现在的模样而震惊。
小绒毛无所谓他的震惊, 它只紧盯着梦幻神为确认地点而使得更显眼、更明显散发出能量的连接线。
小绒毛蓄力、出手, 挠断了连接线。
梦幻神彻底失去了对这座梦幻城的控制。
小绒毛则取而代之,成为了这座城在诞生王之前能量传输的唯一落点。
即, 从这一刻起, 只要不诞生王, 这座城内产生的所有情绪能量,便都归小绒毛控制。
小绒毛不以为喜,反而嫌弃。
因为小绒毛觉得那些能量中满是腐臭与不可控, 反正使用起来让它感到非常糟糕。
小绒毛:情绪能量, 就应该是生物活着时通过情绪起伏进行制造。靠死亡那一瞬间的归零制造出的是什么玩意?恶心。
小绒毛只是想破坏梦幻神的吸能,并不想接收这种恶心能量,可这梦幻城却非要把能量传递给小绒毛。
甚至, 这梦幻城还从梦幻神身上吸收能量、吐向小绒毛。
无王的梦幻城的运行规则便是:吞吃城内所有生物生产的情绪能量, 吐给自己的操控者。
即使是梦幻神,也不能违背这个规则。
因为梦幻神其实并不是此规则的制定者, 他只是此规则下的最大获利者。
失去对此梦幻城控制权的梦幻神已经不是此梦幻城承认的主人了,而他在生物意义上又确实是一个人类,所以他在这里的身份便与其他参赛者一样,只是个产能量的消耗品。
小绒毛推拒奔涌向它的能量,梦幻神则惊恐自己失去的能量。
梦幻神无法阻止自己的持续失去,但小绒毛找到了推拒的窍门:谁产的能量,就还给谁。能量与其制造者之间有天然亲和。
附注:梦幻神流失的能量不是他自产的,他也没有对那些能量进行过加工、没有像负司提纯能量时那般给能量打上自己的烙印,所以他不可能截胡被小绒毛归还的能量。
这个归还行动最大的问题是,很多产能者已经死亡,而小绒毛绝对没有起死回生的本事——它自己还是一个肉身已死的魂体呢。
于是那些能量便顺着能量内包含的感情,流向死者临死前最挂念、最不舍的人,成为他们的能量。
梦幻神发现了小绒毛给他造成的灾难,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小绒毛,说:
“不可能。即使我失去了对某个梦幻城的控制权,但我还拥有那么多梦幻城,我还可以不断制造新的梦幻城。仅仅一座千人级城的损失,根本不应该让我伤筋动骨。”
小绒毛开口:“是反噬呀,傻瓜。bug这种东西,不出现就算啦,一旦出现,你以为它会节制地只影响一行、一段或者几个模块吗?它是可能崩掉整个程序的呀。尤其当你修改bug时犯下更多错误,那么,砰,世界就毁灭啦。”
小绒毛:“嘻。”
梦幻城内的监控也毁了大半,但可能是因为梦幻神下落过程的奋力自救,所以他周围的完好建筑相对较多。
建筑在,监控就在。于是,外界还能围观他与猫的对话。
即使是在世界好像要遭遇大颠覆的此刻,听到猫发言的龚引也忍不住思路歪了一下:猫这种生物……可真特么精神病啊。你“嘻”个棒槌。
梦幻神也认为猫是在发病说胡话。
他调动神力,试图让自己离开这个梦幻城。
但和之前一样,只要梦幻神的神力离体,小绒毛就能击碎神力、利用神力。
这梦幻城内的建筑又炸了一部分。
这一回,梦幻神因为不是面对马上要摔死的无法分心局面,所以他终于留意到了猫对自己的精准攻击。
然后,他脸色大变。
比发现自己对一个梦幻城失去控制权、发现自己能量大量流失更惊恐。
梦幻神:“你的神力是哪里……你怎么会拥有神力?”
小绒毛歪头:
“神力?我只是拥有能量,且知道如何使用能量而已。”
“不过你现在才发现我能控制能量吗?那你是怎么理解我取代你的控制权的?”
“算了,你不用解释,我懒得听,那个并不重要。”
“你只需要知道,你是仗着这个世界的生物对能量的理解没入门,才可以如此张狂。要是换一个很多原住民都懂能量的世界……”
小绒毛想想梦幻神与人鱼对上,或者落入兽人群里,再或者面对吞噬能或灾后情绪场……
小绒毛:肯定一开局他就被打废啦。
梦幻神沉下脸。
这一刻,哪怕满面伤痕、衣不蔽体,他也显得极为威严。
这是持续二十年随心所欲、全无约束统治全世界所养出的气势。
他对小绒毛说:“这是神才能拥有的能力。
小绒毛再隔空给了他一爪子,让他明白自己手下败将的身份。
梦幻神再次被掀翻在地上。
一抬眼,他的视线正对上一个摄像头。
梦幻神可以想象,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会有多么震惊。
他不会天真地幻想看到这一幕的观众人数稀少。
梦幻神知道,自己经营二十年的神形象,碎了。
但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个。
梦幻神知道,只要自己保住“唯一拥有神力者”的身份,他顶天了不过是再花二十年重新培养出全世界对他的唯唯诺诺。
可如果他保不住这个独一份的身份、如果他无法证明猫的神力能被他抹消,那么即使现在毁去所有摄像头,他被全世界抽筋扒皮也只是时间问题。
他花了二十年的时间,将这整个世界的人培养出将用人命换利益视为理所当然的心态。
这种心态不仅在面对其他人时会起效,面对他时同样也会。
如果他的跌下神坛能给全世界带来巨大利益,如果他被证明了是可以被打倒的,这些人绝不会对他手软分毫。
梦幻神低着头,慢慢从地上爬起来。
爬到一半时,他突然朝小绒毛击出能量,试图靠出其不意取得优势。
可梦幻神不知道,他的表演是做白工。
因为小绒毛根本就没细看过梦幻神的动作,小绒毛关注的仅仅是他离体的能量。
虽然小绒毛自己使用能量技能时经常也欠缺精准、错漏不断,但小绒毛还是有资格说:梦幻神运用能量的技术太粗暴了。
凝聚、击出,都仿佛拿着大喇叭在吆喝,小绒毛必须得努力装聋才有可能错过。
这一回,梦幻神击向小绒毛的能量依然没能让小绒毛有意外之感。
只是,这一击包含的能量格外多,于是为了处理它,小绒毛也只能用出格外多的能量。
顺便就炸掉了这梦幻城剩下的所有建筑。
满城的尸山血海突兀消失,还活着的参赛者都落到了一个山林里。
不过比起之前为比赛制造出的山林,这个山林树木低矮稀疏,能清晰看到有薄云的天空。
天空洒下的阳光不算明媚,也没什么热度,但足够真实。
梦幻神吐出一口鲜血,鲜血落地后迅速散发出腐臭味。
接着,梦幻神的整个身体开始融化。
融化滴落到地上的每一滴液体上都短暂地浮现出一个或数个痛苦的人影。
一个个人影飘散在空气中。
逐渐不成人形的梦幻神抓挠自己,导致身体融化的速度不断加快。
很多茫然的参赛者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有人远离了这里,有人则靠了过来。
靠过来的人里包括了与小绒毛相处过的六人组。
那六人看看猫,又看看那个融化物,回忆了片刻与这猫相处时的感觉,大着胆子开口问道:“这是什么?”
小绒毛歪头:“你们的梦幻神。”
在场所有人静默。
小绒毛:“梦幻城的异象、提前毁灭都是因为梦幻神被反噬啦。他要完蛋啦。你们开不开心?”
在场的人还是没反应过来。
与此同时,主办方那边发现所有直播镜头都毁了,这场梦幻城比赛彻底完蛋。
领导捂住心口:“赔了。我们是第一个赔的主办方。我们全都得祭神。”
已经提前对自己的未来断了念想的龚引现在倒是比较淡定。
他盯着全黑的屏幕,想了一会儿摄像头全毁前的最后画面,又敲了几段代码。
领导:“你还在干嘛呢?”
龚引:“就试试。”
领导:“你前面敲的那段试出什么了?”
龚引:“猫说的是真的,所谓神力,不过是一种能量。”
领导:“那又怎样?很多反抗者都这么说过,但重点是,只有梦幻神能决定谁有资格使用那种特殊能量。”
龚引:“以前是。但今后可能不是了。”
第434章 0434
☆、喵力
领导:“什么?”
龚引:“最起码, 这套编程语言,今后可能不是只能向神申请、等待回应了。这套语言也许可以直接沟通那曾经被称为神力的能量。”
领导:“……什么?”
龚引看向领导,补充说明, 以免招妒:“这只是沟通方式之一。应该还有很多其他方式, 比如建造房屋、制作蛋糕、养动植物。”
龚引:“我的意思是,梦幻神死后,他无权再限定规则,有关能量的规则可能会像物理定律、化学反应那样, 成为人人都可以学会、运用的基础知识。”
领导:“你是不是在暗示,我们世界本该在二十年前进入……灵气复苏之类的时代?但因为梦幻神的出现, 复苏的灵气全部被梦幻神截流了?”
龚引:“我不是这方面的专家, 没研究过这个, 但, 未来会有答案的。如果这次梦幻神没有余力疯狂报复我们、弄死我们,如果梦幻神……如果世界能建立起新的秩序, 也许, 我们能等到看见答案的那一天。”
领导:“新的秩序?如果新秩序有人性, 我们就都是死罪。”
龚引嘀咕:“原来你也清楚这一点啊。”
领导睨向他。
龚引咳了一声,说:“如果有机会,我们争取将功赎罪。我倒是希望我们可以迎来一个允许我们赎罪的世界。虽然无论世界是否大变, 我好像都是死局, 但我还是更愿意挑一个合心意的死法。”
领导:“我们先得知道当前发展到了哪一步。”
说完,他离开去吩咐相关团队尽快赶到梦幻城消失后的现场。
梦幻城正常的选王过程往往会持续数周,且过程中外界只能通过梦幻城内自带的拍摄工具知晓内里情况, 活人守在城外并不能窥探到比直播更多的信息, 所以主办方通常会等待参赛者死至仅剩三五人时才派团队守到城门口、进行迎接王的准备。
而现在,人工采访团队必须匆忙出动了, 无论那区域此刻是否存在巨大危险。
在小绒毛和越来越多聚集起来的参赛者的注视下,梦幻神融化着、融化着,就那么彻底融化没了。
因梦幻神的融化而产生的人影——或者该称为鬼影——也全部消失。
一切仿佛都恢复了正常。
参赛者们隐隐开始相信梦幻神真的出事了。
他们觉得,即使融化的这个不是梦幻神本尊,梦幻神可能也确实应该是出事了。
不然不可能在参赛者还剩这么多时梦幻城便消失。
他们看向姿态悠闲的猫。
小绒毛伸了一个懒腰,感知到了回负司通道的出现。
还感知到了一群飞来的拍摄机器,和紧跟着机器的人。
等拍摄机器们到了面前后,小绒毛对在场的人,也对看直播的观众说:
“压在你们头顶之上的神没有啦。”
“今后你们的日子要如何过,完全由你们自己决定了哟。”
“也许你们可以迎来比有神时更好的世界,也许你们的世界会变得更加糟糕,但那都是你们自己的行为所造成哒,也理应由你们自己承担后果。”
说完,小绒毛跳进回负司通道,从这个情绪场、从场内无数原住民的视线中消失。
这时,该情绪场内的所有热搜位置都被梦幻城相关霸占。
从某某地的梦幻城毁灭,到某位梦幻王猝死,再到梦幻神的宫殿倒塌。
还有诸如“梦幻城在甜美的外形下,其实全是尸体的堆叠”“二十年来,我们究竟给梦幻城喂食了多少人命”“各地突然出现大量能使用神力者”……
原住民花了数天时间来适应世界的巨变。
同时也适应着身边人以及自己突然拥有的神力。
一周后,几乎每一个人都或多或少地拥有了神力。
有人说:“这不应该再被称为‘神力’了。我想现在多数人都愿意相信梦幻神已经……不存在了吧?所以这不是神赐的力量,而是神消失后,我们获得的新生。”
有人将这命名为“幻力”。
有人觉得“幻”字带有不祥的意味,于是将这称为“喵力”。
多数人觉得“喵力”这称呼太过儿戏,绝对不可能作为官方名称,不过,俗称叫这个倒是可以接受。
全世界一起研究喵力的作用范围以及使用方法。
很快大家明确,对比梦幻神曾展现过的那些“神迹”来,单一一人拥有的喵力绝不可能瞬间造出城市,也不可能扛住炮火,但可以远距离让特定的人听见自己的声音,还可以让自己的声音显得飘渺威严,仿佛神音。
喵力在日常生活中用处更加广泛。
比如人从高处跌落时,可以减缓下降速度,大大减少摔死的几率。
甚至跳楼自杀者落到一半后悔了,也来得及自救。
当看到别人或东西从高空落下时,看到者也可以进行阻拦。
喵力强大者可以让对方直接悬浮在半空,喵力弱者也能让坠楼的小孩仿佛只是从床上摔到地板上。
生病时,喵力可以减弱身体的不适感。
遇到火灾时,喵力可以一定程度地抵御火的灼烧,还可以在浓烟中给自己开辟出一条有新鲜空气的通道。
在需要搬运重物时,喵力可以暂时强化自己的手脚、腰部等,相当于临时给自己制造出一个虚拟的外骨骼,让自己短暂地成为大力士。
——单次强化能持续多久,看重物的份量、自己拥有喵力的多寡以及喵力的恢复速度。
有人玩笑说:“习惯了使用喵力后,觉得自己身边仿佛时刻跟着一位喵咪守护神。”
有人则严肃反驳:“可以称为守护‘者’,但别叫它守护‘神’。起码在最近一两代里,‘神’这个称呼,在我们的世界中,包含了太多负面意义。”
“没错,我们不应该指望神、依赖神。”
“猫说得对,这只是能量而已。”
“我们应该像研究所有的客观事物、客观规律那样,客观地去研究它、使用它,而不应该神化它。”
“它现在是我们自己的力量了,我们不应该神化我们自己的一部分。”
“没有神,我们都是人,平等的人、有罪的人。”
小绒毛暂时还不知道幸运儿情绪场的人给能量取了一个古怪的名字,落到负司总结区后,小绒毛先说:“负司,你是一个还算不错的老板。至少你不会竭泽而渔。
负司:“你再怎么卖力恭维我,我也不会多给你分成。”
小绒毛:“不鼓励恭维、不助长恭维风气,这一点也是你值得被夸奖的特质。”
负司:“再说一遍,夸我不会涨你工资。”
小绒毛:“那我们来说说严肃问题叭。那个梦幻神的行动也是围绕着情绪能量,如果他不断发展下去,他能不能开情绪能量公司?或者让那个幸运儿情绪场整个变成情绪能量公司?”
负司:“公司当然可以开。我这类的公司,又不存在上级管理部门,想开公司了,立刻就可以把自己的地盘称为公司。只不过,这个公司、这个地盘,能存在多久,那就不好说了。”
小绒毛:“那个梦幻神,仅仅出现二十年,就把幸运儿情绪场带领得几乎可以看见灭亡的终点。”
负司:“经营一家公司、管理一个世界,本来就是很复杂的课题。”
负司:“虽然我这公司以我自己的时间线计算,已经存在了数千年,如果加上我员工亲历过的情绪场内的时间,那我间接经历的时间轻松破亿,可我还是要说,‘百年老店’并不是一个容易拿到的称号。”
小绒毛:“你为什么能存在这么长时间?你有什么特别的经营技巧吗?”
负司:
“很简单呀,选咸鱼员工,并注意呵护员工的咸鱼属性。”
“很多家伙觉得,欠缺上进心、容易放弃、容易满足现状的员工没有培养价值,但因为我拥有极为漫长的时光,所以我并不介意员工们绝大多数时间的躺平状态。”
“你们一年里振作一次,累加个千八百年,也远远比情绪场内的普通原住民强了。”
“实际上我经常还会嫌弃你们成长得过快。”
“你们要是能一直是新手菜鸟心态,我可轻松多了。”
“我需要的是情绪能量。如果你们在普通环境中便能产出足够多的能量,我为什么要花精力去与原住民极为强大的情绪场谈合作呢?”
“要知道,原住民强,情绪场本身往往就强,合作时我需要支付的能量就多,但你们进去后,产出的能量却不一定多。”
“我不喜欢那类很贵的情绪场。”
“我最喜欢没什么力量、平淡生活、没有突出目标的日常流情绪场。”
“日常流情绪场漫不经心地活着,对来访客人的态度也散散漫漫,看着交易条件差不多便会批准客人入内。”
“不会漫天要价,也不会设定必做任务。”
“我与日常流情绪场可以轻快地交流一会儿,然后轻快地分开继续各自的生活。大家都轻松。”
小绒毛:“你本身就是个容易满足现状的,所以你才格外喜欢挑这类员工。”
负司:
“我觉得‘满足现状’不是一个贬义词。”
“只要时间足够长,我所满足的‘现状’其实也会缓慢发展。”
“完全意义上的一成不变是不可能存在的。”
“我的经历告诉我,不必刻意努力,只需顺着自然发展的节奏,我便可以不断强大,直至成为唯一的情绪能量公司。”
“有时候,剩者即为王者。”
“只要一直活着,只要选定一条路一直走下去,便迟早能走入了不起的未来。”
第435章 0435
☆、猫猫守护神
负司:“相对的, 如果活不下去,一时的猛冲又有什么意义呢?”
小绒毛:“是啊。我刚来时,随便一拐杖就能打得我动弹不得, 但现在我已经能轻松殴打掌控世界的神啦。不知不觉的, 我已经这么厉害啦。棒极啦。”
负司:
“不要得意,那个梦幻神,能掌控世界其实是钻了空子。”
“即使没有你,他的掌控也迟早会被其他原住民找到破绽。”
“只要原住民抓稳一个小小的破绽, 梦幻神便会被反噬,之后也会发展到你造出的那种场面。”
“由原住民自己来, 从抓住破绽到梦幻神彻底消失、全民拥有情绪能量, 可能得花上数年, 甚至十数年, 远不如你搅和时的快速利落,但终究还是会实现的。”
“公司老板也好, 世界统治者也罢, 其权利终究是基于民众。”
“当人心都反对其时, 其一定会被推翻。”
“人类的恢复能力其实很强大,只要没有被灭绝,那么即使连续数代人在苦难中煎熬, 只要重新抓到生机、只要连续数代人接力奋斗, 便能再次建立起一个强大的、充满希望的世界。”
小绒毛:“我们这些员工对你都谈不上喜欢,会经常骂你、说要打倒你,但我们其实没有对你产生非常强烈的推翻欲望。我们口中的‘打倒’基本是仅限于口头, 和想着‘失败就失败’的随便尝试。”
负司:
“我觉得我现在与员工的相处模式挺好的。”
“我们都不讨好对方, 也不费力假装一团和气,我们又都对对方保有基本的信任度。”
“当我们直接接触彼此时, 我们总觉得对方这也讨厌、那也糟糕,但当我们去接触情绪场及其内的原住民,我们又会觉得,自家公司里的那些讨厌货好歹比外头的这些强那么一点点。”
小绒毛:“我们这些员工会产生这个感觉,可能是因为你特意挑了原住民有显著缺陷的情绪场给我们当出差地点。”
负司:“你知道每个情绪场内的原住民有多少吗?我能一个一个地去确认他们的性格?”
小绒毛:“但我们每场近距离接触到的生物很有限呀。”
负司:
“有限?你这场,和你一起进入梦幻城的有好几千人,我怎么确定你会选择近距离接触哪个?”
“你能瞬移出梦幻城后,全世界的落点更是随便你挑,我怎么保证你挑的是我事先考察过性情的?”
“我要是考察了、你却挑中我没考察的,或者我考察了一千人,你却只接触一个人,我为考察花费的大量能量不就打水漂了吗?我舍得吗?”
小绒毛:“也是哦。你能通过任务给我们预设出一个活动范围,但我们可以不做任务,也就是可以跳出那个范围,接触到情绪场内的任何生物。”
负司:“嗯哼。”
小绒毛:“这场的准备区时间很短,不过总结区时间倒是很正常嘛。”
负司:“准备区时长主要由情绪场定,我一般只是给个建议。总结区时长则完全由我定,情绪场根本没兴趣干预。”
小绒毛:“任务内容呢?”
负司:“去看论坛。这些话题在论坛里翻来覆去聊过无数遍了。不断有老员工死、新员工来就是这点最不好,老话题必须一遍一遍地重复说。烦、腻。”
小绒毛:“用同一套流程在一批批员工身上不断榨出能量,这不就是你追求的吗?”
负司:
“是啊,我追求一招通吃,这样最轻松。可有时候还是会觉得腻。”
“然后我就会部分更新我的养员工方式,让我自己和我的员工都在新鲜感中更加强大……”
“其实太强大有时真的比较麻烦。”
“他们修真界那边,顶尖的强者情绪波动往往很小。甚至一场闭关几百年,情绪值的起伏上下限差值能小于三。”
“你明白这是个什么概念吗?”
小绒毛很懂:“在生产情绪能量的意义上,他们就是废物。”
负司:
“总之,我不能让你们太强,我自己也不能太强。”
“只要我公司还是以情绪能量为核心,我们就必须是情绪容易起伏的普通人。”
“我们必须会为了各种各样的问题而烦恼、生气、欢喜、恐惧……”
“我们不能对环境形成碾压,我们需要在社会中感到一些身不由己。”
小绒毛歪头:“如果有一天你确实无法继续以情绪能量为核心了呢?”
负司:“到时候再说吧。还早呢。说不定我根本就活不到那一天。”
小绒毛:“所以,任务内容到底是谁定的?你给个准话嘛,论坛里说什么的都有。”
负司:“论坛里很多相互矛盾的答案都是我亲口说的。”
小绒毛:“惯骗!”
负司:“呵。行,我再给你一个你爱信不信的答案吧。和准备区时长一样,情绪场内的任务主要是情绪场定的,我只给出建议——咦,这个答案我以前好像说过并被发到论坛上了。”
小绒毛:“呸。我要买后续剧情。”
负司无所谓被猫呸,也不会因为被呸了而给后续剧情提价。
小绒毛觉得,负司刚说的它不很强、能大量自产情绪能量,也是谎言。
小绒毛觉得,负司主要只是收集员工产的情绪能量而已,负司自己其实基本已经不产能了,也无所谓自己收到的能量是否源于情绪起伏。
小绒毛:
负司应该只是因为习惯从情绪起伏中收集能量,并擅长处理这些能量,所以才继续经营这个情绪能量公司。
如果有一天,负司找到了处理其他类型能量的、更轻松的方法,它一定会立刻转行……
咦,干嘛要转行呢?如果两个行当它都可以轻松管好,它完全可以同时经营两家公司嘛。
组成一个集团公司。
幸运儿情绪场后续剧情的时间点是小绒毛离开后近两百年。
这时整个世界已经大变样。
童话风、梦幻风在人们的意识里已经不再与吃人、腐臭联系到一起,而重新回归了轻松愉快。
不过,人们习惯在所有童话风梦幻风的建筑、绘画、故事等里面,都放入至少一只猫。
而且猫的存在感必须突出,必须让所有看过的人都清晰意识到这里面有猫。
人们养成的新习俗之一是,逢年过节一定要在门口、家里贴猫、放置猫摆件,还要在家附近的树上、楼梯扶手上、花坛边缘等地方,贴大大小小、或平面或立体的猫。
因为人们相信,猫能带来福气。只要有猫镇守,童话就是童话,梦幻就是梦幻,不会变异成邪恶。
在这样的普遍认知中,人们对养宠物猫也更加谨慎。
要么不养,一旦养,便一定会精心照顾、保证自家猫能过完幸福的一生。
人们认为,不养猫,别人家的猫路过自家时可能会心情一好便送自家点福气,可如果养了猫却伤害猫,那么猫会唾弃这个家、不保佑这个家,并会阻止其他猫给这个家好脸色。
小绒毛:嗯……说得对!好习俗!好认知!喵喵喵。
出了总结区后,小绒毛在员工论坛上对同事们炫耀:“我又一次成为猫猫守护神啦。”
同事:“我很好奇,为什么老员工迟早都会养成每结束一次任务便跑到论坛上来发帖的习惯呢?哪怕明知道所发帖子内容是废话,但就是要发。”
小绒毛:“发发发,恭喜发财。”
同事:
“发财有什么用?情绪场里的金钱带不回负司,赚到的能量在负司里能买到的东西就那么些。”
“除开高端武器不算,负司里没有品牌溢价的奢侈品,售卖的日用商品性价比都很高,所以老员工迟早都能实现能量自由。”
“迟早有一天,只有我们不想买的,没有我们买不起的。”
“对。比如猫你的作品,我们现在就经常不想买。因为你卖萌总是老一套。”
小绒毛不理会同事对自己的诋毁,只说:“我不觉得我实现了能量自由,而且花能量的大头明明不是在负司商城,而是在情绪场里。我在情绪场里经常要花好多能量哒。”
同事:“但你现在每回离开情绪场时,兜里都还能剩下些能量吧?不像最开始那般经常把能量花到零。”
小绒毛:“这倒是。”
同事:
“所以说,日子就是越过越没有压力。”
“懒懒散散的,我们也累积了一定的家底。”
“新手的能量才最好赚啊。
“你看范峨栈向老员工兜售强力武器,有几个人理他?他只能逮着菜鸟们薅。”
“不过相对的,想从老员工身上赚钱,新手比老员工更有优势。”
“因为新手能给老员工带来新鲜感。”
“有新鲜感就容易产生情绪起伏。”
“可惜,猫,你对我们来说,已经老了、旧了、不新鲜了。”
小绒毛:“呸。”
同事:“你最近是不是只会给这种反应了?”
小绒毛:“呸呸。”
同事:“看看看,反复都是老一套,不新鲜、没意思。滚去情绪场里工作吧,情绪场里的原住民没见过能说人话的猫,一见到就容易大惊小怪,轻松满足你惹人瞩目的心。”
小绒毛:哼。
进入第二十五场的准备区时,小绒毛首先去看倒计时,满意得知自己这回有充裕的时间来对任务内容进行预分析。
小绒毛:虽然这一步可做可不做,但用紧迫的时间强制我不做,我就不高兴。我自己可以觉得任务没必要提前分析,但情绪场不能对我吼“禁止分析!”
第436章 0436
☆、第二十五场——重生
小绒毛:任何不违法、不害人的事情, 只要不给理由地禁止了,我就是更想做。
再扫了一眼全准备区,确定自己本场又没有队友, 小绒毛开始专心地阅读任务说明。
从来没这么专心过。
连第一场的专心度都不及这回。
情绪场名:重生。
背景介绍:
你曾经历了你定义中糟糕的一生, 临死前,你后悔、痛苦、憎恨,深刻地想着“如果能重来一次……”
然后,你当真得到了重来一次的机会。
你回到了自己的幼时, 回到了你上一世中所有的转折点都尚未到来的年龄。
最终,你能凭借对未来的记忆, 拥有你定义中美满的一生吗?
个人任务:聪明点。
无团队任务。
小绒毛看完全部内容后, 视线着重落在了背景介绍的人称代词上。
小绒毛:
第二人称。
为什么会是第二人称?
总不可能让我回到我出生的星球, 当刚出生的奶猫、等待邢异带走我叭?
我重活五十多天也改变不了什么呀。
即使我成功阻止原邢异上那辆会出车祸的车, 我也不知道一次谋杀不成的坏蛋第二次、第三次又会使出什么手段呀。
原邢异本身是知道邢家有人想害他哒,他也一直防备着, 但总会有疏漏。
不过如果我重生后可以继续使用能量、完整发挥出我掌握的能量技能, 那么无论原邢异遭遇什么暗杀, 我应该都能护住他。
毕竟我出生的那个世界,明面上是没有异能者哒。
以我的能量掌控度,在那里一次面对个位数的对手, 我应该算是碾压级别的高手?
邢家那些人总不至于能动用大型热武器叭?
小绒毛的邢异猫格轻咳一声, 说:
“除了人称代词之外,也要注意这句话‘临死前,后悔、痛苦、憎恨……’”
“这明显说的不是你。”
“可能, 这背景介绍里的第二人称只是一种写法。和用‘我’‘他’是一回事。并不是真指代看这内容的‘你’。”
“就像用第一人称写的文, 绝大多数并不是作者自传。”
小绒毛:哦。
邢异:“失望吗?你并没有得到救他的机会。”
小绒毛:
我早就猜到不会是重生到我自己的身体里啦。
这是我达成解约条件后负司才会给我的告别礼物,显然不可能中途突然送我。
而且论坛里很多人也说啦, 以魂体姿态回到我们活着时所在的世界非常耗能,因为魂体回到出生地非常容易消散,想要继续保持凝聚态那对能量的消耗简直是无底洞。
负司才舍不得突然发这种福利。
邢异:“我并没有因为你思考原邢异的事情而发酸。”
小绒毛:我知道呀。
邢异:“所以你不必以假装不在意的形式来安慰我。”
小绒毛:我也知道呀。
邢异失笑:“那你刚刚说的那些,核心意思是什么?”
小绒毛:心里话呀。
邢异笑。
小绒毛:负司同事们都嫌弃我老套。你还吃我的卖萌套路吗?
邢异一边笑,一边说:“只要你依然认为自己萌,我肯定就吃。”
小绒毛:你不是原邢异的残留,而是我自己的猫格分裂,这样很好。比起原邢异来,我还是更喜欢自己。
邢异:“嗯。很好。”
小绒毛正式落入这个情绪场后,首先看到的是黑暗。
全然的黑暗。
以猫的眼睛也无法看见任何东西的黑暗。
小绒毛一动不动地在原地待了一会儿,仔细倾听周围的声音。
但除了自己的呼吸声,小绒毛一无所获。
小绒毛发现,它脚踩的地方触感有点怪。
并不坚硬,也不绵软,自己像是……
直接踩在空气上?
这空气有点弹性,但又好像颇为脆弱。
小绒毛尝试走动,没有碰到任何障碍物,但找到了踩空气的乐趣。
小绒毛感觉好像上下左右每一个方位自己都可以走。
当它脚步移动时,空气是正常空气的状态,让它的爪子可以随意挥舞。
当它想要把爪子定在某处时,爪下的空气便会凝实很多,成为一个略带弹性的支点,让小绒毛可以在那个支点上踩稳、施力。
小绒毛蹦蹦跳跳、翻滚旋转,终于撞到了这个空间的边界。
边界是更加凝实但依然富有弹性的空气墙。
小绒毛顺着这个墙快速跑了一会儿,确定了此空间的大小。
再结合自己之前乱跑时的感受,小绒毛基本确认这空间里除了它和空气,再无其他东西。
小绒毛:哦,不对,我还不能确定这些随我心意变化密度的东西是空气。它也可能是某种能量?
小绒毛试过用自己的存款能量去攻击边界空气墙。
结果存款能量仿佛被边界空气墙吸收了,没有给小绒毛任何回馈。
而小绒毛项圈上的能量球,虽然从边界空气墙吸收到了一些能量,但量太少,小绒毛无法借用来对空气墙以毒攻毒。
小绒毛琢磨下一步行动方案,突然听见了声音。
客观地说,那声音很微弱,但在已沉浸于寂静中好一会儿的小绒毛听来,却几乎有爆炸效果。
关键是,随着那个声音的响起,小绒毛所在的这个空间内有了光。
让小绒毛能一眼看全整个空间的模样。
挺像小绒毛已经非常熟悉的准备区和总结区。
就是一片空空荡荡、无遮无挡。
至少肉眼可见没有多余东西。
不过……
小绒毛往上跳了几步,觉得这里比准备区总结区好玩一点。
在准备区总结区里如果小绒毛想到达高处,要么得站在队友的脑袋上,不然便只能花费能量实现浮空,而在这里它可以直接踩着空气走。
刚刚那带来了光的声音说的是一句话:“这是哪里?”
这句话之后,小绒毛不仅重新看见了东西,还听见了更多声音。
有人类的呼吸声、心跳声,还有风声、鸟叫声,以及距离比较远、听不清具体内容的说话声。
小绒毛听见心跳声越来越剧烈。
负司员工虽肉身已死、只剩灵魂,但在负司合同的帮助以及员工自己对“活”的惯性留恋中,魂体的多数特征都与活物无异。
负司员工们可以不用吃饭,也可以三餐定时定量;
可以不用呼吸,也可以规律地吸气呼气,并在空气浑浊的环境中真切认为自己感到了呼吸困难;
可以没有心跳,也可以让心脏在不同的情绪中跳出不同的节奏。
一般情况,在极为危险恐怖的环境中,负司员工,尤其是新手,总觉得自己的心跳得太快,并会担心自己的心跳声被厉鬼听见。
可即使非常担心了,他们也想不起来、或还不会控制、或能控制但不敢控制让自己的心停止跳动。
他们会觉得,自主地让心脏停止跳动,与心脏被敌人捏碎,同样都会导致自己的死亡。
他们能理解长时间不饿、不渴、不困,也能理解暂时的屏住呼吸,但很难接受没有心跳的人还活着。
小绒毛在心跳方面一直很淡定,反正就是任由心跳按照正常猫的速度跳。
小绒毛极少想起来去控制那份跳动,也基本没遇到过需要控制的情况。
小绒毛容易生气、欢快,也会害怕、惊愕,但在心跳方面倒一直很节制,从来没有体会过新员工常说的“那瞬间,我的心跳得几乎要从嗓子眼冒出来了”。
但今天,小绒毛却好像略微体会到了“心脏跳得仿佛要脱离胸腔束缚的感觉”。
唯一的问题是,这颗剧烈跳动的心脏并不属于小绒毛。
小绒毛在充盈整个空间的心跳声中,抬爪按住自己的心脏位置,确定自己心脏的跳动节奏一如既往,比自己的呼吸更加没有存在感。
小绒毛:所以这个心跳声究竟是……
小绒毛能感知到这个心跳声的主人就是给这个空间带来了变化的那位说话者,但小绒毛不确定这个空间与那位说话者是什么关系。
在小绒毛的疑惑中,那个说话者再次开口……
不对,小绒毛发现这不是从“口中”发出的声音,而更像是……
想法?
像是来自大脑的声音。
说话者这次用力想的是:“这里……这里……”
小绒毛思索:这人句子里的停顿,“这里”之后没说出来的内容,好像并不是她没有想法,而是那些想法太乱又太浅,没能穿过空间的边界墙。她的思考好像必须达到一定力度之上,我才能在这空间中听见。
小绒毛身处的空间发生了震动。
并不剧烈,像是微风轻拂,但小绒毛莫名地便知道了这震动对应着说话者的起身。
小绒毛:她的身体活动会导致这空间发生震动。她活动得越剧烈,空间内的震动便越剧烈。
小绒毛明白了这个空间位于哪里。
小绒毛:在这个说话者的体内。更具体地说,可能是在她的脑部。
小绒毛:哇,我是不是住在一颗大瘤子里面?脑袋里的瘤子,这个说话者快死了叭?
随着小绒毛的想通,它的视野瞬间开阔。
这个空间并没有扩大,但边界墙变为了透明的。
小绒毛以像是漂浮在空中的视角,看见了空间之外的环境。
其实,如果不是在小空间里待了好一会儿,小绒毛肯定不会把现在所见的环境称为“开阔”。
因为,这是在一个很小、很破又很挤的房屋中。
靠一面墙的位置有一个破柜子,其他地方挤满了干草、树枝、石块,还有少许鸡蛋壳。
屋子没有窗户,但屋顶、墙和门都破了多处,所以屋内光线居然还凑合。
第437章 0437
☆、养女
小绒毛看不见脑袋里装了自己的那个人, 但它能感觉到那个人的一举一动。
比如,她现在站了起来,呼吸急促。
她推开门, 向屋外走, 差点与一只鸡撞上。
她捂住鼻子,因为周围有各种臭味,入眼所见的环境也又脏又乱。
也看见、闻到了这一切的小绒毛:“……”
小绒毛自我安慰:至少我不用亲脚在这个环境中走,省了我不少维持身体清洁的能量。
小绒毛不喜欢环境中的臭味, 不过可能是因为臭味在传入小空间时浓度被过滤降低了很多,所以小绒毛比脑袋里装它的人更快适应。
然后, 小绒毛知晓了脑袋里装它的这个人的全貌。
她于小绒毛而言依然是透明的, 和小空间里的空气一样透明。
但也和小空间里的空气一样, 她可以被小绒毛以某种方式碰触到。
小绒毛知道了这是一个小女孩——至少外表是——可能五六岁大, 也可能实际年龄更大一些。
因为她看起来相当营养不良,所以可能比同龄人要瘦小不少。
小绒毛:也许她实际有七八岁?反正不可能超过十岁。好歹我也近距离陪着一个先天营养不良的小女孩长大过一次, 我判断小女孩年龄是有经验哒。
邢异:“侯卞也许希望你能忘了那段经验。而且侯卞壳子当时虽先天亏损严重, 可从几个月大开始, 营养就充足了。”
小绒毛:他的想法猫不在乎。
但,也正因为小绒毛对“营养不良小女孩的认知经验”来自同事,所以小绒毛也很快意识到脑袋里装它的这女孩气质的不对。
太成熟了。
比侯卞更加成熟, 成熟很多。
负司员工的外表年龄多会凝固在死前的那一刻, 之后心理年龄会随着工作时间的增加而不断增加,但这种增加有上限。
总体来说,死时是青年的员工, 即使在成为老员工后, 心理上可能疲惫,但很难老迈。
魂体永远在青年状态的员工们没有经历过身体的衰老感, 没有感受过无论如何保养,皮肤、器官、骨头都一点点出现故障、无法逆转的无奈。
在负司里,是真的可以实现“一辈子都是十八岁”。
在经历很多后,会更加沉稳、从容、内敛,但经常,依然会显露出一些青少年的张扬。
而进入负司时是六七十岁的那些人,他们即使在情绪场里偶尔使用年轻人的壳子,即使在能量的辅助下他们能健步如飞、能做到其他年轻外表的同事可以做到的各种事情,但他们的魂体依然透出苍老感。
当外表老态的他们说“年轻人啊”时,总是带着羡慕、轻嘲或鼓励,流露出的情绪可能正面也可能负面,但终归不会像外表年轻的同事说这句话时所透出的“你这智障举动勾起了我自己中二时期的回忆,让我尴尬得想要活埋了你。求求你别继续作了,不然我真的要揍你了”那种感觉。
小绒毛确定,这个脑袋里装它的女孩,流露出的就是老年人的感觉。
小绒毛:所以,她应该就是背景介绍里说的“死前后悔、痛苦、憎恨”的那个重生者?
小绒毛接下来听见的声音证实了它的猜测。
那个女孩激动地想着:
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这是我七岁那年,我记得这一天,我一辈子都忘不了这一天!
昨天村长接到了一通电话,然后他让村里所有十岁以下的女孩都好好打扮、吃饱。
今天早上我第一次吃到了一个完整的水煮蛋,下午那家人就会来村里,挑选一个女孩当养女。
这一次我可以的。
我现在比村里其他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想要什么样的孩子。
我会表现得很好,比任何人都好。
他们会带我走。
这一次当千金小姐的人是我,不是柳墨馨!
不不不,“柳墨馨”这个名字是那家人给他们的养女取的,这辈子会属于我。
以后不会有于二丫了,只会有于三妞。
于三妞,你这辈子都只会是于三妞。柳墨馨是我!
小绒毛:……喵?这么容易激动,好像她的年龄也不是很大?
邢异:
“你不能拿她跟皮春花比。”
“皮春花是活成老人家后又在负司里成为了资深老员工。其阅历远比只活了几十年的一般老人强。”
“而且,在负司的精挑细选下,负司员工骨子里都有咸鱼、自己找乐子属性,不会太眼红别人的东西。”
“哪怕一件东西本可以属于自己,但被别人抢走了,负司员工可能会气愤、可能会努力抢回来,却很难形成执念。”
“毕竟能量很万能。失去这一件,也有机会弄到同类的。”
小绒毛:这披着女孩皮的老太太比厉鬼李狸的怨气还吓猫。也许应该庆幸她重生啦,如果她不重生、如果她就带着这股子怨气死亡,只要她所在的世界不是完全不容许鬼出现,那么她便很可能会化为厉鬼。危险性很大呀。
邢异:“重生的危险性也不小。她毕竟知道未来很多事情,可以先一步抢走或者破坏别人的缘分。”
在披着女孩皮的老太太的狂喜中,小绒毛大致知晓了她的上辈子,和当前这个时间点的关键程度。
这人名叫于二丫,她出生在一个贫穷的农村家庭里。
她有一个叫于大凤的姐姐,一个叫于三妞的妹妹,以及一个叫于幺的弟弟。
与附近的很多家庭一样,于家也比较重男轻女。
不过相对来说,程度不是太重。
至少于大凤作为家里的第一个孩子幼时还得到过一些疼爱。
不过于二丫出生后,家里对“又不是男孩”便有了些不满,照顾于二丫时也比较敷衍。
好在这份不满没有持续太久。
在于二丫即将满两岁、对大人的敷衍还没形成清晰认知时,其母易糖生下了一对龙凤胎。
也就是于三妞和于幺。
于家对此表达了满意。
但不幸的是,这次生产差点要了易糖的命。
硬熬着活下来后,易糖被确定失去了生育能力。
这个后果当然很严重,但也说不上是绝境。
毕竟,易糖已经有四个孩子了,其中还包括一个健健康康的男孩。
以于家的穷困,在已经有后的情况下,也不至于对易糖太过苛刻,更不至于非要与易糖离婚、另娶一个。
比起自己在于家的处境来,易糖那时更需要操心的是如何养好自己和于三妞的身体。
易糖怀第三胎的整个过程都格外受罪。
即使于家因为直觉这一胎肯定是男孩而特别保证了她的饮食,她自己也努力想要多吃,但到生产之时,她依然瘦得惊人。
可即使是这么瘦了,易糖当时想的也是:儿子一定要健康。
也许是感应到了妈妈的强烈渴求,于三妞在娘胎里就很谦让自己的兄弟。
最终被生出来时,于幺比正常婴儿更结实,而于三妞则弱小得一度仿佛活不下去。
被确定无法再怀孕后,易糖怜悯自己,也怜悯自己的小女儿。
那时于家其他大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于幺身上,易糖精力有限,只对于三妞有特别关注。
于大凤那年已经七岁,大致可以照顾自己。
唯有不满两岁的于二丫,如果不是于大凤还记得天天给她喂饭、帮她换衣服洗衣服,说不准于二丫会不会在家人的忽视中出什么事故。
被嫌弃、被忽视,却又总能在快要走投无路时得到那么一两个好心人的帮助,从而马马虎虎地一直活着。
这可以说就是于二丫一生的总结。
在她不满两岁时、在她还不记事时,于二丫便像是已经走完了自己人生的缩影。
于二丫六岁那年,于家遭遇了重大转折。
在绝大多数人看来都算是正面意义、于家走了大运的那种大转折。
这一年,城里一户姓柳的有钱人得到高人指点,说收养一个满足某些条件的女孩,可以让他们家多富贵五十年。
那家人对此没有全信,但只是收养一个孩子而已,对他们家也算不上负担,于是他们还是按照那高人给的条件寻找了起来。
一直找到了于家所在的村子。
看中了于三妞。
当然,在看中于三妞的当时,柳家人并没有对于家人说出自己的真实理由。
他们只说,他们家刚生了一个体弱的女儿,想要收养一个女孩来陪伴自己的女儿。
这其实也是一句实话,只是在柳家人心中不那么重要。但村里人觉得已经太足够了。
于三妞被柳家人带走,改名换姓成为了柳墨馨。
于家则得到了柳家给的一大笔感谢费——感谢于家生下了这么一个与柳家特别有缘的孩子。
村里有人私下里说于家这是卖孩子。
可于三妞被卖出的价格实在太高了。
高到让本来一年只能吃几顿肉的于家立刻变成了顿顿都可以吃肉。
高到这种说法全部只是酸,而没有任何指责的感觉。
易糖其实舍不得让这个小女儿离开自己,因为这个小女儿长得最像她,有种于家人所不具备的精致,可柳家对易糖承诺,会给这孩子很好的照顾,会让这孩子健康起来。
柳家:“这孩子先天不足,后天需要花费大量资源进行调理。失礼地说,于家给不了这孩子合格的调理条件,而我们柳家能给她最好的。”
这个理由让易糖彻底压住了心中的不舍,让小女儿去拥有更美好的生活环境。
柳家收养于三妞后,表现得特别温情。除了彻底改名这一点外,柳家并没有断掉养女与于家的往来。
第438章 0438
☆、失败
甚至在柳墨馨学会写字后, 柳家还专门教柳墨馨定期给她的生父生母爷爷奶奶姐姐弟弟写信。
柳墨馨在柳家被教导得温柔又善良。
她照顾柳家的正牌大小姐,孝顺养父母,孝顺亲父母, 也照顾自己血缘上的姐姐弟弟。
还会在血亲们对柳家财富表现出贪婪时及时劝阻他们, 从不让于家人惹恼柳家。
对柳家,柳墨馨是一个乖巧听话的养女,柳家愿意为了柳墨馨而时不时给于家一些好处。
对于家,柳墨馨是一个不忘本的好姑娘, 她会利用自己在柳家学到的东西、建立的人脉给于家人指出更好的发展路线。
数十年后,柳家依然财源滚滚, 于家人也几乎个个称得上小富。
很多人觉得, 后者比前者更加不容易。
贫穷之家突然获得大笔钱财, 很容易走入歧路, 但于家除了最初几年飘飘然外,后来居然稳了下来、懂得了用钱生钱。
即使是家里最不会赚钱的于大凤, 至少也懂得花钱节制、把有限的钱用在她认为最能也最适合提升自己的地方, 比如买书、买课。
后来于大凤成为了小学副科老师, 富有不可能,但保证了衣食无忧生活平顺。
但小富的于家人里不包括于二丫。
于家其他人,连堂表亲都富了, 唯独落下了于二丫。
这是于二丫对柳墨馨嫉恨入骨的结果, 也是她嫉恨的原因。
在于二丫记事时,于家人对于二丫已经没了嫌弃,而是几乎纯粹的忽视。
与这种忽视相对的, 就是对于幺的重视和对于三妞的怜惜。
于二丫可以接受于幺的被优待, 毕竟他是男孩嘛。但凭什么于三妞能得到那么多宠爱?
于三妞明明什么都干不好,还经常生病、拖累别人, 又和她于二丫一样都是女孩,凭什么于三妞就能被怜惜?
连于幺,对她于二丫霸道、一点东西都不肯分给她,却会在吃到好东西后立刻藏一部分,然后巴巴地去给于三妞吃。
凭什么?!
于二丫一辈子都没有翻过去这三字:凭什么?
于二丫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比于三妞差在哪里。
凭什么于三妞在于家被宠爱,还能得了柳家的眼缘。
凭什么同一对爸妈生的女儿,于三妞能成为千金小姐,她于二丫就只能一辈子穷困?
柳墨馨从小便知道亲二姐对自己的不喜。
长大后,每多见一次,柳墨馨就能感觉到亲二姐对自己的恶意又更重了几分。
所以柳墨馨从来避免与于二丫交流,尤其避免与于二丫单独相处。
柳墨馨一视同仁地为自己的每一个血亲都思考过他们适合从事什么工作,并将她的思考结论告诉了他们。
包括于二丫,柳墨馨也思考了,并在给家里人写信时告知了。
其他血亲照着柳墨馨的指点做了,只有于二丫,因为嫉恨柳墨馨而坚决不做。
于二丫还对于大凤说:
“于三妞难道会不知道我不喜欢她?”
“换成你,你会为了讨厌你的人真心打算吗?”
“她给我的那些建议,肯定是害我的!”
“她给你们提建议,都是单独写信给对应的人,你们收到后愿意让其他人看是你们自己的选择。”
“但给我的建议,她却是直接写在给家里所有人看的信里。为什么?”
“她这是不给我不做的机会。她要利用家里其他人给我施压、逼我跳入她给我挖好的坑中!”
于大凤劝于二丫:“亲姐妹,不会的。”
于二丫:“什么亲姐妹?她成为柳墨馨时才四岁,她跟我们能有什么亲情?写信?谁知道是不是她亲自写的。千金小姐有的是仆人。”
于二丫执拗起来,家里人的劝说也好、施压也好,都不好使。
于二丫就是完完全全地不按柳墨馨的建议做。
甚至,故意与柳墨馨的建议反着来。
连对“好好读书”这句话,于二丫都要考出倒数第一来表明自己的不屈服。
于家人见于二丫非要如此,劝了一阵后也便由着她了。
毕竟,于家人早已经习惯了忽视于二丫,要不是为了给柳墨馨面子,于家人还真不想忍着别扭地天天关心于二丫。
于二丫看到家人们的放弃,先是欢喜自己胜利了,然后是愤怒他们又开始当她不存在,继而认为这就是柳墨馨折磨她的手段。
最终便是,于二丫又多恨了柳墨馨一分。
之后一年又一年,于二丫看着亲人们一个接一个具备了发财的手段,即使柳家给的买女儿费已经花光,于家也依然生活滋润。
于二丫开始心动,偷偷尝试了柳墨馨曾经给的建议,然后,把自己攒了多年的小金库赔了个精光。
于二丫暴怒地对家里人说:“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们这下看到了吧,她就是想害我!”
柳墨馨得知此事后,写信来解释:
“我写给你们的每一个建议,都是基于我写下建议的当时对你们的了解。”
“人和社会都会不断变化。去年的建议不一定适用于今年,对中学生的建议不可能适用于大学生。”
“我之前给二姐建议时,我对她的认知是‘学习成绩中下等的初三生’,我认为她当时最好的目标是‘考入公立普通高中’。”
“考虑到二姐念书时经常难以集中精神,所以我又附带建议她可以适当地做一些手工活,调节心理压力,也顺便赚一点零花钱。”
“可二姐现在,职高都毕业快两年了,怎么可能还去实施那个建议呢?”
“而且,二姐怎么会把那建议的重点放在倒卖小手工制品上呢?”
于二丫:“哈,原来如此。这个羞辱原来有三层。先是让家里人逼迫我,然后让我创业失败,最后说我失败是活该。真是好算计。不愧是小学时代就可以给家里出谋划策的大才女!”
于家人觉得于二丫不可理喻,于二丫从家里再搜刮了一笔钱后,远走他乡。
创业过,打工过,乞讨过。
最后灰溜溜地又回到于家,靠家里人养活。
可于家人纷纷有钱之后,家人间的联系几乎就是靠柳墨馨在维持。
爷奶那一辈、父母那一辈说话都没多少份量,他们自愿掏钱养于二丫小辈们还要嘀咕影响自己将来的遗产,指望小辈们养这个姐妹、姑姑那绝不可能。
但长辈们对于二丫又能有多少感情呢?又愿意为于二丫出多少钱呢?这可本就是他们习惯了忽视的孩子。
于二丫在家里过得难受,试图再要一笔钱出去闯荡。
于家人请柳墨馨给现在的于二丫指一个可行方向。
柳墨馨说:“二姐完全不适合自己创业。她做事太缺乏计划,总是只凭一时冲动。她只适合在计划能力强的、且能管得住她的人手下打工。”
于二丫愤怒,再次指责柳墨馨就是看不起她。
柳墨馨叹气:“好吧,既然二姐坚持……”
柳墨馨私人给了于二丫一笔钱,并明说:“这是最后一次。如果这次再失败,请二姐好好思考自己的定位。人总不能一辈子都依靠别人。”
于二丫觉得自己受到了莫大的侮辱,赌咒发誓她发达后一定会叫柳墨馨好看。
然后她又失败了。
这一次失败后于二丫依然觉得是因为柳墨馨故意激怒她,才导致她在创业时过分激进、栽了大跟头。
但这回于二丫没有立刻又跑回去咒骂柳墨馨,因为于二丫牢牢记得这一次离家前,所有亲朋都站在柳墨馨那边,劝她说等把钱糟蹋光后,就老老实实回家乡打工、挣死工资吧。
于家人:“墨馨的钱也不是白来的,她肯拿给你糟蹋,你要感恩。”
于二丫:呸,柳墨馨的钱不都是柳家人给她的吗?怎么不是白来的?柳墨馨她打过工吗?创过业吗?她就是一个只会白吃白喝还对人端小姐架子的虚伪人!
于二丫知道,自己这样又赔光一切地回乡,只会遭遇责备,还有不断的让她老实打工的劝说。所以于二丫过得再苦也不肯回去。
可即使不回去、即使永远都不承认柳墨馨的部分建议正确,于二丫还是去打工了。
她找不到其他选择。
于二丫只有职高学历,偏偏一贯心高气傲导致生活经验很不接地气,所以她找起工作来格外困难。
在饿了几顿后,于二丫找到了一份保姆工作。
说来让于二丫难堪,那家人选她当保姆是因为她又刻薄又显老,让女主人觉得她不会给家里带来乱七八糟的问题。
为了填饱肚子,于二丫忍下了这份难堪。
然后便长长久久地那么忍了下去。
开始时,于二丫以为保姆工作只是她的一个跳板,等她攒下一些启动资金,她就又可以再搏一次。
可大城市的衣食住行哪样不要钱?
当手上有钱时,于二丫从来不会亏待自己,而习惯了大城市的繁华后,于二丫又不愿意为了降低生活成本而换到小地方住。
于是于二丫一边赚钱,一边花钱,好几年后发现自己的存款就一直在三位数与四位数之间徘徊。
这点存款别说创业,连场稍严重些的病都生不起。
更可怕的是,于二丫意识到自己的心气被渐渐磨掉了。
她逐渐觉得,这样的生活也不是太糟,至少比她看着手中一大笔钱赔出去要强。
于二丫绝望:我终于也变成了一个庸俗妇人吗?
于二丫没有绝望太久。因为不久后她经常觉得自己头晕、头疼,有时候还会突然失去平衡地摔倒。
第439章 0439
☆、讨厌的猫
那时, 雇于二丫当保姆的那家人比较好心,或者也可能是怕自己家无端惹上麻烦,便在送家里老人去体检时捎上了于二丫。
接着于二丫得知, 自己的脑袋里多了一个肿瘤。
那家人客客气气地辞退了于二丫, 并建议她积极治疗。
那家人:“医生说你这发现得不算太晚,还有机会治愈。你注意多休息,不要太劳累了。”
于二丫苦笑:是啊,有机会。如果有足够多的钱, 那可能真的还有机会。不过我确实可以不劳累。这种病,如果回家……柳墨馨会掏钱的吧?
于二丫想想被柳墨馨救回性命的场面, 就感到恶心。
她觉得与其对柳墨馨下跪感恩, 自己还不如死了算了。
而且跪下后自己也不一定能痊愈。毕竟脑袋里的肿瘤, 再有几率治好, 也不能排除变故。
再说,她这瘤子, 虽发现得是不算太晚, 可也并不够早。
然后, 于二丫当真就那么任由肿瘤恶化、等死——反正以她自己的存款肯定没可能治疗。
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病情越来越严重时,于二丫在病痛中后悔了自己的过分要面子。
同乡有人看到了于二丫,得知了她的病情, 然后于家人和柳墨馨也知道了。
于二丫在人生的最后时刻, 到底还是被接回了于家。
也到底还是接下了柳墨馨给的治疗费。
不过这时候,进行治疗已经太迟了。
此时的于二丫已经把她的病拖到了完全失去治愈机会的地步,甚至各种治疗手段都无法稍微延长一些她的寿命, 那些治疗费能做的只是尽量减轻她最后一段人生的身体痛苦。
当身体上的病痛折磨着于二丫时, 还有人不断地折磨她的心理。
他们说,于二丫这一辈子啊, 就没干过正经事。一天天的,放着好日子不过,真不知道在瞎折腾什么。
他们还说,于家明明走了天大的好运,为什么于二丫总是那么苦大仇深的呢?明明也没人欠她啊。
他们又说:幸亏墨馨宽容,不然即使于家拿得出钱,这种治疗条件他们也排不上队。
于二丫真的恨啊。
于二丫自己在心里与柳墨馨较劲了一辈子,可所有人,从爷奶、父母,到姐弟、堂表兄弟姐妹,再到侄子侄女,以及于家发达后才突然冒出来的亲戚,都不觉得于二丫有与柳墨馨较劲的资格。
他们都不觉得于二丫与柳墨馨可以放入同一个竞争平台。
于二丫恨了一辈子,却恨得仿佛独角戏。
唯有柳墨馨刻意维持的从不与她单独相处,才能让于二丫找到一点安慰:
至少柳墨馨是防备我的。
至少柳墨馨认为如果与我单独相处,她有可能会遭遇麻烦。
柳墨馨应该是这么戒备着的吧?起码这一点不是我又自我意识过剩吧?
在临死前,于二丫自己也觉得,自己这一辈子过得真是糟透了。
她想起自己当保姆时,有一家的孩子喜欢看重生文,还念叨说如果他有重生的机会,他也会抓住时代的脉搏,干出一番大事业,不输给那些文的主角。
于二丫:重生啊,要是可以重生,我……
在这样的不甘中,于二丫死了。
然后她回到了自己六岁那年,回到了还没有柳墨馨、只有于三妞的时候。
理清楚于二丫的一辈子,小绒毛叹了口气,尝试从骨头里挑鸡蛋:
“虽然是个傻瓜,但起码是个很有法制观念的傻瓜。”
“哪怕是在饥寒交迫之时,也没有做犯法的事情,而是放下自己的面子观、去从事自己看不起的保姆职业。”
“当保姆时,即使心不甘情不愿,即使没有做到优秀,起码也没有做违背职业道德的事情。”
这让警猫感到了一点欣慰。
沉浸在狂喜之中的于二丫突然脸色大变,捂住自己的脑袋:“谁?谁在我脑子里说话?”
小绒毛:“……喵?”
于二丫:“……喵?”
小绒毛:“喵。”哇,她真的听见啦。
于二丫:“……”
于二丫讨厌猫,因为柳墨馨很喜欢猫。
那位千金小姐还养过一只特别趾高气昂、除了柳墨馨对谁都看不上的白猫。
于二丫觉得自己的喜悦之心被伤害了,她怒道:“你这只猫为什么会在我脑子里?”
小绒毛好心指点她:“你不用吼出来,你在心里想,我就能听见啦。”
于二丫骇然:“你能听见我的所有想法?”
小绒毛发现自己与于二丫的联系好像又更紧密了一点。
当于二丫心中大惊时,小绒毛的情绪值也被扯得提升一大截,然后小绒毛很快让自己的情绪值回归到自己的真实状态,这样便产出了一笔能量。
小绒毛:好像可以把提升情绪值的工作交给于二丫,我则只负责把过高的情绪值降下来?产能工作可以事半功倍了呀。
小绒毛因此对于二丫顺眼了很多,耐心讲解:“不能听见全部,只能听见……在默读级别之上的想法。”
于二丫:“为什么你能?”
小绒毛:“我不知道呀。我突然就到了这里。我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个小空间,这个小空间在你的脑袋里。它可能是你上辈子那肿瘤的残余能量吧。”
于二丫:“……你已经完全知道了我的上辈子?”
小绒毛:“因为你刚刚回顾了一遍。我只知道你刚回顾过的那些部分。”
于二丫:“刚刚……我并没有细想我上辈子的琐碎事,我只想了让我最耿耿于怀的那些。”
小绒毛:“嗯。所以我主要知道的也只有你对柳墨馨的嫉妒。”
于二丫:“不是嫉妒……不只是嫉妒,还有憎恨。”
小绒毛:“我很好奇,如果你这辈子成功被柳家收养,柳家也把你取名为‘柳墨馨’,你对这个名字能适应吗?顶着一个你恨了一辈子的名字,你真的会感到痛快吗?”
于二丫脑袋空白了一下,然后嘴硬:“我当然会痛快。我恨的是于三妞这个人!名字是无辜的。”
小绒毛:“哦。拭目以待。”
于二丫咬牙,再一次确定自己讨厌猫。
非常讨厌。
小绒毛:“挺好哒。反正我也不喜欢你。”
于二丫冷笑:“你很遗憾自己没有住进柳……于三妞脑袋里吧?”
小绒毛:“她脑袋里又没有长过肿瘤,没机会形成能容纳我的空间。”
于二丫恼怒。
小绒毛火上浇油地故意拖长音调,说:“这都是命呀。”
这是上辈子经常有人在于二丫耳边说的话,劝她接受自己的命运,不要老是不自量力地跟柳墨馨争。
大家都说:“你争不过的。柳墨馨就是命好。”
于二丫内心尖叫,只想把猫赶走,偏偏她根本碰不到这只猫。
小绒毛把自己被于二丫扯高的情绪值按下去好几回,才语调恢复正常地说:
“其实你有些特点还是让我喜欢哒。”
“比如,即使你已经这么讨厌我了,但你想的只是赶走我,而不是弄死我、打伤我。”
“就像你上辈子,明明那么讨厌小孩子,可对于雇主家哇哇大哭的小孩,你会呵斥他们,会一丝不漏地向雇主告状小孩做的糟糕事,连小孩开门时不小心差点撞到你,你都要告一状,但你不会打孩子。”
“也不会往小孩的食物里放安眠药,以降低你的工作难度。”
于二丫:“下药犯法,打孩子会被开除。如果被逮住现行,我会在整个保姆圈子臭掉名声,无法继续干这行。我又不傻。”
小绒毛:“偷偷打还不会说话的婴儿,只要不留下伤痕,谁会发现呢?”
于二丫:“很多人家里都装了监控。尤其婴儿房里,绝对会装。”
小绒毛:“但家里不可能到处都是监控,比如卫生间里肯定就没有。你装作要给婴儿清洗的样子进入卫生间,打几下、喂点药,有难度吗?”
于二丫:“恶心!”
小绒毛:“所以说,我还是可以喜欢你哒。虽然你没有能力,但至少你有道德。你什么都要争,什么都争得面红耳赤,但至少都是以正当手段争——即使你想不出多少有用手段。”
于二丫眼里泛出血丝:“有底线的人更容易混得落魄吗?”
小绒毛:“不,你落魄纯粹是因为你眼高手低,请不要甩锅给底线。”
于二丫还想要骂回去,就听见不远处一个声音在喊:
“二丫!于二丫!死丫头跑哪儿去了!吃个蛋非要躲起来吃。”
“说了你们三个丫头一人一个蛋,就是让你们自己吃、不会有人跟你们抢。还非要躲起来!”
“躲,躲,躲,不想见客人了是吧?”
“不想见你给我把蛋吐出来!家里的东西不是给你糟蹋的!赔钱货!”
于二丫涨红脸,身体微微发颤。
小绒毛再次教她:
“你想骂我可以在心里骂,不必用嘴说出来。你心里骂得越大声,我听得越清楚。”
“所以即使是在有人的、人多的场合,你也可以喋喋不休地骂我。不用担心被别人听见、把你当精神病。”
“当然,如果你骂我,我肯定会还嘴哒。”
于二丫尝试着只在内心想:你知道叫我的那人是谁吗?
小绒毛:“你奶奶呀,你心里已经这么叫啦。”
于二丫:我明明叫的是死老太婆。
小绒毛:“嗯,这个称呼也有。还有‘偏心眼’‘柳墨馨的狗腿子’等等。”
于二丫:我没有很用力地想那些称呼。
小绒毛:“足够用力啦。我就是听见啦。听见啦。”
于二丫:讨厌的猫!
第440章 0440
☆、清晰的与模糊的
小绒毛:“嘻, 随便你气。气过头再长瘤子的人依然是你,不会是我。”
于二丫带着满腔的怒火跑向于家老太太,然后看到她大姐于大凤正在劝:“奶, 我去找二丫, 您消消气。二丫懂事的,知道家里有事,她不会跑太远。”
于二丫对于大凤的感情很复杂。
一方面,于二丫看不起于大凤一辈子顺从别人的安排。
别人让于大凤读书, 她就专专心心地读书。不出去玩,不花钱打扮自己, 只知道学习。
大学选专业时, 别人说女孩子当老师好, 于大凤就去读了师范, 毕业后当了老师。
工作稳定下来后,别人说女人的青春短、要抓紧时间找个合适男人嫁了, 然后于大凤就嫁了, 结婚第二年便有了孩子。
在于大凤孩子出生的那一年, 于二丫觉得自己就看完了于大凤一生的轨迹。
而事实证明,到于二丫病死的那一天,于大凤当真没有偏离过那轨迹分毫。
于大凤一生都是好女儿、好老师、好妻子、好妈妈、好婆婆、好奶奶。
她是老一辈定义中最典型的那种好女人。
于二丫曾吐槽:“可惜姐夫无灾无病, 和大姐一样一辈子普普通通平平安安, 让大姐没有机会展现‘对伤重/病重丈夫不离不弃’‘丈夫死后,全心全意照顾夫家父母’等美德。”
但另一方面,于二丫有时又会羡慕于大凤。
这个老实女人的一生, 没有大富大贵, 没有惊艳传奇,但一直平平顺顺。
于大凤从来不是最好的, 但也从来不是最差的。
除了她的丈夫和儿子外,身边其他人遇到好事时从来不会第一时间想到与于大凤分享,但最终也不会落下她、总会多少让她沾点喜气。
于大凤一生都生活得很安稳,最关键的是,很知足。
于二丫死时六十一岁,即使不算病痛折磨,她那时看起来也像是超过七十的人,而当时六十六岁的于大凤,看起来顶多五十。
如果于大凤自己不说,初接触她的人很难相信她已经退休多年,且孙子都上高中了。
在于家所有人里,于大凤对于二丫是最包容的。
于二丫也只有在于大凤面前才能稍微耐下几分性子。
即使于二丫脾气上头时也会对于大凤恶言相向,但于大凤只会无奈笑笑,下一回依然会关心这个二妹,于二丫也明白于大凤对自己是真心爱护。
于大凤的关心是节制又含蓄的。
于大凤从不会像于家其他人那样命令于二丫“你应该这么做”“你应该听墨馨的”,于大凤总是对于二丫说:
“你做什么都可以,只要那是你想做的、你做起来快乐的。”
“但是二丫,你快乐吗?”
“在与三妞斗气时,你真的快乐吗?”
“当三妞建议你做什么、你却非要反着做时,你真的喜欢你做的那些事吗?”
于二丫内心承认自己不快乐、不喜欢。
但嘴上,她只会回复于大凤:“你不用管。你这样所做的事情都满足了旁人期待的人,不会懂我的。”
于大凤:“可,我这是最简单的生存方式啊。我不用与旁人的眼光、口舌做斗争,我可以让身边的人都显得和和气气的。这样的生活最轻松、最简单啊。”
躺在病床上动弹不得时,于二丫才终于有些理解了于大凤的生活智慧:
于大凤没有特别喜欢、特别追求、绝对放不下的东西,所以她在人生的每一个重要节点上,都挑了多数人觉得对、觉得好的选项,最终她就走出了一条始终在框架之内的路。
于二丫:框架束缚了她,但也为她挡去了风雨。那样的人生……我还是不喜欢,但我必须承认,其实她比我强……强很多。
小绒毛:
“你知道吗,‘毒舌’这个人设,只有在二次元里才会显得有趣。”
“在现实中,恶言造成的伤害其实并不比殴打轻。”
“你对你讨厌的人和猫骂骂咧咧就算了,但对着你其实喜欢、尊敬的人也口中没一句好话,你就是在伤害他们。”
“你要不要考虑在部分人面前控制自己的脾气?”
“比如每次你即将对于大凤说出糟糕的话时,你就想象你这是要对于大凤挥拳。”
“你不会殴打无辜的人,尤其你一直觉得你比于大凤强壮、你应该保护她,然后你也许就能把伤人的话憋回去啦。”
这一回,于二丫没有嫌弃小绒毛多嘴。
她认真思考了一下这个建议的可行性,并动了尝试的念头。
于二丫:反正,值得我如此忍耐的人就只有那么少少几个。稍微试一试也不至于非常憋屈。
带着这样的想法,于二丫走到了于大凤和于家老太太面前。
于老太太一看到于二丫就中气更足地骂:“终于舍得出来了?你怎么不躲到明年呢!垮着一张脸给谁找晦气呢?啊?问你话呢!聋了吗?!还有你那一身,让你穿一次好的你就到处炫耀是不是?刚刚上身的衣服你就弄得这么脏,你……”
于大凤又去劝于老太太,并给于二丫使眼色,让她赶紧去把自己清洗干净。
于二丫张了张嘴,但脑中闪过的多句应答都带刺。
她抿了抿唇,最终只沉默地去清洗自己了。
于大凤略感疑惑,可因为于老太太还激动着,所以她也没来得及多想。
小绒毛问于二丫:“你是完全不会好好说话吗?”
于二丫有点茫然:我真正六岁时,应该还是会对着大姐撒娇的吧?那时候,比起我的亲妈来,大姐才更带给我妈妈的感觉。
柳家来时,于大凤是十一岁,所以她完全不在柳家的挑选范围内。
在成为柳家养女这事上,于大凤从来没有参与过竞争。
于二丫也不确定,如果当初柳家挑中的人是于大凤,自己会不会也眼红到疯狂。
于二丫:也许不会?大姐总是有能耐让自己显得毫无威胁,让人没法对她生气。
于二丫打了半盆水,拿着一块脏兮兮的、还不如她以后用来擦地的毛巾擦拭衣服上、头发上的尘土。
于二丫对柳家人来之后的情况记得很清楚。
柳家本来定的是午饭过后就到,但路上出了些意外,真正到达他们村子时,已经快天黑了。
参与竞争的小孩在家人的带领下,等了整整一下午,精神头从紧张亢奋逐渐变为疲惫不高兴。
唯有于三妞,因为那天正好有点生病,所以下午只等了大约半小时便去睡了。
等到柳家人来时,于三妞刚好睡醒,还被于幺塞了一颗糖。
那一刻,于三妞的眼神在迷蒙中透出几分神采奕奕,与周围多多少少闹点小脾气或显得过分讨好、过分紧张的小孩形成鲜明对比。
于二丫清楚记得柳家人看到于三妞时的惊喜表情。
也记得柳家人来时,自己正因为于幺又拿别人给他的东西讨好于三妞而恶狠狠地瞪着于三妞。
那个瞪眼被柳家人看到了,让他们第一时间便把于二丫从挑选名单中剔除,并对于三妞多了几分怜惜。
对那一小段时间的记忆太深刻,但相对的,于二丫不太能想起来在那一天的午饭之前,包括头一天,具体发生了什么。
她只记得村长接到的电话和下发的通知、她得到了一个完整的水煮蛋、被允许穿上她最好的衣服……
于二丫:
但为什么我会跑去柴房吃鸡蛋呢?为什么还穿着好衣服躺到地上呢?是因为早饭时又暗自生于三妞的气了吗?
对,我有点印象了,昨天晚上我还开开心心的,今天早上我非常生气……
进柴房后我好像摔了一跤?但当时我好像摔得不重……
等等,好像我根本没有摔倒,而只是踉跄了几步,就扶着柴堆站稳了?
我是在进柴房前吃的鸡蛋,还是进去之后才吃的?
于二丫觉得自己的记忆好像混乱了起来。
明明对有些事情她记忆清晰得仿佛刚刚才发生过,可对另一些事情,她却怎么想都像是被蒙着一层雾。
小绒毛所在的小空间微微晃动了起来,仿佛一个摇椅。
小绒毛:“怪舒服哒。”
于二丫:什么?
小绒毛:“我说,你内心不安、情绪激荡时,瘤子空间的小晃动让我觉得怪舒服哒。”
于二丫:“……”
小绒毛继续刺激她:“你生气时,可以辅助我生产能量。看在这些能量你也有功的份儿上,我可以用能量帮你一些忙。”
于二丫觉得猫在耍自己,没好气地问:“比如什么忙?”
小绒毛:
“比如让你从这里,瞬间移动到繁华的城市里。”
“不过前提是,我知道那繁华城市的具体坐标,最好我亲身先到达过一次。”
“虽然从你的记忆里大致可以看出繁华城市相对于这里的方位,但比较模糊,如果光靠这种模糊记忆来瞬移,我不保证我不会把你瞬移到河里或者未干的水泥坑里。”
于二丫:你也觉得我的记忆模糊啊……
小绒毛:
“我主要是能听见你内心中喊得比较大的那些声音,也开始可以少量看到你记忆里最为鲜明的那些画面,但都是很片段且杂乱哒,而且强烈充斥着你的主观认知,要从里面提取出准确信息并不容易。”
“你最好能带我去亲眼看到。”
于二丫:带你去?如果这一次柳家又没选我,我想去城里就只能等我达到打工年龄了。
小绒毛:“如果柳家这次又不选你,且在你的搅局下也没选于三妞,会发生什么呢?”